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是怒意染紅的。 片刻后。 趁眾人沉浸在絲樂華舞中,懷桃起身離去,身邊沒有帶宮女,也沒有帶阿瑯。 她獨身一人,出了太朝殿,輕盈的步子,走得極慢,像是刻意在等誰。 半晌。 身后響起靴聲。 隔著四五步的距離,她聞見他身上熏的龍涎香,這香一如他的人,悠遠堅定,香撲到風(fēng)里,風(fēng)便成了奴隸,任其唯命是從。 她假裝腳軟,作勢就要摔倒。 以他平日的速度,只怕早就接住他。 今天卻不一樣。 她都摔倒地上了,他還是沒有上前接住。 美人狼狽地坐在地上,仰頭望他,理直氣壯地問:“你為什么不接住我?” 太子一雙深沉的眼比黑夜更令人膽寒。 他居高臨下睨她,雙手負(fù)在背后,寬袍翩翩,說出的話冷漠無情:“孤為何要接住你?” 她委屈巴巴地眨眼:“過去你總是會接住我的。” 太子甩袖,往前而去,輕飄飄一句:“自有你的信王殿下接住你。” 美人悶哼一聲。 待太子走出好幾步,身后沒了動靜,他不甘不愿地回過頭,她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埋頭揉眼睛。 他仔細一聽。 沒有哭聲。 她沒掉金豆子。 這次倒是有骨氣了。 她知道他回了頭,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張開臂膀,小嘴吐出一個嬌怯怯的字:“抱——” 片刻。 風(fēng)里的龍涎香越來越濃。 是他一步一步踱回來了。 走至跟前,金絲鑲邊的靴尖輕輕踢了踢,太子冷聲冷氣道:“自己起來?!?/br> 她猛地抱住他的腳,“我不要起來,我腿折了,走不動。” 太子站了一會。 終是熬不住,彎腰將人抱起來。 剛碰到細腰,她得寸進尺地央他:“我不要抱了,我要背的,你還沒有背過我,我要你背?!?/br> 簡直厚顏無恥。 太子嫌棄地瞪了眼,而后轉(zhuǎn)過身,將他寬厚的背對著她。 她撲上去,順勢含了他的耳珠,唇間溢出一個放肆的字:“駕——” 太子故意顛了顛她,“信不信孤摔死你?” 她攀緊他,“不信?!?/br> 太子松開雙手,她死死纏在他身上,“信了,信了嘛?!?/br> 太子重新反手托住她。 懷桃長長嘆口氣,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今天好像有點喝醉了,腦袋昏昏的?!?/br> 太子冷笑一聲:“和舊情人喝酒,怎能不醉?” 背后的嬌人兒沒聲了。 太子:“說話?!?/br> 她悶悶地答:“說什么,我只是喝杯酒而已,瞧你氣成這樣?!?/br> 太子:“孤有什么好氣的,你要和誰喝酒就和誰喝酒,與孤何干?” 她也來了氣,小聲嘟嚷:“陰陽怪氣?!?/br> 太子腳步一頓。 數(shù)秒后。 太子的聲音恢復(fù)往日平靜沉穩(wěn):“孤是陰陽怪氣,總比有些眼瞎心瞎強得多?!?/br> 她捶他:“你說我眼瞎,我也就認(rèn)了,你憑什么說我心瞎,我心里亮堂著呢?!?/br> 太子呵地笑一聲,“你愛上的男人是個懦夫,你不是心瞎是什么?他連為你請旨抗婚的勇氣都沒有,除了到你跟前巴巴地喊一聲母后,他還敢做什么?這樣的男人,也就你這種蠢貨瞧得上?!?/br> 她一怔,而后質(zhì)問:“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和他又有什么區(qū)別?” 太子短促地笑了一聲:“區(qū)別?孤告訴你,區(qū)別可大了,孤親自迎的親,孤親自行的大禮,孤親自喝的交杯酒,如今在你身邊的是誰,你倒是睜大眼睛看清楚。” 她問:“可你敢要我嗎?” 太子停下來,自然而然地接過話:“在這里嗎?” 她犟著腦袋:“對,在這里,就現(xiàn)在。” 太子將她放下,一雙手擒住她的肩,而后迅速粗暴地扯掉她的大袖衫。 她光潔白嫩的肩頭露在風(fēng)里,月光融融罩下來,美人驚慌失措,下意識抱住自己。 太子不管不顧,手伸至襦裙,解開她的衣帶。 他問:“怕什么,你不是想要嗎?” 她嬌嬌喘幾口氣,不肯服輸:“我不怕,你別怕才是。” 說完,她放開抱臂的手,定了定神,大大方方地昂起下巴,以此表示自己的無所畏懼。 一場較量,起初是他淡然處之,繼而是她后來居上,到如今,她已經(jīng)敢與他硬碰硬。 她倔強的小臉就差沒將話刻上去—— “我就是仗著你愛慕我?!?/br> 太子的動作沒有再繼續(xù)。 他怔怔看了她好一會。 仿佛在憶舊事。 一些早該被他拋之腦后的舊事,因為她此刻的肆意,又重新被他揀起來。 他確實是愛慕她。 可是,他對她的愛慕,本不該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 太子重新將人抱起來。 她聽見他鼻間重重的呼吸聲,他的腳步又急又快,像是帶她去什么地方。 懷桃趴在他懷中羞澀笑:“你不要著急啊,長夜漫漫,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慮讓你待一整晚?!?/br> 太子并不理她,只是埋頭走路。 走出一段距離,不是往東宮,也不是往椒殿。 她好奇問:“我們到底要去哪?” 眼前是池水粼粼,碧青的水,在月光下像是一塊橢圓的玉石。 太子:“桃桃。” 懷桃:“嗯?” 太子:“孤給你醒醒酒?!?/br> 懷桃:“嗯哼?” 下一秒,不等懷桃反應(yīng)過來,她已被無情拋向池中,噗通一聲,落入池水之中。 她不會鳧水,在水中亂撲騰,一邊掙扎一邊罵:“楚璆,你個烏龜王八蛋——” 太子靜靜地站在池邊。 懷桃:“王八蛋,快救我啊!” 太子不動。 懷桃繼續(xù)罵:“見死不救生兒子沒屁眼!” 她喊得快要沒有力氣,眼見就要沉下去。 水里又響起噗通一聲。 是太子跳了下來。 但他只是停在那,剛好是她伸手才能觸到他的距離。 夜色朦朧中,她望見他眉眼冷峻面容疏離,唇齒輕啟:“求孤?!?/br> 她開口:“求你救我?!?/br> 他并不滿足,問:“孤若是救了你,你拿什么報答孤?” 好熟悉的情景。 好熟悉的對話。 像她一年前落水那樣。 她腦海中閃過什么。 不,不是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