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能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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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偕在看到朱砂和尹鐸在游樂場跳舞的照片后仔仔細細地研究過游樂場的每一個項目,本打算等亡靈節(jié)慶典過去,他包下整個游樂場,讓朱砂痛痛 快快玩一次。但還什么都沒來得及,朱砂就病倒了。 他記得介紹視頻中的噴泉水雷轟炸,也記得朱砂和尹鐸在水幕中的那支舞。 朱砂把水雷的碎片埋在花盆里…… 或許她沒有刻意像懷春的少女一樣留下那夜夢幻的紀念品,氣球碎片這種東西可能沾在她的衣裙上,被她不經(jīng)意間帶回了家,可是翌日醒來,她沒 有讓前夜那一支舞就此過去…… 無數(shù)疑點在腦海中浮浮沉沉,顧偕緊緊盯著這小塊氣球碎片,剎那間一道游絲般的銀光從千頭萬緒中被剝離露出,將所有碎片的疑惑陡然連成一 線! 朱砂心情不好,需要去地下拳館來加固她是一只怪物的決心,然后在拳館偶然遇上了尹鐸。兩人在海邊喝酒放煙花,又一次夢幻體驗后,他們躺在 海邊許久。顧偕不清楚聊了什么,這種時候最適合推心置腹,聊詩詞歌賦,聊人生聊理想……然后朱砂回辦公室。 顧偕眼前如慢動作般浮現(xiàn)了那夜朱砂的每一個表情。 看po{資}{源}加#q3251076550 她從電梯間出來,臉上淡淡的微笑瞬間僵硬,然后變故就是這時開始的,朱砂戴上了面具,笑靨如花,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只狗,緊接著與他回家, 用koujiao這個動作,來向他證明自己的忠心。 信徒何時要自證清白? 當她不再信仰神明,開始懷疑信仰。 顧偕滿眼紅絲,半蹲在天臺的身影搖搖晃晃,劇烈喘息了幾秒,在驚雷閃電中擠出一個慘烈的笑?!龑σI動心了。 · 今夜城市暴雨滂沱,海上雖然沒下雨卻風大浪急,朱砂從衛(wèi)生間出來,手扶著墻一路搖搖晃晃往前走,前艙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她沒注意到一道人 影在走廊盡頭等候已久。 一道黑影猝然從背后接近,朱砂背后一涼,踉蹌著正要轉(zhuǎn)身,突然被按到了墻上,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漫灌了她的嗅覺神經(jīng),其實這個 味道并不沖,只是相比這幾天西裝外套慢慢褪盡的氣息而言顯得略微濃重。 “尹……” “噓!別說話!” 走廊上空無一人,前一刻很震天動地的音樂倏然安靜下去。 朱砂雙手撐著面前的墻壁勉強站穩(wěn),尹鐸站在她身后,結(jié)實有力的胳膊撐在她的身體兩側(cè),那是一個從背后壁咚的姿勢,奇怪的是朱砂背后并沒有 感受到尹鐸胸膛的溫度,兩人的身體間似乎留有一絲空隙。 她正要回身,只聽尹鐸低聲道:“別動!” “嗯?” “別動……”尹鐸微微俯身向朱砂靠近,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朱砂的耳畔,似乎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用盡了此生所有的意志力,“我知道現(xiàn)在這條裙 子下面……‘一絲不掛’,你去衛(wèi)生間就是脫了內(nèi)衣內(nèi)褲,并且你還打算……塞進我口袋里?!?/br> 朱砂淡淡一笑。 他們一前一后地站在墻角里,前面和右側(cè)都是船艙墻壁,走廊外的音樂、人聲以及鼎沸的喧囂刷然遠去,尹鐸的臂膀仿佛圈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尹鐸沉重的粗喘聲淹沒一切,時間被拉得很長很長,朱砂的心跳一拍快過一拍,她感覺到?jīng)鲲`颼的下身傳來一陣濕熱感。 “別動!” 尹鐸又喝一聲,他的嗓音急躁又焦慮。 朱砂疑惑地擰起眉心。 尹鐸用這個姿勢將她鎖死在臂彎與墻壁之間,讓她沒有丁點轉(zhuǎn)身或者回避的空間,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她略微偏頭,只見右側(cè)墻壁上清清楚楚映照出兩人的影子——尹鐸胸膛劇烈起伏著,比她高了將近一頭的身影此刻略微俯身,刻意弓腰,似乎是讓 他胯間支起的情欲遠離朱砂的臀部…… 朱砂喉嚨輕輕滑動,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柔聲說:“我不介意。” “我知道,”尹鐸聲音沙啞,“但我不能再碰你了。” 朱砂身體一僵:“為什么?” “別動……就這樣……不要動了……”尹鐸低聲呢喃,眼底閃爍著一絲微乎其微的痛惜,他慢慢閉上眼睛,卻無法克制地靠近朱砂的頭頂,沉醉地嗅 著她的發(fā)香,“再碰你,我就想親你……” 朱砂聲音顫抖:“你可以親我。” 尹鐸搖搖頭,咽了口唾沫,持續(xù)粗喘著。他那充滿了情欲的喘息穿透了朱砂的耳膜,仿佛一支輕飄飄的羽毛隨著他呼吸的節(jié)奏輕撓在最敏感的聽覺 神經(jīng)上。 空氣溫度驀然升高,一股隱秘的火流從雙腿間瞬間涌向頭頂,以至于四肢百骸都發(fā)軟無力。 朱砂舔了舔嘴唇:“你還可以做更多的事?!?/br> “不行!”尹鐸斬釘截鐵。 作為一個溫柔的紳士他很少有語氣如此強硬的時候,即便當時朱砂站在被告席上,被他步步緊逼,那悅耳的聲音中也總是含笑的。 “不行。”他又重復了一遍,這次仿佛催眠般對自己說。 朱砂下意識后退,想要轉(zhuǎn)過身,但瞬間被尹鐸壓緊了雙臂。她問道:“為什么?” “……那樣我會愛上你?!?/br> 尹鐸咬緊了牙關(guān),聲線中充滿猶豫、掙扎和痛苦。 輪船在海上靜靜行駛,隨著海浪起伏晃蕩。 前后交疊的兩個人似乎站在巨大的秋千中,又似乎回到了兒時的搖籃,伴隨著吱嘎作響的船板摩擦聲,慢慢悠進了甜蜜又曖昧的夢境。 尹鐸堅硬的欲望在西裝褲中被勒得發(fā)痛,撐在墻壁上的雙手骨節(jié)因用力過猛若泛白,他全身緊繃,克制到了極點,然而語氣卻極盡溫柔,仿佛對深 愛的戀人低語又仿佛誘哄著一個脆弱又單薄的孩子。 “別動,別動……讓我……就這樣……一會兒……一會兒就好?!?/br> 朱砂閉上眼,她扭著脖子,高高揚起頭。 情意是擊潰一只怪物的武器,讓人沉溺讓人軟弱。 單薄的月色映照著海面,海風從天幕盡頭刮起,穿過茫茫海面、掠過森林平原,飄蕩著旖旎情愫奔向燈火輝煌的城市中心。 暴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彌漫著雨后特有濕氣,一輪孤月高高懸在夜空中。 顧偕一動不動地站在落地窗前,房間內(nèi)冰冷的光影勾勒出他半側(cè)繃緊的下頜線。手機貼在耳邊,少頃聽見對面?zhèn)鱽斫油ǖ穆曇?,他略微瞇起眼,平 靜而冷漠地說道: “干掉尹鐸。” ————以下很重要也很長,可以直接拉到最下看最后一句———— 第117章《不能動》是尹鐸的名場面,這段感情的高光時刻,是最開始構(gòu)思的時候靈光一閃想到的一場戲。 原本計劃只是讓朱砂和尹鐸快點走感情線,快點通過尹鐸拒絕升華這個人物,但前幾天突然收到一條私信,一位姑娘問我朱砂為什么突然給顧偕口,明 明她在沙灘上和尹鐸玩得那么開心,怎么突然感情就變了。 因為職業(yè)習慣,我習慣寫分集劇情,像國產(chǎn)劇的單元故事,信息量大概是一兩集美劇的程度。 這一部分劇情是這樣: 前提:朱砂在藍航機場上悵然若失迷茫困惑 1.眾人因為朱砂氣了死人而聲討她,坑爹的顧偕也在關(guān)鍵時刻離她而去 2.朱砂作為怪物的心態(tài)受到動搖,回憶她和顧偕關(guān)系轉(zhuǎn)折點,她為什么要成為怪物? 3.然后她要去打拳發(fā)泄,強迫自己當怪物,不要動搖,這時候卻遇上了尹鐸 4.兩人喝酒玩鬧,通過尹鐸講出她的過去,和她的迷惑困惑 5.她遇上了顧偕,用怪物儀式逼自己 這段故事幾乎發(fā)生在一天之內(nèi)。 起點是法庭,情緒是從藍航機場延伸下來的,不是從沙灘玩鬧開始,朱砂在見尹鐸之前心情已經(jīng)很不好了。 我知道連載會前后劇情不接,所以我覺得把117章寫成《朱小姐為何那樣》,讓顧偕去查朱砂為什么有這種情緒,另一條線是朱砂勾引尹鐸被拒絕。兩 條線交錯往上推,讓顧偕越來越忌憚尹鐸,讓朱砂越來越想要尹鐸,直到高潮戲兩條線碰上,釋放完累計的情緒以后,結(jié)束這一章,開場戲是顧偕拒絕 莫測殺尹鐸的提議,結(jié)尾是顧偕下令讓莫測殺尹鐸。我的起承轉(zhuǎn)合在這里,除了單元的結(jié)構(gòu),每一場戲甚至都有起承轉(zhuǎn)合。 今晚不應(yīng)該搶尹鐸的高光時刻,但是我不得不上來講寫一下我的寫作思路。 周四晚上失眠,本來想上來請假晚更一會兒,一失手留言區(qū)拉過了,看到一位讀者評論說最近劇情水、銜接有問題、描寫多余,讓我注意起承轉(zhuǎn)。 然后我陷入了自我懷疑,翻了好幾遍劇情,看我哪里寫的水,焦慮得一整夜沒睡。 因為這117章是為了回答“朱砂為什么情緒失控”而臨時改出來的結(jié)構(gòu),我就懷疑這章是不是真的水?可能大部分人還是都看懂了朱砂的情緒的,我只 要在私信里回一下沒看懂哪位姑娘就好了。 糾結(jié)了一整夜不知道該怎么辦,在微博上問大家是否接受我停更一段時間,學習一下正常的網(wǎng)文怎么寫,可是我又很怕停更一段時間,我就徹底懶了不 想寫了,畢竟很多事只要放棄一次后面就全完了。 然后我又反復看那那位條留言,她說82/83訂閱,我意識到她的水不是117章水,而是之前,大概是《怪物》往前的一大段戲水。 這一故事閃回是這樣: 第一段回憶,年輕顧偕帶少女朱砂去見母親和導師,從朱砂視角是一段關(guān)系轉(zhuǎn)變,是她成為怪物的原因,這張牌本來還應(yīng)該再從顧偕視角打一遍。 第二段回憶,朱砂來自一個什么家庭。這段回憶的戲劇目的是朱砂為什么冷血麻木六親不認、如果她不這么慘,顧偕對她恩也就不重要了,那她早就可 以離開顧偕,這是她糾結(jié)的來源,以及是要鋪墊日后一個很重要的劇情。 不管是停更還是繼續(xù),都得先把117章寫完,為了閱讀體驗不能再拆分了,可能越拆越水,于是周五請了個假,本來周五開完會,晚上還能更個4000字,但是我打算一口氣更完117,告訴大家我的起承轉(zhuǎn)合是什么樣。 周四晚上從一夜沒睡,早上八點瞇了一會兒然后出門開會,昨晚一整在碼字,但每一行字就會想這句話水不水?結(jié)果到了今天早上四點多只寫了600多 個字。 現(xiàn)在是周日早上凌晨三點多,周六一整天我都在微博上報進度。 所以,為了要把117章一口氣寫出來,我已經(jīng)兩三天沒有睡覺了,整個人是成仙的狀態(tài),也就導致了尹鐸這場高光戲并沒有寫好,不論是調(diào)情還是拒 絕,我都不能打及格分。 但我鉆不出這個牛角尖,就想知道這個“水”是什么?哪些描述多余?章節(jié)銜接問題是什么? “水”是因為最近的劇情一直走在回憶嗎?或者是最近感情戲太多沒打商戰(zhàn)?還是朱砂沒有像之前那樣殺伐果斷而是病病殃殃? “銜接問題”是一場戲到了關(guān)鍵地方就切掉然后還下一場戲? “描述多余”是追求電影感了? 可能生理期遲遲不來,嚴重失眠,精神壓力大,心臟還不舒服,我整個人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今天收了一天私信,有人問我,明明一百條留言都在夸 你,你為什么偏偏要盯著那一條不好的留言看呢? ……我也想知道啊!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 本來打算停更一段時間,但我估計停了我可能就不會寫了,于是打算留大綱退錢跑路。但是晚上突然被人掛了,那個人還轉(zhuǎn)了我的微博……我太知道我 的玻璃心有多脆弱了,不敢看評論,也不敢在微博上搜我的文,但是你打上我家門了,這就不能忍了。 一群看了文案就瞎逼逼的蛆,用腦子里那點可憐的橋段存貨就猜測我的故事走向……如果我現(xiàn)在棄坑了,那這就是個半途而廢的雷文,如果我能平平安 安寫完它,我就能啪啪打蛆的臉。 所以,我還得繼續(xù)往下寫。 只是這是標題不再分章,而是用《優(yōu)曇霧蘭》那幾章的信息量組成一個單元故事,接下來是《珍珠雖美1》《珍珠雖美2》《珍珠雖美3》……大概四五 萬字寫完一個單元。想囤文的姑娘可以根據(jù)單元故事追,想追連載的可以照常,以及后面會是貼圖防盜章。 以及最重要的是,我現(xiàn)在想平平安安的寫完這個文。 這是今天一位姑娘的私信,我貼上來: “唉,咋說呢。我知道因為你是想從評論中找到自己的問題所在和進步空間,所以鼓勵的、安慰的、贊美的評論在此時毫無意義,只有那些只有那些相 對來說負面的反饋才能獲得你的關(guān)注。但是就得認真查看、仔細分辨才能區(qū)別開純粹懷揣惡意、觀念不合和讀者本身認知水平不足導致的評論和真正有 幫助的評論。但是說到底,無論是哪一種評論,絕大多數(shù)讀者(包括我)都沒有長篇小說寫作經(jīng)驗,比起你還在摸索階段的“經(jīng)驗不足”來說,讀者實 際上是“零”。所以其實就算是給出了我們覺得是有幫助都建議和評價,其實它們很可能只是讓你多走彎路而已。有條件的話,可以請你真正網(wǎng)絡(luò)小說 寫作經(jīng)驗豐富、文風成熟的朋友幫你看看,他們給出的建議會有用很多。中間說掉了一條邏輯鏈:但是在分辨篩選有效評論的過程中你已經(jīng)耗費了大量 的精力,甚至可能被某些評論誤導。尤其是感覺到你最近比較焦慮、不知所措的狀態(tài),我覺得再去關(guān)注這些評論并不是明智之選。” 劃重點:我沒有精力分辨批評的評論了,請各位不要再留批評的意見。 珍珠雖美(1)第118章上帝視角(上)(5753字) 王冠集團會議室。 首席執(zhí)行官鐘輝宵站在橢圓形會議桌的一端,年輕又英俊的面容因極度憤怒而變得扭曲:“放屁!朱砂那個狗娘養(yǎng)的根本不可能談判!鯊魚都咬上 你脖子了,還指望號兩聲它就能松口?” 董事會席位中的一個禿頂中年男人拍桌起身,指著他鼻子怒道: “接受友好收購就能安全了嗎?棄車保帥棄的是‘車’,貨運部門可是明珠資產(chǎn),你看看收益比例,憑什么讓別人白撿了這個便宜?!?/br> “憑什么?”鐘輝宵氣到極點反而笑了起來,“就憑不賣貨運,王冠就要被朱砂拆了!趙董以為深藍吃了貨運就飽了嗎?下一步是控制董事會,然 后拆分旅游業(yè)、清算房地產(chǎn)?!?/br> “我們王冠集團有百年基業(yè),股東目光長遠,不會為了幾個錢就重組董事會,”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慢條斯理道,“正所謂竭澤而漁,留給子孫穩(wěn) 定的分紅,遠比一次性拿大量現(xiàn)金更有價值?!?/br> “是嗎?”老人家的客氣絲毫沒有讓鐘輝宵還以禮貌,他不加掩飾地哼了一聲,“看看蔚藍航空的下場,人家還是家族控股呢,朱砂拆起來手軟了 嗎!” “朱砂、朱砂、朱砂、一個女人就把你嚇成了這樣?”長桌末尾,又一位約莫著七八十歲的老頭拍案而起,他佝僂著后背,對鐘輝宵指指點點, “深藍畢竟還是顧偕做主……” “所以你又要用美人計了?這回是哄人家老婆開心?還是想送幾個美女上門?”鐘輝宵象征性鼓鼓掌,緊接著指向了圓桌上一位一直沉默的約莫五 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說道,“來,讓我們請教一下海鵝案中最大的輸家何鵬皖先生,請問您當年給’顧教父’送的美人吹上耳旁風了嗎?” 何鵬皖沒有說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會議室陷入一片沉默之中,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我再請問各位一下,這幾天紐港城最熱的花邊新聞是什么?嗯?”鐘輝宵目光掃過會議桌上一張張憤慨的面孔,平靜說道,“是紅后和大檢察官 在約會,耗子和貓都能上床了啊各位!這是個利益交換的時代,你們那套‘君子協(xié)定’早應(yīng)該帶進墳墓!王冠不是要留給子孫的遺產(chǎn),它自身的價值足 以吸引來一頭鯊魚,我們的股東里有42%的人年紀在40歲以下,但董事會的平均年紀卻在59歲!所以說,在座的各位都過時了。” “大家都冷靜一下。” 會議圓桌的另一端,董事長林毅華安撫雙方。 “鐘生說得有道理,深藍貪得無厭,不會吞了貨運就罷休,但是深藍呢,談也不是不能談,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全力以赴,共度難關(guān),在這種 關(guān)鍵時刻起內(nèi)訌,只能讓敵人更進一步。我同意鐘生的看法,必要時得尋求白衣騎士的幫助,賣掉我們的明珠資產(chǎn)以免惹火燒身,但是吧,這家東風物 流,確實小了點,用垃圾股融資付給我們的錢是沒問題了,但日后的經(jīng)營實力,我持懷疑態(tài)度,所以,鐘生你看,我們還能不能在牽制住深藍的同時尋 找其他買家?” 如果只是將公司某個部門徹底賣出,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兩家公司互不干擾,那么杠桿收購并非不可以。 然而王冠舍不得貨運部門這個皇冠明珠資產(chǎn),只希望與收購者“并購重組”,東風物流收購王冠集團的貨運部門,相當于蛇吞象,乘東風一躍龍 門,王冠集團希望尋找實力相當公司,強強聯(lián)合,雙方共同經(jīng)營,看不起東風物流也在情理之中。 董事長的這番官腔說得已經(jīng)很客氣了,但鐘輝宵并不買賬。 他冷笑道:“顧偕和朱砂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買方大佬,當年海鵝案站錯隊的公司現(xiàn)在有幾家恢復元氣了?再看看最近幫藍航的那幾個’白衣騎 士’現(xiàn)在都是什么德行,林董難道覺得除了這種東風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公司,還有人敢得罪深藍來救我們嗎?” 方才拍過桌子的趙姓老頭輕聲道:“我們和藍航可不同,那是一批廢銅爛鐵,我們是信用良好的老牌企業(yè)?!?/br> 鐘輝宵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幽幽開口:“是啊,要是形象不好,也就不會讓人盯上了。” 老頭又拍了一聲桌子,直指鐘輝宵罵道: “你這種態(tài)度我很不喜歡,你是首席執(zhí)行官,可我們是董事會成員,我們雇傭你來經(jīng)營公司,我們是你的老板,你可不是我們的老板!” 鐘輝宵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一旦深藍動手了,我老板就姓‘紅’了?!?/br> “一個小丫頭片子,”老頭輕哼一聲,“藍航剛給她惹了一身sao嗎,女人就是記吃不記打。” “這‘小丫頭片子’拆了漫水森,逼死江孟津、做空問鼎國際呢,”鐘輝宵搖搖頭,眼底浮現(xiàn)一絲嘲諷,“要么說你們已經(jīng)過時了呢,這是個慕強 的時代,不講道義和良心,善惡無報,勝者為王。朱砂是氣死了魏老爺子,但除了藍航員工號了兩聲,網(wǎng)上可都在喊她哥說她帥,承認吧,你們該退位 了。” “我臨時增加一項動議,”趙姓老頭氣得胡子直發(fā)抖,“解除鐘輝宵首席執(zhí)行官職務(wù),請大家投票?!?/br> 滿桌十二人,除董事長林毅華與何鵬皖,余下所有人瞬間舉手。 投票結(jié)果似乎在鐘輝宵意料之內(nèi),只見他臉上浮現(xiàn)一個極輕微的笑意,摘下了員工卡,啪地拍在桌上,沖眾人說道:“歡迎來到地獄。” 旋即在眾人灼灼地目光中,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王冠集團會議室。房間里一片死寂,炒了首席執(zhí)行官并沒有讓余下成員心情好轉(zhuǎn),每個人臉色灰白, 神情疲倦。 幾分鐘后,秘書踩著高跟鞋匆匆推開門,說道:“鐘先生在開董事會前就把私人物品收拾好了,一出門就給人事部門發(fā)了提醒發(fā)放解雇賠償金的郵 件?!?/br> 董事長林毅華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前,只見遠處天空蔚藍如洗,滿街廣告牌反射著炫目的光。鐘輝宵抱著紙箱,大步走向遠方,筆挺的背 影漸漸消失在燦烈白日中。 深藍資本這只大白鯊盯上了王冠集團,如果接受收購,貨運部門將于深藍控股的成橋運輸合并,但緊接著王冠集團會逐步失去公司控制權(quán)。 不論是啟動毒丸計劃、降落傘計劃、驅(qū)鯊劑條款、還是怕克曼防御等等反收購策略,在深藍這種如日中天的對沖基金面前不值一提,此時只能寄希 望于白衣騎士,祈禱有人愿意幫忙從深藍手中高價贖回王冠的股票。 既然都是接受收購,深藍的收購不可談判,而白衣騎士的收購合同中,可以清楚寫著: 軍友不得繼續(xù)購買王冠集團的任何證券或者資產(chǎn),不得參與王冠及其下屬企業(yè)的收購及商業(yè)合并交易,任何人事動議需遞呈王冠原董事,并且愿意 在一定時間范圍內(nèi)接受王冠的股票贖回,意在躲過狙擊后王冠再次獨立。 對于上述條件東風物流全部應(yīng)允,然而問題在于,這個從天而降的白衣騎士,真的是王冠的救星嗎? 一線游絲般詭異的觸感從虛空中倏然而起,涼颼颼地滑過林毅華耳后。 城市的另一邊,剛下法庭的尹鐸剛一進檢察官大辦公室,迎面就響起了掌熱烈的聲與歡呼,助理檢察官們熱情簇擁著備受愛戴的尹老板,一路護送 他到檢察官辦公室。 “散了吧,散了吧,”尹鐸無奈,“我又不是沒贏過官司?!?/br> “我們慶祝的是戀愛中老大智商仍然在線?!?/br> “滾蛋吧你們?!?/br> 尹鐸砰一聲關(guān)上門,把一群看熱鬧的家伙無情地擋在了外面。 近幾日來,美艷強勢的首席投資官和英俊多情的地區(qū)檢察官,莫名其妙成了紐港市茶余飯后的談資。 海鵝案如火如荼時,便有許多網(wǎng)友站兩人相愛相殺的CP。每次開庭之后,湯不熱的熱搜榜上,二人的CP詞條都高居不下,法院外還有人穿著畫了 Q版小人的T恤手持長角攝像頭對著兩人拍個不停,尹鐸曾經(jīng)失手點進去過,然后就被同人圖的尺度驚掉了勺子。 起先一次次開庭互動被曝在網(wǎng)上,后來游樂場共舞照片流傳出來,再到前幾日朱砂當著同事們的面堂而皇之地來接他下班,加上船上夜店那些紐港 市公職人員的目擊證明,邪教CP越炒越熱,這幾天所有同事朋友見到尹鐸的第一句話都是問,嘿哥們兒,你是怎么把那位搞上床的?任憑尹鐸如何解 釋,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們是清白的。 當當—— 門被敲了兩聲。 尹鐸抿了一口烏龍茶:“請進?!?/br> 每周四傍晚,監(jiān)聽組例行匯報,助理檢察官薄兮和袁崇并肩站在辦公桌前。 尹鐸問道:“進展如何?” “朱砂幫一家小型物流公司用垃圾股融資到了兩個億,然后派這家公司去和王冠談友好收購,自己躲在幕后cao縱,”薄兮神情肅穆,“這種行為雖 然缺德,但在法律允許范圍內(nèi)?!?/br> “也不知道王冠集團會不會接受東風物流,”袁崇抓了抓頭頂所剩無幾的頭發(fā),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就像開了上帝視角,眼睜睜看著朱砂 摧殘一朵小白花,這可是王冠啊,你們知道‘王牌涼茶’是王冠旗下的嗎?我的童年、我爸的童年和我爺爺?shù)耐犟R上都要毀在朱砂手上了?!?/br> “那叫‘童年記憶’謝謝?!币I笑瞇瞇。 “這是本周的監(jiān)聽報告,”薄兮將一份文件遞了過去,“溫時良正在清算藍航資產(chǎn)、張霖給王冠下套、鹿微微和那個小孩兒正鼓搗環(huán)球的財務(wù),每 個人都不干凈……” 尹鐸的目光從文件中一行行的對話上瀏覽而過,嘴角笑意慢慢僵硬:“但監(jiān)聽沒抓住一個人的把柄?!?/br> 他啪地一聲合上文件夾,心平氣和地說道:“這就是一場持久戰(zhàn),慢慢來吧?!?/br> “可是監(jiān)聽令馬上要過期了,候法官不一定還會批準了,”袁崇目光飄忽,試探著問道,“我們能不能做點什么?” 尹鐸的眼睛片在天光中閃爍著微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輕聲問:“做點什么?” “救王冠……”袁崇小聲嘀咕著,緊接著又立刻補充道,“也不是摻合進去,如果我們給朱砂使點絆子,讓王冠沒那么好收購,狗一急就跳墻了, 我們也能好辦一點是不是?” 尹鐸依然笑瞇瞇捧著烏龍茶,眼睛往旁邊一瞥,只見薄兮壓緊了眉心,他溫柔說道:“薄兮,你給他解釋?!?/br> 薄兮迎上尹鐸的目光,平靜說道:“我贊成釣魚執(zhí)法?!?/br> 尹鐸有點意外:“嗯?” “顧偕和朱砂在黃線上來回跳舞,我們死守底線,永遠只能抓到他們的衣角,除非雙方都在黃線一側(cè),否則這場競爭本身就不公平?!?/br> 薄兮目光冷淡,薄藤色的短發(fā)在天光中散發(fā)著淺粉色光芒,鮮艷的發(fā)色更加凸顯出她冷漠嚴肅的氣場,此刻她一動不動站在桌前,頗有點居高臨下 的意思。 “法律是維護正義的手段,不是正義本身,因為控方辯方誰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能根據(jù)證據(jù)相互攻擊,絕對正義只有上帝視角才能實現(xiàn),”尹 鐸嚴肅道,“的確只有將顧偕和朱砂這些惡意投機者繩之以法,才能保護王冠這種清白的公司,但是我們守護的是正義,不是以正義之名替天行道?!?/br> 房間內(nèi)陷入安靜,薄兮和袁崇都良久沒有說話,誰都不愿意承認敗局已定。HaiTangShuwu(海棠書屋)點 “紐港市不是一日建成的,反正來日方長,大不了我們一邊等著他們再次進攻,一邊翻過這頁卷宗,”尹鐸語氣溫柔,但每一個字都散發(fā)著令人心 驚的寒意,“只要顧偕和朱砂在金融街上活動一天,我們的瞄準鏡就擺一天?!?/br>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慢慢離開了辦公室。 房門輕聲關(guān)閉,尹鐸繼續(xù)低頭處理文件,隨意活動兩下僵硬的脖子,這時桌面上的相框鏡面突然反光,他眉心一跳,下意識抬頭向窗外望去。 午后陽光明媚,院內(nèi)金黃銀杏葉鋪了滿地。 荔塘區(qū)檢察院大樓有百年歷史,與充斥著奇形怪狀的后現(xiàn)代建筑的市中心不同,這附近多是建于百年前的歐式建筑,最高也不過六七層。 遠處天幕高渺遼闊,大樓屋頂一目了然。 尹鐸自嘲般地笑了笑自己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旋即低頭繼續(xù)瀏覽案件卷宗。 然而此時此刻,距離檢察官辦公室西窗5點鐘方向850碼的樓頂,一架狙擊槍對準了窗口。 一名狙擊手戴著墨鏡,嘴上叼著煙,翹著二郎腿癱坐在釣魚折疊椅上,手上嘩啦翻開一頁情色雜志,四周地上散落著罐裝可樂和炸雞薯條。 穿過黑洞洞的槍口,瞄準鏡的十字正中尹鐸側(cè)面太陽xue。 · “他的日常行為全摸清了,隨時可以動……動……手!啊嚏——”莫測坐在床上裹緊了小被子依然瑟瑟發(fā)抖,迫害妄想癥在重度感冒前也得讓步, 他終于用一次性手機取代了花樣百出的特務(wù)接頭,“尹鐸這家伙吧,你說他精彩,每天都是檢察院、法院、酒吧和家四點一線地跑,但你說他單調(diào)吧, 他又天天帶不同的女人回家?!?/br> 顧偕靠在辦公室的座椅背上,日光將他的側(cè)臉勾勒出一條硬冷的線。 “不能一槍擊斃尹鐸。警方追查起來,我和朱砂就算不是頭號嫌疑犯,也一定會被’重點關(guān)照’,去想其他辦法,必須做得……”顧偕聲音頓了一 下,“……干凈,就先這樣,有事聯(lián)系我?!?/br> 他掛了電話,視線穿過玻璃走廊,向?qū)γ孓k公室望去。只見剛進門的朱砂放下手袋,將外套掛在衣架上,緊接著張霖大步走進了去。 顧偕皺眉,瞥了一眼墻壁上掛鐘?!?:03? 她怎么來了? 坐在辦公室門口的白清明正好與顧偕視線相交,似乎看出了顧偕眼中的疑惑,無奈地聳了聳肩,低頭敲下回車,發(fā)送了郵件。 · “王冠發(fā)來報價了,38圓一股來收購我們手上的7萬支股票,他們給東風的報價是47圓接受友好收購?!?/br> “昨天的收盤價呢?” “27?!?/br> 朱砂攏了攏頭發(fā),走到辦公桌后坐下。 王冠發(fā)給張霖的報價,是它想贖回自己的股票,而需要付給深藍的錢,這在收購交易中稱為“綠票訛詐”。 相當于收購者的刀架在了被收購公司的脖子上,被收購公司愿意出高出市場的價格贖回自己的股票,得到滿意差價的收購者就會收起刀。 換句話說,如果張霖以每股1圓的價格購入王冠集團的股票,持股比例可以決定公司是否要清算變現(xiàn),那么王冠的管理層若是想繼續(xù)經(jīng)營公司,就 必須要從張霖手中贖回股票,張霖開價每股10元,這便是贖金。 而王冠發(fā)給東風物流的報價是它愿意以何種價格接受東風物流的收購,意在賣出股票,交出公司的控制權(quán)。 不過這兩個價格,不論賣出還是買回都很沒有誠意。一方面用高價穩(wěn)住潛在收購者,另一方面壓低贖回的價格,給雙方留下了討價還價的時間。 如果深藍和東風是兩家不知道對方底牌的競爭者,那么王冠這一招緩兵之計就非常漂亮,可惜東風物流是朱砂的槍,王冠這么做只是茍延殘喘,真 正意圖是利用談判時間尋找其他救兵。 “看來王冠還是嫌棄這陣東風太小……”朱砂問道,“有人愿意出手相救嗎?” “我在王冠董事會的線人說,首席執(zhí)行官鐘輝宵就是否接受東風的收購和董事會大吵了一架,鐘輝宵當場被解雇,”張霖森森一笑,“但是他當晚 就去了瑞士?!?/br> “瑞士?”朱砂沉吟片刻,“伊萊克斯?” 張霖笑而不語。 伊克萊斯是歐洲的巨無霸集裝箱生產(chǎn)公司,王冠有大量的碼頭、港口、倉庫等資產(chǎn),早有傳言伊克萊斯準備進軍貨運業(yè),建立現(xiàn)代化集中式物流中 轉(zhuǎn)站,如果真讓兩家公司秘密協(xié)商,那深藍和東風這出戲就沒地兒唱去了。 “那我們可得快點了,去聽聽一下伊克萊斯那邊有什么消息,再推王冠一把,告訴東風去準備和別的公司談判,得讓王冠知道過了這個村兒,就沒 這個店了。” “是?!睆埩剞D(zhuǎn)身離開。 朱砂按下電腦開機鍵,照例先處理郵件,余光瞥到辦公桌對面座椅上,滿臉鮮血的少女正陰森森地盯著她。 朱砂點了根煙,滿不在乎地瞇起眼。 “你可以一直跟著我,就當給我做個見證,因為沒有什么能影響到我。” 城市另一個角落,祝錦枝站在窗前,望著安靜愜意的公園風景,手機屏幕上顯示剛剛收到一封來自“聯(lián)系人:白清明”的郵件。 她按下錄音筆,輕聲說道: “12月3日上午8點,朱砂無故失約,初步判斷存在回避心理。收購案結(jié)束前,她都不會來見我。來找心理醫(yī)生就等于尋求幫助,她要進行自我催 眠,用自虐和對抗來相信自己戰(zhàn)無不勝?!?/br> ——以下不收費—— 明珠資產(chǎn),其實叫做皇冠之珠,是對收購者最有吸引力的資產(chǎn)。但我構(gòu)思的時候偷了個懶,直接把賣出皇冠之珠的公司起名王冠了,應(yīng)該叫明珠集團 的。 王冠集團賣出明珠資產(chǎn),就約等于明珠集團,賣出皇冠之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