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不棄，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肖折釉假意用生氣的語調(diào)。

    可惜不棄聽不出來，還在一個勁兒地扭啊扭。

    沈不覆卻不敢再抱著不棄了，他將不棄交還給肖折釉，他想與肖折釉說說話，卻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尷尬地站在那里。

    肖折釉嘆了口氣。

    她把不棄交給奶娘抱走，也讓一旁的丫鬟都退下。然后她胳膊肘支撐在石桌上，托著腮打量著沈不覆。

    沈不覆任由她打量，卻仍有一絲不自在。

    肖折釉忽然問：“沈不覆，你是老了嗎？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木訥笨拙的樣子?！?/br>
    沈不覆想了一下，道：“中年人了，是不再年輕。”

    肖折釉垂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拉住沈不覆的衣袖，將他寬大的衣袖一點一點攏進(jìn)掌心。

    “將軍，我曾很喜歡攥著你袖子的感覺，布料攏入掌心，抬眼時你在前方，便覺得踏實安心。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你都曾是我最大的依靠?！彼抗獯绱缟弦疲虿桓驳难?。她攥著沈不覆衣袖的手緩緩松開。

    肖折釉站起來，向沈不覆走了一步，雙手環(huán)過他的腰，慢慢抱住他，將臉貼在他胸口，輕聲說：“不管怎么樣，折釉永遠(yuǎn)愿意陪將軍同生共死。只是不棄還小，漆漆和陶陶也是無辜的。所以……幫幫我好嗎？幫我救他們出去……”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小心翼翼地乞求。

    沈不覆喉間微顫，他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甚至沒有抬手抱住肖折釉。

    他無聲闔上眼，緩了緩，才問：“你我之間需要如此嗎？”

    肖折釉的身子僵了一下。

    沈不覆艱難抬手，握住肖折釉的肩，不舍又堅決地將她推開。

    “能不能……別對我用你的那些小計謀？”沈不覆苦笑，“是老了，但是還沒有老糊涂?！?/br>
    肖折釉臉上的笑散去，聲音里的溫柔也散去。她沉默片刻，才說：“人總要利用自己有限的資源博得最大的利益。于將軍而已，我有的資本只是自己。倘若用我自己來換他們?nèi)齻€人的平安，也是穩(wěn)賺的買賣?！?/br>
    望著眼前平靜而疏離的肖折釉，沈不覆心里堵滿愁悶。他甚至分不清，他失去的到底是肖折釉還是愛了幾十年的盛令瀾。

    “好！那就拿你自己來換?！鄙虿桓猜曇衾飵е?，他說完轉(zhuǎn)身大步往回走，走了十多步的時候又猛地停下腳步。他折回來，停在肖折釉身前。

    沈不覆眼中的東西肖折釉好像看懂了又好像不甚明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怒氣散去，沈不覆長嘆一聲：“折釉，你讓我拿你怎么辦好……”

    肖折釉的心慢慢軟下去。她望著沈不覆的眼睛，說：“是啊，我是利用你對我感情讓你幫我救他們?nèi)齻€出去?？墒俏以敢馀c你同生共死的心也是真的啊。又不是沒做過……”

    第105章

    師延煜望著窗外的落雪，心緒繁雜。他在除掉沈不覆和收他為將之間猶豫不決。師延煜很清楚沈不覆并沒有稱帝的打算，要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花了那么多心思將功勞扔到定王身上。若非如此，大盛如今的帝位已經(jīng)是他的了。

    就像當(dāng)初聯(lián)盟的條件之一就是沈不覆的死。

    可是他沒死。

    可是誰也不能確定當(dāng)初不想登帝的沈不覆如今或以后會不會改變主意。這個人太可怕了，輔佐定元帝登基，又蟄伏多年一朝毀了這個王朝。可是誰又能賭得起？什么都沒有死人安全。

    從始至終，想要沈不覆死的一直都是定王，而師延煜是希望拉攏沈不覆的，畢竟有他在，可保邊疆太平。可他不能不聽他父王的話，所以這段時日才如此猶豫不決，態(tài)度也不甚明朗。

    “小王爺！”一名小廝跑進(jìn)來，他跌跌撞撞，連門都忘了敲。

    “何事如此慌張？”師延煜皺了下眉。

    “王爺受了重傷！”

    師延煜大驚。

    師延煜立刻調(diào)動兵馬，準(zhǔn)備起身前往臺昌州。一員屬下勸說他暫時留下來守住通錄城。師延煜沉吟許久，還是決定趕去臺昌州。沒有什么比他父王身體更重要的事情了。更何況定王在臺昌州與遼兵僵持太久，他應(yīng)當(dāng)過去幫忙。

    臨行前，他去找了沈不覆。

    “沈?qū)④?，不瞞你說。本王這幾日總是犯愁該如此處置你。然而臺昌州來了消息，本王必須立刻趕去。如此，先前那些打算倒是一時之間無法實施?！?/br>
    沈不覆自顧自地斟茶，他悠閑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問：“王爺有何吩咐？”

    師延煜頓了頓，道：“本王離開以后，會讓蘇將軍留在這里守護(hù)通錄城。若沈?qū)④娫敢饬粝聛韼吞K將軍，自然是好極。倘若沈?qū)④姛o心這些俗事，那就在本王前往臺昌州之前，立刻通錄城?！?/br>
    這話說出來，師延煜在心里松了口氣。不管未來如何，目前為止沈不覆從未站在對立面，今日放過他，權(quán)當(dāng)是償還幼時沈不覆對他的指點。

    沈不覆道：“天黑之前我會離開通錄城，但是要帶他們走?！?/br>
    師延煜挑眉深看了沈不覆一眼，問：“沈不覆，你不是把你前妻送給本王了嗎？”

    沈不覆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

    “王爺恐怕是理解錯了，拙荊幼時喪兄，王爺對她如兄長般關(guān)愛有加，本想讓她認(rèn)王爺為義兄，不過這段時日王爺將她置于偏院不管不問，想來是瞧不上她。既如此，我只好將她帶走了。”

    師延煜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沈不覆是把他當(dāng)傻子耍吧？師延煜在心里罵了句“你大爺”。

    肖折釉得了消息，氣得將不棄懷里抱著的彩色手鞠直接扔到地上去。不棄眨了眨眼睛，愣愣看著自己空空的懷抱，他的一雙小手仍舊是抱著手鞠的動作。

    肖折釉得到的消息并不是沈不覆和師延煜的對話內(nèi)容，而是師延煜馬上要離開的事情。合著她費盡心思想了好久逃走的方法，連利用沈不覆感情這種不入眼的小把戲都用上了，結(jié)果定王挨了一刀，就解決了？

    綠果兒將滾在一旁的彩色手鞠撿起來，送到不棄的懷里給他玩，然后說：“夫人，將軍交代了天黑之前要離開，夫人瞧瞧有什么是需要帶走的？奴婢和絳葡兒已經(jīng)收拾了一些，但是還是得您過過目?！?/br>
    肖折釉壓下心里的惱，起身去查看。不管怎么說，在正事上，她并不愿意使小性兒。肖折釉在知州府的東西并不多，她只讓丫鬟收拾了換洗衣服，然后多帶著些不棄用的東西。因為不棄不是太愛吃奶的緣故，肖折釉干脆連奶娘也不帶走，借此機會給不棄斷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