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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問津何處在線閱讀 - 第64節(jié)

第64節(jié)

    林津默默地轉(zhuǎn)身,縮回被子里,岑季白是個傻子,傻子……

    岑季白艱難隱忍,拿出百萬分耐心養(yǎng)著“鴿子”,他盼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般那般熬著,也就到了除夕。因是開年就要大婚,林津便回了家里守歲,這是他在家里過的最后一個年。臨行之前,便說好了是要到元月十四日回還,第二日是岑季白二十生辰,林津惦記著要給他煮面。

    這也是岑季白的意思,林津未出嫁前,以兒子的身份,回家中陪父母過這一個團(tuán)圓美滿的年節(jié)。岑季白雖然不舍他離得那般久,但他總是希望林津不要留下什么與家人的缺憾的。反正就在陵陽城中,大不了他就去翻墻了。

    然而,這兩個成天黏在一塊兒一刻也分不開的人,忽然要分開半個來月,旁人看來,可是詫異古怪又猜疑不斷了。

    今年邊關(guān)無事,除開林源是因夫人仍在月子中,尚在安夏,林家二老,并三個兒子,還有林府管家半請半拖地領(lǐng)入府中的小念兒與李牧,都是齊聚一堂。

    林夫人今年得了嫡孫,又?jǐn)堉∧顑憾号种_懷。但她眼見著天色漸晚,林津卻沒個回宮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慮。問明白了才曉得,林津這是要在家里留到十四那日了。

    “陛下有心了,”林戍向著林津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該在家中陪陪你母親。”

    林夫人斜了自家實(shí)誠的夫君一眼,憂慮道:“小津,你同陛下吵架了?”

    “……不曾。”林津心道:我跟個傻子吵什么架,就算跟他吵架,他也只當(dāng)是什么好話,樂呵呵地聽了吧。

    思及此,林津倒是一笑。

    “不是吵架你怎么回來了?”林夫人不信。

    “母親……家里還不讓回了?”林津抽了抽嘴角,復(fù)又笑道:“母親也時有見著他的,他哪里會同兒子吵架……”

    好像是這樣……林夫人寬些心,“也好,你回來挑些料子,量量尺寸,也該預(yù)備著喜服了?!?/br>
    林津自是點(diǎn)頭,本也是想著早做準(zhǔn)備,籌備婚事的。他這里有母親籌辦,倒不費(fèi)什么事,等回到宮里,就要替岑季白籌辦了。唉,不僅要忙著嫁,還得忙著娶。

    第二日,元月初一,岑季白接到林渡請?zhí)?,清涼巷,花間酒坊。

    岑季白略作猶豫,年初無朝會,林津離了宮,他本是閑極,可林渡非得定在酒坊……然而岑季白實(shí)在也沒什么事做,總歸是要出宮,就順便去了。

    林渡這些商鋪?zhàn)鞣慌c其說營利,倒不如說是尋個樂子,自己經(jīng)營著有趣?;ㄩg酒坊是請了地道的青州師傅,所釀制青州三白,就算是在北境也難有這樣道地風(fēng)味。酒坊外圍四時花開,因此也釀些不醉人的淡淡花酒,甘甜清幽。

    林渡與李牧不同,李牧最初也設(shè)酒坊,其實(shí)多為了商用。反而林渡所設(shè),更像是為了給李牧一個家,兩個人安生過日子。

    到了清涼巷,林渡是在巷口迎他,雖是雪冬,可整條巷子都飄著花與酒香,無端端更生出些安閑之意。

    岑季白好奇道:“今日還在釀酒?”這般濃郁的香氣,該是正在熬制時才有的??蛇@是年初一……

    “閑來無事,索性釀些酒來,釀些梅花酒作賀禮?!绷侄呻S意答道?;蛟S是因?yàn)樗麩o心從政,對于岑季白從來少些君臣顧忌?!敖o我家小津作新婚賀禮,如何?”

    酒坊后坊前店,臨街的便是一間小小客堂,幾方長案隨性擺放,岑季白揀了方靠墻的長案坐下,他身后是兩墻夾角,這小店里從門口到窗戶再到通往后頭作坊的路徑,也都落入眼中?!昂问拢俊?/br>
    林渡亦是落座,林福取了小爐溫酒,陸續(xù)傳出幾道小菜來。他這才道:“做哥哥的,請弟婿喝酒談心,這是常有的事?!?/br>
    于百姓或是常有,于君王而言,該是沒有了。岑季白取了一杯梅花酒來,倒是幽香甘美。便應(yīng)道:“談心?哦……我小舅舅何時娶你?”

    林渡噎了一下,心塞道:“不是與你談這個?!?/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三哥兩手叉腰,十分蠻橫霸氣:混蛋,你再這樣,我要反攻的!

    小初默默沖了個涼水澡:三哥,你再這樣,我會克制不住的。

    三哥一秒變乖,歡騰躺平:過來過來,不要你克制。

    小初欣喜若狂:真的?

    三哥:……不,還是要克制一些的……

    小初:那到底是克制還是不要克制?三哥心思好難猜……

    三哥:郁卒……

    第100章 無賴

    林渡再次為二人斟上酒,這才道:“昨日小津回宮,與父親商議,解散族學(xué),族學(xué)中先生,交給朝廷?!?/br>
    岑季白并不知林津回家要提到這事,想了想,便道:“想來子謙與你說過飛羽軍之事,也不是要你家白送?!?/br>
    “與白送何異?”林渡再道。

    要收回北境三州,這件事,李牧還是與林渡提過的,若是林渡生怨,兩人也不可能在一起。林津與父親商量主持武校,林渡便猜到了,是岑季白想讓林潯接掌西北。林潯雖然是林家人,但他沒有私心,日后再有交接,比起父親來,會順利許多。如今讓父親做了武校掌院,但父親百年之后呢?要林源放棄北境,回來主持武校;還是放棄武校,留守北境?

    要么是白送,要么,就是拿北境來換。至于西北,已經(jīng)在不在林渡考量之中了,林潯……若有岑季白為難之事,少不得替他分解。況且,西北原本也不是林家的。

    “我北境三州軍治兩權(quán),西北肅州軍權(quán),換一個武校掌院,還是個飛羽軍的武校,平心而論,不劃算?!绷侄尚Φ溃骸傲旨业鬃颖。慵廾?,用些珠玉金器也就罷了?!?/br>
    “你家里多心?”岑季白有些憂慮林津的處境了,林津自作主張,與他父親商量解散族學(xué),怕是林家二老不平。因他們家這族學(xué)是經(jīng)了許多年了。

    “我父親并母親……”林渡搖頭嘆息,“是高興得很?!?/br>
    每年族學(xué)中支出一大筆費(fèi)用,而今可都少下來。父親年紀(jì)大些,戎馬一生,閑是閑不住的,可家里并不放心他還在外奔忙,若是令他做了武校掌院,有新兵給他訓(xùn),離家里倒還方便,算是兩全其美的事。

    “可武校,是官家的;族學(xué),才是我家的。誰知道下一任掌院,是姓個什么……”林渡有些悵惘,“長遠(yuǎn)不論,單是我父親與大哥,這些年是怎樣過的,陛下當(dāng)是心知。而林家?guī)锥葎菸ⅲ橇觋栕鍖W(xué)中教養(yǎng)的小子,念著昔日情分,多有扶助。江家也好,徐家也罷,一直感念林家。如此,林家才能在陵陽立足,也是因著族學(xué)在,教養(yǎng)一代一代將軍,林家在北境、西北,方得穩(wěn)固?!?/br>
    “我大伯在時,安夏老族根基也在,但先王昏聵,夏國勢弱,林家在北境與西北扛下多少……安夏也就是個空殼了,這兩年安生些,我大哥也無心重整,他說人有生老病死,一家一族也有起落興衰,將死之物難救,救回來又怕遭了陛下忌憚?!?/br>
    岑季白倒沒想過林渡會與他說這些,想了想,便道:“這些事情,三哥是明白的。如今并不提軍治兩權(quán),單只你父親做了掌院,本是件好事?!?/br>
    林渡道:“現(xiàn)在是件好事,那將來……將來,小津可會為難?”

    “……你知道寡人不會為難三哥,你要問的,是林家。是夏國可容得下林家。”岑季白把玩著酒杯,又道:“那么,北境可容得下岑姓?”

    這是不用多想的。林渡搖頭,卻是道:“但林家沒有反心,先夏王對林家先祖有知遇之恩,我林家誓死忠于夏國。只是,北境是林家的底氣?!惫蚀?,不容有失。

    “北境,寡人一定會拿回來,至于林家……夏國會善待林家。更何況,抄了林家,難道有銀子嗎?”林家府庫那點(diǎn)銀子,還不夠補(bǔ)償他調(diào)動飛羽軍發(fā)餉吧?岑季白看了林渡一眼,又道:“你那里怕是有些,是放在林府中?”

    林渡再次斟了酒,好笑道:“你以為銀子都是白來的?”

    “豈止是白來,林二公子的銀子,是自己長了腿跳到錢匣子里的……”就這梅花酒,敢要一兩銀子一壺的,一壇酒得兌出好幾壺來!

    岑季白與他一飲而盡,遂起身道:“你同子謙早些成親罷,就算是寡人為難林家,也不至讓你們成了怨偶。況且,有三哥在,你當(dāng)寡人能將林家怎的?若子謙實(shí)在顧慮,我這里賜下婚事,也不是不可。”

    “……你們還真是……都指著我嫁不出去了?”林渡氣結(jié)。

    這個“你們”自然是包括了林津的,岑季白想著林津得意地問著林渡,問他要不要賜婚,要不要拿商鋪來換一道賜婚的王命……實(shí)在可愛得緊。遂笑道:“二哥若有難處,弟婿盡幾分薄力,也是常有的事?!?/br>
    說了這話,他便往門口走去。既然出了宮來,就要去看一看林津,也不知他回到家里,是不是習(xí)慣。

    “陛下!”林渡叫住他,緩聲道:“小津性子不好,陛下?lián)??!?/br>
    怎么一個個都說林津性子不好?

    岑季白回頭看他,應(yīng)道:“好好待我小舅舅,他性子太好,便宜你了?!?/br>
    林渡也是止不住地笑了出來,再抬頭時,岑季白已離了酒坊。

    大年初一,陵陽城中許多鋪面未曾營業(yè),只榮桂齋做這幾日走親訪友的生意,現(xiàn)做的糕點(diǎn),熏得街面上香氣繚繞的。

    林津的口味岑季白自是曉得,林潯與他自小在一處,愛吃個什么糕點(diǎn),他也曉得。至于林夫人,林津常與她捎些東西,岑季白在一旁看著,也留了些心思記住。再便是大將軍林戍,好歹是從前一道北征過的,岑季白還記得林戍愛吃個大rou餡兒餅,愛拿個核桃酥下酒。

    他本是想好了今日出宮,順便往林府拜會,馬車上便還備了南部劉英送過來的柚果,黃澄澄的甜香。這東西若是南方,倒不稀奇,但在而今冰封雪厚的陵陽城,倒實(shí)在稀缺得很。

    按說林家雖不懼他身份,但他畢竟是君王,做這樣一件節(jié)日里拜會的事情,林夫人是要惶恐了。不過惶恐也早惶恐成個習(xí)慣,若是不讓她惶恐一回,反而要擔(dān)心是否岑季白與林津不和罷。

    待他入了林府,林夫人見到他,倒真是松了口氣。

    林戍趕忙吩咐擺酒,要與這未來兒婿痛飲一回。因這南疆的柚皮浮酒,最是清香爽口,年前宮里賜下那一箱,早就被他削盡了。

    岑季白不拿身份壓人,對林津的父母一向是以長輩之禮相待,林戍便也隨性許多。

    林夫人咳了兩聲,連連示意,林戍終于醒悟過來,道:“小津在他院里量尺寸,預(yù)備著裁衣,”轉(zhuǎn)而看了一眼柚果,卻是道:“陛下可要隨老臣飲酒等他?”

    還是惦記著先飲上幾杯。

    林夫人正在不滿,又聽他與管家道:“將小潯叫回來,順便請了熹兒過府,嗯……遠(yuǎn)疾……遠(yuǎn)疾也叫回來……哎,夫人,你拽我做甚?”

    喝,喝……成日里就知道喝,林夫人顧不得岑季白在,已是數(shù)落開了:“你自己喝也就罷了,還帶著底下這些個小的,有沒有一點(diǎn)長輩樣子?沒見小子們都不家中伴你……”

    岑季白知道林夫人要林戍忌酒,而今他在這里,林戍是要借著他這由頭大飲一回的。他若是給些薄面,讓林戍過一過酒癮,林夫人或是要不高興;他若是徑往林津院中,林夫人倒是滿意了,林戍痛飲不得,怕又是不高興。于是兩下里真有些不知取舍。

    林津聽說他來,急切地出了小院,卻見著那三人杵在半道上,岑季白連花廳也不曾進(jìn)得,還當(dāng)是自家二老與岑季白有了什么嫌隙。再是快走幾步,到了近前,才聽清了父親與母親爭執(zhí)。

    “三……”岑季白正要說話,林津豎了食指在唇邊,靜默著招了招手,便讓他跟著回自己院中。

    “他們兩個爭執(zhí),你摻和什么?”林津笑著嗔他,“這才離了幾個時辰……巴巴地跟來?!?/br>
    “你院里梅花好,我來看看?!?nbsp;岑季白強(qiáng)自辯解。

    “……外頭院子里,去呀?!绷纸蛐绷怂谎?,不滿地輕哼。

    自家三哥果然不鐘意含蓄的,岑季白笑了笑,便往他耳邊低語道:“三哥……你不在,床被都是涼的,膳食也是寡淡的……連我這個人,都是個空殼了,三魂六魄全系在你身上,我得來尋我的魂?!?/br>
    林津伸手擁住他,頓了頓,道:“一會兒我還同你回宮,待到你生辰過了,朝中也該要忙起來,那時再回家中打理?!?/br>
    “哦……”岑季白掃了一眼四周陳設(shè),壞笑道:“可我喜歡你府上精致吃食,喜歡你院中花樹,更想要試試你這房中錦被床榻暖不暖,如何是好?”

    “……你……你還想賴在府上不成?”林津訝道,“好歹是國君?!?/br>
    好歹要點(diǎn)臉面。

    “既是國君,你家里頭總不能攆了我罷?”岑季白難得為自己這身份慶幸了一回。

    將人搶去宮里霸著不放算什么,他要堂而皇之,肆無忌憚地張狂在林家二老眼皮子底下,誰也奈何不得他。

    岑季白賴在林府不走,倒果然是沒什么人攆他。府上管家領(lǐng)了人為林津量身,他便奪了尺子,自往林津身上比劃。也不知是因手笨還是故意使壞,總是碰到些量尺寸的人本來碰不到的地方。偏他面上正經(jīng)嚴(yán)肅,好似心無旁騖,實(shí)則當(dāng)著家下仆人之面,把豆腐吃得叫一個歡。

    林津委實(shí)不如他面厚,又羞又惱的,終于將他攆去門外,不許他進(jìn)屋來。

    岑季白拍門是拍不開了,他可以不量尺寸,可好歹讓他看看林津挑了什么料子啊。他還想親自給他的三哥挑發(fā)冠呢!對了,抹額要不要?金簪還是玉簪?織錦緞面還是絲綢面的外袍?大婚時的寢衣也是艷紅色嗎?桃紅色呢?到底要雪一樣的白還是海棠一樣的粉???哎呀好難選,都想看,都想要,三哥每天換一身……

    “三哥,你開門好不好?三哥……”

    他扒在門縫里偷瞧卻瞧不真切,百爪撓心,心癢難耐,便索性翻到房頂上,揭了屋瓦。

    這動靜說大不大,說小卻也足夠驚動林津了。

    林津抬頭望了他一眼,很是頭疼,于是擺了擺手,讓小刀去報了父親,道是陛下欲向大將軍請教兵法。

    “回來!”岑季白急喊了一聲,而小刀已經(jīng)出了院門,跑得沒影兒了。

    林戍既是朝臣,又是長輩,岑季白不得不保持儀面。他不甘不愿地下來,灰頭喪氣地往前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第一百章 不是大婚,不是大婚……好可惜!

    第101章 大婚

    三月的梅山青翠蒼蒼,依稀有些粉紅桃花點(diǎn)綴,幾竿青竹雅致可愛。

    岑季白獨(dú)自漫步山間,耳聽得鳥語,鼻端嗅著花香,又見日色晴好,天空澄碧,一切美好得如在夢幻。

    玄璣子一案,那些世家后院里的骯臟事情,唐陌大多掩下,只明示了玄璣子玩養(yǎng)男童,勾搭香客,欺凌佃農(nóng)與哄騙財物之事。但也足夠震動陵陽。

    誰能想到,幾百年的道觀,一派仙氣的道長,俊秀的年輕弟子,竟然是這么些事……如今清風(fēng)觀還在,里頭的道士可是一個不剩下。這山里少了誦經(jīng)聲,清凈許多,但又仿佛太過清靜。

    岑季白本是一向不太信得鬼神之事,但他重生回來,匪夷所思,也就不得不對神鬼之說有些敬畏。玄璣子可恨可惱,哪家的鬼神都不該保他,岑季白殺了他也是人心所向。但鬼神之事……林津想求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