第60節(jié)
“顧琛,你還不住手。” 他扯上自己的衣衫,那人還不知廉恥地朝他微笑,問:“不裝了?” 葉重錦咬著唇,嘟囔道:“剛醒。” 顧琛也不與他較真,將濕熱的汗巾塞進(jìn)他手里,道:“今日喝了酒,擦擦再睡,免得不舒服?!?/br> 葉重錦接過濕布,一邊擦拭,一邊問:“你今日與我哥哥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顧琛挑眉,“哪句話?” “你說,你若是我哥哥,會難受,這句話?!?/br> 顧琛背靠床沿,手指在床頭的矮柜上輕點(diǎn),發(fā)出一聲又一聲輕響,他面上看不出情緒,反問:“倘若是兄弟,阿錦會同意與朕歡好嗎?” “自然不會?!彼卮鸬脭蒯斀罔F。 果然如此。顧琛勾起唇,眼底劃過一抹愉悅的淺笑,翻過身將葉重錦壓在身下,望入他的眼眸。 “可是對朕而言,即便有血緣的羈絆,朕還是無法放手,哪怕不擇手段,用盡卑劣的手段,也沒辦法放手。阿離,還好你沒有轉(zhuǎn)生在皇家,否則朕一定會惹你生氣的,說不定,你還會怨恨上朕?!?/br> “你這瘋子,”葉重錦撇開眼,道:“到底是未曾發(fā)生的事,何必徒增煩惱?!?/br> 顧琛眼里的笑意愈深,“是,到底未曾發(fā)生?!?/br> 到底不是發(fā)生在他們二人之間。 “是時候回宮了,朕明日再來看阿離?!?/br> 言罷,他起身收拾好衣衫,飛快地俯下身,在少年的唇上輕啄一下,溫軟清甜的兩瓣,含有一縷梨花釀的香氣,讓他不自覺呼吸一窒,就在這一瞬間,被葉重錦扯住了衣袖。 少年面露羞惱,卻忍著氣,抬了抬下巴,指向一旁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有小點(diǎn)心,你午膳用得少,帶些路上吃?!?/br> 顧琛深深望著他。 頃刻間,在他腦海中盤旋了無數(shù)次的念頭再次浮現(xiàn),將這寶貝疙瘩扛回宮里,建一座真正的觀星樓,將他永生永世地囚禁起來。 好歹壓下歹意,他腳步有些生硬,一把將那木匣子抱在懷里,逃一般走了出去。 葉重錦瞪大眼,沒叫住他,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怎么連盒子都拿走了……” ======== 出了院門,正碰著葉重暉,那人立在假山石旁,眉目清冷,似乎專程在等他。 葉重暉看向他懷里的紫檀木匣,眸色微冷,道:“這是阿錦放點(diǎn)心的盒子。” 顧琛淡淡扯了下唇,算是默認(rèn)。 “他從不讓人碰,即便是我,也只允許從里拿幾塊?!?/br> 顧琛回想方才,葉重錦在身后慌忙喚他留下盒子,自然不會說穿,是他自己搶來的,只道:“朕午膳沒用,阿錦心疼了?!?/br> 葉重暉默了默,問:“陛下是何時起,發(fā)覺對阿錦的心思的?!?/br> 顧琛朝他走了兩步,停在他身側(cè),低聲道:“朕若說,從初次相見時起,葉卿必覺得不可理喻?!?/br> “不,臣信?!?/br> 葉重暉道:“很久之前,便隱約有了猜想,陛下與我弟弟之間,似有很深的牽扯,連我這個親兄長,都插不進(jìn)一絲一毫,那時因?yàn)槟暧?,不曾深思,只?dān)心阿錦被人搶走,所以對陛下你抱有很深的敵意?!?/br> 他驟然蹙了蹙眉,聲音極輕:“如今想來,與其說是牽扯,不如說是你二人間的秘密,或者說——阿錦的弱點(diǎn)。陛下您此刻的志得意滿,說到底,不過是乘人之危罷了?!?/br> 顧琛冷硬的面龐透著一股寒氣,他輕扯了下唇,笑意未達(dá)眼底,瞳色幽深而冰冷。 “葉恒之,你該慶幸,你是阿錦的兄長?!?/br> 葉重暉垂下眼睫,淡道:“臣也這樣認(rèn)為,否則以臣犯下的忤逆之罪,十顆腦袋都不夠砍。不過陛下再恨臣,也殺不得,否則,陛下不就枉做好人了么?!?/br> 枉做好人。 顧琛嗤笑一聲,道:“朕是不是枉做好人,尚未可知,不過某人,確是枉做了惡人。” 言罷,不再看葉重暉莫名的神色,大步踏出院子。 宮里的馬車停在后院側(cè)門,他徑自上了馬車,把那個紫檀木錦盒收好,前來迎接圣駕的是莫懷軒,見顧琛神色不悅,知道他在相府受了氣,笑了笑,道:“是葉相?或是葉恒之?” 顧琛闔上眼眸,靠在車璧上,道:“葉恒之說朕趁人之危?!?/br> 莫懷軒但笑不語。 “你也覺得朕趁人之危?” 莫懷軒道:“其實(shí),也有幾分道理。前世宋公子在陛下身邊十多年,堅如磐石,多年不曾動搖過心性。而葉家人,用溫情將宋公子化作血rou之軀,陛下您仗著前世的因緣,居心叵測地接近他,撿了個便宜,怎么不是趁人之危?!?/br> “……” 顧琛冷睨他一眼,道:“悠兒不理你,你見不得朕好,特意給朕添堵來了?” 于是郁悶的,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莫懷軒攏了攏衣袖,道:“那葉恒之出言不遜,陛下可有教訓(xùn)他?” “如何教訓(xùn),這一家子殺不得罰不得,還要處處哄著,以免阿離跟朕鬧脾氣,”他咽了口茶水,呵了一聲,“再沒有比朕更窩囊的皇帝了?!?/br> 第83章 初見 馬車?yán)锵萑胍黄良胖?,兩個男人面面相覷, 很是有些尷尬。 許久, 莫懷軒道:“有句話,臣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顧琛放下杯盞, 闔上眼眸,輕嗤:“子楓何必裝模作樣, 有話直說便是?!?/br> 莫懷軒略斟酌了一番,才開口說道:“仔細(xì)想來, 陛下其實(shí)已經(jīng)占了天大的便宜, 試想,六殿下與葉重錦同歲, 生辰也只差了一個月,若當(dāng)初,他占的是六殿下的身軀,現(xiàn)如今,又會是什么境況,陛下的決心暫且不提,僅是宋公子那里,就是一道難關(guān)?!?/br> 顧琛仍舊閉著眼, 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輕哼。 何止是難關(guān),只怕是難以逾越的天塹。 莫懷軒又接著道:“如今連上蒼都在庇佑殿下, 宋公子生在葉家,既斷了葉恒之的心思,又?jǐn)嗔怂喂幼詡€兒的妄想, 豈不是一石二鳥?!?/br> 顧琛原本還深以為然,聽著聽著,忽然發(fā)覺不對勁,問:“你說阿離的妄想,什么意思?” 莫懷軒故作猶疑地道:“難道陛下不曾發(fā)現(xiàn),前世宋公子就很在意葉恒之,待他也與旁人很是不同?!?/br> 顧琛終于睜開了眼眸,一雙幽深的黑瞳直直望著莫懷軒,牙根咬得發(fā)疼,“說清楚?!?/br> “陛下該知道每年三月,柳絮紛飛的時節(jié),明月湖畔會舉行一場文墨詩會,京中大多文人學(xué)子都會參加,就連一些極有名望的老先生都會在這日現(xiàn)身。前世先皇走得早,葉恒之尚未入仕,仍是素衣學(xué)子,所以也會參加。” “這又與阿離有何干系?!?/br> 莫懷軒娓娓道來:“有一年詩會,好似是桓元元年,就是葉恒之七步成詩,寫出傳頌天下的《春賦》那一屆詩會。臣雖然擅長玩弄權(quán)術(shù),但做學(xué)問到底比不過他,那次,依然屈居第二,臣閑著無聊,往臺下瞥了一眼,誰料,剛好看到宋公子立于人群中?!?/br> 顧琛覆于衣袖下的拳頭攥得死緊,面上卻未顯分毫,“那又如何,阿離素來愛湊熱鬧,又或許是碰巧路過?!?/br> “這是自然,只是宋公子的相貌過于出色,讓人想忽視都難,臣不自覺多看了一眼,而他當(dāng)時正專注看著臺上揮灑文墨的葉恒之,眼中的神采,該怎么說呢……” 他略一停頓,故意夸大其詞,道:“陛下也知道,宋公子一貫驕矜,誰都不放在眼里,好似眼中萬物皆輕賤,忽然露出那般憧憬的神色,臣還當(dāng)認(rèn)錯了人。” 顧琛冷聲打斷他的話:“夠了?!?/br> 見他臉色陰沉,莫懷軒方才堵著的氣順暢了,輕笑著住了口。 顧琛薄唇緊抿,幽幽吐出一句話:“悠兒也到娶妃的年歲了。” 莫懷軒噎住。 “先皇遺旨,將悠兒過繼到晟皇叔膝下,晟王剛好沒有子嗣,偌大的家業(yè)要指望悠兒,想來,晟王和王妃一定會替他挑選一位賢惠的妻子,為悠兒cao持家業(yè),傳宗接代,莫卿這是……” 莫懷軒已經(jīng)撩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臣有急事,先行告退?!?/br> ======= 福寧院。 葉重錦光著腳走到窗前,將黃花梨木窗合上,脊背貼在冰涼的墻壁上,一手撩開單薄的衣衫,瞥了眼胸前嫩白的肌膚,先前被顧琛觸碰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似被火灼燒過的溫度。 他咬著唇,探出微微發(fā)顫的青蔥似的指尖,欲撫上胸前的紅櫻,尚未碰著,他像是被熱水燙著一般,飛快地彈開,快速系上衣帶。 真是瘋了,竟被他牽著鼻子走。 葉重錦紅著臉蛋,胸腔里充盈著陌生的火熱,讓他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踱到桌前,翻出屋里常備的筆墨,默抄起佛經(jīng)。希望藉由這種方法,從那種瘋狂中脫身。 葉重暉推門而入,看到伏案書寫的少年,只穿了一層云錦薄衫,遮不住雪白的胴體,瘦削的脊背微曲著,彎成一道優(yōu)美的弓形,光著腳踩在毛氈上,腳趾頭調(diào)皮地摩挲,讓人想握在手里,甚至是揣在懷里。 他眼里閃過復(fù)雜,卻極快地被他壓制下去,頃刻,又恢復(fù)成慈愛的兄長。 不動聲色地拾起桌邊的鞋襪,蹲下身,給他穿上,道:“怎么穿得這樣少,還光著腳,不怕受涼?!?/br> “哥哥,外面日頭正曬人呢,哪有這般容易受涼?!?/br> 葉重暉道:“貪涼總是不好的?!?/br> 見弟弟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機(jī)靈的,帶有討好意味的笑,他胸前一滯,再也興不起追究的心思。 終有一日,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親昵將不再屬于自己,而屬于另一個人,這種想法讓葉重暉驀地冷下臉。 葉重錦揮筆的手腕一頓,問:“哥哥可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 見他不答,便將手中的筆桿放下,道:“說起來,哥哥有好幾日不曾來見阿錦,翰林院的事務(wù)很忙?” “不是什么要緊事?!?/br> 葉重錦湊到他面前,似在評判他話中的真假,葉重暉垂著眉眼,任他打量。 忽而他眼神一頓,少年細(xì)長雪白的脖頸以下,因著他的動作,不慎微敞的衣領(lǐng),精致的,帶有少年獨(dú)有性感的鎖骨上,有一個惹眼的咬痕。 他猛地握住葉重錦纖細(xì)的手腕,在少年訝異的眼神中,緊緊盯著他的鎖骨。 葉重錦察覺到,垂下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白的近乎透明的似雪的肌膚上,染上一朵艷麗的紅梅,靡艷,且荒唐的畫面。 至少,在他哥哥看來,這種事必定是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