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說是想見你一面?!?/br> 幼清沒有多想,前去冷宮相見。 到了冷宮,張摸摸在最初遇見她的那棵樹下等她。 張嬤嬤臉上敷了白粉,畫了黛眉?;蛟S是大限將至,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體面點。 幼清帶了幾株水仙。據(jù)說是張嬤嬤年輕時最喜歡的花。 張嬤嬤這回沒有拒絕她的花,反而高高興興地接過水仙花,掐下一朵往頭上戴去,笑得像個二八少女:“我這樣是不是好看很多?” 幼清點點頭,“嬤嬤頭戴水仙花,比之前更好看了。” 張嬤嬤欣慰笑道,“我知道你是逗我開心,但我很樂意聽?!?/br> 兩人在樹下坐著。 不遠處,有一群廢妃,瘋瘋癲癲地玩樂。張嬤嬤像是在回憶從前,看著那群廢妃道,“以前我在先皇身邊伺候時,總以為自己有一天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現(xiàn)在想想,若是真變了鳳凰,現(xiàn)在大概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吧?!?/br> 幼清安靜的聽著。伸手替張嬤嬤扶了扶鬢邊歪掉的水仙花。 張嬤嬤笑著問:“小姑娘,你是宋府的什么人?為何對這件事執(zhí)念如此之深?” 幼清一時沉默,并沒有直接承認自己就是宋府的千金。 張嬤嬤搖搖頭,“罷了,我一個將死之人,知道這些做什么?將來還不都是帶到地底下去。不管你是利用我也好,可憐我也好,在我臨終前的這些日子,是你給了我些許溫暖,我銘記于心。先前我不肯說是為了你好,但是看你如今這樣,我若再不說,怕你是要惦念一輩子。” 幼清一時激動,抓住張嬤嬤的手,“嬤嬤的恩情,我永世難忘?!?/br> 張嬤嬤說道,“你可知宋家被滅門的事情為何是深宮忌諱嗎?就是因為先皇查出了一些內(nèi)情,所以才下令,不許任何人提起此事?!?/br> 幼清心一揪,問:“先皇到底查出了什么內(nèi)情?” 張嬤嬤嘆口氣,“那一年是我是在先皇跟前伺候的最后一年。雖然深得圣寵,但這些機密的事情我終究不能細知。到底查出了什么,其實我也不知道?!?/br> 幼清有些失望。 張嬤嬤繼續(xù)道:“我雖不知宋府滅門內(nèi)情,但是卻知道其他的事。當年先皇為了隱藏暗衛(wèi)查到的事情,不惜將當年那一批派出去的暗衛(wèi)全部誅殺。可惜先皇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想要極力想要隱藏的內(nèi)情,卻被其中一個暗衛(wèi)記成密文,藏了起來?!?/br> 幼清越聽越覺得心寒。他們宋家勤勤懇懇,忠君忠國,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慘遭滅門后,先皇卻不肯還他們一個公道。 張嬤嬤道:“實不相瞞,那個暗衛(wèi)是與我青梅竹馬的伙伴。他死前曾囑托我,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將那個密文交到睿親王的手上。只是當年我膽小怕事,權當沒聽到過。之后更加不肯提起此事?!?/br> 交到德昭手上?為什么?難道是覺得德昭能替他們宋家討回公道嗎?幼清抿唇問:“密文現(xiàn)在在哪?” 張嬤嬤面有愧疚,“為了不惹禍上身,我并沒有接下他的密文,只知道他將密文藏在了藏書閣里面,這件事我只對你一個人提起過,我勸你還是就此罷手,不要犯傻再去追查此事?!?/br> ☆、第81章 幼清面色深沉, 朝張嬤嬤的方向一拜,說道:“嬤嬤的好意我心領了, 只是此事對我太過重要,正如我之前所說, 這件事重要到我可以用生命相抵, 嬤嬤好生養(yǎng)病, 不用替我擔心?!?/br> 張嬤嬤見她心意堅決,也就不再相勸, 嘆息道:“你一定要當心些?!?/br> 幼清點點頭, “謝謝嬤嬤?!?/br> 藏書閣地處偏僻, 一般無人前去。后宮妃子爭奇斗艷, 雖偶有附庸風雅者,但真正喜歡看書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 為了不惹人耳目。幼清特意選在黃昏后。換下平日所穿的女官服,穿上了一般小宮女的宮裝, 悄悄地獨自前去。 藏書閣當差的小內(nèi)侍這時正要換班, 見有人前來,不太耐煩,“這可不是普通宮女能進來的地方,你快走開?!?/br> 幼清出示自己的女官令牌。 小內(nèi)侍忙地低頭,“原來是姑姑,奴才失禮了,姑姑莫怪?!?/br> 幼清語氣溫柔:“聽聞藏書閣中奇書萬千, 我特來看看,不知是否方便進去瞧瞧?” 小內(nèi)侍諂媚道:“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您要看什么書跟小的說一聲,何必親自前來呢?多麻煩?!?/br> 幼清悄悄塞了銀子給那小內(nèi)侍,“公公辛苦,時間不早,您快回去歇歇吧。我在這里看一會兒書便走?!?/br> 小內(nèi)侍樂得清閑,更別提還有銀子拿。他當即喜笑顏開,“姑姑您請便?!?/br> 幼清點頭提裙,往里一站,見小內(nèi)侍遠走,這才進入藏書閣。 藏書庋存書千萬,規(guī)模龐大。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書架上,擺滿了典藏。且藏書閣有三層,要在這無數(shù)的書里將密文找出來,可謂是難上加難的事。 幼清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的書海。 即使是一頁頁地翻,也要將東西找出來。 她從靠門的第一個書架開始找起,一本一本地翻,任何一頁都不敢錯過。 翻書容易,但書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過龐大。她翻得手都酸疼,卻還沒能將第一個書架子上的書翻完。 天色漸暗。 外面窸窣有些動靜。 幼清以為是換班的小內(nèi)侍來了,并未太過在意。 直到身后傳來一句女聲。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么?” 幼清回頭一看,竟是凝嬪。 她下意識朝后看了看,凝嬪身后并無任何侍女。 幼清有些緊張,抓了抓衣袖,佯裝淡定:“參見娘娘。” 凝嬪下令讓她湊近些,看清楚模樣后,皺眉道,“我記得你,你是花房的總管姑姑?!?/br> 幼清道:“謝娘娘惦記,不勝惶恐?!?/br> 凝嬪神色有疑,問:“你跑到這里作甚?” 幼清早就想好說辭,緩緩道:“花房最近來了些稀奇種子,我不知該如何種值,聽說藏書閣書海浩瀚,什么樣的書都有,所以來這里查閱一二?!?/br> 凝嬪點點頭,“看不出你是個如此好學之人。書找到了沒有?” 幼清遲疑半秒,道:“還沒有找到。” 凝嬪說道,“沒有找到,就下次再來找吧?!?/br> 這意思是讓她離開。 可是幼清暫時還不想離開,但是看凝嬪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被人打擾。 幼清恭維道:“娘娘貴為一宮嬪位,若要看書,自有侍女奉上,何必勞煩貴體,親自走一趟。” 凝嬪瞪她一眼,“怎么,難道我還不能來這藏書閣啦?” 幼清并不清楚凝嬪的脾性,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此時只能知難而退。 “是奴婢失禮了?!?/br> 離開時走過值班當差的地方。那里卻空無一人,就連凝嬪宮中的侍女,都候在閣外,整個藏書閣,就只剩下凝嬪一人。 幼清皺了皺眉,加快腳步離開。 第二天幼清依舊換了宮裝前去藏書閣。 當差的人仍是昨天的那個小內(nèi)侍。 小內(nèi)侍語氣甚是親熱,“姑姑,您又來啦。” 幼清笑道:“昨日第一次前來藏書閣,方知閣中所存書籍讓人驚嘆,以后一段日子還得多麻煩公公了呢。”說著便又將一個小荷包遞過去。 小內(nèi)侍笑得開心:“姑姑以后有事盡管吩咐。藏書閣鮮有來客,如今姑姑喜歡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麻煩?這藏書閣萬千書籍,就等著姑姑這樣的愛書之人。” 幼清想起昨天凝嬪的事,不經(jīng)意問道,“公公真會哄人開心,藏書閣來客眾多,哪有您說的那樣清冷呢? 小內(nèi)侍問,“姑姑此話何意?” 幼清笑道,“昨日我還碰見凝嬪娘娘來著,那可是宮里的大紅人?!?/br> 小內(nèi)侍恍然大悟,“原來您碰見凝嬪娘娘了。凝嬪自進宮起,每月都會來藏書閣四五次,想必也與姑姑一樣,是個喜好書文的人?!?/br> 他想起什么,又道:“姑姑昨日碰見娘娘,想必娘娘不太高興。以后姑姑若是要來看書,還是與娘娘錯開時間吧。娘娘來這里的時候,并不喜歡被人打擾,每次進入藏書閣都會屏退當差的內(nèi)侍們?!?/br> 幼清點點頭,“原來如此,多謝公公提醒?!?/br> 大概是她多疑了。嬪妃入藏書閣閱書,是情理之中的事,至于屏退內(nèi)侍,也沒什么不對的。 這日雖然沒有碰到凝嬪,但是找密文的事,依舊沒有進展。 幼清走出藏書閣的時候,有種心力交瘁的無奈感。 那么多本書,又不能輕易讓旁人幫忙,不知要翻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找到密文。 夜色已黑。一輪皓白的月亮高懸天空。 今日宮中有宴會。為了避免回去的路上遇到人,幼清特意選了一條不常走的路。 沿著彎彎的鵝卵石,走到道路的盡頭,長廊映入眼簾。 兩條長廊相擁之處,隔著的是一塊廢地,但說是廢棄,其間花草叢生,也別有一番風情。 幼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便看到了不該看的。 不遠處的花樹下似乎半躺著一個人。 幼清一嚇。 宮中駭人的傳聞并不少。這會子縱使月色再美,也透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氛。 幼清咽了咽唾沫,安慰自己,閉上眼睛全當做沒看見,快速走過去就好。 她這樣想著,路過花樹的時候,特意偏過頭不去看,腳步迅速。 偏偏這時身后有聲音傳來。 “小宮女,你過來?!?/br> 這聲音低沉威嚴,幼清似乎在哪里聽過。 她下意識拒絕:“不要?!?/br> 她要走,卻被人一把抓住了腳,那人的聲音不太耐煩:“你好大的膽子?!?/br> 幼清深呼吸,回頭一看,是個穿樸素長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