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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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翔也抽出腰間的長劍, 擋在長輩們身前。 秦西遙將安陽長公主護在身后, 一臉警惕。 安陽長公主手持軟箭,并無絲毫怯懦之色。 秦淵和安親王對視一眼,面上雙雙帶著凝重之色。 秦盛爬到龍床一角,瞪著赤紅的眼睛看向眾人, 陰惻惻地說道:“朕本來不想殺你們,是你們逼朕的!” 話音剛落, 殿內(nèi)便傳來細(xì)密的破空聲, 利箭如雨點般直射而下。 秦淵反而松了口氣,幸好秦盛還留有一絲理智,沒有用上黑火, 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區(qū)區(qū)箭雨, 他還不放在眼里。 嶺南衛(wèi)將手中的長劍舞出一道道殘影,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呐鲎猜暡唤^于耳。 隔著細(xì)密的箭支,秦盛勾起一個詭異的笑。 秦淵眉頭一皺,正在推測他還有何陰謀, 便聽到有人大喊一聲,“不好!箭上有毒!” “哈哈哈……”秦盛扭曲著臉,發(fā)出一陣怪笑,“別著急,淬了毒的箭還有很多,足夠?qū)⒛銈內(nèi)苛粼谶@里,全部!” 秦淵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他徒手抓住一只箭,手腕一翻,“錚”的一聲,巴掌長的箭頭直直地釘在秦盛腳邊。 秦盛面色一變,古怪的笑聲戛然而止。 “停下!”秦淵再次抓住一支箭,夾在掌心,威脅般指向秦盛。 秦盛警惕地看著他,面上現(xiàn)出掙扎之色。 秦淵毫不猶豫地將箭甩了出去。 秦盛連忙收起腳,縮成一團。 然而,這支箭卻擦過他的鬢角,釘在了床柱上。 秦盛梗著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還要再來嗎?”越來越多的嶺南衛(wèi)中箭,秦淵即將失去耐性。 安親王一邊舞動著長槍一邊厲聲喝道:“老五,你還在猶豫什么?!難道你想讓大家都死在這里,將秦氏江山拱手讓人嗎?” 秦盛理直氣壯地反駁,“朕還有兒子!倘若朕死了,自然有人輔佐他登上皇位!” 這話剛一出口,便聽到一個蒼老的婦人嗓音突兀地響起,“陛下!老奴該死,老奴有負(fù)陛下所托!” 隨著話音,一個七旬老婦從后殿的密室中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個青衣小太監(jiān)。 秦盛閉了閉眼,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不必說了,朕已經(jīng)知道了?!?/br> 李嬤嬤頓時老淚縱橫,“陛下,您已經(jīng)知道了?是皇后說的嗎?她有沒有承認(rèn)是她害死了四殿下?” 秦盛聞言,身體猛地一震,驚聲道:“你說什么?什么‘害死了四殿下’?你給朕說清楚!” 李嬤嬤一愣,訕訕地說道:“陛、陛下,您不是說已經(jīng)知道了嗎?老奴以為皇后娘娘已經(jīng)告訴您了……四殿下昨日去了!” 秦盛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低聲吼道:“奶娘,什么叫‘去了’?好好的小四怎么會死?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面對皇帝的指責(zé),李嬤嬤只知一味哭泣,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他們在這邊說話之時,秦淵等人依舊在抵擋著箭雨。 青衣小太監(jiān)迅速抬頭瞄了一眼,待看清平王殿下的面容后,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尖聲說道: “啟稟陛下,奴才親眼所見,四殿下的確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時皇后娘娘與廢妃陳氏起了沖突,皇后娘娘拔出金簪想要殺死陳氏,卻被陳氏奪去,陳氏在用金簪刺向皇后娘娘之時,皇后娘娘將四殿下拉過去擋在身前,四殿下被刺中頸部,當(dāng)場就沒救了……” 小太監(jiān)說完便伏在地上,害怕得手直抖。 李嬤嬤連連點頭,訥訥地補充道:“對,就是這樣,四殿下是被皇后與陳氏聯(lián)手殺死的,如今陳氏已被皇后滅口,陛下,您一定要為四殿下作主??!” “辰妃也死了?”秦盛面上閃過一絲沉痛。 李嬤嬤點點頭,還想說什么,卻被秦盛揮手制止。 此時此刻,秦盛心頭涌起濃烈的不甘——小四死了,他的最后一個兒子竟然死了! 安親王眼瞅著他的狀態(tài)不對勁兒,揚聲喊道:“老五,還不快點關(guān)掉機關(guān)!你家小四雖然死了,這里還有淵兒,還有翔兒!沒了一個小皇子,秦氏還滅不了!” 秦淵嗎? 還有秦翔? 秦盛搖搖頭,不行,他們都不行。 靠不住,一個兩個全都靠不住! 秦盛臉上現(xiàn)出瘋狂之色,手暗搓搓地伸向床角——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眾人心道不好。 就在這時,秦翔一陣風(fēng)似的躥到龍床之上,以劍為刀,直直地劈了下去。 秦盛嚇得面無血色,連忙收回手,抱著腦袋滾向床尾。 手起劍落,床角的機關(guān)嘩啦啦碎了一地。 又是一陣機括聲響起,梁柱上的出箭口悉數(shù)關(guān)閉。 終于再也沒有利箭射出來。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秦翔半跪在龍床之上,額上布滿細(xì)密的汗珠。 秦盛驚恐地抱著腦袋,瞪大眼睛看向這個從前一直看不上眼的兒子。 其他人臉上的驚訝之色尚未散去。 只聽“撲通”一聲,秦翔猝不及防地栽倒在地。 秦西遙連忙奔過去,扶向他的腰腹,然而,手上卻意外地觸到一片濕熱。 看清手上血漬的來源之后,秦西遙顫著聲音喊道:“翔兒中箭了!” 安陽長公主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抬劍比在秦盛頸間,柳眉一豎,“解藥!” “這是塞外劇毒,沒有解藥……”秦盛面色復(fù)雜地看向秦翔。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銀盔的小將猝不及防地沖到秦翔跟前,把人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跑。 一屋子人全都蒙了。 秦西遙提著衣擺試圖追上去,卻被秦淵攔住。 “七王叔,那是托巴王子?!鼻販Y低聲說道。 “托巴王子也不能搶我兒子!”秦西遙撥開秦淵的手,急道,“翔兒他中了劇毒必須盡快醫(yī)治!” 秦淵再勸,“托巴永俊手下能人眾多,他不會害秦翔,更何況,還有安雅姑母家的貓……”托巴永俊多半有特殊的方法能盡快聯(lián)系到安雅長公主。 秦西遙心頭一動,“那只藥貓?” 秦淵點了點頭。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那只貓的來例和特殊之處,他們都知道。 *** 四皇子的死最終讓事情成為定局。 秦盛原本就沒有同秦淵抗?fàn)幍馁Y本,此時就連掙扎的理由都沒了。 安陽長公主將安親王送回安王府,轉(zhuǎn)身拉上安子銘便去了秦州。 秦西遙到底還是不放心,帶著護衛(wèi)追兒子去了。 秦淵留在宮中,安排受傷的衛(wèi)兵前去醫(yī)治,同時等著秦盛寫下禪位詔書。 是的,“禪位”,而不是“傳位”。 他留著秦盛的命,就是為了讓他活著把皇位交出來。 這是屬于秦氏嫡系的皇位,是屬于皇兄的皇位,也是屬于皇兄的兒子秦志的皇位。 秦淵籌謀了這么多年,為的就是這點堅持。 * 秦盛親自處置了皇后,手段可謂是雷厲風(fēng)行。 皇后季氏,以殘害皇子、謀害宮妃之罪被賜自盡。 季家抄家,家產(chǎn)充公,季氏一族無論老幼,男子流放,女子充為官奴。 季氏手中天、地兩隊飛龍衛(wèi)上到統(tǒng)領(lǐng)下至普通兵士全部遠(yuǎn)戍邊關(guān),終生不得返京。 季府抄家那天,皇后站在宮墻之上面無表情地看向母家所在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沒有人問她還有什么念想。 那日,天上飄著冰冷的雨絲,皇后一身白衣,素面朝天,隨著慈遠(yuǎn)寺的暮鼓聲響徹京城,她突然縱身一躍,猝不及防地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守衛(wèi)根本來不及阻攔。 曾經(jīng)的一國之母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摔斷了脖子,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皇帝留給她的最后一點體面,她沒有要。 曾經(jīng)手握眾兵、顯赫一時的季家,隨之冷冷清清地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 秦淵要求的禪位詔書也很快公之于眾,是由剛剛官復(fù)原職的中書舍人黎聊所寫。 “朕年逾五十,身體欠安,于政事雖有心卻無力。秦氏子淵,人品貴重,屢有戰(zhàn)功,必能克承大統(tǒng),仁愛百姓。今朕祗順天命,出遜別宮,禪位于淵,以安黎民。主者宣布天下,以時施行?!?/br> 朝堂上自然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懷疑秦淵使了不入流的手段,甚至將季氏抄家以及四皇子的死都安在了他身上。 也有人嘆了口氣,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嘆。 當(dāng)然,更多的人樂見其成。 近年來,皇帝的所做所為屢屢觸犯朝中清流的底線,與之相反,秦淵整頓兵部、改造船只、組建新式海軍等一系列舉動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