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門外,靈秀小聲道:“二夫人給您送了點心來?!?/br> 二夫人?懷玉眨眨眼,想起那江二公子,有些恍然:“請她先去偏廳坐?!?/br> 江深這個人,之前李懷玉是有過耳聞的,陸景行曾經(jīng)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整個京都風(fēng)流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但頓了頓,他補了一句:“江家二公子玄頌倒是可以認個第三。” 江深名玄頌,江家納妾納得最多的一個,娶妻不到半年,納了三個妾,導(dǎo)致京都的人說起這位二夫人都是一臉鄙夷不屑。 李懷玉有點擔(dān)心,這樣備受鄙夷的女子,會不會脾氣不好,難相處? 然而一進偏廳看見人,她愣了愣。 “弟妹?!泵媲暗呐佣饲f大方,上來與她見禮,一雙眼清澈可見底,讓人覺得甚是舒服。只是相貌實在平庸,若不是服飾華麗,扔去丫鬟堆里都要撈不出來。 收斂神思,懷玉笑著跟她還禮,然后請她坐下。 “這會兒來叨擾,也沒別的事情?!毙斐踽劀睾偷匦χ?,指了指桌上的點心,“剛做的,想著給弟妹送來些嘗嘗?!?/br> 兩盤一模一樣的瓜子酥,用的瓷盤倒是花紋不一,一個像是作禮用的好花色,另一個則像一套瓷器里摘出來的。 懷玉挑眉,又看她兩眼:“當(dāng)真沒別的事?”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徐初釀愣了愣,接著又搖頭:“我與弟妹也就請安的時候見過一面。能有什么事來找?” “不是有什么事找我,而是……你遇見什么事了?”伸手拿起一塊瓜子酥,懷玉塞進嘴里,“這么急忙過來,另一盤瓜子酥都沒給人?!?/br> 一聽這話,徐初釀嚇了一跳,微微睜大了眼:“你怎么知道另一盤要給別人?” “送點心一盤就夠了啊,而且你這盤子?!笔持篙p輕敲了敲素凈的那個,懷玉道,“這是自家盛點心用的。” 一看就是做了兩盤,打算給自己院子里的人一盤,結(jié)果不知道遇見了什么事,也沒給,急匆匆的都帶來給她了。 徐初釀?wù)痼@了一會兒,也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只很是欽佩地看著她道:“弟妹真是冰雪聰明!” “承蒙夸獎?!睉延袷Γ艾F(xiàn)在外頭還有不少人說我是白四傻子呢。” “你可不傻!”徐初釀連連搖頭,眼睛亮亮地夸她,“你比我聰明多了!” 這夸獎聽得李懷玉很受用,拿起瓜子酥就也塞她一塊:“一起吃吧?!?/br> 伸手接住,徐初釀哭笑不得:“我做這東西做了很多回,一早就吃膩了。不過弟妹可以多吃些。等君上醒來,也可以給他嘗嘗?!?/br> “好?!睉延顸c頭應(yīng)下,接著就見她起身告辭了。 看著那清瘦的背影,懷玉忍不住問了靈秀一句:“這位二夫人是誰家嫁過來的?” 靈秀道:“聽人說是徐仙徐將軍家的庶女?!?/br> 哦,徐仙家的。 嗯?等會?李懷玉一愣,“刷”地就站了起來:“你說誰家?徐將軍家?” 被她這反應(yīng)嚇了一跳,靈秀道:“是徐將軍家,聽說嫁過來那一年徐將軍正在邊關(guān)抗敵,糧餉告急,她還自愿給出了嫁妝變賣成米糧,是個很了不得的女子呢?!?/br> 錯愕地看了看桌上的點心,懷玉恍然明了。她多半是收到了徐仙出獄的風(fēng)聲,跑來感謝江玄瑾的。 徐仙之前也算丹陽的心腹,只是這個人從來不提自己的妻女,懷玉也就不知道他還有個嫁到江府來的女兒。不過江深不涉朝事,這二夫人在府里也沒什么地位,這樁婚事想來也沒造成什么影響,故而她都不知道。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朝靈秀道:“你沒事就去府里多走動,要是誰家誰院有什么事兒,你也好聽了回來告訴我,打發(fā)打發(fā)時辰?!?/br> “好!”靈秀點頭便應(yīng)。 送走這個二夫人。懷玉想偷偷爬回江玄瑾的床上,與他一起睡個回籠覺。然而,還沒走到門口,乘虛就又過來朝她拱了手。 “夫人?!彼砬榭雌饋碛悬c為難,“廷尉柳大人來訪,恐怕得叫醒主子了?!?/br> 柳云烈?懷玉一頓,接著就擺手道:“皇帝來了也沒用,讓你家主子安睡,我去應(yīng)付就是?!?/br> “可……”乘虛想說,可這個人不好應(yīng)付啊。但看了看夫人臉上這篤定的神情,他把話咽了回去。 柳云烈是帶著火氣來的,一路上家奴看見他都紛紛閃避,生怕受了池魚之殃。然而,一到院門口,有人擋在了他前頭。 “柳大人這邊請。”懷玉朝他行禮,然后伸手示意側(cè)廳。 柳云烈頓了頓,拱手問:“君上何在?” “他在休息?!崩顟延竦?,“已經(jīng)是兩日未眠,還請大人體諒?!?/br> 火都燒到眉毛了,要怎么體諒?柳云烈沉著臉道:“在下有急事,還請行個方便。” 李懷玉很溫和地笑了笑,然而卻沒有讓開路。 柳云烈有點意外。但一想,區(qū)區(qū)婦人,真能攔得住他不成?于是側(cè)身就想往主樓沖。 然而,他動,面前這人也動,雖然腳下動作看起來不太利索,但動作輕盈,四合八方堵人堵得游刃有余,顯然是個練家子。 微微一驚,柳云烈終于是抬頭正眼打量了她一番。 面前這女子看起來秀氣,身子也瘦弱,可就是莫名有一股氣勢逼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夫人這是何意?”他皺眉。 懷玉笑道:“光天化日強闖我家宅院,要去吵醒我的夫君,我不過是阻攔一二,你還問我是何意?” 臉上表情是很溫和沒錯,但這話說出來,卻是比辣椒還嗆。柳云烈很意外,他之前還聽過的關(guān)于這白四小姐的傳聞,都是不太好的,還以為有玄瑾管教,怎么也會老實許多。誰知道竟然跋扈如此。 眼神沉了沉,柳云烈道:“還請夫人以大局為重,莫要耽誤君上正事。” “能有什么正事?”她道,“大人這會兒過來,多半是因為徐將軍被釋而心懷不忿,要問他拿個態(tài)度——這等小事也想吵我夫君休息?休想!” 話出口,李懷玉自己就覺得壞了!她現(xiàn)在是白珠璣,白珠璣怎么可能這么了解柳廷尉的作風(fēng)? 面前的柳云烈更是大震,一雙眼里疑竇橫生:“你怎么知道的?” 第43章 別松手 帶2050鉆石加更 能怎么知道呢?祖?zhèn)魉阖??龜殼占卜?/br> 懷玉沉默地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學(xué)著江玄瑾的語氣冷聲道:“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嗎?” 柳云烈有點惱,他的脾氣滿朝文武都曉得,鮮少有人敢與他正面沖撞,就連紫陽君也是讓他三分。面前這人倒是好,攔他去路不說,言辭還如此頂撞,他今日若當(dāng)真就這么忍了,傳出去顏面往哪里擱? 捏了捏拳頭,柳云烈道:“夫人若執(zhí)意阻攔,那沖撞之處,就請多海涵了?!?/br> 說著,以手為弓,立馬就拉開了架勢。 懷玉一看這姿勢就有點興奮,柳云烈是武將出身,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她之前習(xí)武之時就梧就常常讓她去找柳云烈練手,因為她練的是柔,最善以巧勁克剛。可是當(dāng)初因為身份,不管她怎么挑釁,柳云烈就是不跟她打,沒想到如今倒是來了個好機會。 “呸呸”往手上唾了兩下,懷玉朝他拱手:“請!” 還真打?旁邊的乘虛御風(fēng)都驚了驚,連忙上來阻攔:“夫人,柳大人,萬萬不可??!” “你們別吵!”低斥一聲,懷玉回頭看了一眼背后的主樓,眼里滿是篤定和深情。 乘虛和御風(fēng)閉嘴了,兩人都有點感慨,他們主子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陽君,可怎么在夫人眼里,就成了個需要被護著、被疼著的人了呢? 柳云烈主要的目的當(dāng)然不是同女人打架,他一雙眼都盯在后頭的主樓上,想著過招之間甩開這人沖上去就好。 然而,李懷玉壓根沒給他這個機會,上去就是一招猛蛇出洞,逼得他后退兩步。 “你……”這什么路數(shù)?也太野了些! 懷玉咧嘴笑,拇指抹了抹鼻尖。避開他力道十足的招數(shù),抓著空子偷襲他。 這種江湖氣十足的打法,看得柳云烈很是惱怒。你來我往十招過后,他沒能從她的圍堵里脫身,忍不住焦躁起來,也顧不得什么身份了,出手驟然不留情。 懷玉且戰(zhàn)且退,漸漸有些吃不消。白珠璣這身子太弱了,她能抵住這么多招,完全是靠記得之前的招式加些偷jian耍滑的小心機,而她使出的招數(shù),只能起嚇唬人的作用,真打上去恐怕也沒什么傷害。 眼瞧著柳云烈要逼近主樓了,懷玉咬牙,拼著挨他一拳也要去攻他下盤。 “夫人小心!”乘虛忍不住低喝。 懷玉的腿橫掃到了柳云烈的膝蓋旁,柳云烈的拳頭也即將落在她肩上,兩廂一比,就算是不分伯仲的招式,落下去也定是懷玉吃虧。 柳云烈想過了,就算與女子動手傳出去不好聽,他今日也得給這人一點教訓(xùn),不然任她如此跋扈,連累的肯定還是玄瑾。 然而,他這一拳頭沒能落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背后主樓的門驟然打開,有人飛身出來,一拳與他對上,力道之大,將他震得手骨發(fā)麻。與此同時,下盤也被人擊潰,膝蓋一彎,柳云烈踉蹌半步,身子很是狼狽地傾斜。 懷玉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都做好了受這一拳的準(zhǔn)備了,沒想到耳邊一聲炸響,她竟被人拉了一把。 “站到后面去。”江玄瑾的聲音很是沙啞,語氣卻是駭人得很。 懷玉抬頭,就見他朝柳云烈迎了上去,不由分說地就動手。 “玄瑾!”柳云烈瞪大眼招架,“是我!” 江玄瑾臉色陰沉,抬眼看著他,攻勢絲毫不減,拆他兩招,猛地一拳就打在他胸口。不等他反應(yīng),轉(zhuǎn)身又是一腿狠踢他右肩。 出手極重,半點情面也沒留。 柳云烈愕然,愕然之后就明白這人是真生氣了,連忙盡力招架。 “主子息怒!”乘虛和御風(fēng)都上來,一人攔一個,急聲相勸。 江玄瑾半闔了眼,怒意不消,推開乘虛就要繼續(xù)動手。然而,旁邊又橫來一只手,柔柔軟軟地鉆進他的手心,將他扣住。 微微一頓,江玄瑾皺眉側(cè)頭:“你也要勸我?” 懷玉咧著嘴笑得眉毛不見眼的,才不管什么勸不勸,拉住他就兩眼冒星星地道:“你怎么這么厲害?。〈蚱鸺軄硪策@么好看!剛剛看你那飛起來的衣角,我真覺得是神仙下凡啦!” 下凡啦——凡啦——啦—— 滿是愛意的小尾音回蕩在整個墨居,將原本緊張不已的氣氛沖了個干干凈凈。 柳云烈臉上的肌rou抽了抽,他很想說這位夫人膽色真是過人,江玄瑾生氣的時候她也敢去惹?還說這些沒頭沒腦的…… 然而,原本一身戾氣的人,被她拉著手這么一晃,竟然當(dāng)真平靜了下來。 “傷著哪兒了?”江玄瑾側(cè)頭,沒好氣地問她。 懷玉笑著給他比了比自己強壯的胳膊:“我很厲害的,沒有傷著!” 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又上下打量他兩圈,他松了眉,神色也柔軟下來。 懷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還是把你吵醒了,累吧?回去再睡會兒?” “不必。”低頭任由她摸著,江玄瑾道,“今日本就不能睡好,能休息這么久已經(jīng)是托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