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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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格奈婭之死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赫倫能聽到盧卡斯的心跳,非常的沉緩有力。他慢騰騰地轉(zhuǎn)動頭,聞著盧卡斯身上從海邊帶回來的海咸味和葡萄酒味,用側(cè)臉去來回磨蹭他的胸口,仿佛要如梭子鉆沙般慢慢融入他堅實(shí)強(qiáng)健的身體。 盧卡斯輕輕撫著他的后背,時不時拍幾下,身體力行地安慰他,十分貼心。 他們的姿勢更象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成年人在哄純真無邪的孩子,倒不象是剛剛確定關(guān)系的愛人。 赫倫松開他的衣服,呼吸漸漸平定,緊繃的肩膀緩解開來,脊背也綿軟了。那種因無法控制盧卡斯而產(chǎn)生的驚慌,也慢慢被他的安慰消解。 盧卡斯感到赫倫在懷里有所松動。他知道赫倫已經(jīng)被安撫了。 他斟酌一下言辭,謹(jǐn)慎地開口:“您有沒有考慮過……塞涅卡不是加圖索的政敵劫走的?” 赫倫一僵,推著他的胸口起身:“你是指布魯圖斯嗎?” “嗯?!北R卡斯點(diǎn)頭,“畢竟他可能知道您去卡普亞。您知道的,弗利緹娜會泄露您的行蹤。” “這不可能。”赫倫想了想,“我對我的母親只說了要去卡普亞,但并沒有說要住在阿佩加山,而塞涅卡是在山上被劫走的。與其去懷疑窮困潦倒的布魯圖斯,倒不如懷疑更有能力的達(dá)荷。再說了,如果布魯圖斯手上有塞涅卡,他早就來威脅我了,不可能等到現(xiàn)在。” 盧卡斯沉思一會兒,“達(dá)荷,也就是克勞狄大人的政敵嗎?那個法官?” 赫倫點(diǎn)頭,說:“加圖索為了那次的旅游,曾經(jīng)向元老院請了四天假期。他的行跡,對于想了解他的、人脈廣泛的同僚來說,不是什么秘密?!?/br> “所以,要藏起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對于家產(chǎn)和人脈眾多的貴族來說,更是輕而易舉。不過……” 盧卡斯繼續(xù)道:“如果塞涅卡真的落入達(dá)荷手中,反而還有一線希望。最起碼,他不會被販賣和餓死,他可是政治博弈里最有力的籌碼。” 赫倫認(rèn)可道:“塞涅卡已經(jīng)失蹤一個月了,法院卻沒什么進(jìn)度,達(dá)荷又擔(dān)任負(fù)責(zé)收集證據(jù)的法官。這么看來,他具有最大的嫌疑?!?/br> “但這些只是我們的臆斷。我們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jù),去把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北R卡斯沉重地說。 赫倫嘆口氣:“是啊……不過塞涅卡到底會被藏到哪里呢……” …… 自從送出情書后,布魯圖斯一直在等回音。 他可謂焦躁不安,指甲被他咬得參差不齊,每晚都要很久入睡。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安穩(wěn)覺了;在模糊的夢境里,他如愿以償?shù)氐玫郊t戒,奪取波利奧,毒死了赫倫。他得到了一切。 可夢境就是要被現(xiàn)實(shí)撕碎的。 每當(dāng)醒來,又是絕望到身心俱疲的一天。 他依舊要忍受格奈婭的謾罵,要按照達(dá)荷的指令去照顧嬰兒,在荒宅里承受魔鬼的召喚,生了病也沒錢買藥草請醫(yī)生。母子倆過慣了奢侈豪氣的生活,擺攤的微薄收入滿足不了他們。 布魯圖斯曾向達(dá)荷求助,但達(dá)荷不敢明目張膽。他忌憚斯蘭,挪動給弟弟的錢財也只是寥寥幾筆。 他到底還是信奉權(quán)力至上的。對他來講,兄弟血緣是一只系得松散的繩結(jié),有點(diǎn)象征性的威懾力,卻只要掙一掙就能解開。 陰冷幽暗的家宅,好象有一根巨大的烏鴉黑羽,沉重地漂浮在宅頂,遮蔽所有可稱為積極溫暖的東西,像個丑陋的老巫女處于彌留之際。 布魯圖斯燒了一壺開水,兌上冷的,煩躁地搓洗塞涅卡的臟衣服,洗凈之后就隨意地搭在中庭里的破桿子上。他抱起饑餓得直哭的塞涅卡,給他喂些奶,因為怕他被牛奶嗆住,還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的動作絕算不上輕柔呵護(hù),只是為了延續(xù)孩子的壽命。 他的哥哥要利用嬰兒制約加圖索,他就要利用嬰兒制約波利奧;兄弟倆打著各自的小算盤,卻在同一條陰溝里喝著同樣的臟水。 格奈婭不再織布了。 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紅戒,好象連靈魂都拴在那枚已被焚毀的戒指上了。 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使她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她是個被熱愛逼瘋的女人。 她的眼前總浮現(xiàn)普林尼的幻影,一貫的霜冷氣質(zhì),像陡峭的崖上雪。她非常清楚那是虛像,但她就是愿意沉淪于此。 這些天來,她不怎么吃東西,責(zé)罵養(yǎng)子的時間也少了。 在某種程度上,她變得安靜一些。 大部分時候她都陷于自我編造的幻想之中。所不同的是,她的瘋狂,以詭異的安寧表現(xiàn)出來;好象內(nèi)心的饑餓狂獸被幻想喂飽,再也不作威作福。 她走到中庭,從破敗的神龕里拿出一只小銀箱。打開來,是一套銀餐具和一塊破黑布。 紅指甲輕拂黑跡斑斑的刀叉酒杯。這是二十年前的過時款,普林尼出席她丈夫的葬禮時,就用的這套餐具。 格奈婭捧出酒杯,吻了吻酒杯沿,邊轉(zhuǎn)邊吻。 她又攥起黑布,湊到鼻尖聞了聞,貼到自己的左臉上,撒嬌似的磨蹭著。 她哭了。 一開始還只是低低啜泣,絕不比雪花落地聲更響;漸漸地,變成波浪線般的反復(fù)抽泣;最終凄厲尖嘎起來,好象能喚動滔天巨浪。 她的哭聲向四面八方撞去,象搖鈴一樣將布魯圖斯喊到中庭里來。 她的紅斗篷嵌在晦暗的中庭,好象地獄冥流中的一抹血。 布魯圖斯摟住她顫抖的肩,“母親……”他無比心酸,“普林尼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死了!” 格奈婭沒理會他,抱著銀箱哭泣,“我的普林尼啊……拜托你看我一眼吧……求求你了……我為你付出的比范妮還多?。 ?/br> 布魯圖斯被她的執(zhí)念逼到險些崩潰。他負(fù)擔(dān)太多了,也抑郁許久了,已然欲哭無淚。 他一屁股癱坐在地,失神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很久,等到格奈婭的情緒平息下來,他才顫巍巍地扶起她進(jìn)了屋。 格奈婭側(cè)躺下來,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話,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瘋瘋癲癲的樣子,時笑時哭。 屋里光線黯淡,空氣象陰溝里酸腐發(fā)酵的氣味,就這么卡在空中,半天都不流動。布魯圖斯感覺要窒息了,離開屋子,走到還算清涼的中庭里。 門口傳來一陣搖鈴聲。這說明有人造訪。 布魯圖斯頓時欣喜,全身都激動得顫抖,后背發(fā)麻。一股狂喜帶來的熱流在他的體內(nèi)拔地而起,停滯的血液頓時以激進(jìn)的速度流動起來。他難以控制地跺了跺地,四肢神經(jīng)質(zhì)地擺動幾下,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從喉嚨深處擠出“咯咯”的陰險笑聲,象臨終之人的最后喘氣。 他定了定神,哆哆嗦嗦地走過去,以恐懼和期待交織的心情,打開了門。 他愣住了,象有水泥從腳淹沒到頭,渾身都凝固如雕像,輕輕一推,就會碎成碎塊。 門口站著一位身材壯碩的男人,額頭上有條猙獰的長疤,穿著粗制濫造的斗篷,有種粗喇喇的莽夫氣質(zhì)。唯有渾濁的雙眼顯出他頗為疲憊。 “列維……”布魯圖斯喃喃道,“安敦尼大人讓你來的嗎?” 列維點(diǎn)點(diǎn)頭,將錢袋遞給他,“這是主人讓我給你的。他說這是對你照顧嬰兒的補(bǔ)償。他今晚會過來一趟,要你打掃好庭院,一點(diǎn)臟亂都不能有?!?/br> 布魯圖斯愣愣地接過錢,問:“他有沒有說什么別的?有沒有答應(yīng)要多給我一點(diǎn)錢……你也知道,我的日子很不好過……” “沒有?!绷芯S搖了搖頭,“主人也有他的難處。斯蘭夫人管控他很嚴(yán)格,他希望你能理解?!?/br> 布魯圖斯失望地半閉著眼,扶著門框,弱小的身體搖晃著。 他吞咽一下口水,面色緊張地問:“你是大人的心腹,應(yīng)該知道最近克勞狄的情況吧……” 他頓了頓,呼出一口氣:“你知道……范妮夫人怎么樣了?就是克勞狄的姑母?” 列維奇怪地掃了他幾眼,還是回答了:“她死了,就是不久前的事,但好象沒有舉行葬禮?!?/br> 布魯圖斯急忙問:“那他的女奴呢?那個黑黑的女奴?” “聽說她去了別的行省,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绷芯S說。 布魯圖斯呆愣一下,隨即被震驚淹沒。他的五官扭曲成團(tuán),臉部血色全無,血液象結(jié)冰一樣,寒毛倒立起來,眼前泛起陣陣黑霧。好象所有的畫面和聲音都打亂在一起,嗖嗖地灌進(jìn)腦際。 這一刻,他的靈魂似乎凝成尖銳物,與皮rou狠狠地摩擦砥礪,無形的疼痛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列維不解地看他一眼,駕著馬車離開了。 布魯圖斯怔怔的,有一段時間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全是黑茫茫的一片,夾雜著金星。 他僵硬地轉(zhuǎn)過身,摸著架起來的竹竿,一步步摸索著向前走著。 終于,他站不穩(wěn)了,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不僅如此,唯一愛他的女人也棄他而去了。 他耳邊響著烏鴉的悲啼,旋即消逝于嗡嗡的耳鳴聲。他向前看去,視線如兩條傷痕累累的枯藤,干巴巴地射向屋里。 那里有他又愛又怕的格奈婭。 他慢吞吞走著,站到屋門口。 格奈婭的臥室沒有點(diǎn)蠟燭。她慢慢抬眼,滿眼漆黑,只有一小片灰白的天充滿門框,一個瘦小的黑影嵌在那里。 于是,布魯圖斯好象童謠里的影子怪物,隨意變換大小,凡被黑影覆蓋的都要被毀滅。 “普林尼嗎?”她面帶欣喜地說,“你終于來了?!?/br> 布魯圖斯精神恍惚,走進(jìn)屋來點(diǎn)燃了蠟燭。 “是我……母親,我是您的布魯圖斯啊……” 燭光映亮格奈婭錯亂的頭發(fā),以及額前的黑寶石。 她仿制了一枚黑曜石,掛在自己的頭上。 她的氣色非常差,油膩的長發(fā)亂糟糟的,眼里透著瘋癲,像一個陰險的老巫婆。 “怎么是你?”她有些惱怒,“你這個掃把星,我當(dāng)初真是被惡魔詛咒才會領(lǐng)養(yǎng)你!快給我滾出去!” 布魯圖斯氣若游絲,他晃悠幾下,咚地一聲跪倒在她床邊,抓著她的手說: “母親……我們不要波利奧了……我會好好賺錢,給你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們還有這么大的家宅,還有崛起的機(jī)會……” 格奈婭瘋狂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象被雷電劈中一般坐起來,用腳不斷踹他。 “混蛋!混蛋……輪不到你來說話……你這個無能的東西……” 布魯圖斯的嘴巴被她猛力踹到,與牙齒磕碰在一起,流出一股血。他的嘴唇疼得麻木,連忙抓住她的手。 格奈婭抽回手來,用紅指甲劃他的臉。她的力道沒輕沒重,對自己的養(yǎng)子毫無憐惜。很快,布魯圖斯的臉上就被劃出深深的血痕,她的指甲縫里也夾著人的皮rou沫子。 最終,她抬起腳,狠狠踢他的肋骨。布魯圖斯被掀翻在地,痛苦地捂著肚子,很久都不能起身。 與其說她在懲罰養(yǎng)子的“出言不遜”,不如說她是在宣泄積郁很久的痛楚。 布魯圖斯胃部翻滾,吐出一股酸水。他流著眼淚,臉上臟污不堪。他疼痛得呻吟幾聲,雙腿無力地蹬幾下,又象個被凍死的蟲子一樣僵在地上,陷入了沉寂。 格奈婭罵罵咧咧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他就這么聽著。 突然,他渾身顫抖一下,低低地笑了起來,象是從深淵發(fā)出的魔鬼低吟;漸漸地,又象跨上了一個臺階,陡然變得尖利,如深冷山谷里呼嘯而過的怪禽嚎叫。 他好象被某種妖魔附了體,笑得癲狂,捂著肚子打滾,猶如嘩眾取寵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