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剛才的語氣在他聽來,帶上了些軟語的撒嬌意味。 放下胡蘿卜,顧行轉(zhuǎn)過身去,姜洗凈,蔥切段,做完一系列后,他側(cè)過臉,嗓音如浸了水般舒緩低沉:“還想吃什么?” 謝楚清搖頭,誠懇地回:“除了胡蘿卜都行。”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顧行的背影,因此她也沒能看到他此時的神情。 最初純粹的情感已經(jīng)在長久的壓抑中變了質(zhì),顧行清楚地明白,他對她的渴望有多強烈。 他想要她,想完完全全地把眼前的人占為己有,以最堅韌的合金澆筑鐐銬,鎖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口口地獨享。 再見面時,他的**來得如此猝然而洶涌熱烈。他想看她難得服軟的樣子,想逼迫著她眼尾緋紅,最終壓抑著情動對他小聲嗚咽求饒。 曾經(jīng)在一場飯局上,李唐緒打趣著非要給顧行找個女人一解相思。 “顧少還有相思???”有人諂笑著回,“顧少您手段了得,家里那么大一個財閥世家,還有人戴著軍銜,用錢不行就用權(quán),軟的不行來硬的,想要什么女人不行?” 李唐緒邊打哈哈邊瞅顧行:“辦法是行得通,可……” …… 可是他不能。 他舍不得。 謝楚清對此時此刻顧行的變化毫無察覺,她剛想回客廳里換一杯水,就聽見顧行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顧行的手正忙著,謝楚清只好示意了下,接了電話遞到他耳邊。 她溫?zé)岬氖种高B同手機一起貼在了耳側(cè),顧行感受到她的指尖,手上切菜的動作一頓。 “聽聞顧總今天提前下班,全公司人都驚訝瘋了。”電話那頭是李唐緒,他喝了口咖啡,正閑的發(fā)慌,“顧大老板晚上有沒有安排?沒有的話,我喊了單二一起玩牌,聚完餐來幾把梭|哈怎么樣?” 顧行不為所動,嗓音平穩(wěn)地問:“城南的項目合約稿定下來了嗎?” 李唐緒聽出來了,對方現(xiàn)在有事,不想跟自己啰嗦。他退而求其次:“那就一起吃個飯,我放在金豪酒店一瓶酒,還沒開過蓋……” “不吃了,我正在給人做飯。” 給人做飯?李唐緒拿起咖啡,驚訝的問:“你還把私人廚師隨身帶著?” 十秒后,進(jìn)辦公室來送文件的小林親眼見到了李總瞪大眼拿著手機,一口咖啡噴到了桌上,她看見那份染上咖啡漬的合同,好心地提醒了句:“李總,那是城西項目的合同……” “……”李唐緒沒顧上擦合同,盯著已經(jīng)掛斷的電話,“自己做?!” 另一邊,顧行掛了電話,洗干凈了手,側(cè)過頭來垂眼看謝楚清,深邃的眼里帶著點促狹的笑:“謝醫(yī)生,我給你做飯,有沒有獎勵?” 謝楚清眉心一跳,后退一步,招呼在廚房里亂竄的卷餅:“卷餅,去,親一下?!?/br> 話還沒說完,顧行就扣住了她的手腕,綿密地吻了過來。 良久,謝楚清終于被放開,她看了眼顧行,語氣頗有些悲憤:“我在感冒?!睍魅镜?。 她的嘴唇鮮紅潤澤,顧行擦掉她唇邊亮晶晶的水光:“那還有補償嗎?” “……”要臉嗎?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可能休息一天,群么一口看文的小天使們~ ☆、第43章 吃完飯以后, 碗也是顧行洗的。 謝楚清靠坐在客廳的沙發(fā)椅上, 面前攤了本醫(yī)學(xué)雜志。雜志翻開的那一頁停留在最新醫(yī)學(xué)科研成果一覽上,內(nèi)容本來應(yīng)該是她感興趣的, 但問題是, 她的目光已經(jīng)掃過第一行字三遍了,還是沒能看下去。 廚房里亮著燈, 隔著磨砂玻璃門向內(nèi)看,能看到顧行模糊的背影。 她對他不久前向自己要的做飯“獎勵”心有余震,心想說什么都不能讓這尊大佛再洗碗了,不然他又能找個理由問她要補償。 因此就在十分鐘前,謝楚清吃過飯后想要提前進(jìn)廚房洗碗,卻被顧行抓了個現(xiàn)行。他從容不迫地在她額頭上吻過一下, 關(guān)上門前還不忘扔給她一句“出去等”。 “……”謝楚清合上雜志,頭疼地揉了把腳邊趴著的卷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她和顧行的關(guān)系變成現(xiàn)在這樣, 算來算去始作俑者還是自己。 顧老爺子的話她言猶在耳, 顧行對自己的目標(biāo)向來明確,也向來言出必踐。 他知道他每進(jìn)一步,她就跟著退一步,所以他拿樁樁件件的事來堵住她的后路。六年前的誤會,有意給謝楚明的人情, 邱江明的舉報革職……等到她察覺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顧行太清楚她,所以才能拿捏住了她最不設(shè)防的地方。 謝楚清還在走神, 腳邊的卷餅突然“汪嗚”了一聲,晃著腦袋撒開歡奔向了廚房門口。 她抬頭去看,顧行正從廚房里出來。 他的襯衫袖口挽到小臂處,身上幾處在洗碗的時候濺了水,此刻半透薄地貼在緊實的胸腹上,他穿著西褲的腿合襯而修長,帶著股要命的男人性感。 以往這個時間點是謝楚清帶卷餅出門遛彎的時候,因此卷餅在蹭了蹭顧行的手后,轉(zhuǎn)頭又奔向門口玄關(guān),叼了雙謝楚清的鞋子過來。 謝楚清就眼睜睜地看著卷餅把自己的鞋叼到了顧行眼前。 “它要出門?”顧行彎腰撿起鞋子,一眼看見她愣怔的神色,盯著她的眼眸帶了點笑。他拿著那雙紅底細(xì)黑跟的鞋晃了晃,故意逗她,“我給你穿上?” “……不麻煩了?!敝x楚清看了眼還在吐舌頭的卷餅,半晌憋了幾個字,“我自己穿就好?!?/br> 卷餅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狗生安危,搖著尾巴圍著謝楚清饒了兩圈,腦袋上寫滿了“放爺出去”四個字。 深秋的傍晚,天已經(jīng)冷了下來。 卷餅早就在草坪上跟一只金毛打鬧成了一團,剛過整點,公園中央人工湖中的噴泉旁圍滿了嘮嗑閑聊的人,環(huán)繞公寓區(qū)的小路上有三五個小年輕結(jié)伴夜跑而過。謝楚清呵了口氣掃視一圈,找了張附近的長椅坐了下來。 木質(zhì)的長椅帶著沉浸浸的涼,手指撫上去從指尖一路冷到掌心。 她剛想撤回手,眼前有人遞過來了一杯熱可可。 剛才顧行在中途接了個公司的電話,謝楚清以為他只是剛打完電話回來,沒想到還帶了東西。 可可還是熱的,熏著甜膩的香氣,在低溫中泛起了裊裊的白汽。 謝楚清一愣,顧行是知道自己不喝這么甜的可可的……難道他是給她拿來暖手的? 顧行站在長椅前低下眼看她,見她猶豫,微微挑了眉毛,嗓音低穩(wěn)地開口:“還是你想讓我直接牽你的手?” “……”謝楚清聞言也跟著眉毛一挑。 他威脅她?威脅有用嗎? 她掃了眼顧行,后者站在她身前,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眼睫在臉上投下一片疏朗的陰影輪廓來,更顯眉眼深邃。 頓了一瞬,謝楚清也沒推辭,干脆地捧過熱可可捂在手心里,道了聲謝。 ……有用。 眼前的男人還站在長椅前沒動。謝楚清剛剛屈從于顧行的威脅,雖然表面上維持著云淡風(fēng)輕,但實則沒再敢對上他的眼神。 手里的熱可可隔著一層杯套煦煦地暖著雙手,謝楚清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向顧行,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他接下來的動作給噎了噎。 顧行毫無預(yù)兆地俯下身來,她捧著熱可可的手指動了一下,額頭被貼了個正著。 “還有一個多月是圣誕節(jié),下個星期茜茜要被她父母接回美國,她說臨走前想見你一面。”顧行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額溫,確認(rèn)沒再發(fā)燒了才收回手,接著視線與她齊平,“她讓我問問你好不好?!?/br> 謝楚清應(yīng)了一聲,思忖了片刻問:“送她什么她會比較喜歡?” 她不躲他。 顧行的手背上還殘留著剛才細(xì)膩而溫?zé)岬挠|感,像一簇火苗一路摧枯拉朽叫囂著燒進(jìn)心肺。 謝楚清從來都對他唯恐避之不及,這么多年來,像這樣久違的親昵只在他的夢里反復(fù)上演,等到真正變成了現(xiàn)實后,他的反應(yīng)比他想象中還要來得洶涌而迅疾。 而他不知饜足。 顧行的目光深下來,停頓一秒才回:“怎樣都喜歡?!?/br> . 過了幾天,沈苑終于從訂婚假中休假回來。 謝楚清剛結(jié)束完一場手術(shù),回到休息室時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堆糖盒,五彩繽紛快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丘,她邊脫下白大褂邊笑著翻了翻,還有兩盒黑巧克力。 她看向窩在靠椅中刷網(wǎng)頁的沈苑,調(diào)侃了句:“用不著這么多糖,小苑你直接送我狗糧就行了?!?/br> “那多沒誠意啊,”沈苑從電腦屏幕后探出半個頭,笑中帶足了甜蜜,“清姐你這次沒去成訂婚宴,我們想過兩天再請你吃個飯?!?/br> “我真的很感動?!敝x楚清一本正經(jīng),“但是我孤家寡人瓦數(shù)太高了,就不跟你們?nèi)コ燥埩??!?/br> 怎么孤家寡人了,不是還有別人嗎? 沈苑還對上回來的男人印象深刻,長相言行不論,單論那位看清姐的目光,兩個人的關(guān)系就不像是普通朋友。 不過心里八卦歸八卦,沈苑也不好直說“清姐你其實可以把之前那位叫過來我們一起double date”,只得做罷。 謝楚清洗過手后,把桌上堆著的糖理了理,只挑了一盒黑巧克力出來,其他的都收了起來。 她不愛吃甜食,糖倒是可以等過兩天去見茜茜的時候帶給她。 下午醫(yī)院里沒什么事,沈苑百無聊賴地刷完娛樂版面的新聞,又看了會兒健康版面,正跳轉(zhuǎn)到其他版面想隨便看看,目光就被一條顯眼的新聞標(biāo)題給吸引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點開新聞,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兩遍,確認(rèn)自己沒看錯以后“啪”地一聲扔了鼠標(biāo)。 謝楚清還在思索要帶什么禮物給茜茜,就被沈苑的聲音給拉回了神:“清、清姐?!?/br> “怎么了?” 沈苑指著電腦屏幕,聲音不太平穩(wěn):“新聞上說的……是你嗎?” 這是一條某業(yè)內(nèi)知名醫(yī)學(xué)雜志的公開致歉聲明。 原因在于當(dāng)期該雜志發(fā)表的一篇醫(yī)學(xué)論文竟然是抄襲作,與同期《當(dāng)代醫(yī)學(xué)論談》上的一篇論文重合率高達(dá)90%以上。經(jīng)過兩家雜志向作者的慎重確認(rèn)與商討后,最終判出了結(jié)果。 雜志抄襲的事情年年都有,只是專業(yè)期刊間出現(xiàn)抄襲的幾率幾乎是萬中無一,沒想到竟然還是出了一起。 事情的發(fā)展在謝楚清的預(yù)料之中,比起她的神情來,沈苑的反應(yīng)明顯要激烈得多。 “這個邱衍我好幾次都在雜志上看到過他,好像還是挺有名的一個骨科醫(yī)師……”沈苑來回掃過邱衍和謝楚清兩個名字,又盯著“承認(rèn)抄襲”四個字看了半晌,愕然問,“他居然抄襲了清姐你的論文?” 清姐之前在寫一篇論文,她是有印象的。沈苑確認(rèn):“是清姐你前兩個月一直在寫的那篇嗎?” 謝楚清的目光從新聞內(nèi)容上瀏覽過去,“嗯”了一聲。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會有各種情緒,或盛怒,或憤懣,可看清姐的反應(yīng)似乎過于平淡了。 難道清姐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