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懷玉道:“你認(rèn)真地看看我!看見我眼里的東西了嗎?”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盯了一會兒,突然拿了帕子伸過去,替她擦了擦眼角,很是嫌棄地?fù)u頭:“臟死了。” “……”氣憤地拍掉他手里的帕子,懷玉道,“我讓你看我的眼神,不是這個!” 眼神怎么了?江玄瑾不解,依她所言認(rèn)真地看,慢慢地就發(fā)現(xiàn)她眼里泛起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情意,瀲滟得像三月帶桃花的潺潺溪水。 抿唇別開頭,他道:“你是閑得慌?” 看不出來嗎?懷玉臉一垮,悶頭反省,自己果然還是道行不夠,該對著鏡子多學(xué)學(xué)徐初釀那目光,肯定一眼就讓他心動! “我在這兒等了你很久啦?!彼庾斓?,“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等你,能不閑嗎?” 說到后頭,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江玄瑾想了想,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眼眸一亮,懷玉一下就跳了起來:“好啊好?。÷犝f最近京都里人多,熱鬧!” 各個地方來參加選仕的人都到了京城,人能不多嗎?江玄瑾是不喜歡熱鬧的,他每每下朝就喜歡待在府里哪兒也不去,但看她一副要悶死了的樣子,他抿唇,還是轉(zhuǎn)身往外走。 李懷玉很是興致勃勃,一上車就問他:“咱們能去文院看看嗎?” 額角青筋跳了跳,江玄瑾道:“就不能選個人少些的地方?” 文院眼下是人最多的,趕考的人一半都在那邊購置文房四寶。 “啊,可我就喜歡人多呀?!彼此谎?,有點(diǎn)沮喪,“那……去郊外看花?” 沒好氣地斜她一眼,江玄瑾道:“罷了,就去文院。你要是想添置什么東西,就自己下去擠,我是不會下車的?!?/br> 以紫陽君的身份,真下了車還得了?被眼尖的人認(rèn)出來,非得給堵在人群里撈不出來!懷玉很是理解地點(diǎn)頭,一轉(zhuǎn)臉又笑了,樂呵呵地抱著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在外頭你收斂些。”他皺眉,“總是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話?” 懷玉一聽,扭頭就問他:“我沒同你成親之前,是不是在外頭也拉拉扯扯的?” “你還好意思說?” “對嘛,沒同你成親我都能拉拉扯扯,做什么成了親還不讓?”懷玉理直氣壯地道,“成親不就是為了讓拉拉扯扯變得合情合理嗎?” “……”他真的不覺得成親是為了這個。 “你要是實(shí)在不好意思,那我以后想同你拉拉扯扯,就藏著點(diǎn)兒,像這樣!”一邊說一邊坐到他身邊去,懷玉伸手,扣住他的手,然后將他那寬大的袖子扯過來一蓋,挑眉問,“如何?” 繡著銀色云紋的衣袖看起來很是端雅規(guī)矩,但那袖子下頭的手,卻是勾著他調(diào)皮地?fù)现?,撓了手心一會兒。又掰開他的手指,一節(jié)節(jié)地與她的交疊在一起。 江玄瑾身子僵了僵:“松開。” “都不會有人看見了,松什么?”懷玉不應(yīng),將他抓得緊緊的??蓻]抓一會兒,就感覺他手心有些濕潤。 “咦?”她好奇地問他,“你熱嗎?” 面前這人靠著車壁坐得端正,目光平視前方,語氣冷漠:“不熱。” 只是感覺到她手心的溫暖和柔軟,想起了昨晚做的可怕的夢。 “你當(dāng)真不松開嗎?”他低低地又問一句,聲音小得像是在問自己。 懷玉卻是聽見了,臉上揚(yáng)起一個大大的笑,響亮而篤定地回答他:“不松!” 漆黑深沉的墨瞳,被這兩個字激得亮了亮。 文院很快就到了,懷玉準(zhǔn)備下車才發(fā)現(xiàn)這手不松不行啊,她要下去,車?yán)镞@人是不愿意下去的。 于是她回頭小聲道:“我去買點(diǎn)東西就回來,好不好?” 剛剛才柔和下去的臉色,瞬間又繃了回來,江玄瑾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沒吭聲。 懷玉哭笑不得:“那你跟我一起去?” 他還是沒吭聲。修長的手輕輕勾著她,不收也不放。 懷玉無奈了,一手捏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掙脫出來,然后將他的手塞在袖子里放好:“等我回來??!” 說完,飛快地就下車帶著靈秀扎進(jìn)人群。 江玄瑾皺眉,看著那晃動的車簾,有些惱怒:“乘虛。” 外頭的人應(yīng)道:“主子?” “不等她了,我們走?!?/br> “這……”乘虛愕然,他家主子又發(fā)什么脾氣了? 掀開車簾,他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等了?” “她說話不算話,我為什么要等?”江玄瑾沉著臉道,“立馬走!” “……是?!?/br> 李懷玉七拐八拐地往文院里走著,壓根不知道背后的小公主又發(fā)了脾氣,只捏著袖袋里的印鑒,讓靈秀在門口等她,然后便一頭扎了進(jìn)去。 “客官要點(diǎn)什么?”清秀的伙計(jì)看見來了客人,頭也不抬地就問。 懷玉看了看他,有點(diǎn)意外:“為什么是你在這里?” 低著頭的白皚一愣,猛地抬眼。倒吸一口涼氣:“殿……” “店里沒貨了?”李懷玉張口就打斷他。 “啊……是,客官要的那種宣紙得去庫房里拿。”看了看四周,白皚側(cè)身,“您往后請。” 懷玉點(diǎn)頭,提著裙子就跟著她走,周圍的人熙熙攘攘,誰也沒注意這邊。 白皚引她去了后院就道:“殿下,陸掌柜這些日子正想法子聯(lián)系您呢,馬上就是選仕了?!?/br> “我知道?!睉延顸c(diǎn)頭,“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只是沒想到你也在這里?!?/br> 白皚道:“在這里方便?!?/br> 想想也能明白,這地方來往這么多文人學(xué)子,消息是最多最快的,白皚又是書香門第出身,在這里與人結(jié)交最是合宜。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懷玉突然伸手朝他勾了勾。 “……殿下?”白皚一看她這動作就覺得心里發(fā)毛,每次她要他去做什么為難的事情,都會這樣讓他過去,并且臉上的笑意越深,就表示任務(wù)越難。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笑成一朵花了,白皚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三炷香之后。李懷玉抱著一堆宣紙出了文院的大門,拎好靈秀,一起往回走。袖袋里的東西已經(jīng)給了人,她現(xiàn)在得去找江玄瑾。 然而,走回去才看見,方才那地方已經(jīng)沒了馬車,倒只有一個站著的乘虛。 “你家主子呢?”懷玉好奇地問。 乘虛很是無奈地道:“主子說不想等您,所以先走了?!?/br> “嗯?”懷玉挑眉,“走哪兒去了???” “主子不讓說。”乘虛一邊吐著這句話,一邊直朝旁邊的茶樓動下巴。 李懷玉恍然,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把宣紙都塞給他,提了裙子就往那茶樓里走。一樓人多,她看也沒看,直接上去找到最僻靜的一個廂房。 江玄瑾捏著茶杯,聽見門口的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 懷玉笑著就坐到他身邊,捏著他的手就著他手里的茶杯灌了幾口,然后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我方才聽說什么了?” 不哄他。也不問他為什么走,上來就說這個?江玄瑾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不想給,板著臉沉默。 這人自顧自地就道:“我聽說今年的學(xué)官又是梁大人!本還不知道這個梁大人是誰,可賣我宣紙的伙計(jì)一說他就激動,四周學(xué)子似乎也對他頗有微詞?!?/br> “梁思賢?”江玄瑾一愣,下意識地說出了名字。 懷玉滿臉好奇:“你認(rèn)識呀?” 廢話,好歹也是個千石年俸的學(xué)官,能不認(rèn)識嗎?不過提起這人,江玄瑾倒是有些好奇:“為何會對他有微詞?” “我也不清楚,就買東西的時候順耳聽了聽,好像說什么不公正,誤人子弟之類的。”懷玉滿不在乎地聳肩,“興許只是隨口抱怨?!?/br> 歷年選仕,少不得都有落榜之人心懷不忿,編排學(xué)官兩句也實(shí)屬正常。江玄瑾沒多想,只側(cè)頭將茶杯放在她面前:“我的茶?!?/br> 被她喝了個底朝天,連個茶葉都沒吐。 懷玉笑瞇瞇地道:“濃茶喝多了不好,我給你來個淡的?” 江玄瑾正想說這一壺茶都是濃的,要淡的得重新泡。結(jié)果旁邊這人就欺身上來,妃色綢面的衣料往他身上一纏。整個人仰頭上來,抿著唇就蹭了他的嘴角。 “怎么樣?這樣是不是淡很多?”她舔著唇痞笑。 面前這人被她壓得微微后仰,一雙墨瞳里劃過一道光,卻是不甚高興地道:“沒有?!?/br> 這還沒有?受此挑釁,懷玉鼓嘴,立馬就掰過他的腦袋來,深吻上去。 淺淺茶香,瞬間溢滿了兩人唇齒。 乘虛和靈秀跟在后頭找上來,剛要進(jìn)廂房,就瞧見里頭兩人擁至一處親吻,紫陽君在長凳上撐著身子仰著,眼眸半闔地看著面前的人,眸子里好像藏了黎明的第一抹陽光,耀眼得很。 門口兩人都是一怔。 閉著眼睛的李懷玉是看不見這些的,她抱著一種調(diào)戲的心態(tài)把人親了個夠本,察覺到他不生氣了,才松開人笑嘻嘻地朝他伸手:“我們回家吧!” 眼神微動,江玄瑾重新把手放進(jìn)了她手里。 “好,我們回家?!彼f。 轉(zhuǎn)眼就是選仕的這天,懷玉跟著江玄瑾去送江深。就見他打著呵欠站在門口,一副很是困倦的模樣。 “你這是要去場上睡覺?”江玄瑾面無表情地問。 江深掀著眼皮看了看他:“這是個好主意?!?/br> “這怎么行呀?”懷玉搖頭,上來就遞給他一個護(hù)身符模樣的東西,“這個給二哥,保佑你今日文思泉涌!” 江深挑眉,伸手接過來,斜眼看了看旁邊自家三弟的臉色,立馬笑嘻嘻地道:“弟妹有心了,竟然這么細(xì)致周到,這東西二哥一定好好戴著?!?/br> 說著,還輕嗅兩下,贊嘆道:“這股佛香味兒真是提神醒腦,得多聞聞!” 懷玉沒注意別的,就看著江深這動作,很是滿意地點(diǎn)頭:“二哥喜歡就好?!?/br> 江玄瑾沒吭聲,等江深走了,他才側(cè)頭問:“什么時候給他求的符?” 懷玉道:“就昨日啊,你上朝去了,我就去了一趟廟里?!?/br> 還真是有心。江玄瑾冷漠地收回眼神,拂袖就往回走。懷玉追上去。笑嘻嘻地拉著他的手,也塞給他一個:“這是你的,比二哥的厚多了,是平安符?!?/br> “誰稀罕?”他不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