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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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璜上仙此方法著實險惡,他竟然將關(guān)于蓬萊滅亡之事的記憶,植入了這孩子的腦中,令他日日在腦海中重復(fù)那種末日滅亡之景,讓他看著蓬萊眾人的凄慘死亡。除此之外,為了延續(xù)自己的生機,他還在這孩子身上割rou放血,煉丹用以維持自己衰老身體的生機。 “不過小傷而已,既能令他痛苦,進而達到讓他崩潰的效果,也能解我屢次受挫之恨,等我得到這具身軀,自然會用靈丹修復(fù)這些傷口?!?/br> 這個孩子,就在這種險惡的環(huán)境下慢慢長大了。他從未親眼見過外界的事物,從未見過除了映璜上仙父子之外的人,但他又知曉很多,因為他的記憶中全都是融合的晗陽神識還有映璜上仙強加給他的場景,可惜那些記憶,都是些殘酷又黑暗的記憶。任何一個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都會變成瘋子。 執(zhí)庭說他自己早就瘋了,十二娘那時并不理解,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執(zhí)庭為何會那么說。 他說的沒錯,他早就瘋了。開啟晗陽秘境,還有為蓬萊復(fù)仇,根本就是根深蒂固,深植在他最初記憶里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你就說慘不慘吧。 第56章 56 “父親, 你身體里的靈力又開始暴動了, 可要我為你取藥煉丹?” “嗯, 去吧, 這一次我要多一些血rou……看來我必須閉關(guān)一趟了,這個身體越來越不經(jīng)用,等我這次出關(guān)之后,奪舍之事就不能再拖。恰好那小東西這兩年越發(fā)瘋癲,本山主剛好一舉拿下他?!?/br> 映璜上仙說完, 再度閉眼修煉。而嘯泱上人離開這里之后,就去到了一個密室中。這密室中關(guān)押的孩子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然而多年折磨使他完全沒有少年的模樣,還是仿若孩童一般的虛弱瘦小, 因為常年不見天日, 他臉色蒼白,眼神木然而沒有任何神采, 若不是還在呼吸, 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尸體一般。 嘯泱上人走進密室,自然的走到了少年身邊,他完全沒有將這蜷縮在石臺上的瘦弱少年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是像對待豬犬,或是別的什么沒有生命的東西一樣。 他用特制的玉刀在這少年身上割下rou片, 溢出的血則被他用一個玉瓶接著,就這樣,一連割了幾十片, 將少年身上割的一片血rou模糊,他這才放下玉刀,將一枚丹藥塞進了少年口中,令他吞下。 丹藥入口后,那些傷口快速的結(jié)痂,變成一道道疤痕。那疤痕非常淺,但是因為割了太多次,就算再淺的疤痕在這種疊加之下,都會變得顯眼。在嘯泱上人割rou的過程中,蜷縮在那的少年眼中浮現(xiàn)痛苦癲亂之色,但他完全沒有掙扎,因為長久的經(jīng)驗告訴他,掙扎只會更加痛苦。 對于少年的痛苦,嘯泱上人視而不見,只是在喂完丹藥后,又給他扔了一些靈草,當做他的食物。這些都是能令血rou快速再生的靈草,不然以他們割下血rou的頻率,這孩子早就變成一具只剩rou沫的骨頭架子了。 “可惜了,血rou中蘊含的神珠之力太少,真正的精華全都在心臟中……”嘯泱上人離開前,看著少年的目光滿是遺憾。他不敢違背父親做出擅自殺死少年取心的行為,只能偶爾割些血rou為自己煉丹。只要嘗過那種服丹之后,修為迅速上漲的感覺,他就不可抑制的更加渴求這種神珠之力的血rou丹。 “等父親奪舍成功,就不能再取血rou了……不過到了那時候,父親手中的一顆神珠,就是我的。”嘯泱上人離開后,密室中許久沒有動響。 忽然,那木然望著密室一角的少年,眼神發(fā)生了變化。他的眼中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畏縮恐懼以及混沌,只有一片漠然的冷靜。他確實在這些年中被折磨的幾近瘋癲,但偶爾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突然清醒過來。 清醒時候的少年和之前的樣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人,他不再因為腦子里還有身體上的痛苦而顫抖。從石臺上坐起,赤腳來到石臺下,他撿起那些散落一地的靈花靈草,一樣樣的將他們擺放在石臺上。 “菩提花、千佛草、生靈根……”他輕聲說著,撿起其中幾樣放在一邊,接著又從石臺底下一個隱秘的石磚后拿出了之前沒有吃,特地留下的幾樣靈花靈草。 “配上夜觀音、釋迦羅花葉、滴水生草?!彼麑追N靈花靈草混合,然后生吃了下去。不過他沒有全部吃下,有些他只吃莖,有些只吃葉。 將這些吞咽下去之后,他就回到了石臺上,安詳?shù)奶芍5呛芸欤~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唇色發(fā)烏,整個人忍不住痙攣起來,呈現(xiàn)出中毒的征兆。 按理說,那父子兩想取他血rou煉丹,就不會讓他吃有毒的東西,可這世間靈花靈草,分開無毒,有些合在一起,卻能變成有毒。這少年擁有晗陽的零碎記憶,知曉不少的事情,而且他仿佛天生一股狠勁,對自己下手從不手軟。從幾年前開始,他就有意的開始控制自己吃下去的靈花靈草,并且摸到了一種規(guī)律。 他有時候會特意留下一些靈花靈草,和之后得到的靈花靈草一起混合,在自己身體里產(chǎn)生毒素。這樣日積月累下來,他的血rou中產(chǎn)生了一些毒。為了不讓那父子兩發(fā)覺,他很是小心的控制著服用的靈草效果。 那對父子將他囚禁,隔絕他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以為這樣就沒有后顧之憂,卻沒能料到這個半瘋的少年竟然如此大膽且有手段,敢將自己的身體當做媒介下毒,并且下的無聲無息,為此寧愿承受毒發(fā)之痛。 映璜上仙本就壽數(shù)將盡,不然也不會因為神珠選擇對相交多年的老友微藍上仙出手,這幾年,他更是衰落極快,但他只以為是身體快要支撐不住,完全沒能想到竟是因為自己一直服食的血rou丹內(nèi)藏毒。他為人自負又不輕信他人,從來沒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階下囚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下毒。 十二娘依舊圍繞在這少年身側(cè),她看著他費盡心思的活下去,又在這種絕境下尋求生路,心中復(fù)雜之情不知該如何表述。 她與執(zhí)庭相處了那么多年,從他成為她的徒弟開始,她就處處關(guān)愛,便是往常聽人說他一句不是,都要發(fā)怒教訓(xùn)人,何曾見過他這樣痛苦艱難的模樣,那次次取rou時的場景,她都不忍心看??尚λ斈暌娺^不知多少凄慘景象,如今受難之人換做自己愛徒,刀子就如同割在自己身上一樣難受。 執(zhí)庭于她,是徒弟,是心愛之人,是讓她從第一次見面就心生憐惜,照顧了那么多年的人。當年被他殺死,不是不恨,只是這恨意終究抵不過相處多年的點滴。師便如父,她雖然無法全然將執(zhí)庭當做孩子,但總也習慣了愛護他。世俗里常見孩子不孝,要拋棄父母,少見父母因為生孩子的氣,就再也不管孩子死活了的。 十二娘望著少年身上深淺不一的疤痕,忍不住又想起了一樁往事。那是執(zhí)庭成為她徒弟之后,她見他這滿身疤痕,就特意為他尋藥,想要消抹這些痕跡,然而不知為何,那些藥都無甚作用,于是她特地去了一趟終無山,將人家福地里的一汪蘊體靈泉挖了回來,安置在執(zhí)庭的青竹里,要他日日浸泡。 在終無山,浸泡這種靈泉的都是女弟子,因為浸泡了這種靈泉,不僅會讓肌膚白皙光滑,還會身帶異香。所以被她要求日日浸泡靈泉的執(zhí)庭,那段時間身上就總帶著一股濃郁的花香。她發(fā)現(xiàn)執(zhí)庭泡了那泉之后越發(fā)不愛出門,便問他為何不出門,執(zhí)庭十分無奈,答之:“師父,徒兒一出門必會‘招蜂引蝶’,還是不出門的好?!?/br> 他身上那股香味,只要出門,必會引來蝴蝶靈蜂圍繞,偏偏瀛洲上各種花草眾多,執(zhí)庭出了一次門,瀛州眾弟子們就有幸圍觀了一場大師兄‘招蜂引蝶’的盛大場景,多年后各種有關(guān)執(zhí)庭大師兄身帶異香引來萬千蝴蝶蹁躚圍繞的傳言,還在新老弟子中廣為流傳。 執(zhí)庭問她,是不是覺得他身上那些疤痕看上去非常可怖。 十二娘當時的回答是:“為師是怕你自己看著難受?!?/br>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既然師父不喜歡,那徒兒想辦法祛除就是了?!敝笏恢昧耸裁捶椒ǎ娴木蛯⑸砩习毯弁耆畛?。 十二娘當年一度十分好奇他身上的疤痕究竟是如何來的,但擔憂徒兒不快一直沒有問起,現(xiàn)在,她親眼看著這些疤痕一層層出現(xiàn)在這具年輕的身體上。多年疑惑,終得到解答,答案卻如此沉重。 這次割rou之后,映璜上仙許久未曾出現(xiàn),十二娘猜測他大約是閉關(guān)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從嘯泱上人幾次過來時眉間的憂慮看,他出的問題還不小。 嘯泱上人再次來取血rou時,發(fā)生了意外。就在另一個密室閉關(guān)的映璜上仙忽然發(fā)狂,一掌轟開了堅實的密室,嘯泱上人來不及再管少年,連忙前去阻止,恰好又遇瀛洲的連郁上仙前來拜訪,他撞見發(fā)狂的映璜上仙,同時也見到了滿身鮮血的被困少年。 連郁上仙知曉了少年身份,驚怒之下,與映璜上仙大打出手,最后將少年帶回了瀛洲。 原來,這就是父親將執(zhí)庭帶回瀛洲的始末。十二娘在執(zhí)庭的記憶中見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父親身影,她發(fā)現(xiàn),執(zhí)庭對于父親并無怨恨。這讓她略覺詫異,因為在映璜上仙灌輸給他的記憶里,父親也是圍殺微藍上仙的人之一,可他卻沒有絲毫怨恨,同樣的,也沒有絲毫的感激。 他好像失去了對人的感情。 十二娘還通過執(zhí)庭的記憶,見到了自己,是自己與他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透過別人的眼睛去看自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因為此刻,她能感知到執(zhí)庭的情緒。 第一次見到她時,執(zhí)庭眼中的她,和路邊一塊石頭也沒什么區(qū)別,他眼中所見的世間萬物,都陌生而可怕。 但是,他的時間就從這里開始分割,慢慢的,他有所改變了。在他眼中,最先產(chǎn)生改變的就是她。 “徒兒,你今天還是不肯說話?” “執(zhí)庭,不如我?guī)阆律饺ネ??年輕人就該多出去看看才是,瀛洲雖好,但外面的世界也有其獨到之處。”她當年說這話時,自己也還十分年輕,與其說是帶執(zhí)庭出門長見識,倒不如說是因為她自己在瀛洲待不住,想出門去玩。 所以她就把執(zhí)庭帶下山去了。那會兒執(zhí)庭雖然肯叫她師父了,但是仍舊顯得很沉默,有時候還會突然發(fā)病。她剛將他帶下山的時候,路過一條河暫時休息,執(zhí)庭就發(fā)病了,突然抱著腦袋痛呼,滾進了河里。她趕緊下水去把人撈起來,因為他掙扎的厲害,還不得不將他牢牢按在懷里防止他傷害自己,全身濕透的抱著徒弟在河邊坐了一天。實在是狼狽。 執(zhí)庭從她二十多歲起,就是她的責任了。而透過執(zhí)庭的眼睛,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他眼中,也是最為特殊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怕,番外是很甜的。有當年師父帶著完美徒弟去砸人家場子,和多年專業(yè)互吹場景。 “比起我的徒弟,差遠了。” “我的師父自然是世間最好的師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