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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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口濁氣,李懷玉捏著拳頭道:“動身,去找他!” “是!”一聽這命令白皚就勾唇,頗為得意地看了床邊的江玄瑾一眼。 苦rou計?就算使苦rou計,他現(xiàn)在也使不過陸掌柜??!一個是讓她從云端跌落塵埃的人,一個是總給她收拾爛攤子的人,傻子都知道誰更能得殿下關心。 看她這一副說走就要走的模樣,江玄瑾冷了臉:“不同行了?” 懷玉轉身看著他:“你也聽見了,陸景行受了傷?!?/br> “所以呢?”滿眼譏誚,江玄瑾道,“我問你是不是不同行了?” 言下之意:你現(xiàn)在走,往后也就別與我同路,怎么過那一座座城池,就自己想辦法! 沒錯,這是威脅,曾經(jīng)紫陽君最不恥的、也是最幼稚的一次威脅,他說得帶著怒,下頷緊繃,眼神也凌厲,看著有點兇巴巴的。 然而,面前這人一點也沒被嚇住,迎著他的目光,她幾乎是沒怎么思考就開口:“可能是同行不了了,我先走一步,君上多保重。” 說罷,立馬讓白皚收拾東西動身。 門外的清弦和赤金好像早就在等著,一聽這話,立馬沖進來飛快地就扶住她的胳膊。 “殿下,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看他們這激動的模樣,李懷玉有點莫名其妙:“你們怎么了?” 清弦看了一眼那頭臉色極為難看的紫陽君,搖頭道:“沒怎么,終于能去和就梧他們匯合了,有些高興?!?/br> 還高興呢?懷玉搖頭,提著裙子往外走:“要是陸景行是輕傷。那你們怎么高興都成,要是重傷你們還高興,可得挨頓罰?!?/br> “是是是!”清弦走在后頭一步,睨著床邊那人,聲音朗朗地道,“殿下最在意陸掌柜,咱們都知道,哪里敢造次?” 這話說得太刻意,懷玉看他一眼,低聲道:“有必要嗎?” 清弦很是鄭重地點頭:“實在太有必要了!” 瞧瞧紫陽君剛進南院之時那股子得意勁兒!像是壓根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了一樣,還利用殿下的同情心,他看著就來氣! 幸好他們這邊還有個陸掌柜。 陸掌柜出馬,一個頂倆! 懷玉搖頭,覺得清弦真是閑得慌。不過她現(xiàn)在也沒有計較這些東西的必要。趕時間要走的話,還得先去同初釀辭行。 她走得很快,轉瞬就出了門,先前還亮亮堂堂的廂房,霎時好像就暗了下來。 江玄瑾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為什么不再威脅一句?同行威脅不了,還有青絲呢! 秋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著泥土和枯葉的味道,吹得他半披的里衣烈烈翻飛,他半垂了眼,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掌。 …… “你當真不松開嗎?” “不松!” …… 那張臉笑得很燦爛,握著他的手心柔軟又溫暖,語氣篤定得讓他真的放了心。 結果還是毫不猶豫地松開了。 嘴唇有點發(fā)白,江玄瑾低低地哼了一聲,伸手壓住胸口。 “主子?”跑去拿藥的乘虛回來了,看他這模樣,上來就扶了他一把,“疼得厲害么?” 以往這種問題,冷淡如紫陽君,是不屑回答的,他怎么可能給自己的屬下示弱?然而眼下,他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 疼得非常厲害。 乘虛左右看了看,皺眉道:“夫人怎么不見了?” “她走了?!?/br> “走了?!”乘虛愕然,“您的藥都還沒上呢,她走哪兒去?” 江玄瑾垂眸,俯身倒在床榻上,重重地出了口氣。 陸景行一出事。她急得連給他上藥的時間也沒有。倒也是,畢竟人家在一起廝混了四五年,他當初與她,就算見面也不多說兩句話的。 什么吾愛玄瑾,多半只是她的一時興起。 冷笑一聲,江玄瑾抿著唇想,既然覺得陸景行更重要,那就讓陸景行幫她想法子過紫陽吧。 他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李懷玉去了徐初釀的院子,就見她正在繡個什么東西,江深坐在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著話。 “懷玉!”見她來,徐初釀眼眸一亮,起身迎上來問,“怎么來找我了?君上無礙了?” “我是來告辭的?!睉延竦?,“有朋友出事了,我得趕過去看看?!?/br> “啊……”徐初釀眨眨眼,“我方才還說,也許能與你同行呢!” 后頭坐著的江深瞇了瞇眼:“殿下何等聰慧之人,怎會愿意與我等同行?三弟抗旨,等著我們的定是京都來的禁衛(wèi),她早走早好?!?/br> 這話說的,不是暗罵懷玉見風使舵?徐初釀皺眉看了他一眼,嘴巴動了動,很是不高興。 然而李懷玉何許人也?壓根就是被罵大的,什么話沒聽過,還怕他這三言兩語? 看江深這不太友善的神情,她倒是揚眉笑了,一拂裙擺就在他對面坐下:“以二公子高見,君上抗旨,會為江家?guī)頌牡???/br> “你這問題還用問?”江深嗤笑,“抗旨不帶來災禍,還能帶來榮耀不成?我江家世代忠良,還得了孝帝御筆親書的雕石,眼下這旨一抗,幾代人的心血付諸東流,天下還不知會如何評說!” 江深和江玄瑾一向親近,他都這樣說,那江家其他人的想法自然也差不多。 李懷玉唏噓:“看來在你們的眼里,名譽比性命還重要?。俊?/br> “那當然……等等,你這話什么意思?”江深皺眉,“我江府又不是沽名釣譽,看重名譽還是錯了?” “我沒有諷刺的意思,說個事實而已?!睉延駭[手,“二公子別激動。” 江深冷笑:“這是哪門子的事實?三弟不抗旨,我們還要丟命不成?” “是??!”懷玉點頭。 微微一噎,江深看了看她的表情,覺得她好像不是在開玩笑,終于坐直了身子問:“你知道些什么?” “我要是說,君上從第一次上書定我等罪名之時,就想好了要離開京都,你信不信?”懷玉微笑。 放著確鑿的證據(jù)不顧,紫陽君一改常態(tài),執(zhí)意要定丹陽一黨的罪名,她一開始聽見消息的時候還沒想明白,可聯(lián)系后頭發(fā)生的這些事,江玄瑾想做什么,就清楚得很了。 這人是察覺到了皇帝的蛻變與野心,知道自己也是他想除去的目標,于是將計就計,絆司徒敬一個跟頭,然后立馬抽身。 他的決斷比皇帝痛快太多,以至于江府眾人離京的時候,皇帝一點警覺都沒有。 “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江家剛好有重陽登高的習慣?!睉延竦?,“不然這么多人一起離京,皇帝說什么也得攔一攔。” 江深聽得愕然,又皺眉:“陛下好端端的,何故要除去三弟?三弟是他恩師,也效忠朝廷多年……” 話說到一半,他住了嘴。因為面前這個人正指著她自己的鼻子。 “我呢?”懷玉勾唇,“我是他親jiejie,從他繼位開始就在為他cao勞,你看我是什么下場?” 江深:“……” “你們該慶幸啊,江玄瑾有腦子,不然被困京城,你們一個也跑不掉?!睉延竦溃八曳òさ弥?,二公子有空也去看看吧?!?/br> 說罷,扭頭拉著徐初釀的手,溫柔地道:“以后有機會了,我再來找你?!?/br> “好。”徐初釀乖巧地點頭。 李懷玉起身要走,后頭的江深才回過神,皺眉喊了一句:“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走?” 她不是最心疼三弟了嗎?以前沒事兒都喜歡哄著,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事,反而不留在他身邊了? 頭也沒回,懷玉舉手搖了搖,也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很是瀟灑地就走了。 江深陰沉著臉,兀自生了會兒悶氣,才問旁邊的徐初釀:“你若是她,會原諒三弟嗎?” “不會?!毙斐踽劥鸬煤敛华q豫。 若是她懷著身子去救自己的愛人,被他反手送進大牢,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理他。 世人都說丹陽公主心胸狹窄,可初釀覺得,懷玉的心胸已經(jīng)很寬廣了,她甚至站在君上的角度。替他也想了,沒有一味地責怪他,也沒有偏激地復仇,只是以最平和的姿態(tài),面對這段已經(jīng)死了的感情。 她胸中有的,不止是兒女情長,還有山河大海。 徐初釀知道自己成不了懷玉這樣的人,但她很憧憬,憧憬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她那般灑脫。 江深原以為她要回答“會”,結果她的“不會”來得又快又直接,噎得他好半晌都沒能接上話。 “為什么不會?”他皺眉。 徐初釀笑道:“您還是先去看看君上吧,女兒家的心思,您不會懂的?!?/br> 瞎說,他閱女無數(shù)。還能有他不懂的女兒心思?江深嗤之以鼻,但看徐初釀這反應,他莫名的也不想多問,黑著臉起身出門。 李懷玉同白皚清弦他們走到山下馬廄的時候,就見里頭只剩下紫陽君那輛馬車了。 “怎么回事?”白皚轉了兩圈,問旁邊看馬車的人,“剛駛來放著的那輛車呢?就停在這兒的?!?/br> 看車人低頭小聲道:“有幾位貴客下山,駕走了?!?/br> “那是我們的馬車,他們憑什么駕走?”白皚怒了,“你怎么看車的?” 嚇得兩腿發(fā)抖,看車人道:“小的也不清楚啊,那貴客說山上都是一家人,車隨便誰駕都是一樣?!?/br> “一家人是吧?”白皚點頭,掀開紫陽君馬車的車簾就朝身后的人努嘴?!胺龅钕律先??!?/br> 李懷玉哭笑不得:“真上這一輛?” 白皚點頭:“用輛普通馬車換君上寶駕,不虧!” 左右也沒別的馬車了,懷玉點點頭,扶著清弦的手就上車,做賊心虛地朝外頭的赤金喊:“快點快點!” 赤金把行李遞上去,跟著麻利地躥進車廂。 “駕!”白皚揚起馬鞭就走,看車人也沒攔,眼睜睜瞧著他們駛出馬廄,一路往西而去。 御風從馬廄旁邊的棚子后頭出來,望著那越來越小的車影,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君上怎么就知道,這群人一定會自己搶了馬車走呢? “主子,您這是在干什么?”見御風回來復命,乘虛很是不解?!胺蛉艘?,您不是生氣呢么?怎的還給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