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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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儀早已嫁入薛家做了薛家人,那便是個尋常妻子,媳婦,老太君勿需如此客氣?!?/br> 老太君今年七十有二,一頭青絲早已斑白,可一身行頭卻收拾地整整齊齊,雍容華貴,瞧著也頗有一番氣勢,柱一根白玉柺,親切地將蕭韞儀雙手往掌心一帶,頗是愛憐地撫撫她: “可憐公主的嬌貴身子,這一雙纖纖玉手都磨出了細繭。哪個不開眼的丫鬟竟讓公主受了這般苦?” 蕭韞儀聽此一句臉色一白,心知老太君這是又要拿阿寧的事情開刀了,正不知如此回答。 身后有人附和道:“奶奶,行了,讓公主坐下來歇息一下吧?!?/br> 說話的人正是薛家嫡長子薛景衡,這定國侯府上的小侯爺,只見她伏在蕭韞儀耳邊輕笑: “韞儀一路自韻嵐苑走來想必也累了,是吧?公主...”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脖頸間,蕭韞儀身子不由得輕顫一下, 縱使心欲后退脫離他束縛,可蕭韞儀知道,眼下她不可以這么做。 沒想到,結束了這一僵局的,竟是定國侯薛潛薛老爺,這一平日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老夫子的一句: “衡兒,近日可曾讀完爹爹給你的那沓警示名言?” 第6章 半桃之亂 薛潛此人,年輕時候是個遠近聞名的讀書人,卻并非是因著其文采卓絕,學富五車,而是他身上那讀書人身上慣有的臭毛病—— 一股書生氣,迂腐不化,不知變通,崇文厭武。 且這些毛病在薛潛身上還得了個極致。 幸虧生在薛家,衣食無憂,方才能縱容他這么不食人間煙火地活著,故薛家明面上的當家人雖是薛潛,實則啊,古稀之年的老太君才是真正管事人。 話說回來,且看薛景衡聽了薛潛這話后粲然一笑,笑得明眸皓齒地靠過去打著哈哈: “看了,自然看了,其中最讓孩兒警醒的,還是那句‘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br> 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做子女的,當屬孝敬父母,長輩,方覺無愧于心。 這話一出,老太君也捂著嘴笑的愉悅,佯怒地斜睨了薛景衡一眼,呵斥道: “終日只知道油嘴滑舌,巧言令色,真是沒個正經(jīng)?!?/br> 再沒正經(jīng),亦是薛家嫡長子,哪能不疼愛呢? 蕭韞儀在一旁聽著那三人的動靜,臉上雖始終帶著恬淡的笑,可身子卻不知怎地有些乏了。 那之后老太君拉她坐下敘了敘家常,親切地噓寒問暖,蕭韞儀更提不出要先行一步回房歇息了,這般稀里糊涂也不知答了些什么,心不在焉地,尤其能感受到薛景衡偶而向她投過來的灼熱目光,這使得她更加坐立難安。 這番寒暄終于結束了。 薛景衡在老太君灼人目光下將蕭韞儀送至韻嵐苑門口,明明是最為親密的夫妻二人,這一前一后淡漠生疏的模樣卻讓人瞧著怪異。 雙方各懷心思,彼此也不說話,就連薛景衡也再不似方才那般活潑討喜的模樣,韞儀只管低著頭走著路。 行至屋前,薛景衡朝她欠欠身,恭敬有禮: “那我便不打擾公主歇息了,近日來晝夜溫差極大,還望公主好生照料著身子?!?/br> 韞儀抬起頭來,精巧的臉蛋瑩白雪潤,微微一笑,淺淺綻放如春日桃花,眸中是掩不住的愉悅: “多謝夫君。” 這位公主大人雖盡量學著端莊賢淑,可有些小情緒總歸是掩不住的,譬如眼下這松了一口氣的笑。 薛景衡微瞇了眼,不再說什么,韞儀轉過身子欲進屋,可薛景衡又突然道: “我與公主的協(xié)議可還算數(shù)?” 韞儀一下僵直了身子瞧著他,小心地問道: “何以突然...可是有什么問題?” 薛景衡這時卻突然瞇了眼哈哈一笑: “沒什么,只是想告訴公主一聲,您的表現(xiàn)非常棒,無論是在老太君面前,還是在府上?!?/br> 韞儀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朝他淺淺一笑,薛景衡朝她做了個請的動作,韞儀便進了屋,掩了門。 薛景衡看著那道緊閉的房門,唇角微勾,眸中卻再無一絲笑意。 …… “你便是半桃?” 嬌俏的羅衣少女略微輕哼了一聲:“你又是誰?何以要見我?” 面前人鎮(zhèn)定安然,縱使面有半寸長的暗紅色胎記,她卻并無任何自卑自憐之意,反倒瞧著比她這個漣漪閣有名的花魁要更自信些。 不過一個毀容丑八怪罷了,竟如此囂張。 “我是誰并不重要,今日我前來,卻是為了小侯爺薛景衡?!?/br> 薛景衡三字一出,半桃瞧著她的面色便有些微妙起來了,細眉微蹙,面色古怪地發(fā)問道: “素聞十公主生來貌美如有傾城之姿,莫不就是你這個丑八怪罷...” 阿寧失笑,想面前這位空有一身好皮囊的花魁姑娘倒是膽大,把她當做了蕭韞儀,卻全然沒有伏低身子作揖的打算??磥硌昂馄饺绽餂]少給她好處,特才養(yǎng)成了這般目中無人的秉性。 見她笑了,半桃也不自覺紅了臉,笑自己真是糊涂了不是?那位識大體,知分寸的公主殿下哪里能自降身價來此風月場所? 可既然眼前人不是她,那又是誰? “你無須揣測我是誰,小侯爺自然會告訴你。我今日前來,亦是為了他而來。” 半桃起先還有些困惑,這下是聽明白了:“哦,我曉得了。你并非公主,卻是代替公主而來。怎么?識大體的公主殿下終于受不了自家夫君夜夜沉迷溫柔鄉(xiāng),故——” 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在珍兒嬌嫩的臉上,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阿寧又端起了那杯茶細細打量,輕輕淡淡地看她一眼: “公主殿下豈是你等平民能隨便議論的了?” 半桃也不知是被她話里意思嚇到了,還是被這一巴掌給打清醒了,竟乖乖巧巧地,一聲不吭。 可那清透的眼神中又含了絲不甘。 阿寧又道:“我今日前來,只問你三個問題。” “第一,薛景衡總共在你房中歇過幾次?你每月月事又是否準時,負責照顧你起居的丫鬟近日來總去了藥鋪三次,且此次拿的都是保胎藥,你的老板班懸可知道?” “第二,這孩子要是生下來,你可確信要抱著孩子入薛家的門?公主在上,便一生為妾,從此無論對錯,你的夫家都會將帳算在你的頭上,沒人能幫你?!?/br> “第三,你可確信薛景衡并非真一時玩樂,圖個消遣而是真心待你?” 半桃臉色刷白,哆嗦著嘴顫顫巍巍地:“你..你怎么會知道...” 阿寧又道: “當然,你一個風月花魁,取悅男子本是職責所在,小侯爺?shù)侥氵@兒來花錢買樂子也無可厚非,不過凡事需有個度,莫要過了線,讓人瞧見了,竊竊私語,壞了公主名聲便不好了。 你說是嗎?殿下宅心仁厚不予計較,可其他人便不一定了。天子腳下,還需謹慎行事才是。” 半桃的嘴一張一合,雙目茫然失序,她的身子在輕微地發(fā)著抖,想要說些什么,可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最終,半邊身子落了空跌坐在地,碎了青瓷杯,發(fā)出一聲不小的聲響。 “我是,我是真心愛他...” 一聲輕喃,又是說給誰聽 。 阿寧越過她出了屋子,剛一打開門,班懸挺翹的鼻尖就湊了上來,左瞧瞧,右看看: “如何?” 阿寧道: “上好的前朝青釉便這么碎了,委實可惜,可惜。” 班懸黑了臉:“....” 透過未關嚴實的門,能瞧見屋中半跌半坐在地上的美人雙目呆滯,嘴唇微張,失魂落魄的模樣再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fā)。 班懸嘖嘖嘆氣一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搖著折扇緩緩退去,再懶地管這些無用之事,行至半路,卻又聽見一聲清脆聲響,班懸臉又黑了一半,精心收藏的青釉瓷杯叫人如此對待,真乃罪過,罪過。 無奈,折返,卻聞空氣中一股濃郁的腥甜,他皺了鼻尖以扇掩面,湊上去一瞧,只間地面上一灘鮮紅血液流淌,到了門邊,不小心染了班懸的白面靴,后者嫌惡地往后退了一步。 屋內(nèi),美人一手執(zhí)青釉碎片,脖頸間一道深深的血痕。 半響,韓七走過來,詢問: “爺,如何處置?” 班懸淡淡地揮了揮扇子幽幽嘆聲氣:“埋了埋了,送些錢財去她老家?!?/br> 家丁應,不到半個時辰便將此事處理地干干凈凈。 班懸今天特地守在了大門前候著,時至傍晚,果見一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班懸迎上去,熱情地打了招呼: “小侯爺今日來的遲了些啊。” 來人正是薛景衡,對于班懸的突然示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班懸見他腳步匆匆,于是又道: “小侯爺可是要去找半桃?” 薛景衡點點頭,班懸又道:“真是不巧,半桃下午的時候已經(jīng)叫一位京城的富商給贖了身接走了,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還望小侯爺節(jié)哀?!?/br> “哦?” 薛景衡面色露出些詫異,許是有些惋惜,可他很快地又恢復了平靜,道: “既是如此,薛某人也不勉強,今日便開間雅間獨自飲酒作樂也是好的?!?/br> 小侯爺進了閣,神色輕松。 班懸搖了搖扇子,臉色微妙。韓七湊上來,詢問: “爺,人已經(jīng)埋到后山了,錢財也送去了,家中有個盲母,聽了這消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br> 班懸想了想:“這樣,后院還有些余下的干貨,也一并送去了罷?!?/br> 韓七也不說什么,只是隱隱覺得今日的爺堪堪算得上大發(fā)慈悲了。 他卻不知,班懸只是突然,很是可憐那個為情所困而選擇了終結自己生命的半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