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jié)
河中,宋林爾安詳?shù)奶稍谒?,這樣的從容,只有真心赴死的人才會有,那種生無可戀的感覺,崇義是如此的懂。 崇義將宋林爾從水里撈出來后,宋林爾已經(jīng)暈厥,對自己這樣狠的女子,崇義從未見過,從未! 那一刻,他是震撼的。 嚴格說起來,他算是傷害宋林爾的人。 宋林爾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是夜的當晚,一輪明月從窗戶上投射月白色的淡淡華光,將臥房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這是哪里?”宋林爾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但是具體是什么地方,她去想不起來。 只是,這應當是一個男性的房間。 熟悉的男性的房間? 宋林爾鞋子都沒顧得上穿,便往外走,走到門邊,卻聽到外面有一個渾厚的男聲,他說:“你讓廚娘去傳消息,就說本王鐘情于宋林爾,宋家算計是真,但是本王待宋姑娘的感情也是真的?!?/br> “王爺,這……這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啊!”管家勸道。 “無妨,反正本王都已經(jīng)這樣了,救一下無辜的女子,又有何妨?” 什么叫,都已經(jīng)這樣了? “那宋家如此貪得無厭,王爺這般放話,不就等于給他們機會詬病王爺,給他們機會訛詐王爺么?” “哼,本王要是不想被訛詐,就算多來幾個宋家,本王也不懼,照我說的辦去!” “王爺……”崇義回頭,便看見宋林爾俏生生的站在門口,裸露的雙腳嬌羞的卷曲在一處,那樣的楚楚可憐。 嗯! 崇義以拳掩唇,有些尷尬的說:“未經(jīng)姑娘允許,還望莫要見怪,姑娘在宋家已無待下去的必要,姑娘想過離開么?” “王爺這般救我,我豈能一個人離開,留王爺一個人面對宋家那些虎狼之輩?傳話之事,王爺可稍等片刻,待我回去,與宋家脫離關系可好?” 那一刻,崇義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三嫂,那時的慕子衿便是這樣,溫溫柔柔的卻迎刃而解了許多難題。 “宋姑娘話說的輕巧,宋家如此貪婪,如何會放過姑娘?”管家覺得,這女子未免天真了些。 宋林爾身子還有些虛弱,可她卻十分堅定:“只要我想,我自有辦法?!?/br> “管家,照宋姑娘說的辦,待宋姑娘脫離宋家之后,便對外宣稱,本王醉心宋姑娘?!背缌x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走了。 翌日下午。 渾身是傷的宋林爾跌倒在王府的大門口,門房嚇得趕緊去通知崇義,看到崇義,宋林爾笑道:“我做到了!” 她鮮血淋淋的手上,拿著一封切結書,日后,她便再也不是宋家人了! 說罷,宋林爾暈倒在地。 崇義將她抱回臥房,請了大夫仔細的替她處理傷口,幫著處理傷口的廚娘出來后,對崇義說:“王爺,這宋家的人太狠了,竟將宋姑娘打成這樣?!?/br> “侯門深似海,不管是大戶還是帝王家,最缺乏的,便是親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崇義看著廚娘端著那一盆鮮紅的血水,眼里只有沉重。 不過還好,他算是安全度過來了,而宋林爾,也算是重生了。 就這樣,宋林爾便在崇義府上住了下來,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當真十分聰明,崇義要反復研究,反復對證,仔細揣摩的一些政事,她卻能輕而易舉給出崇義覺得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后來,崇睿都寫信來夸,說他長大懂事了。 崇義不敢欺瞞,將宋林爾的事情與崇睿報告,得到的回復竟是如此霸氣:娶之! 好死不死,信不小心被宋林爾看見,看她緋紅的小臉,崇義害怕誤會,一番亂七八糟的解釋后,卻得到宋林爾一個溫婉的笑:“王爺別怕,我不會賴上王爺?shù)摹!?/br> 說罷,宋林爾便轉(zhuǎn)身離去。 咦! 不對??? 崇義指著宋林爾的背影說:“誰怕你,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本王才不怕!” 可宋林爾留給他的,只是一個孤寂的背影,那翻飛的綢帶,卻像蜘蛛網(wǎng)一般,緊緊的糾纏住崇義,崇義有片刻的窒息。 而轉(zhuǎn)過身去的宋林爾卻淚流滿面,與崇義朝夕相對一年多,心里若是沒有感情是假的,可是宋林爾就是這樣的女子,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不愿做飛蛾撲火的事情。 再次面對崇義時,她依舊是那個溫柔端莊的女子。 七夕。 在管家的攛掇與廚娘的攛掇下,崇義與宋林爾分別出門,逛廟會去了。 崇義長身玉立,走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被發(fā)現(xiàn),可是宋林爾卻不一樣,她秀氣嬌小,走人群中,人們也最多是看上兩眼,并沒有驚艷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兩人竟一同走到月老廟前。 隔著長長的街道,隔著多多的人群,兩人看向?qū)Ψ降难凵窭铮加袦\淺的笑意。 可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崇義的笑便卡在臉上,宋林爾從未在崇義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憤怒、悲傷、憐惜、不舍、糾結。 然后,宋林爾感覺自己被人撞了一下,接著便看見一個火紅的人影飛撲過去,緊緊的投身到崇義懷里。 是的,崇義的懷里。 崇義僵直著身體,再看過去時,宋林爾已經(jīng)轉(zhuǎn)身沒入人群之中,留下一個淺白的背影,那樣孤寂! “崇義,你們漢人說,七夕節(jié)在月老廟前,能遇見的,都是前世修來的姻緣,只要能遇見,就表示兩人的緣分是天注定的,我不想再躲了,你還要我么?” 還要么? 這樣的話,若是一年以前,崇義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回答說要,可現(xiàn)在,他的眼神不自覺的看向那個遠去的背影,他無法回答。 “桑朵,你怎么來了?”崇義的聲音里,泛著他自己都無法體會的苦澀,這種苦澀,讓他心慌。 “我一直都在這里,只是我不敢出來,我不知如何面對你?!鄙6淠芨杏X到,崇義的手,是抗拒的。 這讓她害怕。 當晚,崇義與桑朵一起在得月樓喝酒到天亮,而宋林爾,站在王府的門前,守了一夜。 翌日,崇義將桑朵帶回了王府。 趁沒人的時候,崇義忽然拉住宋林爾的手吞吞吐吐想要解釋,可宋林爾卻像有毒一樣的被崇義推開:“王爺,大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br>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崇義無奈。 “你都不聽聽我要說什么么?” 那日之后,兩人便陷入奇怪的低迷,有桑朵在一旁時,宋林爾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桑朵與崇義問什么她都會回答,可一旦只有崇義與她,她便找機會溜走,絕對不與崇義單獨相處。 這讓崇義很沮喪! 一日,崇義實在是氣不過了,抓著宋林爾的手,便將她拉到后院的閣樓上,將她困在墻上,惡狠狠地問:“你躲我作甚?” “呵呵,王爺說什么呢,我哪有躲王爺!”宋林爾努力想讓自己笑得自然些,但是很難。 “你確定你沒躲我?”這些日子,崇義簡直憋屈,逮著機會,自然要與她好好“理論”。 看崇義陰鷙的眸子,宋林爾有些害怕,相處一年多,崇義一直都是和善的,她何曾見過崇義這樣子? “王爺,我沒……” 宋林爾的話沒敢說完,因為崇義忽然湊近,兩人離得太近,他灼熱的呼吸,輕輕的刷過宋林爾的皮膚,連帶著她的皮膚,也跟著灼熱起來。 “你明明可以……”崇義原本想說,你明明可以以三哥的話為圣旨,逼我給你承諾的,可轉(zhuǎn)念一想,這話要是說出去,只怕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見他了吧。 糾結! “崇義!”桑朵的話,打亂兩人之間難言的曖昧。 宋林爾反應激動的推開崇義,提著裙擺走出去又倒回來,嚴厲的說:“王爺從別的地方離開!” “為什么?” “因為我不會跳樓!”宋林爾說罷,將崇義推朝相反的方向,而后假裝從容的離開。 這…… 崇義竟覺得可愛! 這可如何是好? 被人叫去跳樓,崇義竟然覺得她好可愛! 崇義一個人靠在墻上癡癡的笑,卻聽到宋林爾說:“桑朵姑娘!” “宋姑娘可曾看見崇義?”桑朵疑惑的看著宋林爾,總覺得這人好奇怪。 宋林爾畢竟心虛,便沒敢看桑朵,只說:“抱歉,我不曾看見王爺。” 而后,匆忙離去。 崇義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啊,她這是怕桑朵誤會我們? 一想到這個,崇義便生氣了,我有那么不能見人么? 于是,他大刀闊斧的從閣樓走下來,桑朵看了看宋林爾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崇義,眼里有藏不住的哀傷。 但是她什么也沒問,依舊笑呵呵的說:“崇義,我做了好吃的烤羊rou,我們?nèi)コ渣c吧!” 崇義知道,桑朵變了,她不再是那個直率的女子,她現(xiàn)在,只想用回憶圈住他們。 可是,回憶,真的能圈住幸福么? 崇義不信,他只想活在當下,曾經(jīng)他那么義無反顧,桑朵還是走了。 他現(xiàn)在心里住的,只有宋林爾。 他認了! 之后,崇義找了許多次機會,想跟宋林爾說清楚,可總是有人搗亂,要么是廚娘,要么是桑朵。 最后崇義氣急了,帶著宋林爾去了衙門,到了衙門之后,宋林爾避無可避,崇義便問:“你是不是很在意桑朵?” “桑朵姑娘是王爺?shù)闹?,要在意也該王爺在意,王爺怎會問我這般奇怪的問題?”宋林爾避重就輕,她實在不想與崇義談起別人。 “宋林爾!”崇義急。 可宋林爾卻不急,她微笑著說:“王爺,今日公文頗多,王爺要與我一同處理么?” “處理!”崇義對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女子,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有一次,崇義與宋林爾一起去視察,崇義話到嘴邊,宋林爾居然拉了村東頭的傻姑娘塞到他面前,看到那摳著鼻涕吃的傻姑娘,崇義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