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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豈能以色侍人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隨后,不等他有任何回應,白素旋即轉身,縱起輕功,貼水凌云步虛一般鳧過對岸。

    水花漫卷,衣如流云一般在河上掠過,遠方處,有一道金色煙火騰空而起,在她身后宛若鳳凰的羽翼。

    煙花凋零過后,仍是夜霧彌漫、水聲滔滔,一切自然得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程放怔然望著平靜的河面,一時間竟也不確定那人是否真正地來過。

    身邊依舊嘈雜已極,謝冰卿從他身邊走過,微微地停頓腳步,兩人目光在空中一接,各自好像領悟到了對方什么,謝冰卿不敢再看程放的眼睛,低俠頭加快腳步。

    他們彼此都清楚,方才對方都是看見了的。

    這教那方才白衣人的驚鴻一瞥,頓時浮現(xiàn)眼前,程放始知不是幻夢,一時間心頭亂震,看著謝冰卿和韓攻離去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

    三更時分,夜幕依舊深沉,白素摸黑潛回韓園,力氣也耗得差不多了,知道將要變回孩童身體,便除了血衣塞到床下,喝了一碗水,靜靜地上|床躺著等待變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屋外用力的敲門聲:“起來了,起來了,你在不在?”

    白素低頭一看,身體已經(jīng)變成了小孩,便裝作睡意朦朧應道:“誰???”

    阿武急切的聲音傳來:“少主人受傷了,快起來?!?/br>
    白素跟阿武急急趕到韓攻屋里。醫(yī)匠在給韓攻治傷,一群人圍觀。

    她站在邊上踮腳地看,韓攻的傷不輕,痊愈怕要三個月。醫(yī)匠開了方子,阿武跑出去抓藥,白素沏了一盞茶端到床邊,被謝冰清搶過。

    謝冰卿頭上里三層外三層纏著裹布,看起來像是隨時垂危,卻硬挺著過來探望韓攻。

    眾人皆嘆她的癡情和膽識,為了韓攻竟連那惡僧都敢殺;自己受了傷,又不顧傷痛地來照顧情郎。

    于是這杯茶捧在她手里,也變得情比海深,不喝下去便是忘恩負義了。

    韓攻臉色極為不妙,感覺已被綁上了一無形的大枷,茶喝在口中不是滋味,一飲而盡囫圇過了喉嚨,將空杯遞回道:“跟著我不安全,讓表哥帶你回官邸吧,省得和尚的余黨們再來?!?/br>
    這是很客氣的說法,他只字未提在天香樓和謝冰卿吵翻,對她下逐客令的事。

    “我想留下來照顧表哥?!敝x冰卿癟著嘴,臉上珠淚盈盈,楚楚動人。

    連她那兩個丫鬟,也都委屈中藏著義憤,義憤中帶點兒悲哀之色。

    經(jīng)過一番富有層次的烘托,韓攻徹底成為狼心狗肺之人。

    堂兄韓瑜早就看不下去,他在韓園住下,本來就是想要借機多和謝家姑子親近,可偏偏襄王有夢神女無心,謝冰卿成天眼高于頂?shù)睦浒聊樱瓉韮?nèi)心還是貼著韓攻轉,他嫉妒得發(fā)狂,這會自然要奚落韓攻一番:

    “三弟,表妹這般柔弱一個女子,為了救你,拼死殺人需要多大的勇氣,三弟,你讀那么多圣賢書,難道竟不知知恩圖報的道理?!?/br>
    韓攻懶得理他:“是是是,我沒你憐香惜玉,這恩勞你你替我報了得了?!表n瑜想不到他這么無賴,沉下臉:“你胡說八道什么?!蹦樕珔s十分尷尬,生怕旁人窺見自己心思。

    “你堂兄說得有理。”一道語聲從門口傳來,夫人謝氏進了屋,身邊跟著丫鬟紅菱紅繡?!拔覂?,”謝氏坐到床畔,心疼地端詳韓攻的傷勢,“這些日你要聽大夫的話,嚴控飲食,不得再亂走動了;冰卿救你,你要知恩,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留她下來將傷養(yǎng)好,否則豈是待客之道?!?/br>
    韓攻俊眉一蹙,狐一樣的眼睛里透著不耐。他雖可以不給任何人的面子,可親媽的面子……也罷。

    他別過頭去,用能動的那只手招呼白素:“小不點兒,我困了,送送客?!?/br>
    謝冰卿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紅的是那表哥總不至于太絕情,這態(tài)度便是默許自己留下養(yǎng)傷了;白的是他竟無視自己要來照顧他的好心,寧可使喚自己的小丫頭,也不讓她搭把手。

    可不管怎樣,今晚這回合總歸是自己贏了一步,可以留在韓園,就代表還有機會不是么?

    屋里眾人散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謝冰卿看韓攻對自己愛答不理,留著也沒趣,也準備走了。

    臨走時,她依依不舍,轉頭看一眼韓攻。

    他撇著眉毛,仍是一副愛理不理對誰都不近人情的死樣子,好像無論誰靠近他三尺之內(nèi),就馬上要被他的冷嘲熱諷唇槍舌劍扎成馬蜂窩。也就只有那安靜如雞的小丫鬟,能夠蹲在他身邊且幸免于難了。

    ——白素正幫助韓攻調(diào)整裹布,因為個子實在太小,只能爬上大床,蹲在他被褥口上扯松裹布。韓攻本來眉頭一直皺著,看見這小娃娃的憨美之態(tài),神情卻一寬,指著布頭道:“給大爺打個蝴蝶結,這個不好看!嘖嘖……笨的!”白素鐵青著臉在他指導下學打蝴蝶結。

    謝冰卿怔怔看著,竟羨艷起一個孩子來,想起和他青梅竹馬的童年,若是人永遠不會長大,那該有多好。

    ……

    白素忙完后半宿,一覺睡到天亮。

    她身體健康,元氣恢復也快,醒來時感到通體地舒服,輕輕打個哈欠,忽覺身邊異樣,伸手一瞧,雙手十指纖長。

    ——睡了一夜,竟自己變回了大人的身體,還是頭一回。

    小腹上暖烘烘的,她伸手一摸,卻有只很陌生的手摟在腰際。

    渾身一激靈,白素驟然翻身,韓攻的呼吸噴在臉上。

    他雙目緊閉,纖細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睡臉線條流暢細膩。

    一口氣抽進了白素喉嚨,她不敢吐出,慢慢伸出手,捂住了嘴。

    他的呼吸是那么的近,離她鼻尖不足半寸距離,纏著裹布的右肩上,一股的草藥清香幽幽縈繞周身。

    片刻的僵死后,白素纖腰一扭,向后摔下床沿,一頭烏發(fā)盡散在玉背。

    上頭傳來咕噥:“……找死啊,一大清早,誰他|媽又在吵?”

    韓攻坐起身,抬起左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放心,男主他會一步步找到線索抓住他的海螺姑娘的,當場逮捕人贓俱獲那種

    ☆、今宵夢中人

    017

    韓攻朝外望去,屋里沒人,晨光從窗縫里朦朦透入,預示天剛亮。

    他微微活動右臂,繼續(xù)躺下睡覺。

    床底下的白素舒一口氣。

    等了一陣,聽到韓攻均勻的呼吸聲,白素知道他又睡著了,悄悄爬出床底,扯了他一件披風裹身,溜回房。

    回想昨夜,一定是給他包扎傷口以后看他入睡,自己也累得睡著了,白素心有余悸。在屋里一直躲到了中午,才變回孩子的身體。

    白素發(fā)現(xiàn)自己功力不穩(wěn),狀態(tài)時好時壞,之后的日子便更加謹慎,不敢輕易地在人前睡著,練功只在半夜,可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時間一久,韓府便傳出異聞,說祠堂鬧鬼。

    韓攻對此倒不以為意,倒嚇得堂兄韓瑜提前早早搬出了祠堂,告辭回家了。

    老太君迷信,平日里在韓園修設經(jīng)堂,誦經(jīng)拜神從不間斷,自從韓攻破了隆通寺,她一直不滿,擔心孫子此舉得罪神明,果然這祠堂鬧鬼的消息一傳出,她再也坐不住了,馬上命夫人謝氏請了幾臺道士來看香,敲鑼打鼓燒符鬧了好幾趟才離去。

    轉眼正月快過,逢那雨水節(jié)氣,按規(guī)矩出嫁的女子都要回去探望父母,夫人謝氏早早回陳郡去了,秦姬和兩位細君也不在,韓府里面的主子只剩下三位公子。韓樓早就憋不住寂寞,前腳母親老婆一走,后腳把兩位兄長叫了出來。

    廊廡下落雨沙沙,兄弟三人坐在花廳里吃茶點,一邊商量去哪里鬼混。

    韓樓第一個提議去賭石,被二郎韓籌一口否決。

    一來,韓籌手頭不似韓樓寬裕,二來他的通房丫頭素娥剛剛流產(chǎn),翟氏天天找他扯皮,素娥也怨言頗多。雖然按照母親的吩咐已將素娥抬了妾,可是未出月的素娥面黃肌瘦,看起來也不如往日豐腴美貌了。他惋惜紅顏寂寞良宵之余,打起了院里丫頭香羅的主意。

    這年一過,香羅就滿十五了,正是長個抽條的時候,韓籌越看她越覺清純?nèi)崮坌闵刹停缇秃薏坏靡挥H芳澤,平時有翟氏在,他不好下手,今天翟氏回去省親,夜里對他來說是個絕好機會,他才懶得出去賭什么石。

    于是指著外面的天道:“外面哪比得上家里暖和。這種天氣正適合點一爐香,在屋里用功?!?/br>
    韓樓嘴角微撇,鬼知道你在屋里點香還是點秋香,和這□□素沒話聊,轉過身去,見韓攻托著腮耷拉眼皮,便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三哥,這天陰雨綿綿的,又冷又濕,不如咱們?nèi)ヅ轀T?”

    韓攻頭往前一恣,瞌睡被敲醒了,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手沒好全呢,你給老子搓背啊。”“成嘞。反正不還有下人丫鬟呢么?!表n樓大大方方。

    小時候兩人穿一條褲長大,每回韓樓逃學,功課都是二哥韓攻給代寫的,晚上回來就給他敲背討好。“三哥你的傷能下水了吧,泡熱湯祛風濕,對關節(jié)也好,就這么說定了,我讓下面準備起來?!?/br>
    韓籌一聽——泡湯?聯(lián)想了一下香羅手捧金盤穿著肚兜活色生香侍奉自己沐浴的情形,心思又活絡起來:“四弟,你叫毛嫗燒兩個池子的水,我也要去?!?/br>
    韓樓奇怪了:“咱們仨一個池子不行么,你是少點家伙事兒怕人看怎么著,非要跟咱們劃清界限???”“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洗?!?/br>
    見韓籌支吾,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韓樓擺擺手,示意沒話同他講,把凳子朝韓攻邊上搬,湊近了親親熱熱問:“他屁股大一個澡堂子坐不下,咱們兩個好;三哥,我還叫人打了一副金青石的棋子兒,晚上弄個棋盤,讓它漂在水上,咱們立個彩頭賭棋?!?/br>
    韓攻含糊嗯了一聲,韓樓見他也心不在焉,奇怪了:“三哥,你怎么沒精打采的?”

    韓籌剛掀開茶壺蓋,見狀插嘴:“定是下雨天傷口疼,再叫個醫(yī)匠來家里瞧瞧,哎,那個什么?!彼麚]動手,卻想不起來韓攻身邊的這個小丫鬟叫什么名字,于是隨便她叫什么,“出去喊個大夫來。”

    “哦?!卑姿胤畔鹿P,望望下著小雨的院子,在廳角落里找了把小傘。

    “最近總夢見一個女人?!表n攻道。

    韓籌一口茶噴噗出,韓樓遭了水災?!啊裁??”

    “我也不知為何,”韓攻漫不經(jīng)意地繞撥了撥鬢發(fā),自個琢磨著,又覺得不可思議,搖頭,“這幾日總是夢見同一個女人。”

    撐傘試高度的白素手突然哆嗦,傘骨打在臉上“嘶”了一聲,疼疼疼。

    韓籌見韓攻一臉被支配掏空的疲憊樣,本著自己豐富的經(jīng)驗,鄭重告誡:“二弟,這等事我們作為男人都懂,可是作為斯文人,沒有人會將它說出來?!表n樓頭一回附和二哥:“就是,給我媳婦聽了還不大耳瓜子刷我?!蔽堇镞€有小丫頭呢,多么少兒不宜。

    韓攻繼續(xù)道:“那女人越看越眼熟,我越是想看清楚她的臉,便越是看不清楚。”

    他一面說,一面搓了下眉心,竭力回憶。

    韓籌煞有介事的湊上來:“那她標致么?!薄澳忝@啦,沒聽到說沒看到臉嗎?”韓樓鄙夷打斷,隨即也綻個垂涎臉湊上來,“三哥你接著往下說,下面呢?”

    “下面?”“嗯!”“下面沒了?!薄啊沂钦f,你就沒有干點別的什么。”

    韓攻一巴掌扇弟弟腦門上:“你想甚么,給老子滾蛋!”后又若有所思補了句:“不記得了?!逼渌值軅z都嘁了一聲,甚是掃興。

    白素聽到這句,才稍稍放心。

    又聽他道:“不過,她背上好像有一道疤?!?/br>
    白素一顆心吊到嗓子眼,下意識地反手捂住了后背。

    忽然間韓樓抓住了重點:“沒有臉那還是人嗎?都說最近鬧鬼,三哥,你該不會是被女鬼纏身……”

    他話音剛落,白素臉色鐵青,一道勁風旋身吹起!

    平地無端吹來陰風,韓樓猛打了個哆嗦,心頭發(fā)毛:“不成不成,三哥我害怕,今晚我要跟你睡?!毕眿D不在的他變成了一朵無依無靠的嬌花。

    韓籌斜眼飛他,看你那點出息。想著自己今晚便有香羅暖床,軟玉生香抱滿懷,美滋滋。

    ……

    白素慍怒不已地從前廳里出來,一路在青石板地磚上濺起水花。

    廊廡下面阿武經(jīng)過,看見她冒雨,手里有傘卻不撐開,很奇怪問:“小不點,你的頭很癢嗎?”

    從白素聽到韓攻那番話之后,便氣惱得一直抓頭。

    白素經(jīng)阿武提醒,松開看看自己的手,懊喪吐氣:“沒有。”“那你為什么一直揪。”“不用你管。”

    阿武莫名被個小丫頭兇了,很詫異;好在他心寬不介意,又提醒:“你要小心,這幾日請了天師來驅邪,家里布了法陣,走動的時候注意別碰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