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苗七裂開嘴,露出一抹怎么看怎么不懷好意的笑容,道:“辦法簡單的很,你只要廢掉她的武功,在毒發(fā)之夜,捆住她的雙手雙腳,讓她沒法兒動彈,熬過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這毒自然就能解開。” 這個法子……聽起來實在不怎么靠譜。 就像是信口胡謅出來的。 于是李玉涵當即怒目,沖苗七罵道:“你、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嘖,苗七面色一冷,正待回擊,卻被胡鐵花給搶先了一步。 “嗨,罵誰呢你,就你這種人還有資格罵別人卑鄙?”大步走到苗七身前,胡鐵花伸開雙手,擺出一副護犢子的架勢,嚷嚷道:“再說了,阿七這不都把解毒的法子告訴你們了么,你就算不相信,也不能說他言而無信啊?!?/br> 李玉涵被胡鐵花這犯渾不講理的態(tài)度氣的險些沒跳起來。 繞過胡鐵花,他眼神陰狠的瞪向苗七,寒聲道:“閣下莫要以為,我夫妻二人如今落了難,就是誰都可以糊弄欺壓的?!?/br> 喲,這家伙還敢跟他放狠話? 苗七摸摸下巴,面上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對胡鐵花問道:“胡大哥,他這話是神馬意思,窩聽不大懂啊?!?/br> 胡鐵花心領神會,立馬應道:“沒事沒事,聽不懂就算了,瘋狗亂吠而已?!?/br> 苗七又問:“瘋狗亂吠是什么意思?” 胡鐵花咧嘴一笑,道:“這個詞兒的意思就是說——” “老胡!”楚留香擰起眉頭,對胡鐵花和苗七使了個不贊同的眼色。 這里畢竟是擁翠山莊的地盤,邊上的黃魯直等人又是李觀魚的朋友,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李觀魚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該這樣辱罵李玉涵。 “切。”胡鐵花翻了個白眼兒,頗有些不甘愿的閉上了嘴。 苗七卻道:“楚大哥你別攔我,我今兒個還就得把這口氣兒給出了!” “正好,諸位前輩都在場,也來幫晚輩評評理。我好心好意把解毒的法子告訴他們,他們不信也就罷了,還要反過來罵我?!?/br> “難道我連給自己的出口氣的自由都沒有么?” 苗七冷哼一聲,氣勢洶洶的對李玉涵回瞪了過去。 他承認,他剛才說的法子確實不一定有效,但也絕對不是信口胡謅。 提出要廢掉柳無眉的武功這點,苗七是存了一些‘私心’,但他這么做,不是為了給自己出氣,也不是為了給楚留香出氣。 他為的,是那些曾經(jīng)被柳無眉殘忍殺害的無辜生命。 柳無眉憑什么安然無恙的活下去?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女人,是李玉涵的妻子,是李觀魚的兒媳,就可以不負任何責任了么? 第40章 有時候,苗七總會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在很多江湖中人眼中,人命跟草芥大概是沒什么區(qū)別的,像楚留香這種尊重生命,熱愛生命的人,在如今這個年頭,大概是十分稀少的存在。 是,苗七不否認,王法管不了那些作惡多端的江湖人士,確實只能靠武林中人去伸張正義,懲兇除惡,但又有幾個江湖中人能做到公平公正,大義滅親呢? 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吧。 柳無眉該死么? 她當然該死。 恐怕就連黃魯直等人,都沒法兒昧著良心說她不該死。 但因為她是李觀魚的兒媳,因為要講情分,黃魯直等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下殺手的。但是,苗七想要廢掉她的武功,難道就有錯了么? 黃魯直等人對苗七想表達的意思心知肚明。 他們也沒法兒昧著良心,裝作聽不出苗七話里的意思。 所以,在一番短暫的交流之后,他們決定由鐵山道人出手,廢掉柳無眉的武功——李玉涵當然是奮力反對,然并卵,壓根兒就沒人搭理他,倒是柳無眉這個當事人,反倒一副看開了的模樣。 不用鐵山道人出手,她便自己動手,廢掉了苦練二十多年的內(nèi)力。 甚至還在之后,拿劍挑斷了自己的手筋。 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腕,柳無眉深深俯首,顫聲道:“無眉自知罪惡深重,本該以死謝罪,但……但我實在不忍離開夫君,我發(fā)誓,日后決不再做任何惡事,還望諸位前輩能夠成全?!?/br> “唉?!?/br> 鐵山道人長嘆一聲,扭頭看向苗七。 從私心來講,他其實是不忍太過為難李玉涵夫婦的。 或者說,是不愿太過為難李玉涵。 在柳無眉嫁進擁翠山莊之前,李玉涵從未做過任何違背道義之事,在鐵山道人看來,李玉涵的本性其實不壞,他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定是受了柳無眉的蠱惑。 所以,在苗七擺明態(tài)度之后,他們也是順勢應下。 倘若柳無眉選擇反抗,鐵山道人或許會趁機除掉她,但柳無眉這般態(tài)度,實在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他們?nèi)羰窃倬o抓著不放,就顯得太過不講情面。 現(xiàn)在,就要看苗七和楚留香等人,是個什么態(tài)度了。 事情鬧的太僵,他們也不好做。 苗七聳了聳肩,上前一步,抱拳道:“既然柳夫人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此事就此揭過便是。哦對了,那個解毒的法子確實不假,只要柳夫人照我說的去做,身體自可痊愈?!?/br> 嗯,前提是柳無眉能熬過去。 要是熬不過去嘛,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苗七這番坦率的態(tài)度,倒是贏得了不少好感,而李玉涵和柳無眉,在聽到他最后那句話時,心頭的怨恨也稍稍消褪了幾分。 見狀,一直提著口氣的楚留香終于放下心來。 他倒不是害怕受到牽連,也不怕得罪什么人,但苗七不同,苗七畢竟才剛到中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惹惱了黃魯直等人,日后恐怕會徒增許多坎坷。 他總不能時時刻刻都陪伴在苗七左右。 當晚,苗七等人在擁翠山莊留宿。 晚飯之后,楚留香背著苗七,偷偷去找了胡鐵花。 “老胡,我明天會出發(fā)前去神水宮,解決水母陰姬的問題,你就留下來保護蓉蓉她們吧?!?/br> 胡鐵花擰起眉頭,道:“不行,我得跟你一塊兒去!” 那神水宮可不比石窟好闖,水母陰姬的武功比石觀音還要厲害,此行必定會十分危險,讓楚留香一個人去,胡鐵花哪里能放心得下? 楚留香早就料到胡鐵花會是這般反應,他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抬手拍了拍胡鐵花的肩膀,楚留香笑道:“老胡,你該知道,比起我的安危,我更在意的,是你和蓉蓉她們的安危。” “你必須留下,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毫無后顧之憂?!?/br> “你少跟我來這套?!焙F花撇撇嘴,反駁道:“不是還有阿七在嗎?讓阿七留下來保護蓉蓉她們,我跟你一塊兒去,這不就沒問題了么。” “不行。” 楚留香搖搖頭,肅聲道:“讓阿七留下,會引起更多的隱患?!?/br>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苗七有多討厭柳無眉,再加上白天發(fā)生的那些事,使得李玉涵對苗七心懷怨恨,倘若讓他們二人待在同一片屋檐之下,指不定得鬧出什么亂子呢。 所以這個人選,只能是胡鐵花。 胡鐵花耷拉下腦袋,哼哼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我說啊,干脆就別讓蓉蓉她們留在這兒了,反正李觀魚那毛病都拖了好幾年了,也不差再拖一陣兒?!?/br> 反正他是不愿意讓楚留香一個人去神水宮的。 “說什么胡話呢你?!背粝憧扌Σ坏玫膿u了搖頭,解釋道:“蓉蓉在神水宮有位姑姑,以前也去過一次神水宮,知道進出的路線,所以就算有危險,我也可以想辦法脫身?!?/br> 聞言,胡鐵花終于松了口氣。 他了解楚留香的為人,知道楚留香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在明知事不可為的情況下,楚留香絕對不會傻到往死路上走。 以楚留香的輕功,順利脫身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不過—— “要是阿七覺察出了異常,找我來問話,我可不敢保證能守好口風啊?!?/br> 胡鐵花表示,想指望他守口如瓶,那基本上是沒可能的,如果他說漏了嘴,讓苗七知道了這件事……胡鐵花覺著,苗七到時候肯定鬧著要去神水宮,支援楚留香。 楚留香忍不住瞪了胡鐵花一眼,無奈道:“放心吧,我早就料到這點了,所以在離開之前,我會先想辦法支走阿七。” 翌日清晨。 苗七被院子里傳來的一陣談笑聲吵醒。 他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推開房門,就看到楚留香和西門玉背對著自己,站在院子中央。這倆人也不曉得是在聊些什么話題,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時不時還會發(fā)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顯然,就是這兩人擾了他的美夢。 苗七耷拉著眼角,頂著一頭亂的很有特色的頭發(fā),幽靈似的,悄無聲息的‘飄’到了二人身后,然后突然開口,用十分幽怨的語氣說道:“你們知道么,擾人清夢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為?!?/br> 聽到聲音,回過頭去的楚留香和西門玉:“!!” “看什么看?!?/br> 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fā),苗七兩眼一翻,哼哼道:“沒見過剛睡醒的人是什么樣子啊?!?/br> 楚留香連忙低下頭,抬手掩住了嘴角。 講真,苗七那頭銀發(fā)炸起來的模樣,實在是太、太好笑了。 他先前和苗七同住過一段時間,但苗七睡覺時一直都戴著兜帽,就算睡醒后頭發(fā)亂了,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苗七這副模樣。 嗯,那畫面太美,叫他不忍直視。 “瞧著倒挺像炸了毛的貓呢?!蔽鏖T玉勾起嘴角,饒有興致的抬手,在苗七的腦袋上揉了一把,笑道:“原來不止是看起來像,手感也很像啊。” 噗。 楚留香肩頭一聳,滿眼都是笑意。 “是么。” 苗七扯起嘴角,皮笑rou不笑的呵了兩聲,然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伸出手臂,朝西門玉的腦袋上探了過去,打算來一招‘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卻不想,西門玉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做,在他伸手的同時往后退了兩步,恰到好處的避開了他的手。 指尖擦著西門玉的鼻尖落下,一擊落空,苗七憤憤的鼓起臉頰,又重新抬手朝西門玉的腦袋上抓了過去,擺明了一副誓不罷休的態(tài)度。 好在他還有點兒良心,沒用上內(nèi)力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