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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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雪!蕭懷雪!” 待他的聲音再不見,蕭懷雪這方折軟了身子跌坐回龍椅上,一手扶額,甚是疲憊。 “懷..陛下,沒事吧?” 薛長亭詢問一句。 他擺擺手,示意百官若無他事便可直接退下,三三兩兩的官員開始離開,蕭懷雪則在大殿上閉目養(yǎng)神。 直到百官散去,只剩他們二人,薛長亭面上的緊繃也終于逝去,慢慢地朝他走去,兩人如人生摯友般相似一笑,極為默契,薛長亭道: “懷雪,咱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br> 蕭懷雪沉默半響,方道: “寡人不想害人,可卻有千千萬的人欲加害于我。算來算去,也不過如此?!?/br> “接下來打算如何?” “如何?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此退位?我上位八年,卻也這樣曲曲折折地走了八年,自問兢兢業(yè)業(yè),卻始終背負罵名,或許他當時是錯的,我根本便不適合當這個皇帝。” “懷雪....陛下當時做了如此決定也自有他的思量,不過這么些年我時常在想,若當時你未曾答應(yīng)他...我們?nèi)爽F(xiàn)在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蕭懷雪輕輕一笑,也只有在這個數(shù)年摯友面前方能卸下心房展露處如此一面,他笑笑,以示無礙: “命運如此也怪不得誰,這些年我也倦了。倘若真的走到了不得不認輸?shù)牡夭剑阋舱J了?!?/br> 薛長亭也不說話了,俊朗面容因著這些年的四處流浪平染無數(shù)風(fēng)霜。 “這些年,辛苦你了?!?nbsp; 蕭懷雪一字一句道,卻只得到薛長亭一個無礙的笑。 當年薛長亭隨同他一同去往前線大戰(zhàn),本是一身抱負為國捐軀之少年郎,卻做了他一切罪行的包庇者,來時錦繡路,歸來卻滿身血,薛潛因著蕭舜的死對蕭懷雪恨地入骨,處于二人中間的薛長亭則選擇了離家遠游,數(shù)年間鮮少歸家。 他對他,從來都不乏愧疚。 “行了,懷雪,當年的事情我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你...現(xiàn)如今到了如斯天地老天自有安排,不若你陪我出去走走,權(quán)當散散——小心!” 卻看一個影子突然從大殿后的窗簾處冒出,一支泛著殺氣的匕首徑直地朝著毫無防備地蕭懷雪而去。 噗嗤一聲,刀刃見紅,卻是薛長亭以手握住劍刃制止了那人的動作,他陡然將匕首從哪人手中抽出,一掌將其拍到在地。 那是個極為柔弱的人,身形單薄一身囚衣。 “大膽狂徒!竟敢公然行刺!” 待那人抬起頭來,兩人卻又是一怔,恍若隔世般。 倒是沈卿塵嘴里罵罵咧咧不斷: “賤人!我們終于又見面了,我要殺了你!你還敢躲!你有什么臉面躲!” “沈皇后。你冷靜些。” 薛長亭皺著眉道 她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漏兇光: “你給本宮閉嘴!這是本宮與這個賤人之間的事,豈容你私自插嘴?!你是誰?!本宮要剝你筋骨誅你九族!” “這的卻是我與她之間的事,她說得對?!?nbsp;蕭懷雪緩緩地道。 他又望了望薛長亭: “長亭,你先下去?!?/br> 金鑾殿上,是何等的空曠。 此刻的定國侯府薛家,卻亂做一鍋粥。 “娘親!” 薛潛氣急: “你是老糊涂了嗎?宇文玏是何等jian詐小人,您竟和他同流合污,幫助他..沒錯,我薛家的確厭惡蕭懷雪,可也要正大光明,堂堂正正,豈能在背后耍出這等卑劣的手段?您這樣做,同宇文玏又有何異?!” 老太君臉色有些蒼白,許久,幽幽嘆聲氣: “我要的,不過是夏丘民富國安,此番誤入宇文玏jian計,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了,潛兒,此事錯在我。” 薛潛直直地望著她數(shù)秒,咬著牙背過手去: “不知所謂,真是不知所謂!也不知朝野上究竟怎么樣了。” “衡兒?!?nbsp;薛潛叫道:“我聽聞大慶再過七日便可攻入皇城?撤兵的唯一條件是讓蕭懷雪甘心退位...” 薛景衡眉頭一皺: “的確如此,不過.....” “不過什么?” 他在猶豫著是否將阿寧的事情告訴薛潛,以及她此行的目的,若然她真的找到了薛長亭,說不定事情還有一點轉(zhuǎn)機... 正在他猶豫之事,薛家大宅中,正緩緩走進一人,而他的出現(xiàn),也足足震驚了一路遇上的下人奴仆,個個張了嘴不可置信地緊,待那人走的都沒影兒了,這才緩緩而不確定地道: “方才那人老奴要是沒看錯的話...” “是他!是他!” “是二少爺!是二少爺回來了!” “爹?!?/br> 薛潛,薛景衡,老太君以及躲在柱子后面的韞儀聽此一聲皆愣在原地,許久,才緩緩回過頭去。 “你撒謊!阿舜怎么可能會死?!他沒有死!沒有死!你這個賤人,為了皇位竟然連這么大逆不道的話都說的出口!賤人,賤人!” 得閑殿內(nèi),只聽到沈卿塵一聲聲難入耳的怒罵在大殿之上盤旋,又盤旋。 “他那么愛我...本宮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 他答應(yīng)了我打完勝仗便回來看望我和孩兒...阿舜,阿舜,本宮那么愛他,本宮扶持他坐上皇帝的位置,本宮時刻守在他身邊治理這個國家,本宮如此盡心盡力....阿舜怎么可能會死?!你騙我!賤人!蕭懷雪!你這個賤人竟然敢騙我!” 她像一只失了心智四處亂撞的野鹿,渴望著用歇斯底里的大叫掩飾心中隱隱升起的恐懼與不安,這是沈卿塵難得清醒的一天,尤其在闊別許多終于與蕭懷雪面對面之后,她的神智逐漸回神,迫使她想到了許多許多塵封的往事....她想起了每次蕭懷雪與蕭舜二人在一起的模樣。 他真心地待他好,而蕭懷雪也如此敬重他。 他們是感情極好的兩兄弟,而這對于本性陰涼的蕭懷雪而言是何等的不容易。 那他為什么要殺了他? 她突然間周身布滿了驚懼,她怕,她怕從蕭懷雪口中吐出一些可怕的真相... 正如此刻,蕭懷雪站在她面前,挺拔的身子較之八年前更為俊逸,她也算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卻不知這孩子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如此坦白: “殺害蕭舜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們,這些自詡愛他,為他好,卻從小將他關(guān)入你們精心設(shè)計好的華麗牢籠中,做你們想要的乖巧皇子,賢君明主,又可曾問過他他是否想要這些?” 沈卿塵不等他說完便沖上來,張牙舞爪地要打他,殺他,氣急: “你說謊!這一切都是你殺他之后編造的謊言...你見不得他血統(tǒng)好,見不得他從小便比你優(yōu)秀,所以你就殺了他!還編造這些毫無根據(jù)地借口!他不喜歡這些?他怎么會不喜歡,他親手告訴我他想要做皇帝!他那么溫柔體貼,那么聰明...你這個騙子!天底下有誰不喜歡榮華富貴?” 蕭懷雪苦笑一聲:“怎么沒有?” 他永遠記得那個宴會上,蕭舜望著蕭賀乾的眼神,也讓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往日里聽話乖巧的哥哥對這個皇叔的崇敬之情其實一點也不比他差。 他們兩個人身份不同,有明顯的高低貴賤之分,可這可憐的情感卻殊途同歸,兩人心中都抱著對蕭賀乾的敬愛,亦或?qū)κ捹R乾身后那大好河山的向往,卻都緊緊放在心中。 他是蕭懷雪,那個沒人管自生自滅的蕭懷雪,他向往蕭賀乾,卻注定成不了蕭賀乾。可蕭舜卻可以,他身來尊貴,受萬人擁護,他有錢有勢,倘若真的離開皇宮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也注定是瀟灑至極的。 可他是那樣的善良,無法辜負身邊人多年諄諄的教導(dǎo),妻子的期待,他們的目光如一道道明燈指引著蕭舜到達了那時間無數(shù)男子夢想中的彼岸,卻偏偏入不了蕭舜的眼。 而蕭舜的可悲之于,等他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已經(jīng)是退無可退無路可走,彼時已為王,師長的喜悅,妻子的自豪讓他恍惚。 他充分運用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他的明朗善良,他普度眾生,心懷百姓,他政績出眾,治國有方,他成為了百姓口中的好皇帝,百官眼中的賢明之君,他為他們塑造了一個完美皇帝該有的模樣。 卻唯獨給了自己一個糟糕的,失去自我的蕭舜。 這樣矛盾而說不出口的沖突一直在持續(xù),百日里他是受人愛戴的明君,夜里卻是個孤枕難眠說不出心中真實想法的可憐人,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數(shù)此想要起身告訴世人,他們眼中的蕭舜其實是個一無是處的可憐人,想要卻不可得,悲哀地為了他人而活,似一個傀儡,笑非笑,苦非苦。 可他不能,因著天底下有那么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他們習(xí)慣了他無所不能的樣子,又怎會接收這樣狼狽的他呢? 他的皇后是那樣強勢自主的一人,在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后開始不斷地在他耳邊告訴他,這樣是對的,他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她是他的阿舜,而她也早已懷有他的骨rou,他即將家庭美滿坐擁天下,這是何等幸福的一家人,阿舜啊阿舜,你不過一時想不開罷了。 對的,他也這樣告訴自己。 可午夜夢回卻又被心中的煩悶給打地措手不及,他驚懼,他害怕,他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什么狗屁的坐擁天下,什么狗屁的君王,他要的,不過是一壺酒一杯茶,他要的是蕭賀乾身后那些山水,而不是這五光十色的皇城。 那晚是蕭舜第一次失控,他將那個無辜的宮女按在身下,一遍遍地告訴她他的煩惱,他正飽受折磨,然后一邊殺了她。 他錯手將她殺死,蕭舜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斷了氣。 蕭懷雪最先發(fā)現(xiàn)了他,蕭舜的眼神是那樣的彷徨,蕭懷雪擁緊了他,這個他用著真心疼愛的弟弟告訴他: “和我一起去前線戰(zhàn)斗,讓我給你片刻喘息的時間?!?/br> 他便跟著他去了。 事實上那段時間也是蕭舜即位幾年間最為快樂的時光了,他們徜徉于萬千山水中,他們披荊斬棘,痛快地將敵人消滅,他們無所不能快意恩仇。 蕭舜甚至愛上了一個姑娘,那是軍營駐扎地旁一戶人家的女兒,一個極為自由,開朗愛笑的姑娘,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們爬上幾千米的高山只為了尋一個好位置看看日出,他們在魚塘中為了一尾小魚可以等上半個時辰,他們是何等的快樂。 蕭舜是真心地愛她,愛她帶給他的一切自由??刹痪?,她卻因著戰(zhàn)事舉家遷徙,臨走前她苦苦地哀求他隨她一起走,他們一起去過遠離戰(zhàn)場與硝煙的快意生活,她將心中最美好的期許慢慢說給他聽。 可蕭舜卻殘忍地拒絕了她,她哭了,痛苦流涕地問他,為什么? 他卻答不出口,他該如何回答她?告訴她,他是這偌大國家的一國之君,他的身后有無數(shù)人看著他,監(jiān)督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是他人驚喜設(shè)計好的,他甚至沒有權(quán)利打破他。 他的愛人最終還是走了,她用著仇人一般的目光看著他,狠狠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對他說: “蕭舜,你是個徹頭徹尾地可憐人,你連自己想要什么都說不出口,我真為你感到悲哀。” 這番話,成了壓斷蕭舜脆弱神經(jīng)的最后一根稻草,翌日坪山崖大捷,驍勇善戰(zhàn)的蕭懷雪與薛長亭在戰(zhàn)場上注定是無敵的,那一站他們大獲成功,將大慶打地落花流水。 蕭舜真誠地向他們二人祝賀,就連不善言辭的蕭懷雪那時也彎了唇角輕輕地笑著,再然后蕭舜把所有的兵都撤走了,只留下他們?nèi)恕?/br> 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交代的話,這讓蕭懷雪皺眉,問他為什么。 蕭舜回答他的,是趁他不注意拿過他的尖刀刺向自己血rou之軀的動作,蕭懷雪最后一刻拼盡全力的反抗讓那刀并未入太深,蕭懷雪心如刀割痛地沒有力氣,耳邊是蕭舜的血氣涌上來讓他手腳顫抖,他軟軟地倒在他懷中,這個從小待他極好的哥哥。 而真正讓蕭懷雪心痛的,卻是蕭舜眼中浸入骨子里的絕望,他一遍遍地告訴他: “小雪...殺了我小雪,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小雪...你智勇雙全,只可惜沒人賞識,你比我更適合當皇帝....等我,等我死了,你便取代我登位好不好?” “殺了我,小雪?!?/br> 再然后那山崖上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個人,是阮寧,她全程看到了蕭舜的苦痛,給了她最為直觀地判斷。 她告訴蕭懷雪: “殺了他,這樣你們兩人都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