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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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疑女冠方一落地,一擺拂塵,聲音微肅,向五候詢問:“大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觀亂象自皇城中生,但界淵如何能不驚動任何人,出入大慶皇宮似無人之地?又如何能不通過沿途關(guān)隘,向西京運輸大批人馬?” 這位高德女冠不開口則已,一旦開口,字字句句皆落在問題關(guān)鍵之處。 五人對視一眼,均感苦澀自嘴中蔓延。 但事到如今,恐怕也不能隱瞞了。 監(jiān)國候正欲開口,奉天候已搶先一步:“此事……全是我的罪過!” 靜疑女冠并未動容,只道:“請奉天候詳說。” 奉天候神色平靜:“世家自古以來乃我大慶不可分割一部分,大慶國土一寸不容少,何況世家如今所占之地已與大慶分庭抗禮?故此,當(dāng)知道燧宮有意在世家與大慶中抉擇對手之際,我自作主張,前往燧宮大營,面見界淵,陳述厲害,以大慶借道燧宮為誘餌,說動燧宮將目標轉(zhuǎn)向世家。而后我又回到西京,矯詔圣旨……陛下深深信我,這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在陛下不曾知曉的情況下,燧宮的人穿過大慶,來到了世家邊界?!?/br> 其余四候神色各異,但均沒有打斷奉天候的話。 宣德帝雖然身死,大慶還在。既然已與界淵有了血海深仇,無論如何,更不可讓大慶見棄正道……除此之外,也要謹防其余正道,借機將手插入大慶內(nèi)部,瓜分大慶。 “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陛下直到燧宮眾人到了世家的邊境,才心生疑慮,著手調(diào)查,前一段時間方發(fā)現(xiàn)所有真相……為了給正道一個交代,陛下決定將計就計,引來界淵,布局誅殺。卻沒有想到界淵之力比我們預(yù)計的都要可怕,此計反而害了陛下,害了大慶!” 雖說借道燧宮,謀取世家乃是宣德帝一貫以來的欲求,但此計最終能夠通過,確實與他一直以來的贊同態(tài)度大有關(guān)聯(lián)。 奉天候最后兩句說得情真意切,罷了慘然一笑:“如今鑄下大錯,我也無言茍活于世,只望諸位掌教不要誤會陛下,陛下……陛下皆被我誤!” 說話之間,他的一只手已經(jīng)按上胸腔,就要催吐內(nèi)勁! 電光石火,靜疑女冠一聲“不可”,一擺拂塵,灰色塵絲根根筆直,拴住奉天候自伐之手。 同一時間,五候之中,承運候同時開腔,他乃是最初贊同借道的兩人中的一人,外表看來,風(fēng)流儒雅的中年人,有一把精心保養(yǎng)的美髯。此時他微微一嘆,撫了撫須,道:“奉天候何必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下這一件事情的?!彼h(huán)視周遭,泰然自若,“此事我也參與了,其余幾候見木已成舟,在你我軟硬兼施之下也被裹挾了。若非五候齊心,如何能將陛下瞞得滴水不漏?” 可我們最初本也覺得此事不可行!若非陛下一意孤行,何至今日? 剩余三候心里實在冤枉,此時卻不是內(nèi)訌之機,為全宣德帝身后之名,只能苦嘆:“全是我等的罪過,陛下是被我等害了性命??!” “大慶之事,我已知曉?!膘o疑女冠沉聲道。 她見奉天候已然冷靜,收了拂塵,又道:“如今界淵勢大,你等雖犯下彌天大錯,誤了帝主性命,也得留待有用之身,再圖后計?!?/br> “我還有一問?!彼烈鞯溃澳銈兪侨绾巫越鐪Y手下逃出的?” 靜疑女冠與五候?qū)υ捴H,晏真人和戒律首座卻在觀察山上的另外一人。 就他們推測,大慶直面界淵,宣德帝不幸身亡,五候更無生理。但如今五候好好在此,必然有外力出手相助。 這一道外力,恐怕就是面前之人! 但此人是誰? 晏真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拿秤之人。 只見此人盤坐在地,素服黑發(fā),單手支頷,面前擺著一把秤子,此秤流光溢彩,絕非凡品,擺于身前兩步這一位置,更顯得是后者的慣用之物。但這更造成兩人的疑惑,縱觀幽陸,似乎還未有知名之輩是用秤子的。 還有…… 此人合該是救出五候之人,可方才奉天候與靜疑女冠一番交談,奉天候出手自裁,此人卻一眼未曾瞟去,異常冷漠。 但未等他們開口,拿秤之人率先出聲。 他眼瞼下垂,目光依舊集中在秤子之上,雖然聲色俱都十分寡淡,但字字句句,也說得清楚明白。 “界淵謀算世家之際,早已把大慶列入其中。借道大慶,伏兵沿途,等到關(guān)鍵之際,則盡起伏兵,殺一個血流成河。你們來得太早了,若是直接趕去世家,雖有七成的概率和界淵碰個正著,也有三成的概率襲殺燧宮眾人?!?/br> “這三成算的是時間差距?”晏真人沉吟道。 若說剛殺了宣德帝的界淵趕不回世家,倒是可能??墒茄劭次骶┐蠡?,皇宮變亂,當(dāng)時未知情況,又何人有此冷酷心腸,不前來一觀,而是直接襲擊世家中燧宮之眾? “這三成算的是界淵受傷。”拿秤之人淡淡道,復(fù)又說,“界淵雖然謀算大慶與世家,其舉動卻有三分奇怪之處。他在世家之中未曾速戰(zhàn)速決,在大慶之中也未曾徹底留下五候。如今正道集中世家,世家戰(zhàn)局陷入泥潭;大慶宣德帝死,五候存,則大慶分裂,乍看之下是燧宮占優(yōu),優(yōu)勢卻搖搖欲墜,這正是你們心里不急的緣故吧?!?/br> 晏真人三人還未說話,旁邊被說中了心思的監(jiān)國候不堪忍受,厲聲脫口:“信口雌黃!如今陛下血仇未報,世家尚在左近,五候身為大慶柱石,絕不可能背棄大慶,攪起戰(zhàn)亂!” 拿秤之人卻壓根沒有看向說話的監(jiān)國候,仿佛厲喝之聲不過耳邊清風(fēng),不值得分毫注意。 他依舊垂著頭,用手撥弄秤中雜草,擺出了一個地方圖案,又擺出一個天圓圖案,最后再擺出了“界淵”二字。 “界淵本有能力奠定更多的優(yōu)勢,卻并未如此做。理由當(dāng)然不是他對正道手下留情,而是……他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世家膠著,大慶混亂,他意欲叫這混亂,席卷天下?!?/br> 看界淵架勢,本就欲席卷天下、統(tǒng)治天下。這普通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值得特意拿來一說? 五候懵然不解,唯獨曾去過指南亭,聽過晏真人一席話的奉天候細細品味,心頭陡然一驚。 晏真人三人更是失態(tài),他們竟齊齊上前一步,戒律首座疾聲問:“你的意思是——” “我曾聽聞有‘神念’一物,以戰(zhàn)亂為食。天下越是混亂,其越是有如神靈。界淵……” “界淵如何?” 一道聲音自遠方響起。 眾人循聲看去,萬丈晴空的天際遙遙垂來一片黑云,近了近了,見一只黑鶴振翼下飛。 言枕詞身背長劍,騎鶴而來。 坐在地上的人倏爾抬眼。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雙眸顏色偏淺,被晴空一映,似盛滿流光,無比宏大,無比廣闊,又不興波瀾。 黑鶴落了地。 言枕詞自天而來,似攜了天之威。天之威勢,浩浩湯湯,無邊無際,又無影無蹤,不可捉摸。 在場眾人不能承受這無從抵御的氣勢,紛紛被迫得退后數(shù)步。 拿秤之人也向后倒。 他本就坐在懸崖邊際,此時再向后一倒,背后落后,身形一晃,似乎要栽落崖下。 但哪怕這時,也不耽擱他以平平語氣,說出該說之話:“界淵或有神念之想,或有神念之實?!?/br> 場中,晏真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對言枕詞道:“師叔。” 戒律首座與靜疑女冠同樣行禮:“見過鏡留君?!?/br> 言枕詞隨意擺了擺手,明亮的目光落在拿秤之人身上,須臾之后,一切氣勢云散雨消,了無蹤跡。 以勢迫人,毫無意義。 他內(nèi)心明白,對方所說一切皆切中要害。 若非如今阿淵或有神念之實,他與阿淵早就攜手隱退,逍遙自在了,如何還會有如此多塵俗之事惹人憂煩? 神念之實…… 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遺忘的畫面再一次出現(xiàn)在言枕詞的眼前。 那一刻,界淵半邊面孔如舊,半邊面孔被黑氣環(huán)繞。 他轉(zhuǎn)頭看他,笑容竟一如往昔,喚了一聲“阿詞”…… 他這些日子時時在想,神念秉天地而生,界淵是否會被殘留體內(nèi)的東西所影響。 倘若他真的被影響,有朝一日無法控制,自己能夠做什么呢? 而這些事情,除了自己,又有誰能得知? 再過百年,歷史又會如何書寫,真把阿淵定為一位使天下顛亂的魔主嗎? 不可使英雄無名啊……阿淵如今所做,世人皆知;阿淵過去所做,便該埋葬歷史嗎? 他內(nèi)心恍惚片刻,忽而轉(zhuǎn)眸看向眼前之人。 過去之事如此隱秘,眼前之人……是如何得知的?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你方才所言不過推測,只憑推測,你就如此肯定界淵能與神念扯上關(guān)系?” 拿秤之人扯了一下嘴。 這大概是他自出現(xiàn)以來第一個類似笑容的表情,像是畫家敷衍似地隨手一描,還沒揚起,已然厭倦落下。 “世人都說界淵是燧皇,你們對燧之一族了解多少?” 他漫不經(jīng)心地丟下一枚炸彈,震得人兩耳隆?。骸拔乙嗍庆葑逯腥?,我對界淵,知道的比你們都多……如今我之所以出現(xiàn),不過因為我不承認界淵乃燧族皇者,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欲……” “殺界淵!” 他說罷,忽然將手一撐地面,拿著秤子翻身跳崖。 勁風(fēng)倏忽。 諸人還未反應(yīng),山上已不見拿秤之人蹤跡! 西山之上,眾人面面相覷。 靜疑女冠皺起灰眉,片刻才道:“真人,首座,你們覺得此人所言真的可信?” 晏真人沉吟道:“此人出現(xiàn)得突兀,所言恐怕也不盡不實。但有關(guān)神念與對界淵的分析一段,我恐怕……” 三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靜疑女冠緩緩頷首:“他究竟是何意圖,我們徐徐觀之。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結(jié)合幾家實力,共同遏制燧宮發(fā)展,以不變應(yīng)萬變。如今局勢突變,落心齋會再遣弟子進入世家,務(wù)必不讓界淵得逞?!?/br> 戒律首座與晏真人也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們兩家也會盡量遣弟子進入世家,全力清繳燧宮?!?/br> 三人談話告一段落。 五候看準時機,走上前來告辭:“此番多累真人、女冠、大師奔波,如今大慶風(fēng)雨飄搖,我等無論如何得即刻趕回,穩(wěn)定局勢?!?/br> 靜疑女冠道:“幾位不急。如今幾位有傷在身,氣血兩虛,恐路上出事。我欲往世家一會界淵,如今便先送你們一遭。” 晏真人和戒律首座皆道:“女冠一人去或有危險,如今我們?nèi)司凼祝餍砸黄鹎巴??!?/br> 靜疑女冠也不推遲,一口答應(yīng)。 戒律首座此時忽然一咦:“鏡留君呢?” 幾人都是絕世高手,山上少了一人,本不該沒有發(fā)覺,只可惜言枕詞乃是高手中的高手,舉手投足合有自然之意,不能被輕易窺探。 晏真人這才發(fā)覺,嘆了一聲,千回百轉(zhuǎn):“想必師叔自有去處,你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br> 山崖之下是一片竹林。 拿秤之人落了地,向前走兩步,定住,冷冷開口:“跟著我干什么?” 言枕詞輕飄飄落在拿秤之人身旁兩步,和聲說:“貧道還有一些疑問,想向閣下請教?!?/br> 拿秤人默不作聲。 言枕詞自顧自說:“貧道昔年曾與燧族之人相交,且交情不錯,對于燧族人身上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就我所知,燧族之人最根源的特別之處在于能與火焰親近,其后則是因種種緣故生出異象,諸如頭上長角,皮膚覆鱗,性情暴虐等等,這才被人斥為‘妖魔’。但從未曾聽過燧族與神念、與混亂有所干系……閣下還未曾說,你是如何推測出界淵與神念有關(guān)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