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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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輩子,王曦并沒有在這個時候就提沈秋和的案子。 畢竟那時候,王曦早已經(jīng)死了。 這始終是一個新的時空了,謝子臣嘆了口氣。心里已經(jīng)有了思量。王曦從始至終沒有沾過這個案子,如此隱秘的事情,王曦如何能參透?必然是蔚嵐讓他這樣做的。 如果蔚嵐知道了永昌侯的舊案,那昨夜的人,十有□□就是言瀾。 謝子臣飛快思索著局勢,聽著王曦從他核對當年軍餉簽收文書發(fā)現(xiàn)端倪開始說起。按照規(guī)矩,軍隊向兵部提交軍餉的預算,兵部審批交給戶部,戶部發(fā)錢,錢發(fā)到軍隊的時候,軍隊的負責人會有一個相當于簽收證明的回函。當年處理永昌侯軍餉一事的,便是沈秋和,但那封簽收文書上永昌侯的名字,卻似乎不是永昌侯親筆所寫。 從這里開始展開后,又陸續(xù)有幾名官員出來,言及當年永昌侯案疑點重重,懇請重生永昌侯一案。 張程站在一旁,面上假作淡定,畢竟此刻并沒有說出他的名字來,可手心早已是冷汗涔涔了。 他心里就是琢磨著,今日沈秋和為何還不來?等一會兒下朝,他須得去找他商量一下才是。 而皇帝和蘇城聽著王曦的話,心里卻都不由得有了些疙瘩。 沈秋和昨日死了他們是知道的,王曦今日就提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些。 他們父子都是多疑的人,從來不信巧合,心里不由得暗暗琢磨起來,皇帝聽了王曦的陳述,點頭道:“那就依你所說,就擢謝御史重申此案吧。” 如今所有疑難雜案,皇帝都是扔給謝子臣的。謝子臣自然不會推脫,低低應了一聲是。而后便聽皇帝問向蔚嵐:“魏大人,你有什么要奏的?兇手找到了?” “回避下,”蔚嵐垂下眼眸,做好了承接怒火的準備,淡道:“臣辦事不利,未能抓到兇手。而王大人方才參奏的戶部尚書沈大人,已于昨日遇害了?!?/br> “廢物!” 皇帝撿起手邊的鎮(zhèn)紙就砸了過去,蔚嵐微當場匍匐下去,避免鎮(zhèn)紙砸到自己臉上,然而鎮(zhèn)紙卻還是落在她的背上,疼得她微微一顫。 謝子臣和蘇城下意識都往前走了一步,卻沒能來得及攔住那鎮(zhèn)紙,就看見鎮(zhèn)紙的尖角砸到蔚嵐身上,蔚嵐匍匐在地,恭敬道:“是臣失職,望陛下責罰!” 謝子臣捏緊了笏板,看著跪著的蔚嵐,一時心中波濤洶涌,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言瀾她抓住了,王曦是她送出來的,她明明已經(jīng)查到了,為什么還要說她沒查到?甚至于她不但不打算把言瀾交出來,她還打算重啟永昌侯的案子! “大理寺丞,大理寺正,戶部尚書,好……好得很,”皇帝氣得哆嗦起來,站起身來,指著蔚嵐破口大罵:“說你是棟梁之才,還說你與謝御史是太學雙璧,朕看你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連個案子都查不清楚,多少日子了?朕問你,難道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嗎!” 蔚嵐不言不語,依舊什么都不說。 皇帝拿著手邊的折子就往她身上砸,狠狠發(fā)泄著怒火。 這怒火從她背叛朝廷離開南方時就積攢下來了,他把她當做利刃,她做了什么?為了個桓家小子就跑到北方去了,回來桓家小子還威脅他,逼著他讓她當了刑部侍郎! 如今他終于找到一個發(fā)泄口,怎么會不用得淋漓盡致? 他把手邊能砸的都砸過去了,蔚嵐默默受著,謝子臣看不下去了,猛地擋在蔚嵐身前,揚聲道:“陛下,此處乃大殿,魏大人也是朝臣,陛下此舉太過了!” 聽著謝子臣的話,看著謝子臣擋在蔚嵐身前,皇帝頓了頓動作,也覺得自己親自動手,有些太過失態(tài)。 他緩了口氣,揚聲道:“不是朕過分,謝御史,你看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戶部尚書都能死于刺客劍下,朕如何能不怒?魏嵐,”皇帝冷聲道:“你配不上戶部侍郎的位置,按照你的年紀,當個尚書郎已是不錯了。便去當個六品尚書郎吧!” “陛下!”謝子臣跪了下去,冷聲道:“官員升遷,應有標準法度,魏世子原為上四品刑部侍郎,就因做錯一件事,就直接貶為下六品尚書郎,陛下此舉怕是不妥。查案不利,固然是魏大人的錯,可此案復雜難判,換做他人亦不見得就做得更好,還望陛下看在魏大人功勞的面上,給她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降職容易升官難,兩品的差距,有時候足夠人爬一輩子。哪怕此刻心中憤怒蔚嵐為保一個言瀾簡直是瘋了,謝子臣卻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蔚嵐被貶的。 謝子臣帶了頭,其他與蔚嵐交好的人紛紛出了聲,都是世家嫡子,當?shù)囊膊缓镁瓦@么看著,滿朝文武當場也就跪了大半?;实勰樕淮蚝每?,這時候蘇城上前來,嘆了口氣道:“父皇,此案的確不大容易,魏大人畢竟年輕,與兒臣年紀相仿,一時沒有辦好也是可以理解的,父皇就算了吧?” 蘇城開口,便是提醒皇帝,蔚嵐也是他的伴讀,看在他面子上算了。 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他都開口了,皇帝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但他心里憋著火,怒道:“她就是被你們慣的!她蔚嵐的本事朕不清楚?她就是不上心!今天不罰一罰她,她就不知道好歹!” 肯定了她的能力,蔚嵐就知道,皇帝這是給了臺階了。 這個案子內(nèi)中曲折,其實現(xiàn)在朝臣估計也都估量出來了,她就是三皇子的一個棄子,對待她這樣的人做的太狠,大家不免心寒,皇帝本來也是不敢做得太過的。但是不罰她,皇帝心中又窩火,于是皇帝怒道:“你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 “陛下!”謝子臣霍然抬頭,還要說什么,皇帝不由得對謝子臣如此維護蔚嵐有些不滿,憤怒道:“怎么,謝御史還覺得朕罰重了?!她在邊關呆了那么多年的武將,二十個板子就熬不?。?!” “臣接旨。” 蔚嵐見謝子臣還要開口,立刻叩首。 隨后便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往外走去。謝子臣跪在地上,捏緊了笏板,旁邊王曦不由得有些擔憂道:“子臣?” 謝子臣回神,收斂了目光,僵硬著站起身來。 外面?zhèn)鱽泶虬遄拥穆曇簦实蹜醒笱蟮溃骸袄^續(xù)吧?!?/br> 謝子臣什么都聽不到了,他就聽著外面的聲音,板子打在皮rou上,而那個人一聲不吭。 一下,兩下,三下。 他們都以為蔚嵐是武將出身,該有多么健壯,其實他知道得清楚,她身形纖細瘦弱,你要是握住她的手,便會覺得,像個女人一樣。如果沒有她的戰(zhàn)功,沒有她的過去,你根本就不會覺得,這個人能熬過二十板。怕是一個巴掌,就能把這個人打碎了。 謝子臣站在大殿里,恨不得直接沖出去,自己替那個人熬這一頓打。畢竟他底子比她好多了,二十個板子,也不會是什么大事??墒鞘俏祶埂?/br> 謝子臣閉上眼睛,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而大殿之外,蔚嵐趴在椅子上,緊咬著牙關,一言不發(fā)。 庭杖都是直接在大殿外執(zhí)行的,以示懲戒。蔚嵐不是一次被庭杖過,這種不影響大局的事情,她一貫不在意。她如今滿腦子想著的就是,皇帝將案子交給了謝子臣,謝子臣到底會不會用心查。如果謝子臣打算息事寧人不用心查,她就得想辦法加把火。 庭杖最初是最疼的,那時候反差最大,最敏感,蔚嵐覺得疼痛一下一下竄進腦子里,她死活保持著清醒,她怕要是被打昏死過去,在宮里叫了太醫(yī)來上藥,就什么都沒完了。 所以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要清醒,不發(fā)出任何聲音,以節(jié)省體力。 二十個板子打完,她聽到收板子的聲音,而這個時候也終于下朝了,蔚嵐腦子里一片空白,她只是反復提醒著自己,不能昏過去,一定要清醒。 然后她就覺得面前的光被擋住了,她艱難抬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前的謝子臣。他手里握著笏板,一身緋紅色官袍在風中翻飛張揚。他看著身后血沁暗了官袍的蔚嵐,好久后,終于沙啞開口:“為什么?” 為什么要保言瀾? 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他? 仿佛是回到了一年多前那個村子里,他以為她死了,拼了命去找她,結果卻發(fā)現(xiàn)她活得好好的。 他以為他自己靠近了她,可是在她滿身是血趴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什么都沒變過。 他以為的靠近,他以為的喜歡,他以為的親密,都只是他以為而已。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是活過了四十年的人,他竟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像一個少年人一樣委屈。 可他畢竟不是個少年人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將笏板放進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他蹲下來,小心翼翼將她打橫抱在懷里。 他是跑著出來的,其他朝臣也陸續(xù)出來了,王曦見到蔚嵐的模樣,著急道:“子臣可要幫忙?先叫御醫(yī)來……” “我要林夏?!蔽祶构麛嚅_口。 她聲音很小,仿佛是虛弱極了。謝子臣心里抽疼,朝著王曦搖了搖頭道:“我?guī)睾罡??!?/br> 說完,他便抱著她轉(zhuǎn)身,往宮門外走去。 蔚嵐靠在謝子臣懷里,聽著他的心跳,他很溫暖,她覺得有些冷,這么靜靜靠著,居然忍不住想更靠近他一點。 他的腳步很穩(wěn),手臂也很有力氣,蔚嵐忍不住抬眼看他,這才意識到,這個少年早已經(jīng)長大了。 她初見他那年,他還是個身形纖細的少年,與她差不多的身個兒,還能被她按在桃花樹下輕薄。不知不覺,當年那個少年已經(jīng)長得這樣高大,能夠這樣穩(wěn)當?shù)谋е?,從這吃人的皇宮里又穩(wěn)又快的走出去。 他已經(jīng)有了青年人最初的模樣,下巴上還能看出刮胡子后留下的痕跡。她這么靜靜注視著他,不由得笑了。 “子臣,”她沙啞開口:“你長大了?!?/br> 謝子臣沒有回她,低頭迎上她的目光。 那樣溫柔的、贊賞的目光,謝子臣心中微微酸楚,一時也是什么都忘了,下意識便道:“疼不疼?” 問完又覺得多余,二十個板子打下去,怎么會不疼呢? 然而那人卻是笑了,搖了搖頭道:“算不得什么,不疼?!?/br> 聽這話,謝子臣卻是覺得心里更疼了。如果這都算不上她生命里的疼痛,那么她該多疼過啊。 “阿嵐,”他啞聲開口:“是我沒用?!?/br> 如果他還是攝政王,如果他能更強大,他怎么還會容得了別人,當著他的面碰她分毫? 蔚嵐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她覺得有些累了,卻還是強撐著精神:“十七歲的御史中丞,已經(jīng)很厲害了。” 她十七歲的時候,還是個靠著裙帶關系上位的混混呢。 謝子臣沒說話,他扶著她上了馬車,而后道:“我?guī)湍闵纤幇??!?/br> “不用!”蔚嵐一把按住他的手。 謝子臣微微一愣,皺眉道:“這時候,你還犟什么?” “我體質(zhì)特殊,”蔚嵐按著他的手,沉了眸色:“一般的傷藥可能有反作用,要等林夏來。” “你怎么沒同我說過?”謝子臣冷了神色,他的手因憤怒微微顫抖,可他還是克制住了,靜靜等蔚嵐一個答案。然而蔚嵐卻仿佛是體會不到他的憤怒一般,淡道:“我如今不是同你說了嗎?” “那你的傷口,”謝子臣覺得如今自己要保持幾分理智格外困難,可他卻還是告知自己,蔚嵐有傷,他不能太過,于是他壓著火氣,慢慢道:“總該處理一下?!?/br> “不用。”蔚嵐果斷拒絕:“此處沒有清洗傷口的地方,也沒有換洗的地方,等回去有藥一并處理了吧。” “你這是在同我置氣?” “我有什么氣同你置?”蔚嵐皺起眉頭,抬眼看著謝子臣,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子臣,是你很奇怪?!?/br> 可是她怎么會不知道謝子臣在想什么呢? 她瞞著他謀劃這一切,他的氣憤,不會比她知道他瞞著她的時候少。 哪怕她并不知道,他具體到底瞞了什么??伤?,這必然是一件非常重要,應該坦承的事情。 謝子臣知道自己此刻情緒不穩(wěn),他不想讓蔚嵐傷上加傷,蔚嵐這么一點,他干脆也就不管,讓蔚嵐就這么趴在馬車里的榻上,給她蓋了毯子,便一眼不發(fā)坐到了一邊。 馬車嘎吱嘎吱作響,蔚嵐覺得有些困了,她怕自己睡過去,便想通他聊聊天,道:“你沒什么想問的?” “我問了,你又回答?”謝子臣冷聲開口:“你如今怕一切都謀劃好了,到不知道謝某在你魏世子的布局中,算是顆什么棋子?” 蔚嵐笑了笑,卻是道:“你猜?” 謝子臣沒有言語,片刻后,他慢慢分析道:“你想救言瀾,想為永昌侯翻案?” 這一切已經(jīng)很明顯了,王曦肯定是蔚嵐指使的,別人猜不到,可謝子臣卻是太清楚這批人的關系了。 蔚嵐看著謝子臣的模樣,眼中滿是打量道:“如今這個案子交到謝御史手中,謝御史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謝子臣冷笑出聲來:“你不就是想讓永昌侯翻案嗎?我告訴你,”謝子臣湊到蔚嵐面前來,一字一句,冷聲道:“想!都!別!想!” 蔚嵐看著謝子臣近在咫尺的面容,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然而聽著謝子臣這么直接告訴她,她心中卻不免有了幾分憤怒:“謝御史身為御史,面對如此驚天冤案,卻是一點觸動都沒有的嗎?” “蔚嵐,”謝子臣冷聲開口:“你是那種懷著造福百姓來當官的人嗎?大家所求不過權勢,我不害人已是很好,可也不意味著我會為了救人犧牲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