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募得,藍歌揚眉淺笑。 “我入不了你的眼,我的狗也自然更入不了你的眼了。你一直就是這么沒人性的,要不是你,我又怎會進監(jiān)獄?要不是你,我又怎么會在獄中備受欺辱和折磨,以至于我的孩子也無法平安生下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淋漓的他在我面前死去,連哭都不曾哭鬧過一聲……是啊,他在一個女囚的肚子里,又生長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怎會健康?一出生,便注定是個死胎?!?/br> 藍歌輕輕一闔眼,想要將那些傷痛掩去,又緩緩睜開…… 眼皮底下的女人纖密的羽睫微微一顫,他的心也隨著震顫了一下,捏著她下巴的手也登時松開。 她掀起眼皮,眸光微潤,像一滴雨水灌入他干涸的心底,卷起一股驚天動地般莫名的濕意。 那孩子一生下來,便不曾啼哭過,那言語中的辛酸好似硫酸,直直地潑進他的心窩里,將他的心腐蝕焚焦,有一種痛難以言喻。 對于那個孩子,他又豈能無動于衷? 不管那個孩子是不是從藍歌肚子里爬出來的,不管他當時有多恨藍歌,他照樣會疼會愛,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捧到他面前,只因那孩子身體流淌著與他一樣的血…… 所以,那孩子一生下來,他就孩子換走了,并讓護士把一個沒了氣息的孩子抱到了藍歌面前。 以前,他只顧自己和夏雪,現(xiàn)在看來,他私自把孩子抱走,讓她們母女骨rou分離,多少是錯了。 他也想過,如果當初他不把藍歌送進監(jiān)獄,如果當初他不是那么決絕,那個孩子長于安逸環(huán)境下,生下來一定會很健康的。 藍歌手一抬,飛快揩去眼角淚漬,明明不想在他面前哭,明明告訴過自己要堅強,只是一提及那心底最深處的傷,她便怎么也忍不住。 開心,是她的寄托,她是把它當做孩子一樣來疼的,她要寄托出她那個苦命的孩子未曾得到過的愛。 藍歌用拭去眼淚的手,觸碰到席云崢的臉頰,輕輕捧住。 她的聲音沙啞到極致,“席云崢,其實我真不知……我以前愛你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曾對我的那些好……我差不多都快忘記了……只剩、只?!銓ξ业臍埲獭?、掠奪……你將我所擁有的最美好的一切都奪走了……” 包括她最美的青黛韶華…… 他知道藍歌一直愛著他,一直追隨著他的腳步,只是藍歌矜持,做得太多太多,那“愛”字卻從不曾說,如今提及,只是在反問愛上了他的什么? 那么,她是不準備繼續(xù)了么? 怎得,他也如此貪心了?如此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是不是,真要奪走我的命你才甘心?” 最后一句,她說的輕如細蚊,好似呢喃,又像是輕嘆…… 不知是誰心坎上一深,捏住她細顎的手猛地一顫,跌在了自己身側。 她手掌輕慢地研磨在他臉頰上,掌心那道蜿蜒丑陋如蜈蚣般的刀痕已結了厚厚的痂,有些突兀,斯磨在他面孔上,那輕煽而過的麻疼一下一下蔓進心里。 她又輕輕搖了搖頭,撫摸他臉頰的手慢慢擱下,想是他主意已定,她說再多都是無用。 鼻尖疊蕩過她微微凝重的嘆氣聲,仿佛像是在說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突然,他很害怕她會生累生厭。 男人手臂一動,便輕輕攬住了她微微戰(zhàn)栗的肩,“歌兒……” 又不知是誰那一聲喚得生生哽咽了喉嚨,就如一根針鉆破了他的喉一般得痛。 他多想告訴她,他根本不知道她在監(jiān)獄中經歷了什么,要是他知道,他想……他會饒過她。 他多想告訴她,其實,那個孩子還在,她很乖很懂事,小小年紀,卻和你一樣愛吃榴蓮。 只是,這樣的話,該從何說起? 這個秘密,他本是打算隱瞞一輩子的。 藍歌弄不懂,為何在她覺得累得放開了他之時,他卻抱住了她? “你抱我做什么?是因為愧疚么?還是……同情?” 藍歌淡淡道,她當然不會再自作聰明理解他也為她動心了,哪怕有一點點。 席云崢薄韌的唇瓣輕輕蠕動著,喉頭澀痛,竟難以說出一個字。 她這樣子,好像隨時都有到下的可能,他怎能不抱住她? “你如果還有一點點愧疚之心,或者同情我,那就答應我,不要動我的開心,好不好?” 如果委曲求全,如果柔弱無依,如果低聲下氣,能換開心一條命,那也值了。 席宴青從他這邊角度望過去,第一次看到了大哥迷離的眸光。 這是在他這個內斂沉重隱藏得極深的大哥身上不曾見過的,他的眉緊了一緊,捏了下拳,說道:“大哥,你就答應了藍姐吧,饒了那可憐的狗吧。你就當真忍心藍姐再失去什么嗎?” 門口,有人紳士地敲了敲門,一雙狹長雙眸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這里挺熱鬧的嘛?” 一聽聲音,便知是虞驍來了。 這個男人的消息還真是靈通,藍歌一有什么事,就立馬到場了。 這時,藍歌微微發(fā)干的嘴角揚了一揚,落入了席云崢眼里,募得讓他心口堵得慌。 虞驍一來,便教她如此歡喜么? 虞驍手里捧了一束玫瑰百合,走到夏雪身邊時,瞧了一眼夏雪,豪放笑言,“聽說夏小姐被狗咬傷了,恭喜,恭喜?!?/br> 夏雪全然沒聽到虞驍在說什么,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席云崢與藍歌身上,席云崢這么抱著藍歌,倒真真像是真情流露了。 那么席云崢,你置我這個未婚妻于何地? “阿錚……既然那只狗是藍歌的寶貝,就別宰了它了,我這傷……反正過兩天會好的。” 她的聲音里真是有說不出道不盡的委屈,表面上是設身處地為藍歌考慮,要讓席云崢饒了那只狗,實則是在說她的傷是白傷了,也活該挨咬。 這兩個女人就像漢堡包將席云崢這塊餡夾在了中間,左右為難。 席云崢回頭顧了夏雪一眼,只見她臉色煞白,眉梢處處處勾畫著煽情的委屈、無奈…… 摟住藍歌肩膀上的手稍稍動了下,藍歌知道他在猶豫,他在動搖,想必他偏向那個女人的可能性來得大。 果真聽得男人冷淡開腔,“雪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被那畜生咬傷了?!?/br> ☆、第277章 勝仗 明眼人一看便知里頭情況,藍歌心疼自己的狗,而夏雪要處死那只狗,席云崢正在糾結如何戰(zhàn)隊。 藍歌是他心疼的女人,哪能這般被他們欺負? 虞驍委實看不過去,豁出去了一般,拳頭一捏,那氣勢儼然是要跟席云崢干架的樣子。 “席云崢,你他媽還是不是男人?為了夏雪這爛婊這么欺負藍歌?不就是一只狗么?你們倆吃了它,能得道升天是不是?” 要是席云崢再如此執(zhí)迷不悟,非要宰了那狗,虞驍是真會用拳頭招呼他,當著他這個未來老公的面,把他的女人抱在懷里是幾個意思? 席宴青也勸道:“是啊,哥,你又何必這么為難藍姐?你忘了她這些年受的苦,還有她的眼睛都是因為你,你就當行行好,別吃那只狗了?!?/br> 這么多人都會藍歌說話,被孤立的夏雪委實恨得牙癢癢。 不過,她只要征服一個男人就夠了,那就是席云崢。 夏雪一言不合就開哭,“算了,算了,阿錚,別吃那狗了,你也知道我不吃狗rou的,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受點委屈也沒什么關系,為你,我什么委屈都不怕?!?/br> 那女人的啼哭聲很是惱人,吵得藍歌心緒起伏不定。 既然他這么偏袒夏雪,又何必這般厚顏無恥地抱著她? 他該去抱他的未婚妻才是! “終究,你舍不得傷她的心?!?/br> 她一咬牙,便甩手用力推開他,這下可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的。 席云崢措手不及地跌退了好幾步,而藍歌也被這股力反推出去,腳絆到了身后的椅子,身子不穩(wěn)便要摔倒在地上。 席云崢回眸時,見藍歌快跌倒,他手疾眼快地撲過去,距離有些遠,盡避他動作凌厲迅猛,也是拉不到她手臂了,干脆一個滑步,往地上一跪過去,便將她接在了懷里。 在另一邊的虞驍腳步也動了動,卻沒席云崢速度快,反應靈敏,被他搶了先,只怔怔看著他以最快的速度瀟灑地跪在了地上,用手圈住了藍歌。 藍歌因為差點跌倒,面發(fā)微微發(fā)白,輕輕在他懷里喘著氣。 席云崢遞了個眼色給楚楚,示意她過來。 楚楚本來就遲鈍,有些手忙腳亂地過去扶藍歌,“大少奶奶,你沒事吧?” 藍歌搖了搖頭,沒想到剛剛那一下差點讓自己摔倒,心里嘆了聲,眼瞎可真是不好。 席云崢也沒有強硬地不肯放手,手臂托著懷里的女人,推到楚楚那里。 楚楚走進時發(fā)現(xiàn)席云崢額上滾下了好幾顆豆大的汗珠,心中有些疑惑,大少爺向來身手好,只是接住了大少奶奶,應該不會累成這樣吧。 在席云崢斜對面的席宴青卻是看得清楚,就在他大哥跪倒之處有幾片碎瓷。 他大哥什么時候有菩薩心腸或是雷鋒精神了,寧愿自己受傷,也不讓藍歌受傷了? 席云崢撐著手邊那張椅子緩緩起身,楚楚向前看去之時,只見他膝蓋、腿上扎了好幾片瓷瓣子,尖尖的、銳銳的就那么插在了大少爺?shù)钠ou里,難怪剛才看到大少爺額頭滲汗。 原來那不是累的,是疼的。 “大少爺,你的……” 楚楚苦著一張小臉,要說出口,卻被席云崢狠狠瞪了一下眼,只得將話逼回了肚子里。 楚楚想,是大少爺不想大少奶奶聽見了擔心吧。 又看著席云崢彎了彎腰,飛快拔出釘在皮rou里的碎瓷片,眉都不曾皺一下。 那白瓷上扎得很深,一拔出,昂貴西褲上就破了幾個小洞,血滲出,看不出是紅色,一圈圈,只將深色的褲子染得更深。 楚楚只覺頭皮有些發(fā)麻,前膝那里是皮包骨頭,沒有rou和厚厚的脂肪層,那尖銳的瓷片扎進去,再拔出,得有多疼啊。 又看席云崢輕輕彈了指尖那幾枚沾了鮮血的白瓷,毫不在意的樣子,好像剛剛受傷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楚楚是個淳樸的農村丫頭,也沒談過戀愛,更不懂他們之間的這些復雜情感,但也覺得大少爺是愛惜大少奶奶的,否則怎么寧愿自己受傷,也不讓大少奶奶受傷呢? 席宴青也盯了盯輕滾到地上的碎片,再看了看他大哥。 如今,他倒是越發(fā)看不清他大哥心里在想什么了。 席宴青正猜度著,猛地,大哥的眸光朝他揮過來,他看到大哥的眸光斂得極深極深,聲音已經回復到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帶藍歌去做個腦ct?!?/br> 藍歌怔了怔,似乎想起前幾天在醫(yī)院看眼睛時,醫(yī)生囑咐三天后再過來做腦ct的,她都險些把這事給忘了,反而他記在心上。 席宴青“嗯”了一聲,便過去扶藍歌,和藍歌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