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這一聲感慨讓多數(shù)人都沒聽懂,但是趙寒煙和白玉堂都明白,晏殊早看出他倆人身份不一般,感嘆他倆對他說的話太敷衍。 白玉堂是真敷衍,不過此刻覺得晏殊是個聰明人,有點印象好了。 趙寒煙倒是不想敷衍,可她是沒辦法隨便道出自己真實的身份。 “兩位小兄弟何時有空就到寒舍坐一坐,不管何時來都十分歡迎,不下拜帖也行?!标淌馀R走前,誠意邀請。 倆人應(yīng)承。 白玉堂冷眼看晏殊帶人離開,本沒作多想。不過他轉(zhuǎn)眸瞧趙寒煙時,卻發(fā)現(xiàn)她嘴角噙著笑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人家離去的背影。 “他背上有什么東西么?還是你覺得他很可笑?”白玉堂不解問。 趙寒煙立刻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白玉堂,“你不懂?!?/br> 你當(dāng)然不懂一個人在遇見曾經(jīng)的偶像的心情了,不光是因為人,更代表著一段回憶。 “我不懂什么?”白玉堂非要究根問底了。 趙寒煙聽出來了,白玉堂要跟自己較真兒,眨著眼睛看著他:“你要是懂剛剛就不會問我了,所以你還是不懂?!?/br> 白玉堂:“……” 趙寒煙騎上馬,對白玉堂道:“該回去了,昨晚去盤查妓院的,差不多該回來了?!?/br> 白玉堂沒說話,看了一眼晏殊消失的方向。 “我還有事,你先去。”白玉堂上馬之后就朝西大街去了。 他話因落的時候人已經(jīng)騎馬走出了幾丈外,趙寒煙想攔都來不及。 見白玉堂這般該是有什么急事,趙寒煙干脆就不管他了,兀自帶著人回府。 白玉堂回到客棧就踢開了蔣平的門,蔣平正在用早飯,看到白玉堂回來了,蹭地一下站起來了。 “你去哪兒了?隨身的衣物呢?我早上起來找你一圈不見人,還當(dāng)你被什么仇家擄走了,害我一頓瞎擔(dān)心?!笔Y平連番抱怨道。 “幫我查個人,刑部侍郎?!卑子裉谜f罷,轉(zhuǎn)身就走。 蔣平趕緊一個縱身跳到白玉堂跟前,攔住他的去路。 “什么刑部侍郎?你說清楚!還有你要去哪兒?也說清楚!”蔣平憤憤不平,“我可是費功夫找你一早上了!” “在一桌早飯里找我?”白玉堂冷笑反問。 蔣平怔了怔,尷尬地解釋道:“我那是找累了,才想著吃飯補充點體力,然后再繼續(xù)找你。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呢,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衣服什么東西都不見了?” “開封府?!卑子裉玫?。 蔣平小小的眼睛瞬間瞪圓,“開封府?你怎么又去開封府?還是為了那個廚子是吧?我說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張嘴!還有你去開封府就去吧,帶行李也去做什么,難不成你要住在那!五弟,你就算是想找個理由忽悠我,好歹也找一個能讓我信得過去的呀!” 蔣平完全不信,非常確定以及肯定白玉堂就是在耍他。 “我當(dāng)了捕快?!?/br> 蔣平:“……” “以后有事,去開封府找我?!卑子裉脫]手,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蹤影。 蔣平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著空空的屋子…… 他沒幻聽吧,沒做夢吧,是不是還沒醒? 蔣平用手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吃痛地叫了一聲。 蔣平恍然,他五弟定然吃錯藥了! …… 趙寒煙回府的時候,昨晚前去盤查的衙差果然回來了。他們告知趙寒煙,在城東最頭的一家新開的名為落花樓的妓院,找到了賀云的兩個女兒。得幸倆孩子剛剛被發(fā)賣,還需調(diào)教才能接客,所以尚未破身。 父母賣兒女卻是合法,可謂天經(jīng)地義,官府也不能如何。而今照理只能因案子將倆姑娘傳喚至此,案子查完之后,該是要將二人返還回去。 “這當(dāng)?shù)目烧鎵蛐笊?!”張凌聽完這話,氣得臉紅,“那我出錢將她二人贖出來?!?/br> “老鴇說她可瞧上這倆姑娘身段兒好,將來必能掙大錢,誰買都不賣!”衙差補充道。 張凌氣得無以復(fù)加,他自己實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轉(zhuǎn)頭問趙寒煙該怎么辦。 “先把案子審了,回頭再說?!壁w寒煙皺眉琢磨著,她心里一直有一個懷疑。 轉(zhuǎn)頭見白玉堂也回來了,趙寒煙就讓人將李大娘和兩個女孩子都帶上來。 李大娘看到自己的兩個女兒,驚喜不已,忙伸手去抱住她倆。倆姑娘看見了自己的娘親,俱是哭得不成樣子,接著就向李大娘哭訴賀云把她們賣到妓院的經(jīng)過。 “你們在說什么?你們的爹把你們賣去妓院?”李大娘十分不敢相信,所以又問了一遍。 倆姑娘都點頭。 “那天早上,阿爹帶著我們離開家后,就雇了一輛馬車,然后給了我們一個水囊,說路遠(yuǎn),讓我們倆先喝飽水,他再去把水囊灌滿。我和meimei喝完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再之后醒來我們就在妓院了,老鴇跟我們說是阿爹把我們賣到這里來的?!?/br> 大姐說完之后,就拉著自己的meimei一塊靠著李大娘繼續(xù)哭。 李大娘萬般不解,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她不明白,她很不明白。 “難以相信?若我說你的兩個兒子,其實都是被賀云所害,你更不能信了。”趙寒煙嘆道。 李大娘瞬間如遭了霹靂一般,表情呆的整個人石化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她最后憋的不行了,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得時候眼淚嘩嘩往下流。 “不會,怎么會這樣……” 趙寒煙招手示意張凌先把兩個姑娘帶下去,這才問李大娘,“有一件事我必須確認(rèn),這四個孩子是否為你丈夫賀云親生?” “這……” “他殺得可是他的親生子?”趙寒煙又問一句。 李大娘垂頭吱吱嗚嗚,仍舊是回答不出來。 “若是親生的,你兩個女兒便討不回來了,后半輩子只能在妓院里過活?!壁w寒煙嘆道,“可憐她們?nèi)缁ㄒ话愕哪昙o(jì)了,我瞧著她們倆也確實是美人胚子,不過長得卻有些不太像。很不像賀云,也不像你?!?/br> 李大娘泣不成聲,拍大腿喊著都是自己做孽,老實跟趙寒煙承認(rèn)道:“孩子不是他的,當(dāng)年成婚前,他就跟我說他那方面不行,我見他人好,就愿意改嫁他。成婚之后,他跟我說他喜歡孩子,也不想因他的緣故令我沒有后,所以就為我安排借種,特意找了那外地來京的人。起初不愿的,后來也拗不過,再后來真有了孩子之后,我見他待孩子就跟在親生的一般,想想這孩子也跟他姓,真不計較的話也沒什么?!?/br> “那后來又生的三個,也是同一人?” 李大娘尷尬地?fù)u頭。 再細(xì)問李大娘就不好意思說了,只說這些人都是外地來的,在京城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她畢竟是女人,獨守空閨久了難免有需求,每次賀云都能看出來,然后幫她張羅。 趙寒煙還頭一次碰見這么奇葩的夫妻關(guān)系。 剛剛回稟的衙差,這會兒聞言,十分費解:“賀云不舉?這不可能吧,才剛那落花樓老鴇還抱怨說賀云無恥,賣女兒要價高,又愛占便宜,得了錢不說,還要白睡她樓里的姑娘?!?/br> 李大娘聽到這話,又如當(dāng)頭挨了一道巨雷,整人氣得只能不停的干張嘴,卻說不出話。 怎么會這樣…… 其實李大娘以前也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過賀云的異常,他偶爾外出回來的時候,身上會帶著些脂粉香。李大娘問他的時候,賀云就說因想給她買胭脂水粉,但因錢不夠,就干傻看了一會兒。李大娘也沒多想,還挺高興丈夫掛心自己。而今想來,竟都是她自己犯蠢了。 “怪不得那天蒙面紗的男人對我說話時聲音怪怪的,我覺得好似哪里熟悉……原來就是他!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李大娘越想越堵心,哭得非常痛苦,不甘心地拍地。 她想不明白,搞不清楚,就不停的抓自己的頭,把頭皮都抓破了,指甲縫里都染上了血。 趙寒煙又問:“賀云出身為何,與你害死孩子的那家人可有干系?” 能處心積慮這么久,必懷著復(fù)仇之心。 李大娘搖頭,不停地?fù)u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和我同縣的一家佃戶,他說他愛吃豆腐,他家里窮,娶不上媳婦。他見我守寡了,又會做好吃的豆腐。跟我說我們試試,我就真信了,真信了啊……” 李大娘哭得直咳嗽,幾乎把心肝肺都吐了出來。 趙寒煙見再問不出什么來了,就讓人先將幾乎失了心智的李大娘攙扶下去。又將李大娘畫押的供狀,取出一份交給張凌,令其與妓院說明。 倆姑娘被賣系為兇手賀云的惡意報復(fù),賀云并非二人的親父,所以昨夜的賣身契不能生效,至于賣出的錢財可原數(shù)歸還。 張凌再去拿了昨天賀云身上那個錢袋,就趕緊去落花樓把事兒辦了。 白玉堂對于審案這種事并不太通,也就識趣不摻和。他剛剛在旁坐著,冷眼看這一切,最后冷笑兩聲,免不得感慨人性丑陋。 “除了蒙黑紗的草帽外,還沒有明確的線索確定兇手是‘歐三春’。如果是的話,這樁跟歐二春的案子都是蓄謀已久,皆為多年的仇恨,這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早前就策劃好的。幕后黑手在利用這些人,但我又很疑惑,他到底是通過什么樣的手段,知道了這些人意圖殺人的想法?” 趙寒煙剛說完,春來到了三思堂。 春來將一封信遞給了趙寒煙,臉色不佳:“我又收到東西了,是個孩子送來的,說送信的人蒙著黑紗,給了他一兩銀子?!?/br> 趙寒煙預(yù)感不妙,立刻打開信,有一句話:“恭喜破案,歐三春死得其所?!?/br> 第47章 白玉堂起身過來看, 目光驟然冷了,對趙寒煙道:“怎會這么及時, 開封府里有內(nèi)jian?” “或許有,或許沒有?!壁w寒煙說完之后, 感覺自己好像說了一句廢話。 白玉堂卻理解了趙寒煙這句話的深意,回她道:“那要好生排查一番了?!?/br> 趙寒煙點點頭,手托著下巴,凝神盯著信紙, 沉默了半晌。 白玉堂見狀, 轉(zhuǎn)身坐回他原來的位置, 拿起茶杯, 悠閑地吹起熱茶來。自在品茗,倒很享受當(dāng)下的安靜。 很久之后, 趙寒煙吸口氣。可聽出她呼吸聲很重, 似乎在為什么發(fā)愁。 白玉堂立刻就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上,轉(zhuǎn)頭看趙寒煙, 問她想出什么來了。 “這信為什么要送廚房?” 趙寒煙看著白玉堂,眼如點漆, 明澈至極。 “習(xí)慣?”白玉堂對破案實在不擅長,但既然趙寒煙問起,他就搜腸刮肚努力硬想一個答案給她。 “為什么說是習(xí)慣?” 白玉堂笑,“你們廚房早已經(jīng)收過了人指、人頭,接著又來這封信,自然是‘習(xí)慣’。再者開封府后門守衛(wèi)薄弱, 沒正門那般巍峨肅靜,就算走閑人來也不會有看門的打發(fā)走。習(xí)慣,加上方便,大概就是這兩種原因了?!?/br> “后門……廚房……”趙寒煙若有所悟。 “不枉其名,人在幕后,神龍見首不見尾。估計一時半會兒你也查不到他的身份,不過這賀云的案子算是結(jié)了,該慶祝一下。”白玉堂隨即提議,請大家去狀元樓吃飯。 “好!” 有人請吃飯是好事,趙寒煙當(dāng)然不會錯過外出品嘗美味的機會。 白玉堂:“那你要多吃點,吃飽了好有力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