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老苗開始煩躁地啪啪拍桌子：“你怎么突然想到這么一出我真的不懂……”

    于姚：“整理出來的讀者投稿和微博留言你看不到嗎？讀者，也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說：這些作者，s！”

    老苗聽上去快氣炸了：“整理出來的讀者投稿？微博留言？這些東西不都是初禮做的嗎！?。。?！”

    “………………”初禮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趕緊調(diào)整表情，一臉無辜地擰過頭看著老苗，“我都是直接截圖的打包圖片文件的，不存在偽造證據(jù)??！”

    老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經(jīng)過了兩個月的磨煉以及最近幾天過于意氣風(fēng)發(fā)，初禮不再像是剛進(jìn)來那樣慫……于是在于姚看不見的角度，初禮膽兒肥地直視回去——

    兩人相持十秒。

    “都閉嘴吧你們，雜志銷量上升是好事，瞧你們倆一臉苦大仇深的，有毛病吧？”

    于姚果然殺出來，表演她最拿手的“一碗水端平”。

    初禮：“……”

    老苗：“……”

    ……

    晚上下班，初禮點外賣的時候，還為自己的勇敢多點了個rou菜，正啪啪啪拍照給l君炫耀今晚自己有rou吃，并樂呵呵地和l君分享了下今天老苗和于姚吵架的事兒……

    【消失的l君：開心不？】

    【猴子請來的水軍：開心得像只猴子?！?/br>
    【消失的l君：我就說這事情會完美解決?！?/br>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少馬后炮。】

    初禮發(fā)完，就打發(fā)l君走自己美滋滋吃rou去了——并不知道這邊l君剛剛下線，那邊晝川大神就正式上線，只不過晝川并沒有找她，男人只是微笑著點開了自己的q大號，找到了江與誠……

    【晝川：聽說《月光》因你蓬蓽生輝，這個月銷量翻倍直接加印，那個香蕉人猴子還專門跑來跟我炫耀她因為你現(xiàn)在在編輯部多如魚得水……可以，寶刀未老啊江與誠大大?！?/br>
    【江與誠：瞧把你酸的?！?/br>
    【江與誠：讓我去的也是你，現(xiàn)在事兒成了我那小粉絲屁顛顛開心了，要吃醋的還是你……你這人怎么這么難伺候？】

    【江與誠：有本事自己去，別找我?！?/br>
    【江與誠：老子還不是賣你個人情，不跪下來磕頭謝恩？】

    【晝川：你很囂張。】

    【晝川：老子膝下有黃金，跪是不可能跪的，謝也是不可能謝的——什么賣我人情，元月社不發(fā)你稿費??！好意思！】

    【江與誠：稿費？】

    【江與誠：你給我？】

    【江與誠：卷首企劃沒稿費給的，媽的你他媽是多懶，當(dāng)了這么多年大大從來沒答應(yīng)給人家寫過卷首企劃是不是？】

    【晝川：……………………】

    【晝川：沒稿費？】

    【晝川：……沒關(guān)系，沒稿費，但她欠你一個人情了呢！】

    【晝川：人情很重要?！?/br>
    【晝川：當(dāng)今社會，最值錢的就是人情，人情抵萬金。】

    【江與誠：我聽你鬼扯，趁我把你這些年的“陰陽怪氣老婊砸發(fā)言精選合集”拼成九宮格發(fā)微博之前，滾?。。。?！】

    【晝川：……】

    第25章

    六月底七月初, 伴隨著初禮簽下了她在元月社的轉(zhuǎn)正合同，工資高歌猛進(jìn)突破三千大元, g市天氣也逐漸變得炎熱……每天七八點太陽升起就像最大功率的電烤爐烤著這座城市，每天上下班擠公交車變成了一件相當(dāng)痛苦的事——有時候擠在晨練回來、乘坐公交車準(zhǔn)備去菜市場的大爺大媽中間, 初禮下車時總會覺得自己已經(jīng)餿掉了……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個香噴噴、水靈靈的小鮮rou。

    這一天天氣好像尤其的熱，初禮狼狽地到編輯部時就像是一顆咸菜……前腳剛踏進(jìn)編輯部，一抬頭就看見了她最不想以這種咸菜模式看見的人：晝川。

    初禮拎著包站在大門口, 張了張嘴，指了指晝川。

    大搖大擺伸長了大長腿坐在她位置上，手里把玩著她的桌面玩具的男人掀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指什么指, 有沒有禮貌？”

    初禮“嗖”地縮回自己的手：“晝川老師，你怎么來了……”

    現(xiàn)在是早上九點，按照國際慣例這會兒你應(yīng)該吹著空調(diào)挺尸在床, 醉生夢死, 令人嫉妒。

    晝川看了她一眼：“我下午的飛機飛b市, 七月中旬才回來，走之前來看看《洛河神書》的進(jìn)度……”晝川一邊說著一邊比劃了下自己的雙眼, 表示自己要親自看, 并不信任她這個只會搞神筆馬良那一套的責(zé)編。

    “去b市？”

    “找江與誠那個老王八?！?/br>
    “不許你這么說江與誠老師?！?/br>
    “不許什么, 夠膽你再說一遍？”

    “………………老師，你去b市找江與誠老師干嘛來著？”

    初禮走近了, 放下包，也不趕晝川從自己的位置上起來，只是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彎腰打開電腦——男人盯著面前的人, 簡單的白色t恤，配著深藍(lán)色的百褶裙和黑色的小皮鞋，大概是外面的溫度有點高，此時她臉紅撲撲的，發(fā)絲微凌亂，彎下腰開電腦時帶起一陣風(fēng)，夾雜著陽光、果香沐浴液和淡淡的汗水味……

    很好聞。

    是夏天的味道。

    晝川垂下眼，在她蹲下去開電腦的一瞬間看見了她歪斜的領(lǐng)口邊緣漏出的一段鎖骨，再往下是一片白皙的皮膚……

    這時候，初禮忽然抬起頭，用那雙干凈的黑色瞳眸奇怪地看著他——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對視上，男人目光沉了沉，開口時語氣十分冷淡道：“去玩，還能去干嘛……你身上怎么那么大汗味，剛?cè)スさ匕岽u過來？”

    話語剛落，便看見面前那張略有血色的臉突然漲紅，小姑娘猛地低下頭狠狠左嗅嗅右聞聞自己身上，那模樣和讓二狗子翹著腿聞自己的小雞雞時一模一樣……然后她扔下晝川往洗手間方向落荒而逃。

    在她倉惶背影中，男人勾起唇角。

    此時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主編于姚抬起頭：“晝川老師，夏老師剛才給了答復(fù)，說《洛河神書》已經(jīng)審核完畢，可以準(zhǔn)備著手推進(jìn)封面設(shè)計……還有，跟女孩子不能像剛剛那么說話的?！?/br>
    于姚和晝川年齡不相上下，再加上于姚也不是普通小編輯，晝川對她相對禮貌一些，“哦”了聲，點點頭，不甚上心的懶散模樣……

    十分鐘后，初禮回來了。

    很顯然是梳了頭還補了下妝。

    大步走進(jìn)來往晝川跟前一站：“還有味兒嗎？”

    晝川：“剛才其實就沒有，我騙你的?！?/br>
    初禮面部抽搐了下，然而沒等她說話，晝川便拍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伸長了腿：“你們老大說《洛河神書》已經(jīng)可以開始推進(jìn)設(shè)計工作……”

    初禮彎腰越過面前門板似的橫在跟前的男熱，去看于姚，于姚笑著點點頭：“你帶晝川到作品庫那邊看看，看下有沒有對封面顏色啊風(fēng)格有想法……”

    晝川長腿一蹬，站起來。

    就這樣，初禮頂著烈日來到辦公室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急著帶上晝川去作品庫，看看元月社的已出版作品里，有沒有他喜歡的設(shè)計風(fēng)格……走出編輯部之前路過美工的辦公桌時，初禮還順便給晝川介紹了美編阿象，并告訴晝川，《洛河神書》大概就是阿象來設(shè)計，有喜歡的風(fēng)格，可以告訴她。

    阿象臉上是招牌傻笑，站起來跟晝川問好。

    晝川：“我想要長相洋氣的小清新古風(fēng)?！?/br>
    阿象：“……”

    阿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初禮一臉同情，用“歡迎來到我的世界”的惋惜臉看著阿象，然后這才對晝川說：“老師，小清新和洋氣這兩個東西怕是不可能同時并存。”

    晝川：“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美編設(shè)計，你懂什么……”

    我不懂，但是我長了眼睛，你看看你面前的美編設(shè)計這張懵逼的臉，在你提出“洋氣的古風(fēng)小清新”八個字的時候瞬間變成一潭死水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怕再寒暄下次阿象要遭不住，初禮拽著晝川的衣袖將他拖走，兩人來到另外一樓層的作品庫——里面陳列了元月社過去幾十年里所有的出版物，按照出版年代，按照作品類別，一一分類，逐一陳列。

    晝川隨手抽出一本，看了看，轉(zhuǎn)身舉給初禮看——

    初禮：“《聽雨》，民國諜戰(zhàn)題材，跟你的東方幻想中間差了十個《紅樓夢》?！?/br>
    晝川把那本插回去，又摸了本出來，轉(zhuǎn)身舉給初禮看——

    初禮：“《道格拉斯的晚安日記》，西方經(jīng)典紀(jì)實文學(xué)，和你的東方幻想中間差了十個《哈利波特》?！?/br>
    晝川皺眉，第三次摸了本書出來，轉(zhuǎn)身舉給初禮看——

    初禮：“《戰(zhàn)地夕陽》，手撕鬼子，和你的東方幻想中間差了…………老師你能不能好好找找，別伸手拿哪本是哪本，我跟你說在你面前的架子再過去一點你還能抽出《辭?！贰?/br>
    “封面長什么樣重要嗎？一本書的內(nèi)容才是重點?！?/br>
    “那我找人給你畫倆q版動物，字體也用彩色果凍體……畢竟一本書的內(nèi)容才是重點，《熊出沒》那種你喜歡嗎？”

    “你敢?！?/br>
    “《熊出沒》很紅，你看不起《熊出沒》？風(fēng)靡三歲以下幼齡兒童，人人都看?！?/br>
    “住口。”

    晝川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淡定，順手將手上那本書又塞回了書架上，拍拍手上的灰，突然轉(zhuǎn)變了話題，“我看了你們六月刊的雜志……最后卷首企劃的頭版給了江與誠?！?/br>
    初禮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正踮起腳往下拿書的手一頓——回過頭想要搭話，這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男人出現(xiàn)在她身后，伸手替她將想拿的書拿下來，放進(jìn)她手里，低下頭對視上她的眼，并淡淡道：“你怎么看？”

    初禮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書，是一本記錄古代食物風(fēng)俗人情的書籍，雙封面，外封為偏黃復(fù)古紙張使用了鏤空工藝，里封有鮮艷的大紅牡丹、藕、枸杞，顏色跳脫……

    她舉起來給晝川看了眼，并將臉從書的一側(cè)探出來一些：“什么怎么看？”

    男人站在書架旁，一只手撐在書架上，看著被自己和書架夾在中間的小姑娘——她將手中的書高高舉起，半張臉藏在書后又露出半張臉，柔軟的黑色短發(fā)在她耳邊劃出個好看的弧度……

    撐在書架上的手無聲稍稍下滑了些。

    直到將面前的小姑娘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男人低下頭，問：“江與誠從答應(yīng)給你寫稿到交稿用了多久？”

    “好像是，”初禮想了想，“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br>
    男人嗤笑了聲，帶著玩味的語氣重復(fù)了一遍。他停頓了下，這才繼續(xù)道：“你覺得江與誠那段子是當(dāng)場寫給你的？只用了一點時間，寫出那樣完整的段子？”

    初禮一楞：“什么意思？”

    晝川不回答了，抬起放在書架上的手，自然而然順手抽走了初禮手里的書，意味不明淡淡道：“別把人想得太美好，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江與誠那個級別的作者能會是什么大善人……做好心理準(zhǔn)備，別到時候又哭鼻子，誰也救不了你。”

    老子怎么就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