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月亮呢，嫦娥呢，玉兔呢。”楊帆把紙一握，砸在余溫身上。

    “好好好，別說有月亮了，沒月亮我都得陪你看?！庇鄿睾茸淼木票粴庑岩话耄鴹罘鹤幼?，非要看月亮。

    一個(gè)晴朗的日子里，坐在街頭和楊帆聊天的奶奶突然去世了，余溫聽到嗩吶聲，放下書爬到屋頂，一群披著白衣的人站在馬路上，身上系著麻繩的男人哭的死去活來，身后的女人被孩子攙扶著，哭著拉長調(diào)，總感覺下一秒就會(huì)哭到暈厥。

    楊帆也爬到平房，說：“那個(gè)老奶奶我見過，她老頭前幾天趕集還和我說過話。”

    “我也記起來了，我上次蹲墻頭拉呱，就是他送我的幾根黃瓜?！?/br>
    “哎，咋這么突然啊?！?/br>
    “老天爺規(guī)定的事，誰知道。”

    楊帆把下巴頂在余溫的肩膀說，任性的說：“我不管，你要等我死了以后再走?！?/br>
    “我又不是老天爺，萬一明天就要帶走我呢?！?/br>
    “呸呸呸，說什么呢，”楊帆說著，在余溫頭上拍了三下，這是個(gè)很古老的說法，說只要說了不吉利的話，在腦袋上拍三下就可以趕走霉運(yùn)?！拔也还?，你最好照我說的來，如果你敢在我前面走，讓我哭著送走你的話，你死定了?！?/br>
    “你可真能耐，比老天爺任性多了?！?/br>
    嗩吶聲越來越響，余溫推著楊帆的肩膀，和他從房頂下來，哭聲從自家門口飄過，余溫等人群從家門走過，再次爬上房頂，看著近一百人穿著白衣，哭嚎著在街上走。失去老伴的大爺哭的跟個(gè)小孩子一樣，渾身軟像一灘泥，被人架著漫無目的的走。

    如果楊帆走了，自己會(huì)有多難過，余溫腦子里突然蹦出個(gè)莫名其妙的問題，把余溫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把問題搖出腦袋。

    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余溫又想起了這個(gè)問題，強(qiáng)大的想象力讓余溫在腦海中導(dǎo)演出一出大戲，余溫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淚也不爭氣的冒出來。

    楊帆在一旁安靜的睡覺，余溫心里松了口氣，對(duì)著老天爺許愿，算了，還是讓我處理?xiàng)罘暮笫掳桑瑒e留他一個(gè)人擱世上傷心了，到時(shí)候都老了，受了那么多苦，再經(jīng)歷一遍世間離別，遭那罪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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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

    楊帆一大早去鎮(zhèn)上趕集，中午回家的時(shí)候，看到余溫躺在院子里睡覺，太陽照在余溫臉上，楊帆小心翼翼的放下蔬菜，躡手躡腳的笑著走到余溫旁邊，輕輕的親了余溫一口，然后滿臉笑容的等著余溫睜眼。

    余溫睡得太香了，壓根沒有反應(yīng)，楊帆懷疑余溫裝睡，伸手輕輕的把余溫眼皮扒拉開。

    “啊，啊，你干啥?！庇鄿胤燮ぃ筇?。

    “我看看你睡著了嗎？”

    余溫半張嘴巴，不敢相信，被氣笑了，楊帆扶著余溫的搖椅，蹲在一旁，也被自己逗笑了，不知道剛才是怎么想的。

    “你喊我不就行了，你扒拉我眼皮干什么？”

    “我喊了，我還親你了，你沒醒。”

    “什么。”余溫笑著湊過去，吧唧在楊帆臉上親了一口，說：“還給你，行了吧?！庇鄿赜H完拎著菜筐往屋里走。

    楊帆開機(jī)的日子快到了，余溫蹲在院子里洗菜，問楊帆準(zhǔn)備好了嗎？他已經(jīng)好久沒拍戲了，楊帆搖搖頭，說很難，不知道會(huì)演成什么樣，也沒有辦法。

    楊帆最近經(jīng)常把沒有辦法掛在嘴邊，但余溫知道，楊帆不會(huì)就此打住，只不過是控制不了的東西不再去焦慮，踏踏實(shí)實(shí)的靜下心來坐好自己該做的事，三十多歲了，楊帆再一次帶給余溫成長的驚喜。

    這種驚喜只維持了三秒，他又變回了小孩。

    楊帆突發(fā)奇想，關(guān)掉余溫買票的手機(jī)界面，喊著余溫收拾行李，他要開車送余溫離開。

    “瘋了，這都快到西北了，路上沒個(gè)人?！庇鄿乇粭罘еプ廛?。

    楊帆開車帶著余溫在夕陽下奔馳，筆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天邊，開個(gè)一天一夜都遇不到一個(gè)查車的交警。

    太陽從身后射到座椅上，余溫伸頭望向落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qǐng)A，說的也就是這般場景吧。窗外是卷起的黃沙，被黃色的落日照射，若是再騎匹駿馬，可就真是浪蕩天涯的江湖兒女了。

    “就讓我墜入這場愛情的漩渦，就讓我心為你唱支歌，就讓我蕩漾在你秋波，讓我去魂飛魄，就讓我纏綿這片愛情的沼澤，就讓我心為你著了魔，就讓我詠嘆贊你輪廓?！彪娕_(tái)播放著兩人小時(shí)最喜愛的歌，余溫對(duì)著電臺(tái)的旋律晃動(dòng)著腦袋，到最后，忘記了后面的詞，啦啦啦的跟著調(diào)哼起來。

    光隱藏到地平線下，月亮跳出東方。兩人住在民宿里，心想，那么多人愛藍(lán)天白云，明媚陽光，荒漠會(huì)不會(huì)因?yàn)闆]有人愛有點(diǎn)悲傷，于是愛上這荒漠景象，夜晚的風(fēng)真涼，裹著厚褂子還發(fā)抖，來民宿的人都早早入睡，打算明兒一早就看日出。

    余溫站在樹下看月亮，月亮大的出奇，透過樹枝看去，月亮軟的在空氣中抖動(dòng)，好像失去張力的水滴，伸手就能接住即將融化的月色。楊帆走過來拉住余溫舉起的手，喊他進(jìn)去睡覺，明天一早，一定要去看日出。

    “大哥，擠滿人頭的日出一點(diǎn)也不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