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火車情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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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雨出了門就后悔了,那是陳卓高中畢業(yè)和同學(xué)出去旅游時給他帶的,家里一人一根,專門挑了各自的生肖,父母嫌孩子氣不愿意戴,就只有他們倆常年累月戴在手腕上。 雖說確實不值幾個錢,但好像戴著它已經(jīng)成習(xí)慣了,劉知雨摸著光禿禿的手腕,自己也不知道他剛才把那根兒紅繩摘下來時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泄憤吧。 既然你都和其他男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那我把你送我的東西給了別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旋即他又喪了氣。 陳卓能知道嗎? 他清清楚楚的明白,這一段時間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自己搭臺唱大戲,自己折磨自己。在陳卓眼里,這肯定只是“不懂事”的弟弟的又一次單方面冷戰(zhàn)罷了。 再說了,劉知雨有點悲哀的想,你不是要我談戀愛嗎?你都談了,那我就順你心愿,也談唄,談戀愛而已,誰還不會呢。 帶著這樣一種獨角戲般的內(nèi)心獨白,劉知雨一路上三心二意,思緒漂浮。等回過神了,才發(fā)現(xiàn)公交坐過了站,他干脆沒下車,一直坐到了終點站。 終點站是火車站,他下車漫無目的的繞著火車站前面的廣場走了好幾圈?;疖囌救寺暥Ψ校性S多大包小包的務(wù)工人員,他們席地而坐,幾個人聚在一起,發(fā)出旁若無人的笑鬧聲,外地方言,劉知雨也聽不懂。 他盯著他們看了半天,走過去,尋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學(xué)著他們直接坐了下來,他靠著墻,盤起腿坐著。 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他想起陳卓上大學(xué)前,他們?nèi)叶紒砘疖囌舅退?,陳mama要給她買飛機票,陳卓硬是不讓,說就想坐火車。他們父母可能不知道陳卓在想什么,劉知雨知道。 陳卓有種莫名其妙的火車情結(jié)。 他在她房間里玩兒的時候翻到過她一本小說,是本火車文學(xué),大概就是講一對火車上的男女短暫相逢、相愛,又離開,只是在火車上愛了一段旅途的時間。當時劉知雨對此嗤之以鼻,在火車上哪有那么多一見鐘情?兩個陌生人一對上眼就能干柴烈火,眼神都迸發(fā)出愛情的火星?他認為這都是專門哄騙女生的爛俗文學(xué),但陳卓顯而易見的很向往,很喜歡。 他大概記得她是這么對他說的:“你不覺得這種飛蛾撲火一樣的愛情很令人向往嗎?明明知道完全沒有結(jié)果,但卻無法控制的動了心,劉知雨,你是小孩兒,你怎么會知道這種為愛而生,向愛而死的愛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懂?!?/br> 她說的沒錯,當時的劉知雨確實不懂,還很不屑??墒乾F(xiàn)在,他笑了笑,他徹徹底底懂了。 他不知道陳卓的愛情觀就是這樣,還是陳卓只是單純的喜歡這本小說。陳卓這個人,有點死心眼兒,她可能自己都沒經(jīng)歷過,也完全不懂所謂愛情的酸甜苦辣,就敢對這種近乎于精神性的,一瞬即逝如同火樹銀花般的愛情心向往之。 她其實很難和你交心,他完全知道這一點。 他長大以后才察覺到,陳卓剛開始對他很好,是很怕陳mama和劉爸爸發(fā)展不下去,所以她就對劉叔叔的孩子很好,好到兩個大人一看,連孩子都這么投緣,看來我們確實合適。她有種近乎于野獸般的直覺,她能一眼看出來劉叔叔確實和mama很適合,機會來了,她想為mama、為自己不遺余力的抓住它。 他想,陳卓那時候?qū)λ暮?,是帶有目的性的、利益交換的好。直到后來——陳卓這個人也特別容易被感動,劉爸爸確實對她視若己出,幾年真真正正像個完滿家庭的相處才讓她徹底卸下來心防,那時候,她才是掏心掏肺的、以心換心的、把劉知雨托在掌心上的好。 給她一滴,就能獲得她近乎一整片海洋。這種人最好收買,也最好利用,只要你讓她相信,你付出的乃是一顆如假包換的真心,哪怕這顆真心只露出冰山一角,她也能從重重海霧中窺見它折射的那片亮光。 劉知雨惡劣的想,這可真是筆一本萬利的買賣。 那時候陳卓要強,只要他們送到火車站就行,而陳mama一慣的心大,也根本沒有陳卓第一次一個人出省會不會不安全的意識——她總是太讓人放心了。 來得太早,他記得他們就站在候車大廳里,周圍人來人往,也是這樣的場景。人多,休息椅上沒有空位,他們一家四口就站著聊天,陳卓把自己的箱子讓給他,怕他站累了腳,讓他坐在她的箱子上。等到發(fā)車時間快到了,他像個小孩一樣騎滑著她的箱子陪她走到檢票口,站起來,面向她。 陳卓那時候已經(jīng)需要抬頭仰視他了。 她對他笑了笑,說:“小雨,我走了你可要聽話,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吃飯,想我就打電話,不想我也打電話,反正我肯定是會想你的?!彼浀盟o他正了正衣領(lǐng),眼里有一點離別的感傷,而他漫不經(jīng)心,毫無感覺,只是在看到她走進檢票口,回頭向他招手時,才后知后覺的感覺到:從現(xiàn)在開始,陳卓就像無數(shù)羽翼豐滿,將要離巢的兒女們一樣,踏上了未知旅程的第一步了。 而這一步,也是無數(shù)家庭里的兄弟姐妹自此開始長大,踏入成人社會,從此散落在天南地北,各自去開辟新領(lǐng)地,將家庭與故鄉(xiāng)這個本源毫不眷戀的丟下的第一步。從這天起,他們不再有機會朝夕相處,只能共享少的可憐的那一點假期。幾年之后,再見面就是中國人一年一次的闔家團圓,再過幾年,他們會各自有自己的丈夫、妻子、孩子,組建起一個由血緣纏系的新家庭,開始又一個輪回。 劉知雨想,長大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突然之間產(chǎn)生的頓悟與不舍,就是在陳卓轉(zhuǎn)身向他揮手時發(fā)生的。 他直到現(xiàn)在也無法確切的截算出某個精確的時間點,到底是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什么場景促使他對陳卓產(chǎn)生了姐弟以外的感情?是那個終于意識到陳卓終將離開的車站的傍晚嗎?是陳卓每周一次老生常談的視頻通話嗎?亦或是這么多年來早已融化進潛意識的依賴與濡慕? 還是他終于意識到有一個人能不計得失、毫無保留的對他好,而這個人,在踏上新生活的第一步以后,也在逐漸的離他而去了。 劉知雨不得而知。 他就像個饑腸轆轆的孩子,誰給塊餅就跟誰走,陳卓這么多年拿大魚大rou無微不至的誘惑他,把他慣壞了。他怎么能就這么簡單的只是把她當jiejie,他又怎么能放開她。 他只知道他如今時時刻刻都在為陳卓愈走愈遠而感到惶恐,他站在她身后,裹足不前,即使奮力追趕也好像完全無法和她并肩。 他是個膽小鬼,是個懦夫,所以他趕在她把他推離之前,就先推開了她。他不敢承受被陳卓丟下時的無助感,于是他先選擇拋棄她。 摩肩接踵,沸反盈天的車站大廳里,一個少年靠墻孤獨的坐著,頭埋進膝蓋里,在這喧囂的人群中,他無聲的,不可抑制的哭了。 * 已經(jīng)十二點了,陳卓九點回的家,家里一個人都沒有,這很反常,一般來說都是兩個大人不在,劉知雨躺在床上看書或者在書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最近他們的關(guān)系很緊張,她連他的房間都進不去了,更別提去看他到底在寫寫畫畫些什么。 劉知雨對她的不耐煩簡直是擺在了臉上,不和她對視,也不和她說話,一旦逼不得已要說了,比如在餐桌上,他就會毫無主語的發(fā)出要求:“醋麻煩遞給我一下?!毖凵竦痛?,如若不是陳卓反射性的遞給他,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對著空氣說話——當然,這只是一種夸張的修辭手法,這個家里劉知雨會這么客氣對待的只有在和他冷戰(zhàn)時的陳卓。 陳母劉父都視而不見,該干什么干什么,把他們之間顯而易見的冷戰(zhàn)當作房間里的大象,哦不,是房間里的哥斯拉,這次的哥斯拉好像格外猙獰格外龐大,但他們也絲毫沒有要調(diào)和關(guān)系的意思。 沒辦法,從小到大這種情況實在太多了,有時候是陳卓,有時候是劉知雨,剛開始他們還管一管,硬著頭皮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到后來,根本就不用他們浪費口水,今天還互相橫眉冷對呢,明天就親如一體了,倒反襯的他們像是在自作多情了,實在是無需介入。 只有陳卓知道,劉知雨這次是真的很反常。她也記不太清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只是突然有一天,劉知雨就不怎么和她說話了。 他窩在房間里不出去,她找話題跟他說話,他也不搭理,就當沒聽到,陳卓厚著臉皮懟到他眼前了,他才皮笑rou不笑的回答幾句,眼皮子都不抬。陳卓每天故意很早就吵醒他,在房間里大聲放音樂,他也絲毫不受影響,權(quán)當她是空氣。在走廊里遇上了,劉知雨轉(zhuǎn)身就走。他再也不有事沒事就閑逛到她房間這兒翻翻那兒動動,笑模笑樣的和她打嘴仗了,陳卓讓他背英語,他就很聽話的背,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看起來一派乖巧,其實根本就是懶得和她扯皮。 時間久了,陳卓也火了,尤其這次是毫無理由的就被他單方面冷戰(zhàn)。陳卓受不了,當面問他,他就說:“沒什么啊,挺好的?!痹賳柧褪侨隙鷻C,聽不到她說話了。 陳卓給他發(fā)消息,誠懇的問他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消息發(fā)過去簡直是石沉大海,完全沒有回音。陳卓被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看起來暴力也不合作的態(tài)度給徹底惹火了。 在又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再也控制不住,摔了劉知雨房間的一個花瓶,壓著怒氣質(zhì)問道:“我到底怎么你了你這么對我?我是欠你的嗎?你至于每天對我橫眉冷對嗎?你到底有什么不滿你就說出來,別讓我在這兒跟個傻瓜似的瞎猜,我是你jiejie,不是你什么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我也是人,我也會難過會生氣,我每次熱臉貼你冷屁股你是不是心里覺得特得意?。磕憔瓦@么享受嗎?我難道就那么讓你討厭嗎?” 陳卓說著說著哽咽起來,“劉知雨,你為什么老要讓我生氣啊,我離開學(xué)也沒幾天了,我們就不能好好的和睦相處嗎?我每年就見你兩回,每回就這么二十幾天,你要是特不愿意看到我你早說啊,我假期就不回來礙你的眼了,省得回家還要天天對著你的臭臉,我也每天都過得不自在,我到底圖什么啊?我有那么下賤嗎?別人扇我左臉我還得把右臉遞上去嗎?” 陳卓不爭氣的掉了眼淚,每次都是這樣,還沒怎么吵架呢,她就先把自己氣哭了?,F(xiàn)在她在這廂哭,劉知雨躺在床上背對著她,也不吭聲,她坐在他床邊,好像一個怨婦一樣,連吵架都只是她單方面罵人,無論怎么罵他他都不回頭,當自己是個透明人,就這么任她發(fā)泄。陳卓哭完了,自己也覺得特別沒意思,就走了,門給他摔得震天響。 那天以后,陳卓也仿佛一心一意的和他賭上了氣,倆人互相都不正眼看對方,賽著勁兒似的把對方當空氣。陳卓心想,你不仁我不義,都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怎么辦,既然要冷戰(zhàn),那好啊,看誰能氣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