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舒孟駿聞言, 立刻轉(zhuǎn)頭看向說話之人,見陸硯雙手背立,面色從容的站在車廂一側(cè),才想起剛剛是他出手救下了長寧,連忙道:“陸三哥,剛剛多謝你出手相救, 要不舍妹只怕危在旦夕, 大恩不言謝, 以后若是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 陸三哥盡管言語?!?/br> 陸硯輕輕笑了笑,瞥了眼被舒孟駿抱在懷中的女子,看不清面容, 只能見到垂下的幾縷長發(fā),他移開目光, 道:“馬車破碎, 舒小娘子如此這樣也是不便, 若是不嫌, 可暫到我家馬車一避,待大夫診斷之后再做下步打算?!?/br> 舒孟駿此時也從剛剛的驚慌中回神,見懷里長寧發(fā)容凌亂, 又見路人漸漸上前圍觀,也知不妥,看了眼停在另一側(cè)的精致馬車,他不由詢問:“陸三哥好意, 小弟感謝不已,豈敢有嫌棄一說,只是不知是否會驚擾陸三哥的家眷?” 陸硯一愣,隨后笑了:“硯尚未娶妻,此刻出京是為了接在別院小住的祖母,只因前日大雨,別院馬車潮濕,所以才從家中帶一空車相接,此刻馬車之內(nèi)并無他人,舒三郎君盡可使用?!闭f著一揮手,馬車夫便將那輛馬車停到了舒家馬車旁。 見狀,舒孟駿不再客氣,從車中將帷帽蓋在長寧頭上,將長寧抱上了陸家的馬車,見meimei身邊的兩個丫鬟也是受驚不小,舒孟駿沒有再讓她們來照顧長寧,而是自己親自在一旁守著昏迷的長寧,眼里一片焦急。 陸硯站在車外,看著滾滾江水,還有差一步就要跌入江水的馬車,微不可查的活動了下有些疼的肩膀,也不由長長呼出一口氣。 很快,舒家的護衛(wèi)帶著大夫還有舒孟馳以及凌家兄妹前來。來的路上,護衛(wèi)已將當(dāng)時情況向舒孟馳說明,得知是陸硯相救,他心中才覺大安。 定國公府尚武,陸家子弟皆自幼習(xí)武,而陸硯雖然文采造詣出眾,于劍術(shù)一道更是天賦頗高。此刻見到立于一旁的陸硯,尚未近前,舒孟馳就從馬上下來,上前深揖一禮:“執(zhí)玉,今日多謝你出手相救,請受馳一拜?!?/br> “信然不必客氣?!标懗庍B忙伸手阻止,看了眼伸手跟著的凌家兄妹,問道:“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怎么會如此驚險?” 舒孟馳眼眸瞬間冰冷下來,嘲諷道:“不過是凌家大娘子一時失誤罷了!” 陸硯聞言便知這其中怕是有些曲折,他目光掃過哭的梨花帶雨的凌飛燕以及一臉惶惶然的凌飛翔,微微垂下眼眸,不再多話。 舒孟馳不理會他們兄妹,只是關(guān)切的看著給長寧診治的大夫,臉上一片憂色。 “陸三公子……”凌飛燕沒想到在這里也會遇到陸硯,這一聲更是叫的百轉(zhuǎn)千回,其中幾多委屈任人品味。 陸硯眼中閃過一絲厭煩,轉(zhuǎn)頭看向馬車方向沒有言語,凌飛燕見他依然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慢慢靠近過來,含淚道:“都怪我不好,不知舒小娘子現(xiàn)在如何?馬車一路顛簸只怕她小小女子嚇得不輕罷,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如何向舒相請罪……” 陸硯一言不發(fā),剛剛聽舒孟馳話中之意,這次驚馬應(yīng)是這凌家兄妹造成的,此刻凌家大郎君不便上前詢問查看,凌家大娘子難道不應(yīng)該在一旁悉心問候嗎?站在自己身邊是要做什么? “三公子……” “凌大娘子,”陸硯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冷淡:“你若覺得你與令兄愧對舒家小娘子,也不該與我說,舒家兄妹就在那邊,多少歉意也應(yīng)該去和他們表達,而不是我?!?/br> 一句話說的凌飛燕臉色青青白白,就連臉上的淚珠也掛在臉頰上落不下去,她怔怔的看著陸硯,半響才怯生生道:“只怕舒家二郎君依然心存怨意,我見三公子剛剛與舒二郎君相交似乎深厚,不知能否替我轉(zhuǎn)圜?” 陸硯轉(zhuǎn)身看向她,半響后唇角帶出一抹諷意:“凌大娘子這話讓人聽不懂,我與舒家二郎交好,那是我的事情,與你有何相干?又為何要替你轉(zhuǎn)圜?” 凌飛燕沒想到陸硯今日說話會如此的不客氣,她張大嘴巴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只聽到他冷冰冰的說:“說起來,舒相乃是我的老師,你們凌家兄妹不管何故,今日都置舒小娘子與險地,身為舒相的學(xué)生,你為何會覺得此刻我會幫你們兄妹?” 凌飛燕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明明白白從他清冷的雙眸中看到了嘲諷和厭煩,她只覺得全身冰涼。碼頭那一推她確實是有意的,只是她見車夫與舒三郎君都在車旁,即使馬兒受驚也能很快控制,卻沒想到驚馬居然會一路狂奔而出,她驚悸的看向一旁被護衛(wèi)圍起來的馬車,只覺得全身冰冷。 大夫很快就為長寧把完脈,可能是因為受驚過度,也有可能是因為顛簸過程中頭部磕到了車壁而引起的昏迷,只是現(xiàn)在情況簡陋并不能判定,只能建議先將人送回家,再詳細診斷。 陸硯聞言,也不等舒孟馳開口直接道:“舒小娘子此刻不宜挪動,就讓我家馬車將她送回舒家吧。” 舒孟駿感激的看了眼陸硯,舒孟馳雖覺如此甚好,卻又怕因此耽擱了人家正事,不由上前問道:“不知是否會耽誤執(zhí)玉要事?” 陸硯淺笑:“無妨,今日本就是接祖母歸家,此刻我已讓人回家另備馬車,并不耽誤?!?/br> 舒孟馳嘆了一聲,他過來之前就已打發(fā)人去家中備車馬,只是現(xiàn)在還未到來,而長寧病情也不敢耽誤太久,是以,他便不再客氣,拱手道:“如此,稍待片刻,待我家馬車到來,便讓它與你同去接老夫人,節(jié)省些時間?!?/br> 陸硯想了想,點頭應(yīng)許,舒孟馳不放心留孟駿在此地,便讓他護送長寧先回家,自己在此處等待馬車到來,并處理這一路上驚馬沖撞造成路人的各項損失。 目送馬車離去,凌飛翔才不安走上前來,道:“舒二郎君,這次驚馬是由我們兄妹引起,這損失也應(yīng)由我們負責(zé),還請舒二郎君不要推辭?!?/br> 舒孟馳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道:“此事我會如實稟告家中長輩,至于你們錯在何處,你們該承擔(dān)何種責(zé)任,那是你們凌家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著。只是我舒家的馬車沖撞了人,自由我舒家承擔(dān),推辭二字,凌大郎君還是莫要用在此處!” 凌飛翔雖然紈绔,卻并不糊涂,這京中誰是得罪得起的,誰是得罪不起的,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本賬,而舒家,很明顯是他得罪不起的,所以盡管他癡慕舒家小娘子的好顏色,卻也只敢遠遠看著,卻不敢造次,更不敢像往常一樣半逼半誘的使其就范,只能遠遠看著。 今日這事,無論說到哪里去,他們凌家都是有錯的那一方,不管自己meimei有意或者無意,都造成了驚馬這樣的后果,他看了眼一旁獨自垂淚的meimei,只好躬身一禮道:“如此這樣,我與舍妹先行歸家,稍后家父家母會親自去府上致歉,還望舒二郎君海涵?!?/br> 舒孟馳看都沒看他們兄妹一眼,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應(yīng)聲。 凌飛翔見狀,嘆了口氣,準(zhǔn)備拉著凌飛燕離開,卻聽到自家meimei對著舒孟馳哭道:“舒二郎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剛剛碼頭情況若不是舒三郎君先對家兄揮馬鞭,我又豈會因為擔(dān)心家兄受傷而造此事故,現(xiàn)如今我與家兄誠心致歉,你卻如此冷言冷語,就是看在家父與舒相同朝為官,也該講究一個以和為貴……” “凌大娘子好一張利口,不若現(xiàn)在你坐在馬車上,也讓我無意中驚了你的馬,再說以和為貴如何?”舒孟馳怒從心頭起,言語如刀鋒一般甩向凌家兄妹。 凌飛燕眼淚落得更急了,還想張口說什么,就聽到一旁的陸硯淡淡道:“若是現(xiàn)在舒小娘子也能如凌大娘子這般落淚不止,只怕信然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br> 凌飛燕不可置信的看著陸硯,眼淚汪汪中只看到他那張平靜的毫無情緒的俊美面孔,她輕輕抖動著嘴唇,喃喃道:“陸三公子,你為何也要對我如此相逼?” 陸硯看都沒看她一眼,轉(zhuǎn)頭看著一旁愣住的凌飛翔道:“凌大郎君還是帶著令妹快快回家與令尊、令堂商量如何去舒家賠禮的事情吧,可不要忘了,舒小娘子現(xiàn)如今還昏迷不醒呢?!?/br> 凌飛翔聞言,神情一凜,也不再多話,拉著哭泣不止的meimei轉(zhuǎn)身離開。 舒家已是一片忙亂,曲氏怎么也不會想到只是去送別大兒子,為何早上還好好的小女兒會如現(xiàn)在這般。 看著女兒散亂的頭發(fā),再看到她身上因為碰撞造成的青紫,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阿桐……你可不要嚇娘啊,今日還專門讓喬娘子做了你最喜歡的桃乳膏呢……” 阿珍和引蘭跪在長寧床畔,還穿著外出時的衣服,眼睛紅腫,不停的磕頭告罪,只說自己沒有保護好六娘子。 阿珍與引蘭分別是長寧三、四歲就到身邊伺候的使女,兩人比長寧大三、四歲,是要伴著阿桐終身的使女,曲氏雖然心里難過,卻也知道這兩位使女怕也是盡力了,看著兩人臉上碰撞出的傷痕,試了試眼淚道:“不怨你們,讓阿薔帶你們?nèi)ソo大夫好好瞧瞧,阿桐醒了,還要你們二人伺候呢。” 阿薔忍著淚將二人帶出去之后,才重新回來,看著躺到床上,臉白如紙一樣的六娘子,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曲氏定定的在一旁守著長寧,手指輕輕撫過女兒的鬢發(fā),剛大夫說長寧的后腦磕撞到了車壁,現(xiàn)在的昏迷很有可能是因為頭中淤血所致,至于什么時候能清醒,只能聽天由命了。 舒孟駿呆呆的坐在外間,手緊緊抓著圈椅的扶手,想到meimei的情況,他心中既有對凌家兄妹的恨意,更有深深的自責(zé),若不是自己甩出的那一馬鞭,凌大郎君也不會被護兄心切的凌大娘子推到馬上,這樣便也不會驚馬,阿桐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 他狠狠的甩給自己兩耳光,眼淚啪嗒落了下來,剛剛答應(yīng)過長兄照顧好家里,結(jié)果轉(zhuǎn)眼卻……他還欲再打,卻被人抓住了手,抬頭一看,是舒孟馳還有剛剛下職的舒修遠。 “爹爹……” 舒修遠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涕淚橫流,滿臉愧疚的樣子,忍不住心一軟,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道:“不怨你,爹知道你也是護妹心切……莫要自責(zé)了,阿桐……定會無事的?!?/br> 舒孟馳也是嘆了一口氣,松開舒孟駿的手,道:“駿郎,這事與你無干,你莫要聽凌家娘子的胡言亂語,阿桐馬車停在那邊,為兄早已告知,是凌家郎君步步靠近,你是阿桐的兄長,不許他靠近正該如此,這件事情,你并沒有錯處?!?/br> 舒孟駿呆呆的看著舒孟馳,他現(xiàn)在只要想到那馬車即將落下江水的場面,就忍不住心底發(fā)冷,他差一點就要失去這個從小就跟在他身后的meimei了! 舒修遠走進內(nèi)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小女兒,雖然已經(jīng)聽孟馳說了長寧的情況,可真是親眼見到早上還撒嬌說笑的女兒變成現(xiàn)在這樣,心如刀絞。 “二郎……”曲氏見到丈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舒修遠上前握住妻子的手,目光定定的看著長寧,輕聲勸慰道:“十一娘莫要擔(dān)心,你忘了她三歲入宮,凈月師太曾說過她會一世無憂的么?所以嘉敏才會給她取名長寧,所以阿桐定會無事。” 剛剛勸住妻子,就聽到外面?zhèn)鲌蟾赣H過來了。 曲氏連忙拭干淚水,與舒修遠齊齊出去迎接,舒晏清看到這夫妻的情況,眉頭便皺了起來,走進內(nèi)室看到還在昏迷的長寧,當(dāng)即道:“讓李四拿了我的帖子去太醫(yī)署請?zhí)t(yī)。”說罷便在床邊坐下,抬手為長寧掖了掖被子,目光直視舒孟馳:“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來!” 舒孟馳不敢耽擱,事無巨細的將事情講述一遍,猶豫了下道:“這幾日,凌家郎君總是找各種機會與我交談,一開始孫兒不知他稟性,以為他也是這科舉生,直到后來聽他話里話外都在探聽阿桐,孫兒才明白他的心思,當(dāng)即就甩了臉,可是這人好像不知廉恥一般,只要在外見到孫兒,便會再次上前,今日也是……孫兒已經(jīng)再三阻攔,可他卻像是癡魔了一樣像阿桐的馬車靠去,是以駿郎才會甩出鞭子以示警告,但孫兒看的清楚,駿郎的鞭子根本距離他好幾尺遠,根本就甩不到他身上,卻沒想,凌大娘子會突然將他推開……” 舒晏清面色平靜的看著孫女蒼白的臉色,聽到舒孟馳的話,沉默了片刻問道:“凌大娘子……馳郎,你覺得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舒孟馳看了眼祖父,頓了頓,嘆了口氣道:“目前看來,只能說是意外?!?/br> 舒晏清看著躺在床上面色如紙的孫女,眼里閃過一道寒光,馳郎說得對,不管那位凌大娘子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現(xiàn)如今他們只能認作意外! 舒修遠站在一旁,看著女兒的樣子,不由心疼,低聲道:“父親,凌云霄是平帝元年的二甲頭名……” “我知道!”舒晏清冷聲打斷兒子的話,將長寧放在外面的小手放進被中,嘆了口氣道:“你既然知曉,便也知要如何做了……” 這里正說著話,門外前來傳報,說是凌家大人帶著夫人并一雙子女前來拜見,帶著好些東西在門外。門房的下人如此這樣不好看,已經(jīng)讓人在門房暫等。 舒晏清聽完沒有作聲,許久之后,才緩緩起身,“讓李四將人請到前堂……靜平與十一娘去見,將他們好好送出去,這件事暫且如此吧?!?/br> “祖父!”舒孟駿猛地叫道:“難道阿桐的傷就白白受了嗎?” 舒晏清看向他,對他招了招手,看著他目眥欲裂的樣子,問:“你可有凌家兄妹蓄意傷害阿桐的證據(jù)?” 舒孟駿楞楞的看著祖父,說不出話來。 舒晏清繼續(xù)問:“可有凌家兄妹要傷害阿桐的動機?” 舒孟駿拳頭越捏越緊,卻知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舒晏清看著沉默的孫兒,緩緩道:“駿郎,若沒有十足十的證據(jù)可以將人扳倒,事情只能罷了!今日這事,你動手在先,即使對方真是蓄意要害阿桐,也是你給了對方機會,你大了,我也不動家法,你去定慈居跪著吧,何時知道今日這事你錯在哪里,又弄清為何我們要如此退讓,再出來吧?!?/br> “祖父……”舒孟馳想要替弟弟開脫,就被舒晏清打斷。 “馳郎,如今年紀最大,今日這事,你也有管教弟妹不嚴之責(zé),不過我不罰你,你自己反思吧?!笔骊糖逭f完對兩個孫兒的處罰,又看了看長寧,站起身,看著外面已經(jīng)開始落葉的梧桐,閉了閉眼,低聲道:“送走凌家兄妹,靜平與十一娘去趟定國公府,代我親自答謝執(zhí)玉今日相救之恩?!?/br> 凌家人被舒家大管家李四請到前堂正廳,著人給幾位到了茶水,李四施了一禮,笑道:“請凌大人、凌夫人、凌公子、凌娘子見諒,大夫尚未離開,所以老大人與郎君、夫人都在后院六娘子處,小的已著人稟報,主君一會兒便到。” 凌云霄聞言,連忙起身滿面憂心:“不知舒小娘子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李四面露憂色,眼圈微紅:“六娘子回家至今一直未醒,大夫也說不準(zhǔn)究竟是何緣由……老大人因為此,也是憂心忡忡,神色憔悴?!?/br> “是在下教子不嚴,讓小犬惹出如此禍?zhǔn)?,真恨不能打死方能解恨!”凌云霄恨恨說道。 李四只是嘆氣,雖神色難過,但依然禮數(shù)周到的招呼凌家?guī)兹恕?/br> 舒修遠與曲氏腳步匆匆步入正廳,還未來及抱歉迎接來遲,便被眼前“噗通”一聲跪倒的人驚住了。 凌云霄指著跪在舒修遠與曲氏腳下的凌飛翔兄妹,大義凜然道:“小犬無狀,惹下如此禍?zhǔn)拢袢諏⑺麄兘挥陟o平,任由你們處置!某絕無二話!” 舒修遠恨得牙根癢,卻面色大驚的慌忙將凌飛翔兄妹扶起,不停道:“平航兄這是作何?此事不過一場意外,只能怨小女命中有此一劫,與令郎、令嬡又有何關(guān)?快快起來……” 曲氏也紅著眼圈,強忍著眼淚將凌飛燕扶起,語氣哽咽道:“凌大人一片心,妾與外子都已知曉,只是今日這事,實在怨不得凌郎君與凌娘子,家中二兒回來已經(jīng)事情前因后果說與家翁知曉,是三兒無狀,家翁已經(jīng)罰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反思……只可憐我的女兒,此時還尚未清醒,凌夫人,你也莫要怨孩兒們了?!闭f著眼淚撲簌簌的落個不停,手中帕子很快便濕了大半。 凌云霄聽到舒家對兒郎的處罰,不由便是一愣,隨后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對著凌飛翔便是一腳,責(zé)罵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如今惹出如此大禍,還不快跪下告罪!” 凌飛翔重重跪下,想到那位美貌的小娘子生死不知,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不停的對著舒修遠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舒修遠見狀,只能示意李四并兩個小廝將凌飛翔半拉半拽的扶起來,嘆了口氣道:“凌大人,事到如今,皆非你我所愿,你也莫要責(zé)怪孩子們了,我現(xiàn)在只求小女快快清醒,家父年紀大了,江南之時,小女常承歡膝下,這一病,家父也快病倒了……” 凌云霄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家時想過舒家即便不責(zé)難他們,也會像是那位二郎君一般冷待他們,卻沒想舒家的態(tài)度居然如此寬容大度,只是這字里行間帶出的意思,卻讓他后背一陣又一陣的冒冷汗。只能長嘆一聲道:“舒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必會盡快康復(fù),待回家我便讓內(nèi)人帶著這一對不爭氣的東西去萬云寺為舒小娘子祈福?!?/br> 舒修遠連忙道:“不用不用,凌大人心意遠心領(lǐng)了……只是現(xiàn)下小女尚在病中,實在是無心招待凌大人……” 凌云霄很快就接口道:“哎,是我們叨擾了,這件事就算靜平不追究,某也不能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定會給舒小娘子一個交代。” 舒修遠見目的達到,便不再多留,只收下了凌家?guī)淼膸讟友a品,其余東西全部請李四送還凌家,便客客氣氣的將凌家人送出了門。 凌夫人剛坐上馬車便道:“我就說老爺太大驚小怪了,這件事本就不怨翔兒和燕娘……” “你閉嘴!”凌云霄黑著一張臉,沉聲道:“婦人之見!” 他靠在車壁上,半響后,翹了翹車壁,對車外隨從道:“直接送大郎君和大娘子去萬云寺,舒小娘子不康復(fù),他們不得回來!” 凌夫人大驚,尖聲叫道:“你這是做什么!舒家都說了不怨我家孩兒!你憑什么讓翔兒他們兄妹去廟里!” 凌云霄沉著一張臉,目光冷冷的掃過凌夫人道:“我若不送他們?nèi)R里,難道要等圣上發(fā)話讓我懲罰他們嗎?” “怎么會?不過是意外罷了,圣上怎么會如此!”凌夫人不服氣的叫道:“反正我不許你送我孩兒去廟里,若要如此,你便連我一起送去好了!” 凌大人瞇了瞇眼睛,不再理她,直接對車外的仆從道:“給我備馬,送夫人與郎君、娘子一起!”說罷掙脫凌夫人想要撕扯的手,直接從車內(nèi)跳下,冷眼看著兩輛馬車被送出城,低聲罵了句:“無知村婦!”直到看不到馬車蹤影,才折身前往皇宮方向。 陸硯趕到別院時,陸老夫人已經(jīng)收拾齊整等待許久,見他進來,就沒有什么好臉色,“如何這般晚,莫不是你娘巴不得我老死這里不回去?” 陸硯神色淡淡,向前行了禮才道:“是孫兒的錯,讓祖母久等了。” 陸老夫人看著他這幅冰火不進的樣子,心中煩悶,氣道:“我知曉你一直怨我當(dāng)年用你換下了你大哥,所以對我也不親近,可再怎么樣,我也是你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