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劉彰痛失愛子,可死者已矣,他更擔(dān)心匈奴五部離心離德。正當(dāng)他苦惱時,劉玉挺身而出,自請去屠何部中化解恩怨。 劉玉以替父兄賠罪為由,前往至屠何耶和部落,白日里好言相勸,受了不少羞辱,卻任打任罵。到了夜里,他暗中找來屠何部里的內(nèi)應(yīng),用計毒殺屠何耶和,而后聯(lián)合匈奴勢力第二的“儋林”部,將屠何部落中所有反抗者盡數(shù)屠殺。 自此,儋林部在劉玉的幫助下,一躍成為匈奴五部之首。 劉玉并未同儋林部聯(lián)姻,而是娶了屠何耶和的小女兒,借助屠何明月之手,取得了對于驍勇善戰(zhàn)的屠何部的控制權(quán)。 劉彰精明一世,忍辱負重成為漢國天王。他并非看不出劉玉所使的手段,但他的日子不長了,想要再培養(yǎng)一個如劉和般稱心的繼承人,絕無可能。再者,劉玉面上溫和、內(nèi)心狠毒,太子都難逃其手,更何況其他皇子?他少時曾在天山習(xí)武,說不得有葉色勒教的勢力在背后支持,漢國冊立誰為太子,已依不得劉彰。 劉彰寫下圣旨,長嘆一聲,自語:“玉兒像朕。” 劉玉坐在東宮中,盯著桌案上的一方空印盒,嘆道:“曜哥,我們什么都有了,唯獨缺一方印鑒?!?/br> 劉曜無所謂道:“太子???明日幫你去集市上刻一塊?!?/br> 劉玉笑道:“誰做太子,全憑本事。我要太子印鑒做什么?” 劉曜:“那你要什么?” 劉玉提筆,在紙上寫下“承天受命,既壽永昌”八個大字。 劉曜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那女人怎么樣?” 劉玉:“我同她逢場作戲,目的是為了得到屠何部的戰(zhàn)士?!?/br> 劉曜又問:“那父親呢?” 劉玉被問得一愣,想了片刻,道:“他把我送到關(guān)外為質(zhì),逼瘋我娘,你覺得,我該為他默許我回中原而感恩戴德?” “逢場作戲?!眲㈥椎哪樕茈y看,“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跟我……我明白了。”他沒等劉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劉玉,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兀自走出東宮。 “世間哪有那么多情愛可言,逢場作戲,有何不可?”屠何明月從屏風(fēng)后走出,施施然向劉玉行了個君臣禮,“殿下不去勸他,不怕他生出反心?” 劉玉失笑搖頭,道:“曜哥不會反。倒是你,生得冰肌雪骨,心卻毒如蛇蝎,無論對屠何耶和、屠何綺或是我,都是畢恭畢敬??烧l能想到,你會聯(lián)合外人,殺害自己的親jiejie和父汗,只為做漢國的太子妃。你真的只想做太子妃、做皇后?” 屠何明月也笑了起來,道:“我的故事太長了,沒甚意思,殿下不會想聽。但我與您的目的一致,從不甘為人下?!?/br> 劉玉:“從前的日子太苦了,你不想提,我亦不想。你心不甘,我心亦不甘,如此說來,我兩個倒可算是知音了。” 屠何明月:“殿下在發(fā)愁何事?” 劉玉:“我手下只有屠何、儋林兩部,俱是匈奴人,殺敵雖兇猛,但沒辦法降服漢人。我要在軍中扶持自己的人,要有胡人,也要有漢人,卻不知該找誰。你冰雪聰明,可有辦法為我分憂?” 屠何明月:“臣妾聽聞,殿下少時曾與一位羯族少年共患難。而今,那少年得光明祭司真?zhèn)鳎渌囎拷^,世間罕有敵手,說不定能同天山教主玉煉蒼平分秋色。此人已是大周的清河侯,更在濟北起兵同朝廷作對,若殿下將他收入麾下,又何懼他日被玉煉蒼反噬?” 劉玉恍然大悟,道:“我竟忘了白馬!可他自認為是漢人,只怕很難為我所用?!?/br> 屠何明月:“岑非魚被齊王殺了,柘析白馬與他關(guān)系非同一般,恐怕正在圖謀復(fù)仇,但他手上只有殘兵敗將。” 劉玉聞琴音而知雅意,心下豁然開朗。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白馬出樂平、回平原,轉(zhuǎn)眼已過了大半年。 春去秋來,平原城的桃花開了又謝,悠悠青山、層林盡染,楓木紅得如同燎原的火鳳,岑非魚卻沒能浴火重生,他始終沒有歸來。 白馬遣散了傷兵,任所有人自由來去,麾下只剩三千兵馬。 兩年前,岑非魚在清河侯府種下石榴樹,同白馬點將起兵,手下精兵良將三千余。二人為迎楚勤王,奔赴館陶響應(yīng)澹臺睿明,作為開路先鋒攻建鄴,以三千騎兵圍困鄴城五千守軍,威風(fēng)無匹。 無奈澹臺多行不義,劫掠城池驚動朝廷,大軍即將破城之際,突遭朝兩路援軍奇襲。孟殊時與廣平太守的聯(lián)軍,將澹臺逼得一路難逃,令其殞命于白馬渡。岑、白僥幸逃脫,一路東扯、屯兵荏平,敕勒穹廬于此戰(zhàn)中為孟殊時所殺,“濟北六騎”六去其一。當(dāng)時是,岑、白兩人意氣風(fēng)發(fā),草草休整過后,決定發(fā)兵滋擾建鄴,縱不能強攻破城,亦要扮作馬匪洗劫守將梁信的府庫。 正在此時,齊王親信、青州劉伯根領(lǐng)“天師道”眾向朝廷發(fā)難,孟殊時前往平叛。趁著朝廷無暇他顧,岑、白兩人帶兵在青、冀兩州劫官府府庫、收囚犯及流寇,得兵馬五千余,殺廣平太守為敕勒報仇,斬幽州刺史威震濟北。兩人對百姓秋毫不犯,順利搶占平原縣,在當(dāng)?shù)匦蓓姟?/br> 其后,匈奴揮師東進,并州爆發(fā)戰(zhàn)亂,并州將領(lǐng)甘元平率領(lǐng)五萬難民,組成一支乞活軍,繞道幽州東進,南下直逼平原。白馬勸降了甘元平,收編了他的軍隊,自此麾下兵力達三萬。年結(jié)過后,白馬解了岑非魚的心結(jié),帶兵西進,響應(yīng)楚王勤王的號召。適逢孟殊時平定“天師道”,帶著剛收編的五萬大軍截擊岑、白兩人,將他們逼至泰山山陰。 當(dāng)時,孟殊時與白馬對峙,雙方交戰(zhàn)數(shù)十次,未曾損傷一兵一卒。孟殊時想勸降白馬,但齊王與岑非魚有舊怨,暗自派遣天山高手,臨陣換下孟殊時,夜襲岑、白營地,只因走漏了風(fēng)聲,反而受制于人。 縱使如此,岑非魚與白馬對天山高手的存在始料未及,雖占天時、地利,但人和不足,被打得潰不成軍。此戰(zhàn)中,邱穆陵真、弓良驥、桃冉、閆延年戰(zhàn)死,“濟北六騎”僅剩苻威一人,白馬麾下僅余三千兵馬,同兩年前他與岑非魚從清河起兵時,幾乎一模一樣。 岑非魚與苻鸞作為疑兵引開敵軍,白馬與陸簡方得領(lǐng)兵撤退。他們在樂平等了月余,沒等到凱旋歸來的岑非魚,等到的只是孟殊時的三萬大軍,以及岑非魚的尸體。幸而,周望舒與喬羽帶人前來救援,孟殊時又不愿對白馬下殺手,白馬方得逃脫,退回岑非魚許他一生一世的平原。 白馬滿心苦惱,無人可傾訴。 一切塵埃落定,想走的走了,該散的散去,重傷不愈的兵士,葬滿南山腳下的那片楓木林。 寂寥秋夜中,與周望舒秉燭夜談時,白馬才終于吐露心聲:“我們起兵時意氣風(fēng)發(fā),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回到了原點,岑非魚連性命都搭了進去,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他娘的,真沒用?!?/br> 周望舒:“夫戰(zhàn),天時、地利、人和,打仗只能盡力而為,順天應(yīng)命。我常聽父親說,‘做將軍的人,要能打勝仗,更要能打敗仗?!髞?,他去了巴蜀,打了一場必敗的仗,但他是個英雄,在我心里,在青史中。” 若換作從前,白馬斷然不會信命,可時至今日,他不得不信——他從沒有做錯過什么,起兵作戰(zhàn),是為道為義,但天道不在大周,天道不顧惜百姓。 白馬苦笑,道:“順天應(yīng)命?楚王兩度南上,我和岑非魚兩度西進增援;楚王兩次俱敗在齊王的陰損計謀下,而我們著兩次都被孟殊時攔住。時也,命也?我從來不信命,但孟殊時仿佛是我命中克星?!?/br> “楚霸雖雄,敗于烏江自刎;漢王雖弱,竟有萬里江山。天有不測風(fēng)云,世間至理即是無常。”周望舒伸手,幫白馬揩掉面頰上的淚水,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慢慢打開,原來是一碗色澤金黃的、氣味香甜的飴糖,“吃點糖?” 白馬最怕別人哄自己,周望舒的手一觸到他的臉,他就止不住鼻尖發(fā)酸。待他見到周望舒用盡全力,卻只想到這么一個快十年不變的、笨拙的方法來哄自己,便再忍不住,崩潰大哭:“岑非魚一定還活著!” 周望舒:“二哥的甲胄、喜服、鎖甲,足以證明那確是他的尸體。我知道,要你接受這件事很難,就像我母親,過了近二十年,都無法接受父親的死訊,但他確確實實是離開了?!?/br> 白馬:“那尸體明明就不是他!我不接受,永遠都不能接受?!?/br> 周望舒:“岑非魚眼看曹家滅門、并州軍全軍覆沒,仍舊掙扎著活了下來,因此,他才能遇到你,你才能遇到他?!?/br> 白馬知道,周望舒說得不錯,可他就像自挖雙目、自刺雙耳一樣,對這些證據(jù)視而不見。他的雙眼失去了焦點,喃喃道:“他明明還在世的呀,可半年過去了,他為什么不來找我?” 周望舒紅了眼眶,他把白馬抱在懷里,輕拍他的后背,用他所能發(fā)出的、最溫和的語氣,低聲道:“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xù)走下去,白馬,別鉆牛角尖。” 白馬抹了把臉,把尚未流出的淚壓了回去,仿佛是正在和自己角力,使勁搖頭,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梁炅,替岑非魚報仇?!?/br> 周望舒搖頭,忽然問:“仇恨的盡頭是什么?” “我不知道。”白馬搖閉目,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周望舒:“放下吧?!?/br> 白馬:“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不為他復(fù)仇,就再沒有活著的理由。三叔,你想要我死,還是看我痛苦地活著?” 周望舒無語凝噎,嘆了口氣,道:“活著?!?/br> 白馬沒有聽進周望舒的勸說。 他剃掉了一頭長發(fā),打扮得仿佛岑非魚一樣,穿著岑非魚愛穿的衣服,喝岑非魚愛喝的酒,沒日沒夜地研究沙盤,企圖憑著手中的三千人馬,扳倒齊王的數(shù)萬雄兵。 如此過了一日,又是一日,過了一月,又是一月,白馬始終找不到任何機會。他氣惱地將沙盤一腳踹翻,拿起岑非魚給他的“如幻三昧刀”,準備只身殺進洛陽宮刺死齊王,就如同當(dāng)年潛行入宮準備刺死趙王的岑非魚一樣。 即在此時,轉(zhuǎn)機出現(xiàn)了。 平原城外,忽然出現(xiàn)一伙匈奴流寇的身影。這是一支在戰(zhàn)斗中被沖散的匈奴軍隊,因為傷殘甚多、戰(zhàn)力微弱,僅憑他們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穿越兵荒馬亂的中原大地,千里迢迢回到匈奴。 但是,流寇頭領(lǐng)、匈奴人渾粥必,一心只想回到西面。他聽聞濟北有一支軍隊,將領(lǐng)乃是羯人,隊伍中的兵士有胡有漢,便起了投靠的心思。 渾粥必不敢空手前來,探聽到白馬的過往,便帶領(lǐng)手下埋伏在齊、楚二王激烈交鋒的戰(zhàn)場邊緣,趁亂截下了齊王的部隊,斬將奪旗,提著將領(lǐng)的頭顱來到平原,以此作為自己的“投名狀”,請求白馬收留他的一千殘兵。 白馬將齊王視為血仇,但凡見到他的敵人,便引以為自己的朋友。他把渾粥必放進了平原城,渾粥必為人處世小心謹慎,入城后一直留在軍營里,從不敢私自侵擾百姓,得白馬贊許。 待到同白馬熟悉以后,渾粥必忽然提議,請白馬與他共同投奔劉氏漢國,向周朝發(fā)兵,為鄄城公報仇。 白馬沒想到,復(fù)仇的機遇竟不期而至,可臨到此時,他卻又踟躕不前了,捫心自問:“我到底算是胡人還是漢人?若我是胡人,匈奴人為何要屠殺我全族?若我是漢人,齊王為何要對我趕盡殺絕?現(xiàn)在,有一個為岑非魚復(fù)仇的機會擺在我面前,或許確實有劉玉在背后搗鬼,但我若不抓住這個機會,恐怕往后再難輕易得到兵馬糧草。不為岑非魚報仇,我可甘心?” 白馬思慮再三,漸漸陷入了迷茫,他不甘心。 第110章 復(fù)仇 八月十五,明月高懸天際,白如玉盤。 風(fēng)涌云動,清暉若水流,人行其中,仿佛置身于清澈湖底。 陸簡成日看著白馬的愁容,心中甚是窩火,曾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脫光了塞進白馬的被窩,說要犧牲小我拯救將軍,自然,被白馬用鋪蓋卷著扔出了房門。 陸簡并不氣餒,趁著中秋佳節(jié),拉上苻威、寇婉嬋,邀上岑非魚的幾個親信,在府中小院里擺開玉盤珍羞、讓人奏響絲竹管弦,花心思準備好一場夜宴,想叫白馬知道,人間仍有人間的味道。 陸簡怕白馬不肯來,便大著膽子,將周望舒和喬羽都請了過來,心想:“老子把尼姑都請來了,他還好意思躲著不來?” 然而,到了戌時三刻,眾人皆已落座,唯獨白馬不見人影。 苻威:“嘿,狗頭軍師!你不是說自己算無遺策?” 山中無老虎,陸簡稱大王:“老子就怕他來呢!他若不肯來,我就有由頭揍他一頓,看我不揍得他那張小白臉上開起大染坊?!?/br> 話雖如此,陸簡實際上很怕白馬不來,等得幾欲抓狂,附在苻威耳邊恨恨道,“咱怎么跟了這么個實心眼兒的老大!他倆的感情,難道比海更深?” 苻威嘆息:“若老大若沒有這樣的真性情,咱又怎會一直跟隨他?等他邁過這道坎兒,割舍了心頭牽掛,怕是要天下無敵?!?/br> 陸簡搖頭,險些被苻威的話酸倒牙,正要派人去催,便見月光下,白馬乘云踏風(fēng)從天而降。 白馬獨自面對大軍慘敗,須扛起幾千人的失落,日間忙碌,傍晚時趴在桌上,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他又發(fā)了噩夢,夢見自己同岑非魚身陷于翻滾著毒瘴的沼澤里,掙扎喊叫,卻發(fā)不出聲音,他拼盡全力想要將岑非魚從泥淖中拽出來,反令兩人都越陷越深。 這段日子,白馬總是睡不好、吃不下,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面色愈發(fā)蒼白,眼下帶著兩片青黑,兩眼輪廓更深刻了,像一頭受傷的鹿,令人只消看過一眼,就覺得沒來由地揪心。 但今日,白馬似乎有些不同。他穿一襲白衣,顯得形銷骨立、身材瘦長,仿佛是一顆竹筍歷經(jīng)暴雨雷電后,被天公、時節(jié)、年歲揠苗助長,迅速抽成了修長筆直的竹子。然而,他表面上看起來病弱,眼中卻藏著比往常更盛的精神氣,仿佛一棵看似易折的修竹,但韌性自在其中,任誰都不能將他壓彎了腰。 白馬坐上主位,笑了笑,嘆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br> “我可不信!”陸簡單手支頤,“且”了一聲,視線落在白馬腦后辮子上捆著的銅鈴上,那是岑非魚為白馬求來的,想來已有四五年光景,隱約透著幾絲銹跡。 白馬白了陸簡一眼,也對他“且”了一聲,端起酒杯,遙敬眾人,道:“諸位,趙靈沒用,令你們擔(dān)憂了,實在對不?。〗袢?,我們同飲此杯,往事俱如云煙,就這樣揭過去罷?!?/br> 渾粥必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神色。 實際上,渾粥必是奉了“漢國”太子劉玉的密令前來,勢必要勸降白馬歸順漢國,為劉玉所用。但他和白馬相處了幾個月,知道白馬的部落受匈奴劫掠、白馬自己亦曾在匈奴飽受欺凌,但白馬非但沒有把身為匈奴人的他視作仇敵,反倒在他最“困頓潦倒”時,將他收留進城。 白馬注意到渾粥必面上神色,笑道:“渾粥將軍,你且放心,我雖不想再打仗,但一定會將你們送回家鄉(xiāng)。真說起來,你們‘漢國’的太子劉玉,也算是我過命的朋友呢!” 人心都是rou長的,渾粥必心懷鬼胎而來,卻受白馬真情關(guān)照,此時已是滿懷愧疚,聽白馬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哪里還有半點想要坑騙他的心思?他搖搖頭,道:“多謝侯爺!渾粥必愿意追隨您征戰(zhàn),若您憎恨匈奴人,我便不回匈奴了?!?/br> 白馬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莿⒂窠唤o你的任務(wù)怎么辦?你不用驚訝,我前段日子雖萬念俱灰,可眼睛還沒瞎。若我當(dāng)真瘋到?jīng)]了理智,陸簡脫光衣服躺在我床上的時候,我只消把蠟燭一吹、再拿個麻袋往他腦袋上一套,湊活湊活也就把他給辦了??赡銈儧]看見我把他打包丟出房間了么?” “你們說你們的,沒事別扯上老子!這叫什么事兒啊?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标懞喖t著臉,拿起酒壺,在桌案上敲得當(dāng)當(dāng)響。 酒過三巡,白馬與渾粥必也把話說開了。 白馬喝得開心,掃了一眼庭院,面露疑惑,問:“三叔,你幫里的人怎沒來?” 懷沙幫有兩百女兵,有些是如是觀的密探,有些是青山舫的殺手,還有一些,是周望舒從洛陽救下來的青山樓里的倡優(yōu),天下大亂,她們的命就更苦了。 周望舒:“她們在營中過節(jié),相互作伴?!?/br> 寇婉嬋:“侯爺肯收留我們,我們已感恩戴德,這樣隆重的宴會,女人們是不上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