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宗主他老人家，真是，真是……”太拼了！程塵雙眼發(fā)直，他知道這位便宜大伯一向以家族利益為先，好像連老婆都沒有，可是拼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肅然起敬”。

    越庚寅無奈地橫一眼宗主的大侄子兼鎮(zhèn)國大師，沉吟了下，還是說了一句：“雖則我越氏近日添丁大喜，但是，族老們似乎對中元節(jié)的行事，有些……不滿。”

    程塵望向他，這位寡言的越氏武從俯首為禮，不再多言。

    “多謝告之?！背虊m點點頭，對越庚寅的示好心領(lǐng)。

    越庚寅點點頭，閃了。

    越氏族老？呵！就是當年說他是“鬼種”，要讓程柔把他打掉的那些族老？

    不滿，究竟是對中元節(jié)種下越氏之種不滿；還是對他這個“鬼種”竟然逆襲，不再乖乖去囚陰祭祀不滿；或者說，對主脈眼見昌盛興旺，不再有權(quán)力旁落之虞而不滿呢？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程塵都不打算慣著這些自以為cao人生死如棋子的“族老”們。

    忙忙碌碌地準備著北行的行李，大棉襖子、皮褲子、長款羽絨服、沖鋒衣……能想到的通通帶上。

    問了越庚未才知道，所謂的越氏中秋大祭根本不是在京都舉辦，而是在京都會合越氏男丁后，舉族北上，在華國極東極北的白山黑水處，在山陰越古宗舊地行祭祀大典。

    這次大典，除了程塵歸宗辨血，重中之重，自然就是囚陰獻祭。

    越氏不可能也不敢將一位鎮(zhèn)國級的文師獻祭饕餮，剩下的人選，只有越巖的兒子——越泉。

    很奇妙地，這一次越巖參加撫靈會之后，并沒有任何“喜訊”傳出。

    程塵聽到這些消息，心頭有些不是滋味，雖有悵然，但也不至于圣母到以身代之。他所要做的，就是搞定那個所謂的祖靈，消除“逆血”的隱患，冷眼旁觀。

    越氏興于祭祀，也被祭祀所縛，困于祭祀所換取的一切。不是自他而始，也不會就此而終。只要越氏一天舍不得這些用族人靈性祭祀，換回的血淋淋的利益，就一天也不可能掙脫越氏既定的悲劇命運。

    第83章 意外

    節(jié)前最后一堂作文課結(jié)束, 程塵在校園門口又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訪者——程柔。

    她坐在卡宴的駕駛座上，妝容精致, 手指夾著一根點燃的女士煙，出神地望著前方, 眼神空洞。

    見到程塵出來, 她收回目光，按了下喇叭，車子發(fā)出一聲低沉的鳴響。

    陪在程塵身邊的輪值衛(wèi)士是董則，也不清楚他是隸屬什么部門的，最大的特點與啰嗦的老蔣完全相反, 就是整個人沒有一點存在感, 他要是不冒出來說話, 程塵有時真想不起有這么個人。

    幽靈似的董先生非常懂得察言觀色, 只在該需要他出現(xiàn)的時候存在。

    “安大師，是程女士?！?/br>
    程塵沉默了片刻，還是走上前去，面對這位“母親”。

    “你要去越氏中秋大祭？”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是?！?/br>
    “也是，越氏的血脈, 不是那么好傳承的?！背倘崂浜咭宦?，轉(zhuǎn)頭問，“有時間嗎？你去之前，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好?！?/br>
    ※

    在這個世界醒來，程塵是第二次踏上這個據(jù)說是他出生之地的凡樓。

    他生理上的母親——程柔，恣意地站在樓臺之上, 斜倚闌干，望著一池殘荷，秋風揚起她淡青的裙裾。

    “我是被我的賭徒父親賣到越氏的，那年，我5歲?！彼錾竦赝厮?，輕吟淺唱般地說，“我不太記得我的母親，所有記憶里，她不是在挨打就是在哭泣。

    我的運氣很好，又有靈賦，非常幸運地被先生選做了啟靈師的培育種子。一路掙扎，踩下無數(shù)同行者，才走到了最后。”她慵懶地挑了一下眉，深吸一口煙，吐出迷離漫散的煙霧。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理解，或者他_媽的原諒，而是讓你明白，母愛這種東西，我從沒擁有過，也不會因為荷爾蒙的分泌而產(chǎn)生?！?/br>
    程塵的眼冷了下來，本來就不報任何期望，于是也沒有失望，只是還會替那個死去的孩子難過。

    “我……”

    “讓我說完?！背倘峥戳怂谎?，又轉(zhuǎn)過頭去。

    “無論是不是我想要的，然而，你已經(jīng)存在，站在這里，傳承著越氏的血和我的基因。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想聽到你隕落的消息，也不想見到你莫名其妙地消失。

    我會告訴你那些你需要知道的事，然后……”她丟掉煙，清冷地笑了聲，“一別兩寬，再不相見？”

    “如果您愿意?！背虊m退開幾步，遠離嗆人的煙霧。

    程柔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角度，喃喃道：“好孩子?！?/br>
    “……那時我拼上自己的全部，在18歲那年終于得到了站在先生身邊的資格。然后，就是那場祭祀，毀了我全部努力和心血的、該死的祭祀。

    我高估了越巖的智商，也低估了他腦袋里沸騰的jingye。誰都不愿發(fā)生的事情無可避免地發(fā)生了，當我知道有了這么一個孩子，不管從什么角度考慮而言，它都是絕不應(yīng)該的存在。

    族老認定那是鬼種，岑家視我如眼中釘，它的存在更是我和先生之間最大的隔閡與阻礙……”

    她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定定地望著這個挺拔如松的少年，說：“我只所以堅持生下你，是因為……李求知給了我難以拒絕的承諾和希望。”

    “李求知？”程塵蹙眉深思，這個似乎總是籠罩在迷霧與陰影中的男人，又在越氏的事件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信了他。那時候太年輕，膽子大得可怕，也沒什么可以再失去，他給的承諾又看上去太美……”

    程柔嗤笑一聲，“男人的承諾?！?/br>
    “李求知給我做了許多秘密的檢測，他似乎是對越氏的血脈頗有興趣，而且對你報有很大的期望。在你出生前的幾個月，他甚至給你準備了一個古怪的名字——蒜泥?！?/br>
    程柔想起那個偶爾聽到他獨自狂熱地嘟囔的名字，還是會對文合會會長大人的品味嗤之以鼻。

    “幸好，你出生之后，李求知只翻起你的眼睛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地把你我徹底棄之如弊履。要不然，你現(xiàn)在就是盤蒜泥白rou了?！?/br>
    程柔低笑一聲，輕輕嘆息。

    “放棄什么？”程塵的眉頭幾乎要擰成個死節(jié)，這位便宜媽出生低微，用盡心機往上爬，當年和李求知也不知有什么利益交換，倒霉的估計還是她生身的孩子。現(xiàn)在，不就坑的他？!

    “不知道?！背倘岷芄夤?，頹廢又無情的模樣，與上次在越先生跟前嬌弱苦楚的模樣相比，簡直就判若兩人。

    “不管他原來想做什么，在看到你的眼睛時起，他就完全放棄了。他的承諾自然也成了狗屁，弄得我措手不及、狼狽不堪，很是苦挨了一陣。所以，你今天見到的才是個被邊緣化的越氏啟靈師，而不是越氏宗主夫人?！?/br>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奉送你一個忠告，傻孩子，離李求知遠些，越遠越好。不然，你會連皮帶骨都被吃得干干凈凈。”風把她長長的黑發(fā)吹拂到臉上，遮擋住了她的神情。

    ※

    程塵回到家，還有些沉浸在程柔所說的話里。這個女人的話，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李求知給了她什么承諾，能讓她生下個完全不被期待的孩子。他又對還在程柔腹中的孩子做了什么？以致在孩子生下后，卻看到孩子的眼睛就放棄了先前的企圖，“蒜泥”這名字又是個什么鬼……

    程塵瞅瞅鏡子里的少年，眉目如畫，尤其眼睛，遺傳了越三的桃花眼，烏黑有神，眼角微微上挑，說不盡道不明的風流俊俏。倆眼都是2.0，沒近視遠視沒散光，又有什么問題？

    難道是李求知未卜先知他會15年啟不了靈？

    程塵搖搖頭，說不通。

    身后的人一把扛起在鏡子前搖頭晃腦、一臉迷惘的安大師：“你好幾天沒練拳了?！?/br>
    “程大狼，你放我下來，還有沒有點對鎮(zhèn)國大師的尊重了？!”

    程朗掂了掂，沉吟:“好像這些天是重了點。別喊了，等晚上又嗓子疼?！?/br>
    安大師惱羞成怒:“我晚上那是喊啞的嗎？是變聲期到了，在發(fā)育！懂不？要是你不折騰，我特莫喊啥？”

    自詡直男的他，對那些晚上快活的互助真有些麻木而隱秘的欣喜了。有時記得提醒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擼擼有益健康，但更多的時候是對自己“正直”與否的心虛。

    要說就這么彎了，簡直晴天霹靂，也不甘心。要是與大狼撕扯干凈，做純粹的好兄弟，想想都不可能，除非真的一刀兩斷，血淋淋的斬斷，否則他真不敢想象，那會是個什么樣可怕的情景——也根本不愿去想。

    嘆息一聲，自己縱容的，唯有車到山前必有路，直不過去就自然彎唄！

    中秋節(jié)前第三天，程塵和阿郎啟程出發(fā)，老蔣和董則陪著，易清軍人氣質(zhì)太重，有些場合不適合出現(xiàn)。

    金秋時節(jié)，京都也滿目金黃，街角路沿都放置了菊花小景，一派帝都風華。

    飛機剛到京都，程塵就被駐守機場已久的禁衛(wèi)荊隊長截住了，說是皇儲殿下已等候大師的拜訪多時。

    睡懵的皇儲雖然有些怪，但確實是個執(zhí)著的娃，看樣子不去一下是過不了關(guān)。程塵看了眼面沉如水的程朗，還是點頭應(yīng)了。

    打個招呼也費不了多少時間吧？

    朝風殿下?lián)f還是住在他的酈宮，也許是殿下渡過了生死危機，這一次安大師和他的隨從們待遇好多了，沒再被蒙著跟驢子似的轉(zhuǎn)圈。

    但是，能被允許進入內(nèi)宮的，仍然只有大師一人。

    朝風殿下的居室大變樣，那堆機器和病床都拆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奢華的大床和滿目華貴的家私。

    總覺得有點不對，在臥室里接見訪客？皇儲果然睡糊涂了？程塵猶豫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皇儲正在讀書，看到程塵到來，他站起來迎接。

    “寫得很可愛，但有些不像我，那個英雄也不像你。”

    他手里的正是《睡美人》。

    “??！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總是要高于生活。”程塵略有些尷尬，睡美人寫成大雕萌妹實非本意，這個，天意弄人??！

    “雖然我睡了很久，但還是要講究睡眠質(zhì)量，這張床，我親自挑的，你覺得怎么樣？”皇儲很認真地問。

    “哈？”程塵被這360度轉(zhuǎn)的畫風搞得有點懵，“啊，挺不錯?！?/br>
    “你喜歡就好?！背L殿下點點頭，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拽。

    安大師一臉懵逼地栽倒在床，皇儲在同一瞬間壓了下來，翠綠的眼睛閃爍著激動而興奮的光，喃喃地說:“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好，不，超乎想象……”

    他力氣大的驚人，深深吻住了程塵的唇，濕潤而粘滑的舌頭伸了進來，完全掙脫不開。

    在這一刻，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涌上程塵的喉頭，他的腦海里居然閃過一個無稽的念頭——特莫老子果然還是筆筆直的!

    然后，他才又驚又怒，后知后覺地想起，我艸，莫非這次小菊花要栽在這有貓病的皇儲手里？誰能料到堂堂皇儲青天白日的就敢“做”敢為？早知道……

    大師很后悔。

    第84章 越氏族祭

    程塵頭很暈, 整個胃袋惡心得像是要被翻過來。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吻能有這么讓人反胃到暈眩的威力, 意識海里的星星們都似乎搖搖欲墜。

    他想踹開這位x液沖腦的混蛋皇儲，手腳卻像那些三流言情小說里描寫的那樣, 軟軟的, 根本沒力氣推擋，欲拒還迎，臉頰像燒著了火似的，燙得驚人。

    耳旁轟鳴著各種古怪的聲響，隱約聽到雜亂的人聲在身邊叫著……

    “不得擅闖！”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