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宮妃

    天還沒亮, 晏回就醒了。

    身為帝王何其苦哉，就算給他個(gè)休沐日也照樣睡不好, 半夢半醒之中總想要睜開眼看看時(shí)辰。何況今天還不是休沐, 朝會不能耽誤。

    晏回?zé)o聲嘆了口氣，垂眸親了親懷里白嫩嫩的姑娘。大概是小衣卡得緊, 有點(diǎn)呼吸不暢, 她微微啟著唇小口小口換氣。晏回從她衣下探手進(jìn)去，解開結(jié)扣將里頭的兜兒扯了出來。

    昨晚上她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卻死活要爬起來穿中衣，防他防的跟什么似的。

    這么大一張床, 她睡得四仰八叉的, 愣是把晏回?cái)D到了床沿, 晏回忍了好久，快要被擠到地上時(shí)才忍無可忍地將人撈進(jìn)自己懷里。此時(shí)她大半條腿都露在被子外邊，被紅色的喜被襯得瑩亮亮的, 仿佛無暇美玉。

    憶起昨晚那美妙的手感，晏回下腹一緊, 挪開了視線。

    胳膊上好幾條血道道，背上隱隱作痛的地方更多，晏回赤著足行到等身鏡前背過身照了照, 當(dāng)真慘不忍睹。他尋思著這幾日更衣沐浴的時(shí)候還得避開人，省得內(nèi)侍瞧見了大驚小怪的。

    宮妃侍寢損了龍?bào)w按例是要受罰的，雖然有他在，罰是不會罰, 被旁人瞧見了卻難免落人口舌，秘而不宣才是上策。

    這么想著，晏回又去跟守門的暗衛(wèi)要了瓶上好的金瘡藥，將痕跡深的幾道指甲印隨便涂了涂，無聲嘆了口氣——大清早跑到殿門口跟暗衛(wèi)要金創(chuàng)藥的皇帝也是沒誰了。

    晏回又掀起她衣裳，視線略略打量了一個(gè)來回，除了昨天沒控制住手勁在她腰側(cè)留下了小小兩塊青紫印，身上再沒什么別的痕跡，晏回都佩服自己的自制力了。

    內(nèi)侍還沒來喚，想來是離上朝的時(shí)辰還有一會兒。念及此處，晏回心中一動，去唐宛宛的梳妝臺下翻了翻，找出了一把小剪子。

    昨晚折騰了大半宿，后又換水沐浴，丑時(shí)的更聲響了兩人才睡下。清晨唐宛宛睡得正沉，是被一陣“咯嘣咯嘣”的動靜吵醒的，深色的床帳敞著一道口，暖黃的燭光從外頭漏進(jìn)來。

    稍稍一動，唐宛宛就覺得右手被人抓著，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打了個(gè)呵欠：“陛下你做什么呢？”

    晏回垂眸瞧她一眼，手中拿著一把小剪：“給你剪指甲?！痹捖溆质恰翱┼浴币宦?。

    “大早上的剪什么指甲??？”唐宛宛縮了縮手，沒能縮回來，只能靠在床頭等著陛下剪完。

    她的指甲光滑圓潤，留得挺漂亮，晏回先前修修磨磨，把左手的大拇指剪得有點(diǎn)禿了，此后每一根都極細(xì)致，怕是比平時(shí)批閱奏折還要上心。剪完之后，又拿銼子給她細(xì)致地磨圓指甲，這才作罷。

    唐宛宛醒了醒神，掀起眼皮往床帳外瞅了一眼，拖著聲感慨：“天亮了啊?！眲倱沃碜酉胱?，腰一軟又栽了回去。

    晏回沒來得及把人撈住，眼睜睜看著她摔回了床上，瞧得直樂，又低頭偷了個(gè)香：“再睡一會兒，晌午吃飯前起來就行了?！?/br>
    “真的？”唐宛宛眼睛亮了一下下，很快搖搖頭：“可先前榮蓮女官說這一天得早早起來，去給上皇和太后請安呀。”

    晏回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唐宛宛又疼得齜牙咧嘴的，被陛下一通嘲笑：“你這腰酸腿軟的，還怎么去請安？”

    “還不是都怪你！”唐宛宛在他胳膊上打了兩下，把這祿山之爪從自己身上挪了下去。昨晚被翻來覆去欺負(fù)了好幾遍，眼淚都流了一汪兒，卻只換來更變本加厲的欺負(fù)，任是個(gè)泥人都有幾分火氣。

    可這話脫口而出，唐宛宛立馬察覺這又是以下犯上的話，自己又犯了忌諱。她小心覷了晏回一眼，只見陛下眉眼疏淡一言不發(fā)，也不知道是生氣了沒有。

    唐宛宛拿枕頭把腦袋一蒙，縮成個(gè)鵪鶉樣小聲哼哼：“陛下要罰就罰吧?！?/br>
    晏回沒作聲。

    唐宛宛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好半晌沒聽著動靜，心說陛下應(yīng)該是離開了，有點(diǎn)委屈地從枕頭底下鉆出來，抬眼一看，陛下仍然在原地坐著。

    左手拿著一只雪梨，右手拿著一個(gè)果刀削皮。大概是頭回自己削梨子，動作十分生疏，簡簡單單一件事他卻做得極細(xì)致，雖梨皮從中間斷了好幾回，削出的梨子倒是極為討喜的模樣。

    然后把梨子切成塊放進(jìn)了一旁的玉碗中，待插好了銀簽，這才將玉碗送到她眼前，又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微微笑說：“朕要上朝去了，下了朝來喊你，晌午去母后那里用膳?！?/br>
    “不去請安，太后娘娘會不會覺得我不懂禮？”唐宛宛猶豫著問。

    她竟能想到這一茬，晏回倒是有些意外了，也耐著性子解釋：“父皇身子不好，老兩口都起得晚，平日都是辰時(shí)正才起身的，你這會兒過去了還擾了他們晨覺，你說是不是不好？”

    “知道啦?！碧仆鹜鹦Φ妹佳蹚潖?，捧著梨碗坐在床上，對勤勤懇懇去上朝的陛下?lián)]了揮手。

    待陛下走了，她吃著梨子心花怒放，昨晚受的欺負(fù)立馬忘了個(gè)干凈，心里只有一道聲音：陛下怎么能這么好呢！也不知這貢梨是哪兒產(chǎn)的，跟冰糖似的甜，唐宛宛在床上一連滾了好幾圈才把這口糖消化掉。

    剛進(jìn)門的紅素和絮晚大驚失色：“娘娘您怎么啦？可是頭疼？來人啊快傳太醫(yī)啊！”

    唐宛宛：“……”

    三言兩語將這茬帶了過去，紅素這才說：“娘娘快些洗漱，幾位娘娘來長樂宮看您了，奴婢們將人請到了正殿?！?/br>
    “怎么來得這么早？”天剛蒙蒙亮，唐宛宛手腳麻利地更衣洗漱，她還記得她娘之前叮囑的話。

    唐夫人怕女兒不明白后宮是什么樣，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好打了個(gè)比方。她說：“宛宛啊，你就把后宮那幾個(gè)比你年長的姑娘當(dāng)成是自己的同窗，就好比你們都在同個(gè)學(xué)堂讀書，陛下就是夫子，她們怎么做，你就跟著學(xué)。別做最打眼的，也別落了后。跟她們別走太近，也別疏遠(yuǎn)了。”

    唐夫人這比喻本就不當(dāng)，唐宛宛還“深刻”領(lǐng)會了其中精髓，打算好好跟人處關(guān)系的。

    不到一刻鐘，手最巧的絮晚就給她綰好了一個(gè)漂亮的朝云近香髻，這個(gè)發(fā)髻足有唐宛宛大半個(gè)腦袋高，看上去挺有氣勢的。她對著鏡子照了照，左右晃了晃腦袋，頭發(fā)盤得還挺緊，并不會隨著她左右搖擺。

    絮晚看得好笑：“娘娘放心，奴婢梳了五年頭了，不會出錯。今天趕得急，挑了個(gè)簡單的式樣，以后奴婢給娘娘梳更漂亮的。”

    唐宛宛有點(diǎn)窘，默默瞧她一眼，總覺得絮晚這話跟哄小孩似的。

    正殿坐著的德妃幾人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了，幾個(gè)小丫鬟送上茶點(diǎn)來，馮美人拿帕子捻起一小塊來嘗了嘗，蹙著眉尖問：“這糕點(diǎn)是誰做的？不甜不咸的，這是什么怪味？”

    小丫鬟唯唯諾諾答：“回娘娘的話，這是小廚房的糕點(diǎn)師傅做的五谷養(yǎng)生糕?！?/br>
    馮美人將那塊糕點(diǎn)丟回玉碟中，又嗔了一句：“什么怪味兒！”

    “meimei就別遷怒了?！币慌缘暮蠲廊嗣加钪幸荒ㄝp愁：“那糕點(diǎn)師傅原是什么吉利國人，后來又在御膳房中學(xué)了幾年，一直留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這回太后特意將她指了過來。這五谷養(yǎng)生糕興許就是那糕點(diǎn)師傅新琢磨出來的花樣，你我又哪里吃過呢？”

    馮美人不作聲了。德妃面色一冷，卻是什么話都沒說。

    唐宛宛一路快步行到正殿，身后幾個(gè)丫鬟手中都捧著一個(gè)紅木匣子，這些見面禮是提前備好的。臨進(jìn)門的時(shí)候，唐宛宛忽然停住了步子，拍著胸口深吸了好幾口氣。

    紅素幾人不明所以：“娘娘怎么了？”

    唐宛宛坦言：“其實(shí)我有點(diǎn)緊張?！卑此锼f，這就是同窗頭回見面，日后要打幾十年交道的，自然得緊張一下。

    “娘娘放心。”紅素掩著嘴笑了：“有奴婢們在呢，她們不敢欺負(fù)娘娘的?！?/br>
    一主一仆雞同鴨講，唐宛宛卻莫名多了兩分底氣，掏出小妝鏡來對著笑了笑，覺得臉上笑容十分真摯，這便抬頭挺胸走進(jìn)去了。進(jìn)門還沒看清人，開口便笑盈盈說：“大家都起得好早啊?！?/br>
    德妃娘娘將來人上下一打量，瞧見那跟她同品級的宮裙，幾不可察地?cái)Q了擰眉，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了，贊道：“瞧meimei這模樣水靈的，莫怪陛下留宿一整晚，我瞧著都喜歡?！?/br>
    馮美人耐不住性子，當(dāng)下粲然一笑，將準(zhǔn)備了好幾天的話倒了出來：“嬪妾上月時(shí)聽聞賢妃娘娘要入宮，歡喜得不得了，可算把您盼進(jìn)宮來了，一時(shí)半會兒卻又不知道該送什么。嬪妾聽聞娘娘母家拮據(jù)，想了又想，忍痛將我宮里的紅珊瑚寶樹送了過來，娘娘看看可喜歡？”

    唐宛宛隱約覺得這話聽著有點(diǎn)怪，一時(shí)半會兒卻又沒想明白哪里怪，還沒來得及答，德妃又說話了。

    “本宮給meimei備的是一匣子南洋金珠，這是京城都少見的稀罕物，聽說是從南面海里弄回來的。前年陛下賞了朝中幾位一品要員，meimei怕是沒有見過。我瞧著meimei身上的首飾太過素凈了，拿去做簪珥做鏈兒，什么都好?！?/br>
    鐘昭儀笑著搖了搖頭：“嬪妾可沒有她們這么多好物件，聽聞娘娘愛念書，帶了幾本古籍來，娘娘可莫要嫌我寒酸?！?/br>
    ……

    要放到平時(shí)，禮尚往來的道理唐宛宛都明白，也知道該怎么答才合適?？蛇@會兒人太多了，又是一句接著一句的，她實(shí)在應(yīng)接不暇，只好說：“謝謝?！?/br>
    德妃身旁的丫鬟捧著那盒南洋金珠行上前來，她明明走得極穩(wěn)當(dāng)，卻不知怎的，臨到唐宛宛跟前了忽然一個(gè)趔趄，將匣子里的金珠灑了一多半。

    “娘娘恕罪！”丫鬟滿臉驚惶，忙跪在地上去撿那四處亂蹦的珠子，一邊急聲請罪：“奴婢一時(shí)失手，求娘娘恕罪?！?/br>
    唐宛宛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德妃美目一厲，斥道：“糟蹋了本宮要送meimei的見面禮，還不自己掌嘴！”

    丫鬟白了臉，膝行到唐宛宛面前，伸手就掌自己嘴巴，手下一點(diǎn)沒留情。

    光是聽這動靜，唐宛宛就被駭了一跳，忙要起身把人扶起來：“不用不用，你別……”

    “讓meimei受驚了。”德妃起了身，面色為難道：“擾了meimei的興致，本宮實(shí)在過意不去，明日再給meimei補(bǔ)上一份見面禮?！?/br>
    一群人風(fēng)一樣地來了，又呼啦啦地走了，只留下個(gè)一臉懵逼的唐宛宛。呆了好半晌，喃喃自語：“這是做什么來了？”

    身后的小芷跟她一樣渾渾噩噩：“奴婢也不知道啊?！?/br>
    紅素幾人對視了一眼，各個(gè)神情復(fù)雜。

    太后娘娘身邊的丫鬟太多了，她老人家看重的又是跟了她多年的那幾位姑姑。一月前，聽聞太后要給賢妃娘娘挑四個(gè)大丫鬟，紅素幾人是自己表了意愿意過來的，為的就是在這宮里出人頭地。眼看著在太后身邊是出不了頭了，可若是娘娘有幸得了圣眷，將來她們幾人興許也能像荷賾姑姑那般當(dāng)上一等女官，在這宮里也算是有了倚仗。

    紅素心中暗道：下人與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家娘娘年紀(jì)輕，又是剛進(jìn)宮，不識人心險(xiǎn)惡，自己這個(gè)大丫鬟就得多擔(dān)些事。

    這么想了一通，她便開了口：“娘娘不能大意，若是奴婢猜得沒錯，德妃娘娘這是給您下馬威呢。”

    “下馬威？”唐宛宛遲疑著問：“那她……不是應(yīng)該沖過來打我嗎？打自己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紅素苦笑道：“娘娘不能想得這么淺，就比如那丫鬟不小心把珠子給灑了，可誰知她是不是故意如此的？興許只是受了她家主子指使，刻意做一出戲給您看?！?/br>
    “她為什么要這樣??？”唐宛宛眼神更茫然了：“德妃不是在西六宮住著嗎？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就為了專門跑我面前打自家丫鬟？這是什么道理??？”

    一向能說會道的紅素當(dāng)下啞口無言，她入宮已有十個(gè)年頭，再多的腌臜事也見識過，早把人心的彎彎繞繞看得明明白白的?？纱藭r(shí)被唐宛宛這么幾句一通繞，自己也被她帶進(jìn)了溝里，一時(shí)竟覺得自家娘娘說得挺對。

    ——這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又掌了自己丫鬟的嘴，還在人前丟了自己的臉面，這不是閑的嗎？

    一向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后宮之人的紅素這回難得往好里想了想：興許……那一匣子珠子就是丫鬟不小心給灑了？

    第28章 鸚鵡

    德妃前腳出了長樂宮, 后腳就到了慈寧宮。

    太后娘娘正在園子里逗鳥兒，一排鸚鵡挨挨擠擠站在竹棲木上嘎嘣嘎嘣嗑瓜子。這只說“太后吉祥”就賞它一顆瓜子；那只說“太后金安”, 也給賞一顆瓜子；再有一只說“皇上早生貴子”——被賞了一碟瓜子。

    一排鸚鵡都鬼精鬼精的, 一時(shí)間“皇上早生貴子”“太后早抱孫子”“兒孫滿堂福臨門”“大皇子二公主三皇子四公主”一類的吉利話不停往外蹦，雖然怪腔怪調(diào)的, 可咬字還挺清楚, 可見太后調(diào)教有方。

    “瞧這一群鬼靈精！”太后瞧得合不攏嘴：“賞賞賞！都賞！”

    荷賾和樂霽姑姑笑得無奈，心說太后娘娘真是越老越閑, 成日就這點(diǎn)樂趣了。說來也是，她老人家有夫有子有倚仗, 若是陛下再添幾個(gè)皇子公主, 兒孫繞膝就再美不過了。

    德妃剛走進(jìn)園子就聽到這么幾句, 不由心里一堵，笑著行上前來：“母后好興致?！?/br>
    太后眼中的笑淡了兩分，面上卻不顯, 也笑著問：“今日不是請安的日子，子羨怎么來我這兒啦？”荷賾上前想扶她坐下, 太后卻擺了擺手，照舊拿著瓜子逗鳥。

    她不坐，德妃也不好坐下, 行到了廊下站在太后身側(cè)，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徐徐開口：“今晨嬪妾同幾個(gè)姐妹一同去長樂宮給meimei送見面禮……本是出于好意，卻鬧了些不愉快的事?！?/br>
    太后手上一頓, 沒作聲。

    德妃繼續(xù)往下說：“嬪妾想了又想，覺得這事meimei做得不妥當(dāng)，有心給她提個(gè)醒，卻又怕meimei不待見我；我與陛下說，又怕陛下多心?！?/br>
    德妃輕嘆半聲，笑得發(fā)苦：“嬪妾實(shí)在為難，只能來這兒與母后說說，您見了meimei的時(shí)候給她提點(diǎn)一二?！?/br>
    太后聽得意興闌珊，心中不耐卻沒上臉，只問她：“到底什么事？你直說就是?！?/br>
    德妃回頭使了個(gè)眼色，先前那挨了打的丫鬟頂著臉上紅通通的巴掌印跪在廊下，怕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還特地?fù)P起小臉，含著一泡眼淚唯唯諾諾道：“今晨，奴婢將我家主子送給賢妃娘娘的南洋金珠灑了，惹賢妃娘娘不高興了?！?/br>
    德妃又是一聲嘆：“原本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一個(gè)犯了錯的婢子而已，meimei瞧她不順眼，怎么罰都不為過的。可嬪妾想著meimei初來乍到就這般責(zé)罰下人，怕是于她名聲不利，會被那些個(gè)多嘴的宮人嚼舌頭?！?/br>
    “真打啦？”太后娘娘逗鳥的手一停，扭回頭詫異問：“宛宛讓人打的？”

    德妃作出一副“我不是故意告狀，但您要問我不得不說”的復(fù)雜表情來，徐徐說：“幾個(gè)姐妹都在旁邊看著呢，嬪妾怎敢夸大其詞？”

    她小心覷了覷太后的神色，又垂著眼瞼為難說：“今早不歡而散，我便帶著幾位meimei各回各宮了。聽聞賢妃meimei給另幾個(gè)都送了回禮，連馮侯趙美人都沒忘，卻獨(dú)獨(dú)沒給嬪妾回禮……唉，怕是因清晨之事對我生了怨。”

    太后“唔”了一聲：“繼續(xù)說。”

    “嬪妾本是好心，卻落了埋怨，可姐妹們都是一家人，口舌之爭反倒傷了情分。嬪妾也無甚委屈的，只是回了宮左思右想，總覺得meimei此舉不妥。meimei是陛下的身邊人，行事無度怕是會落人口舌，嬪妾這才想讓母后您幫著提點(diǎn)幾句。”

    說話間，德妃學(xué)著太后的樣子從一旁的小碟中捻起幾枚龍井瓜子去喂鳥，她面前站著的鸚鵡正是太后娘娘的那兩只心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