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白卿的事,傷害了你,是我的錯……”她試圖用低三下四的態(tài)度挽回他曾經(jīng)被撕碎的尊嚴,以為這樣他就會得到滿足,從而放過她。 徳昭一震,他萬萬沒想到幼清會在這個時候服軟。 她終是在他跟前認了錯,他等了數(shù)月,無數(shù)次的發(fā)狂,也許為的就是她這一句。 即使是在找她找得快要發(fā)瘋的那個雨夜,他也仍還是想著,只要她同他認個錯,什么都可以不追究。 他可以給她無限的寬容和耐心。 如今終于等來了,他忽地有些心酸,與其同時,巨大的欣喜緩緩從心底涌上來,她認了錯服了軟,是不是代表他們又能像以前一樣,她羞答答地親他,任性地喊他徳昭,一切都能回到齊白卿再次出現(xiàn)之前的那個除夕? 今年,他還想和她一起看煙花。 “我……”我也有錯,對不起,再也不會那樣待你,求你原諒我,這些話幾乎都要脫口而出,卻驀地被她全部堵回去。 “所以你放過我好不好?” 徳昭雙眸一黯,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全身由里到外,都凍得發(fā)僵。 原來,還是為了從他身邊逃離。 他不肯松手,幼清沒了法子,情急之下,張嘴就咬。 他紋絲不動,安靜得可怕,面無表情,默默看著她咬。 再咬下去,血就要出來了。 幼清終是狠不下心,只得作罷,抬眸看他,目光懇求:“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睿王府的奴仆,我是自由身,是良民,天子腳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徳昭忽地大力將她摟住,按住她的后腦勺迫使她埋進他的懷里。“犯法又怎樣?我今日就是強取豪奪了又怎樣!今天就是綁,我也要將你綁回去!”語調(diào)升高,不容抗拒。 幼清徹底沒了法子,眼淚洶涌而出,一想到與他同榻而眠的日子,她就覺得害怕。 她不想、不想再在他身下委曲求全。 不想再被他折磨。 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 她瑟瑟發(fā)抖,哭得泣不成聲,幾乎都要快哭斷氣。 “我……我不要跟你回去……我情愿去死……也不要跟你回去……你為什么不放過我……不要喜歡我了……不要愛我了……我不要你的喜歡和愛……” 徳昭收緊手指,她肩頭的肌膚柔軟得不像話,她哭皺的小臉看得人心如刀割,他壓住情緒,狠狠道:“記得你說過,我的命是你的。連命都是你的,愛和喜歡自然都是你的,說話要算數(shù),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br> 幼清哭得更大聲,雙手捶他,涕泗滂沱。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徳昭不管不顧,摟住她任由打鬧,橫豎就是不松手。 哭了許久,她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愿,全身顫抖著,雙眸寫滿恐懼。 倘若和他回去了…… 太痛苦了。 她不敢去想。 徳昭低眸,見她面色蒼白,臉上滿是淚痕,神情害怕,仿佛在想什么難過的事。 “幼清……”他輕聲喚她。 她嘗試捂住耳朵,“不要……不要喊我!” 床笫之間,他也是這樣喊她的,然后就是無休止的索求和發(fā)泄。 弄得她又難受又羞恥。 “今日你若綁我回去,”她鼓起勇氣,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就立馬咬舌自盡?!?/br> 徳昭一怔。 她是認真的。 “你竟如此厭惡我……”既心寒又害怕,酸楚黏在喉頭,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伸手想要去碰一碰她的臉,她卻順勢從他懷里逃出去,匆匆忙忙地往院子去,哐當一聲將門關(guān)上。 徳昭立在門外,知道她就在門后面,他幾乎都能想象她此刻臉上是怎樣一副劫后逃生的神情。 心痛又怎樣,心寒又怎樣,愛了她,就沒想過要回頭。 “今日我不會強行帶你回去?!彼恐T板,一字一字地將話遞過去,“我既認定了你,那便是你。就算是下輩子,我也不會放手的。” 他停頓半秒,聲音驀地又輕又淺,“就算有朝一日我死了,那也是你的鬼,得生生世世纏著你?!?/br> 幼清扣緊手指頭,心亂如麻,不敢再聽,往屋里奔去。 · 因著怕家里人擔心,所以徳昭來找的事情,她并未和姜大連氏透露。 想了一夜,想不出任何法子。 若要因為徳昭而搬出城,那是不太現(xiàn)實的。 一家人大半的積蓄都花在這個宅院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北京城,更何況她能想到出城,徳昭肯定也能想到。 說不定他早已吩咐下去,讓守城門的士兵們格外注意著。 她惹的事,不能連累姜大和連氏一起擔心受怕,為了不讓他們看出端倪,第二天照常拿了花籃往寺廟前頭去。 依舊和平時一樣,等著將花賣完就好回去。 今日倒是不用擔心的,他要上早朝,一般要中午才能從宮里出來。所以,她只要在中午之前趕回家里,把門死死關(guān)住即可。 這樣一想,心里輕松不少,和人搭話的時候,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來。 一堆小姑娘圍著她要買花,時不時也有男子往她那邊看過去。 比起嬌嫩的花,她的容貌更能引人注目。 不時有人感嘆,之前看這個賣花姑娘戴面紗以為她貌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來是因為長得太美了,怕招蜂引蝶,所以才戴的面紗。 哪里就生得這樣好看,肌膚似雪,五官精致,全身上下,竟挑不出一點不好。 幼清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旁人艷羨的目光。 她只知道自從沒了紅斑,眾人對她更加熱情,以為是普通姑娘該有的待遇,并未多想。 正同人說著話,忽地聽見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這些花,我全買了?!?/br> 他站在跟前,不知何時來的,后面跟著隨從,姿態(tài)高昂,令人畏懼。 周圍的人自動退散,竊竊私語地看過去。 幼清驚訝,他不是要上早朝嗎,為何會在這里…… 徳昭原本只想著在遠處偷偷看她,暗地里護著她,只因她那張沒了紅斑的臉太過惹眼,幾乎所有從她面前走過的男人都會投以曖昧的眼神。 他受不了別人那樣看她。 多看一眼都不行。 “把這個戴上?!彼贸雒婕啞?/br> 只能隱忍到這個程度了,盡可能地不干涉她的生活,希望不再增加她對他的厭惡。 幼清好不容易才褪下跟了她七年的面紗,哪里肯戴。 他這樣沒頭沒腦地冒出來,劈頭就是一句冰冷的命令,也不知跟了她多久,竟連早朝都不去。 她越想越覺得不安,揮手拍掉他遞來的面紗,“我不戴!” 錦衣貴公子同賣花的美貌姑娘,活脫脫就是戲文里的場景。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幼清面皮薄,被人瞧著越發(fā)不好意思,花也不賣了,提著籃子往回走。 徳昭跟上去。 幼清停下來,倉促不安,顯然不想被人議論。 “你不要跟著我!” 喊完一句,踩著碎步就往前跑。 徳昭一怔,意識到她的窘態(tài),隨即甩下隨從,獨身一人追上前。 幼清時不時往后瞄,望見他在不遠處的地方跟著,瞪他兇他,他橫豎就是不走,就這樣默默跟了她一路。 回了院子,家里沒人,她將門死死拴住。 “討厭……”她咬住下嘴唇,咬得太深,唇上印出牙痕,“就沒見過這樣討厭的人……” 隔日不敢出門。 姜大和連氏一大早就出去了,幼清待在院子里種花。 忽地有人敲門,她心中一懸,不敢開門,問:“是誰?” “是我?!眰鱽淼穆曇?,正是徳昭的。 “你又來作甚!”她皺眉,“不是要上朝嗎,就不怕皇上怪罪嗎!何必死死糾纏我!有這些功夫,你還不如多議幾個政事多寫幾個折子!” 難得聽她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徳昭心中歡喜,語氣溫柔,“你是在擔心我對不對?不要擔心,皇上那邊我自有辦法應(yīng)付,比起朝政,你更值得讓我牽掛?!?/br> “冥頑不靈!”她急了,拋下一句:“反正我就是不開門,你愿意等就等罷!” 說完就繼續(xù)跑去澆花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他應(yīng)該離開了,便跑到門邊,透著門縫去看。 赫然望見一個雄偉的身姿,一動不動地站在她家門口,像樽門神似的。 不時有鄰居經(jīng)過,好事的人碎嘴問:“找人吶?” 徳昭答:“不找人,等人,這屋住的是我媳婦。” “哦哦哦,是不是那個水靈嬌人兒啊,甜滋滋的模樣,原來是你媳婦啊?!?/br> 徳昭:“反正這條街上最好看的姑娘就是我媳婦?!?/br> “那應(yīng)該就是這屋里頭的那個姑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