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這角落位置特異,雖在石洞中,頂上卻有一個圓形敞口,仰頭即可望見青天白日。 白馬看了一眼,日在東天,未到午時。 角落中煙云繚繞,水霧帶著熱氣。煙霧散開后,現(xiàn)出一方溫泉。泉水是從地底冒出的熱流,但池子卻是經(jīng)由人手以青玉砌成的,不知費(fèi)了多少功夫。 邢一善解釋道:“青云暖玉池,家?guī)熡H手所造。以藍(lán)田暖玉為基,引地下溫泉水充盈其間,可匯聚天地精氣。待午時日在中天,光芒自頂豁口上灑下,池水盡天下至陽至剛之氣,卻又柔和綿軟不至于傷人,專用來治療你這種細(xì)皮嫩rou經(jīng)不起折騰的人。別磨蹭,快快進(jìn)去!怕我將你煮熟吃了不成?” “您若真想把我煮了吃,那可是見者有份,得分我?guī)卓趪L嘗鮮?!卑遵R脫了外衣,進(jìn)入池中打坐。 邢一善將銀針包放在池邊,又從丹爐中取出數(shù)粒剛煉好的丹藥,自己吃了一粒而將余下的丹藥全數(shù)灌入一個小瓷瓶,遞給白馬:“赤血丹,可固心脈、定命門,縱使受了千刀萬剮,亦可保你三日不死。藥引難尋,時間緊迫,這幾日只煉出九粒,你先吃一粒?!?/br> “多謝前輩?!卑遵R從瓶中倒出一粒赤血丹。那藥丸有成人半截拇指大小,顏色烏紅近黑,帶著一股異常刺鼻的血腥味,就好像是血水凝成的。 白馬吞下丹藥,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朦朧的感覺,卻因被邢一善催促,不得不擯卻雜念,不再多想。 邢一善亦走入池中,與白馬相對而坐,道:“那套餐具是家?guī)熞詳?shù)百味藥材精煉而成的,叫‘解生死’,可在短時內(nèi)將使用者的內(nèi)力提升近十倍。一副解生死,可用三次,師娘用了一次,師父又用了一次,老人家臨終時千叮萬囑,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可拿去救那些不仁不義、怯懦貪生、貪婪無信之人?!?/br> 白馬先前見了樟木盒中的碗盤,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心中略有些氣惱。待他聽得邢一善的話,不禁為自己的小肚雞腸感到羞愧,道:“是我小人之心了?!?/br> 白馬說罷,又看了看邢一善,心道:他今日怎如此好脾氣,什么事都為我解釋一遍?唉,大抵是怕我沒見識,待會兒會驚慌失措。 “非你之過?!毙弦簧茢[擺手,嘆了口氣,“人命哪有不該救的?這回讓你接受試煉,是那些家伙顧慮太多。說句實(shí)在話,世間能有幾個好人?若是讓他們自己去受試,說不得還沒人能通過。你這孩子確實(shí)不錯,是趙家的種!” 白馬再次謝過邢一善,道:“前輩境界高遠(yuǎn),白馬敬服?!?/br> 邢一善:“我?guī)煾刚f‘醫(yī)道之所以為醫(yī)道,始于醫(yī),陷于術(shù),忠于道?!屛野l(fā)誓,在未解醫(yī)道前,不可動用這副千憂解。非是老頭子境界高遠(yuǎn),而是你將機(jī)緣帶來,我救你命,你成我道,讓我能在行將就木時用一次解生死,亦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愿?!?/br> 今日的邢一善,看起來格外和善。 但白馬總覺得很不踏實(shí)。他只能安慰自己:許是近來命運(yùn)待我太好,如此一反常態(tài),反倒像是在做夢吧! “定神,抱元守一!” 邢一善忽然大喝一聲,將白馬從無邊思緒中拉了回來,道:“你方才服下了赤血丹,此刻應(yīng)已見效?!?/br> 白馬凝神調(diào)息,感覺到小腹中憑空生出一股熱氣。那熱氣如蛇般靈活,一化為二、二化為三,最終化作數(shù)百道極細(xì)的氣流,鉆進(jìn)他的五臟六腑、全身經(jīng)脈,令他渾身燥熱。 只一點(diǎn)奇怪。縱使熱得頭暈?zāi)X脹,白馬亦沒有流汗。所有的熱氣仿佛只在他體內(nèi)游移,但沒有透過皮膚化成汗液排出。 邢一善見到白馬的變化,自己亦開始運(yùn)功。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俱是渾身通紅,卻不流一滴汗。 邢一善左右手齊出,迅速點(diǎn)了白馬身上幾處大xue,繼而使出巨力,像折騰木偶一樣,將白馬調(diào)整成四肢舒展的模樣,并把他摁在水中,“閉氣。” 白馬只覺邢一善的手在空中來回移動,不知是在做什么,亦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他被拖出水面時,整個人已近氣絕,止不住地狂喘了好一陣,再睜開眼,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被邢一善扎了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根銀針! “莫怕,你吃了赤血丹,又有我的銀針固脈,縱使此番行事不成,你也死不了?!毙弦簧朴謴男〈善恐械钩鲆活w赤血丹,塞進(jìn)白馬嘴里,“接下來我要為你放血,將你體內(nèi)多余的真氣、今年積累的寒氣,以及淤積的雜亂氣息統(tǒng)統(tǒng)排出。你見到血,不可驚慌?!?/br> 白馬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堅(jiān)定,道:“我信前輩。”他看邢一善滿頭大汗,眉峰緊蹙,不禁開起玩笑,“縱使我信不過前輩,可如今已被你扎成這樣,難不成現(xiàn)在讓你停手,我下半輩子做只刺猬么?” 邢一善失笑,長舒一口氣,再度運(yùn)功。 白馬僅用rou眼便能看出,有一股極強(qiáng)大真氣自邢一善的氣海涌出,在他體內(nèi)瘋狂竄動,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撐得變形。 但見那股真氣順著邢一善的筋脈而上,聚于其肩胛,繼而緩速下移,令他的大臂脹得像是一對大銅錘。他大喝一聲,將手掌按在白馬頭頂百會xue上,“莫動!” 白馬閉眼,咬緊牙關(guān)。 兩道色如赤火的至粹真氣,從邢一善掌中噴出,迅速鉆進(jìn)白馬體內(nèi)。 白馬從未承受過這樣劇烈的沖擊,起先,覺得每一條筋脈都似要被脹破。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脹感化為痛感,他的身體像是正被人從內(nèi)部用千百只刀片攪剮,無處不是鉆心刺骨地痛! 不知過了多久,白馬已痛得渾身麻木,眼睛也睜不開,仿佛瀕臨死亡。污血染黑了銀針,從他體內(nèi)源源不斷地涌出。 邢一善聚精會神地運(yùn)功,一刻不曾停歇。 待白馬再次睜眼,只見整個青玉方池,已變成一片刺目的血紅。若他能看見自己,便會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滿身烏紅的血人。常年積累的瘴氣、寒氣、毒氣等等,像是黑泥一般,混在污血中,從他身上的銀針針孔中緩緩溢出,甚至在他身上結(jié)出了一層輕薄的殼。 邢一善喘著氣,指著白馬不住發(fā)笑,道:“成了個小泥猴兒!” 白馬聞見一股酸臭味,知道那是從自己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想想便覺得頭皮發(fā)麻,故不敢低頭細(xì)看。好容易等到邢一善把他身上的銀針盡數(shù)拔除,他便一腦袋扎進(jìn)水里,三兩下將自己搓洗干凈。 污水流盡,清水再次占滿青玉池,白馬趴在池邊對邢一善比出大拇指,道:“前輩果真是醫(yī)仙下凡。我這輩子啊,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爽快的時候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你算是個識貨的!”邢一善別過臉,輕哼一聲,不無得意地說,“你的氣海中,裝著至少修煉了九十載的光明真氣。你那位前輩,亦已將《光明心法》所有要訣傳授與你。” 白馬才活了十六年,尚不知“修煉了九十載的真氣”到底意味著什么,只知道那約莫是頂頂厲害的,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前輩放心,我絕不會好逸惡勞。往后當(dāng)勤加修煉,更進(jìn)一層,用武功行善去惡,一定對得起老麻葛和你?!?/br> 邢一善寬慰地笑了笑,道:“病治好了就滾出去,誰要你來對得起?老頭子只是想告訴你,往后,甚么《無量壽經(jīng)》之類的心法雜學(xué),你大可不必再修,只消專心修煉這一門心法,不,縱使你再不練功,當(dāng)世亦罕有人能敵了。” “這么厲害?這、這就成了?”白馬實(shí)在不敢相信,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問:“可岑非魚說,心法修煉和內(nèi)功修煉,二者缺一不可。一修心法,以聚集真氣;二修內(nèi)功,以cao控真氣。我既沒修過多久心法,更不會什么內(nèi)功,空有一肚子真氣,哪算得上是高手?” 邢一善哈哈大笑,道:“成了?你想得美!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散盡體內(nèi)淤毒,是破。且看老夫如何以醫(yī)術(shù)助你提升內(nèi)修境界,幫你小子立上一立!” 不待白馬回話,邢一善突然大吼一聲“閉嘴”,而后再次從瓷瓶中倒了一粒赤血丹,塞進(jìn)白馬嘴里,囑咐他:“事成以后,你須再服一粒。三日后,再一粒。而后每隔一日服下一粒,逾八日,即可大功告成?!?/br> 白馬點(diǎn)稱是頭,一對綠眸子流溢著光彩。治病的過程雖順利,但他總覺得邢一善這話聽起來十分奇怪,這老頭子脾氣古怪,本不是個啰嗦的人,服藥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他大可在治療結(jié)束以后再告訴自己,為何現(xiàn)在一氣說完?除非他治好自己以后,再沒機(jī)會能說了。難道說,邢一善打算對自己舍命相救? 不好! 白馬終于想明白其中關(guān)竅,想出聲阻止邢一善,卻為時已晚。他一張嘴,便被邢一善喂了一粒黑色藥丸,隨即全身僵硬,如石頭般動彈不得、不能說話,更莫說運(yùn)功了。 白馬眼睜睜地看著邢一善運(yùn)功,看見真氣在他的筋脈中亂竄,令他漲得滿面血紅,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苦楚。 而后,邢一善的身體,竟被他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撐大了近一倍! 半空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邢一善托舉至半空,再提著他的腳踝,讓他倒立起來,跟白馬頭頂貼著頭頂。他體內(nèi)的真氣慢慢化為半透明的赤色絲線,其狀如球,將他和白馬包裹其間。 真氣流轉(zhuǎn)不息,微光忽而閃現(xiàn)。 白馬感覺到那些氣息順著自己頭頂?shù)囊獂ue鉆入體內(nèi),化作千萬只無形的手,將他的筋脈瞬間震碎,再在剎那間修復(fù)如初,最終化入他體內(nèi),將他全身筋脈塑造成了最天才的模樣。 眼前的景象不停變換,亦真亦幻、虛實(shí)難辨的景象中,白馬窺見了心法的數(shù)十重境界。慢慢的,他仿佛魂魄都離了rou體,踏足幻境中愈行愈遠(yuǎn)。他知道,這是邢一善治在為自己提升武學(xué)境界。 白馬漸覺頭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前輩——!” 白馬掙扎坐起,想要阻止邢一善對自己舍命相救。 可當(dāng)他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不在青玉池中。此刻,他躺在床上,整個人幾近脫力,但身體卻是從未有過的舒爽輕松。 很顯然,一切都已結(jié)束。 白馬踉踉蹌蹌地爬下床,腿一軟,摔倒在地上。 岑非魚聽見動靜,扔下手中的熱水,踢開房門,兩步?jīng)_到床前,忙問:“怎么了?” 白馬咬牙站起,鞋也不穿就向外沖去,發(fā)出一連串疑問:“邢前輩如何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我為何在這里……” 岑非魚從背后一把抱住白馬,把他按回床上用被子裹住,道:“別鬧!醒了就好,先歇會兒,旁的事以后再說。” 白馬側(cè)臉同岑非魚對視,從對方那不同于平時的復(fù)雜的眼神中,讀出了無言的噩耗。他知道,邢一善必然是出事了??伤辉赶嘈牛且H耳聽到岑非魚把那消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白馬顫抖著聲音,問:“邢前輩他,他可還好?” 岑非魚坐在床沿邊,半晌不答話,忽而俯身,額頭抵著白馬的額頭,低聲道:“還有些燙?!闭f罷,在對方鼻尖上親了一下。 岑非魚的吻,如同一片毛羽,若有似無地?fù)狭藫习遵R的心。 白馬心跳漏了半拍,額頭更燙了。為了掩飾自己動情的窘狀,他撇撇嘴,喃喃道:“我可從沒有這樣好過。” 岑非魚了然地笑了,道:“救你,是老邢自己的抉擇,他愿意舍命為你治病。如今,你唯一該做的,就是好好歇息,快些好起來,活下去?!?/br> 岑非魚沒有明說,但白馬卻明白了。 白馬紅著眼眶,似在自言自語:“怪不得,方鴻賓明明去了碼頭,卻又不愿將我們接過來。怪不得,同邢前輩交好的四名塢主,明明與我無仇無怨,卻都不待見我。怪不得,他們想方設(shè)法地刁難我,試煉我?!彼p眼噙淚,望向岑非魚,“你都知道?” 岑非魚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起先我并不知道?!?/br> 白馬腦中一片空白,茫然地問:“后來是怎樣知道的?” 岑非魚:“江湖上,許多人都聽過解生死。當(dāng)年,老邢的師娘為仇家暗算,生命垂危,他師父耗盡心血,煉制出這一套只在上古醫(yī)書中曾有些許記載的寶物,拼了自己的性命,將他師娘救活。他師娘醒后,發(fā)現(xiàn)老邢已死了兩日,又用了一次解生死,如法炮制,救活了他師父。倒頭來,兩人都活不成了?!?/br> 白馬:“你知道他若救我定會身死,為何不勸阻他?” 岑非魚摸了摸鼻子,道:“私心上,我只想要你活,故而,先前我曾對老邢言語相逼。后來,我知道救你須動用解生死,便再沒有強(qiáng)求過他。我,我……唉!我確實(shí)太自私,這事兒我對不住老邢,都怨我?!?/br> 白馬看得出岑非魚心中亦是痛苦萬分,忙道:“你別這樣,我不是責(zé)備你。” “事已至此,不提罷?!贬囚~搖頭,從懷里掏出邢一善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赤血丹,塞進(jìn)白馬嘴里,“你已昏睡了一個晝夜,先把藥吃了,旁的事以后再說,我定然知無不言?!?/br> 白馬抽了抽鼻子。瓷瓶被打開時,他就嗅到了那股極刺鼻的血腥氣。可當(dāng)他把這赤血丹完全吞下以后,那股血腥氣卻仍未消散。 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阻止邢一善,令白馬懊悔萬分。他若事先知道,邢一善會用這種方法來為自己治病,他寧可不治! 可一切都晚了,生死之事,是沒有如果可言的。 白馬本就心細(xì),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赤血丹上,不禁生出疑惑:這小小的藥丸,竟有如此濃烈刺鼻的血腥氣,難不成此物竟是以人血煉成?而且,二爺方才支支吾吾,未能言明他是如何得知邢老前輩的打算的,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赤血丹,試毒?!卑遵R抬頭,打量著岑非魚,“你臉色不大好,但是,你并沒有中毒?!?/br> 岑非魚被白馬看得發(fā)毛,別過臉去,起身準(zhǔn)備離開,道:“你且歇著,一切等好了再說。” 白馬一把拉住岑非魚,見他袖口、衣領(lǐng)都十分熨帖,衣衫整整齊齊,更覺得古怪。他又想起數(shù)日前,在樟珂塢的那個夜晚,自己表明態(tài)度,愿意與岑非魚做那事,對方卻莫名其妙地跑了,夜里更是和衣而眠。 一種恐怖的情緒,在白馬心中油然而生。 岑非魚看白馬一對綠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個不停,知道他定是已經(jīng)猜出了什么,慌忙尋了個借口,意欲脫身。 白馬用力拽住岑非魚,狠狠地把他摔到床上,翻身跨坐在岑非魚身上,三兩下扒了他的衣服。 “你……”白馬見了岑非魚的身體,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破口大罵,“你他娘的還想瞞我!” 岑非魚的身上,有些什么? 數(shù)十道剛剛結(jié)痂的刀口子! 白馬不用想也知道,這就是“試毒”——以試毒為借口,邢一善從岑非魚身上取血,煉制了這一瓶血腥刺鼻的“赤血”丹,是真正的赤血。 三十余年刀山火海里闖蕩,從未受過傷的岑非魚,如今為了白馬,親手將自己割得滿身傷疤。 白馬看著岑非魚身上的傷,雙肩劇烈地抖動,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打在岑非魚guntang的胸膛上,“你……他娘的!” 岑非魚不知所措,只畏畏縮縮地問:“寶貝兒,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這沒什么,都長好了的。” 白馬哭著搖頭,緊緊抱住岑非魚。 “嗨!多放放血,據(jù)說是可以排毒的?!贬囚~反手抱住白馬,輕輕地拍打他的后背,哄小孩兒一般道,“二爺將一身毒氣煉成丹藥喂你吃下,你就中了我的蠱。往后,你若是敢離開我,哼哼,小心你的小命!” 白馬不言不語,止不住地抽泣。 岑非魚見白馬沒有生氣,如常開起玩笑,道:“哭個屁?你現(xiàn)在武功比我高了,可不要總是生氣,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你打嘍!” 白馬破涕為笑,罵道:“說什么胡話?我中了你的蠱,命都是你的了,還怎么離開你?你個混蛋、王八蛋、臭流氓、老匹夫!你對我這樣好!你他娘的,對我這樣好,我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