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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醫(yī)帶漸寬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她回過神接了電話,低低地:“喂?”

    雨下得很大,噼啪作響地敲打在電話亭上,蜿蜒的雨水順著透明玻璃漸漸流下去,像在流一場哭不完的淚。顧行聽見聲響,合上文件看了眼表:“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謝楚清靠坐在電話亭的角落,透過玻璃看到了不遠處的英文路牌標(biāo)識,報了一個地址。

    半小時后,她看見顧行撐著傘站在了電話亭外,身上只穿著件襯衫,連大衣都沒套。

    倫敦周日的下午六點多,下著雨的天色極其晦暗,街邊的商店早早地休業(yè)關(guān)了門,街上行人寥寥,偶爾有鮮紅的雙層巴士從灰色的路口穿行而過。傾盆大雨下,沒有一個人會去注意街邊的一個電話亭。

    電話亭內(nèi)的空間很狹窄,顧行收了傘走進來,跟著蹲下身來看她:“吃過飯了沒有?”

    他沒有問她出了什么事。

    “還沒有?!敝x楚清此時的反應(yīng)比平時要來得慢,她怔怔地看了顧行半晌,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了,“顧行。”

    “嗯。”

    “你給我五分鐘好不好?”她看起來竟然有點無措,“我想一個人再待會兒?!?/br>
    她蹲在角落里,身上的毛衣半濕著,圍巾已經(jīng)被解開扔在了腳邊,已經(jīng)濕透了。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如果他真的放她一個人在這里,就不是冷靜五分鐘的事情了。

    顧行將謝楚清拉起來站好,撥開她耳邊濕了的黑發(fā),捧著她的臉,半強迫地讓她抬頭看自己:“過了五分鐘以后呢?”

    過了五分鐘以后她打算做什么?繼續(xù)一個人待在這里再過下一個五分鐘?

    “……”謝楚清愣了愣,“我不知道?!?/br>
    借著電話亭內(nèi)的燈光,她的眼睛濕潤而通紅,眼角下的淚痣也跟著鮮明起來。顧行一直會想她哭起來會是什么樣子,但卻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聲音低沉地開口道:“你一個人躲在電話亭里什么都做不了,逃避不能讓你脫離現(xiàn)實,其實這些你比我要清楚?!?/br>
    謝楚清茫然地看著他,一直來強裝的鎮(zhèn)定在此刻消失殆盡,冷靜也在漸漸崩塌。

    半晌她后退一步,小聲道:“別逼我了……”

    他還想要她怎么樣?

    她的親生母親重建了完整的家庭,有著幸福的生活,她即使不逃到這里躲起來,又能做什么?上去笑著打聲招呼,說一句“你好,認(rèn)識一下,我是被你遺忘了多年的女兒”?

    周媛抱著小男孩的那一幕還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愣怔地看著顧行,終于明白從剛才到現(xiàn)在她心里一直的慌亂無措來源于誰。

    那么久以來她在兩人間維持的平衡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謝楚清突然意識到,這一刻她和顧行間的關(guān)系再也不能像原來那樣粉飾太平了。

    “顧行?!背聊季?,她出聲,“我做不到?!?/br>
    顧行看她。

    “親情都能是過眼云煙,愛又能維持多久呢?”謝楚清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不相信你,也對自己沒有信心,與其兩個人一直這樣勉強維持著沒有結(jié)果的關(guān)系下去,還不如就算了?!?/br>
    沒有結(jié)果?他的目光已經(jīng)暗沉了下來,打斷了問她:“這些都是你真正的想法,還是你故意說給我聽的?”

    謝楚清答不上來。

    她的腦海太亂了,本能地想撇開身邊所有的人和事,就一個人在這里待著。

    她狠下心,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我不想見到你,我們還是——”算了吧。

    話還沒說完,謝楚清就猛然被一把按在了身后的電話亭壁上,她的后半句話還在喉口,下一刻那人就順勢欺身而上堵住了她的唇。

    顧行緊扣著謝楚清的腰將人抵在角落里,她的下巴被逼迫著抬起,閉著眼承受這灼熱而接近兇狠的吻。

    電話亭外的雨越下越大,已經(jīng)看不太清玻璃外的景物,雨幕吞沒天地,像是只有這個狹窄的地方還有人。

    對方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吻得狠了,謝楚清本來壓抑在喉嚨里的嗚咽也被逼著流瀉出來。換氣的間隙,她額頭靠著顧行的肩膀細細地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楚清的毛衣淋了雨,正黏黏膩膩地貼在身上,一片冰涼。而她現(xiàn)在與顧行身體相貼,后者下車的時候沒套大衣,此時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襯衫,她喘氣時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體溫。

    “我說過,我不介意你所有的怯弱或消沉,也不介意看到你最難堪的樣子,”他太熟悉她,所以知道現(xiàn)在她又想獨自一人把自己的自尊包裹起來,就像六年前那樣。顧行聲音低沉,“你說再傷人的話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們不能算了?!?/br>
    顧行在逼她。他非要不擇手段地撕開她表面佯裝的硬殼,一寸寸地、殘忍地將她內(nèi)里的脆弱柔軟暴露在他面前,暴露在一個異國他鄉(xiāng)的電話亭里。

    謝楚清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她沒有接顧行的話,而是喘口氣抬頭,揪著他的襯衫仰頭也狠狠地回敬了過去。

    她主動湊上來的吻讓顧行愣了一瞬,他任她揪皺自己的襯衫,隨即變本加厲地加深了這個吻。

    天色更加灰暗,謝楚清的后背貼著冰涼的亭壁,前面挨著溫?zé)岬纳眢w,覺得自己此刻就像只困獸,焦躁而亟待著去發(fā)泄自己快奔潰的情緒,而顧行卻始終掌握著整個節(jié)奏。

    他的指腹貼著她另一只手的小臂逐漸游弋往下,先是捏過她的掌心,接著修長的指骨纏了上來,嚴(yán)密地與她十指交扣。

    是一個極盡繾綣的動作。

    謝楚清上一秒還沉溺在呼吸相聞的吻中,下一秒?yún)s突然被這個牽手給驚醒了。

    她觸電般松開手,氣息不穩(wěn)地撤離了一點。

    “……”兩人靠的太近,她退到不能再退,幾乎是貼著他的唇在說話:“剛才我的話,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的?!?/br>
    她的意思是,剛才那些話都是她真實的想法。

    謝楚清沒再看顧行,電話亭內(nèi)一時間沉寂一片。

    顧行的眼角眉梢都冷了下來,沉默半晌,她感到他后退了一步,接著電話亭的門被推開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什么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雨里,謝楚清收回目光往地上看,躺在地上的是一把折疊雨傘與一串鑰匙。

    顧行走前把傘和車鑰匙扔給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太虐的(頂鍋蓋)

    ☆、第49章

    倫敦的雨下得猝不及防, 結(jié)束得也毫無預(yù)兆。謝楚清的圍巾在雨水里早就泡得透濕, 她擰干圍巾后,一并把顧行扔在地上的傘和鑰匙撿了起來。

    她現(xiàn)在腦中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靠著電話亭壁緩了片刻才漸漸捋順了剛才的記憶。

    腳邊還散落著兩三件不小心從手包里掉出來的小物件, 謝楚清掃了一眼,按著太陽xue回過了神。她的手機之前不小心跟著圍巾一起泡了水, 撿起來的時候早就已經(jīng)黑屏,她三兩下收進包里,推門出了電話亭。

    雨已經(jīng)停了,這附近離酒店有近一小時的車程,謝楚清將車鑰匙拿在手里,一小塊方正的黑色金屬鑰匙殼正好卡著手心, 帶著點硌手的冰涼。她站在車前沉默一瞬,也不知道顧行剛剛是怎么半個小時就能過來的。

    顧行還沒有回酒店,她的手機開不了機, 只能用房間里的電話打給他。

    沒有人接。

    等翌日酒店服務(wù)生來送早餐時, 謝楚清問了一句,才得知對方已經(jīng)退房了。

    他的車鑰匙還在她手上,而她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他。

    謝楚清在酒店的大廳里見到了那天的棕發(fā)男人,對方像是專門在等她,而他被問到顧行時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i'm kinda fused now...i thought you khat he has gone already.(我以為你知道的, 他已經(jīng)離開了)”

    棕發(fā)男人只是來拿一份顧行落在車?yán)锏奈募?。后者在前一天晚上就已?jīng)坐航班飛走了,臨行前給棕發(fā)男人打了個電話,他才一早過來等在了這里。

    謝楚清聽完后神情一頓, 沒有回答,只是將車鑰匙一起還給了棕發(fā)男人。

    棕發(fā)男人跟顧行生意往來合作了多年,兩人的關(guān)系也可以算是熟絡(luò)的朋友,他早就聽說過一點關(guān)于謝楚清的事,當(dāng)下熱情地邀約了她喝下午茶,想趁此機會盡一盡地主之誼,卻被對方禮貌地婉拒了。

    她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別的事,來之前向醫(yī)院請的假期也將近結(jié)束。男人走后,謝楚清沒多做逗留,接著就訂了當(dāng)天下午回國的機票。

    .

    已經(jīng)是十二月,b市的天氣降溫很快,已經(jīng)下過了第一場雪。

    卷餅在牧悠悠那里吃好喝好,被養(yǎng)得爪亮毛順,狗生過得非常滋潤。牧悠悠看著卷大爺從屋里飛一般地竄到了謝楚清的懷里求抱,痛心疾首地靠著門板訴苦:“楚清你是不知道,你家狗這幾天跟我搶吃搶喝還搶窩睡,半夜我值晚班回來,毛茸茸的一團擠我被窩里來跟我搶地方,想帶它出門遛彎就死都不去,我看只有你才使喚得動它了?!?/br>
    難怪胖了一圈。謝楚清捏住卷餅的爪子,道:“卷爺,我會把你算進家里的過冬儲備糧里去的。”

    卷餅沒聽懂,興奮地?fù)u著尾巴“汪”了兩聲。

    謝楚清給牧悠悠帶了禮物,后者翻了翻紙袋,發(fā)現(xiàn)還有一瓶蘇格蘭威士忌:“楚清你還給我?guī)Я司???/br>
    “是給你和孟醫(yī)生的,還要謝謝他之前幫我的忙。”謝楚清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知道……”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牧悠悠沒發(fā)現(xiàn)異樣,把酒放在了酒柜里,突然想起來:“對了楚清,下個月初余老六十的生日,我們本來商量在市中心的酒店訂個包房慶生,但余老只想在家里過,怎么勸都不管用?!?/br>
    說完又補了句:“余老聽說你早就回b市了,還點名道姓地一定要我們叫你來,聽語氣……不太好的樣子?!?/br>
    余老是p大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大學(xué)里的時候刻板嚴(yán)格是出了名的,但謝楚清行事跳脫課綱,每回都能被余老在診斷學(xué)的實驗課上拎出來摔教學(xué)冊。

    雖然是這樣,但余老手下的課題和實習(xí)舉薦也少不了拎著她去。時間一久,眾人都能看出來,即使余老會訓(xùn)謝楚清,心里最欣賞的也是他這位學(xué)生。

    當(dāng)年的得意學(xué)生這么多年都沒有音訊,換了誰都會生氣,更何況是余老。

    謝楚清能想象得出余老說這話時的語氣,半蹲在地上,揉著卷餅的肚子“嗯”了一聲。

    牧悠悠還想留她下來吃飯,得知對方第二天還要早起去寵物醫(yī)院,驚訝地問:“你剛回來,不倒兩天時差再去上班嗎?”

    “不用了,”謝楚清笑了笑,“我是去辭職的?!?/br>
    .

    回來后的第二天,謝楚清向?qū)櫸镝t(yī)院遞交了辭職報告。

    “清姐你真的要走嗎?”

    醫(yī)院里,沈苑還沒接受這個事實,她詫異地看著對方收拾東西:“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想辭職了?”

    清姐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可是實在太突然了。最近也沒出什么大事,怎么請假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要辭職了?

    沈苑腦海中突然間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清姐你要離開b市了嗎?”

    謝楚清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她剛才已經(jīng)將抽屜和辦公桌都理了一遍,現(xiàn)在在水池邊仔細洗了兩遍手,聞言關(guān)上了龍頭:“嗯,是有這個打算?!?/br>
    在來馨寵寵物醫(yī)院的時候,謝楚清剛回到b市不久,而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別市的獸醫(yī)站工作,如果說現(xiàn)在又要離開b市,從情理上想,也不是想不通。

    只是為什么呢?

    清姐還沒來的時候幾個科室的人都在議論,說是醫(yī)院要來一個本科名校畢業(yè)的高材生,只是奇怪的是,簡歷上的本科專業(yè)是臨床醫(yī)學(xué),而研究生攻讀的才是動物醫(yī)學(xué)。想也知道,清姐這樣的人一直屈居在這家小小的寵物醫(yī)院里,遲早有一天是要走的。

    辭職報告都已經(jīng)被批了,這時候再怎么挽留也無濟于事。沈苑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問了句:“那清姐你想好之后去哪里了嗎?”

    “還沒有定好?!敝x楚清笑著調(diào)侃了句,“小苑你放心,你和小鄭辦結(jié)婚宴的時候我一定會到場的。”

    對方不經(jīng)意間就另起了話頭,沈苑“哎呀”了一聲:“誰問你這個了!”

    不過即使要走,也得等到參加完余老的慶生再說了。

    .

    兩周后。

    余老的家臨近郊區(qū),他在p大教了幾十年的書,這套小房子還是多年前學(xué)校給每個老教授分配的,也就一直住到了現(xiàn)在。

    這些年余老教過的學(xué)生早就散在了世界各地,又是臨近過年,這天去看望余老的人不過就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