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然而,能完成這個任務的條件卻遲遲沒有達成。 變異人沒有自己的思維,他的所有動作,都是根據(jù)cao控者的話來的。這也就導致了,有時候他們的執(zhí)行力極強無比,為了完成任務可以毫不猶豫地赴死,但有時候,卻會因為下命令時些微的偏差,導致cao控者絕對想不到的結果。 比如,巫彭離開得很匆忙,他下了絕殺令,卻沒有下得十分精準。在他的判斷中,耗盡了所有心頭血來尋找鐘山玉下落的巫凡是必死無疑的,于是在他眼中,這就四舍五入成了一個死人,下給變異人的命令就成了“里頭人咽氣后,清理干凈”。 巫凡自幼上山,這個靈力卓絕,身體卻孱弱無比的小女孩,從來都把巫彭當做最值得信賴的長輩。不論是什么樣的命令,從來沒有皺過一下眉頭。巫彭離開前的一句“咽氣后清理干凈”而非“馬上清理干凈”,大約自己也分不清有意還是無意,或許屬于他心底僅剩的一點不忍了。 當然,如果他知道自己走后許久,巫凡都始終沒有咽下最后一口氣的話,絕對會腸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時光倒流大吼一聲“馬上處理了”,或許還會抽當時的自己兩耳光。 總之,黑衣人守在小隔間外,遲遲沒有能動手。他瞪著渾濁的雙眼,耐心地等待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能感覺到室內的氣息越來越弱,每次以為會斷了時,都奇異地再次續(xù)上了。 他早沒了思考的能力,于是只好忠實地按著命令,繼續(xù)等待著。他也早沒了情緒波動,體會不到諸如無聊、不耐、焦灼之類的心情。甚至當人聲越來越近時,他還有心情在一片嘈雜中分辨一下,里頭的人到底咽氣了沒。 巫凡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強撐著一口氣。 或許是巫彭毫不留情的拋棄,讓她受的打擊太大。或許是臨死前的一點清明,讓她對自己短暫人生中做過的事無比后悔。總之,她始終沒有閉上眼。 她倒在冰涼的地面上,口中鮮血源源不斷地涌出來,身體越來越冷直到失去了所有知覺。不知哪來的力氣,讓她艱難無比地抬起手,用手指蘸著鮮血顫顫巍巍地畫了一個復雜無比的符。大概是一口心氣始終不肯散,這平日里失敗率極高的符咒竟然成功了。 它能讓人短時間內,回光返照。 像一朵即將開敗的花,還流連著想要留下最后的一抹嫣紅。 巫凡漸漸地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了,掙扎著撐了起來。她沒有看隔間內橫七豎八的尸體,也沒有管外頭站著的兇神,而是直接以手指蘸血,開始在地上寫字。 她靈力過人又精力不濟,幾乎不與外人接觸,連巫彭這樣疑心病重的人,都完全找不到能猜忌她的點。巫彭所做的大部分事,幾乎都有她參與。她知道妖獸們一步步變異到今天的過程,也知道試驗中最絕密的配方。 巫凡咬著牙揀最重要的往地上寫,寫了密密麻麻一整片,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仿佛要裂開一般疼,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不堪重負,疼痛讓她眼前眩暈,到了最后,幾乎都不知自己在寫些什么了。 地上的血符一點點黯淡下去,巫凡惦記著守在外頭的變異人,竟也一點顧不上害怕,甚至站起身想要出去解決他。她短短的一生,從來都低眉順目地如一個隱形人般站在巫彭身后,大概從來沒這么勇敢過。 腦子里閃過很多種術法,身體卻晃了兩晃,一頭栽倒在地上。這回,她徹底起不來了。 最后一刻,所有的恩恩怨怨從頭腦中褪去,巫凡有些遺憾地想,她還曾期待,有朝一日,病好了,能下山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呢。 現(xiàn)在看來,只有等下輩子了。 她舉起一根手指,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一股靈力波動瞬間傳了出去,本已衰弱到極點的心脈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斷了。 等附近的神侍循著這股異常的波動找到這外表看不出絲毫端倪的密室,絞殺正破門而入的變異人,進到隔間內,全都被那一地血書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巫凡留下的訊息,結合著之前老頭兒智憑著一點藥劑琢磨出的幾種解決可能性,都被緊急呈到了神殿中最好的藥劑師前。時間太過緊急,每種可能性都不能放過,藥庫的大門就沒關上過,一桶桶的藥汁,一包包藥粉,一捆捆干草一般的藥草都送了出去,有的往下潑灑,有的直接點燃,所有人都在屏聲靜氣地觀察效果。 羭次山。 重重大陣已經布下,山洞內到處都是塌陷,巫即避過滾滾落石,以權杖劈開層層阻塞:“快——” 巫禮的大咒正好完成,一瞬間綠光暴漲,如藤蔓一般將不成人形的巫彭纏住,巫盼請來四方神之力,整個天空都暗了一瞬,原本昏暗的山洞中卻是靈光暴漲,狂風乍起,又瞬間收攏,全都加到了巫彭身上。整個山洞簌簌而動,幾乎處在崩潰的邊緣,整座山加速下沉,徹底陷入地底只是早晚的事了。無數(shù)山石泥土齊齊塌下來,給人一種天崩地裂的錯覺。 三巫灰頭土臉跌跌撞撞地在勉強開出的甬道中穿行,深一腳淺一腳,身后飛速層層塌陷,幾乎淹沒到腳后跟。身后的巫彭——或者說三只煞物的混合體,在努力地仰頭嘶吼,束縛在他身上的靈光倏然節(jié)節(jié)寸斷。 “收——”三巫一冒頭,一堆神侍奮不顧身地沖進去將人扯了出來,負責封印的神侍大神喝道。 絲絲縷縷的煙氣從完全塌陷的山洞中探出,然后滿山的封印就亮了起來,一圈圈的靈光向中間匯聚,瘋狂崩裂的土地慢慢停了下來,仿佛一雙看不見的巨手,忽然扼住了崩潰的怪獸的咽喉。 巫彭、鼓、欽的影子不斷在下陷的羭次山中顯現(xiàn),封印忽明忽暗,兩者似乎在進行一場看不見的較量。鼓的兇悍超出巫彭預料,不知哪來的力量支撐著他,這個千萬年前的殘魂,始終不愿被巫彭吞沒。 巫即手中權杖散出耀眼的光芒,巫盼再次請動四方神的靈力,結合著沉沉封印,如一張完全無法抵抗的巨網,鋪天蓋地地壓向羭次山。 巫彭驀地發(fā)出一聲沉悶悠長的吼聲,所有變異的妖獸們頓了一頓,然后齊齊愈發(fā)瘋狂地襲向所有能接觸到的人類。 饕餮一爪將聽到巫彭召喚,飛快撲上來攻擊肖衍的變異人拍飛,沖身后大吼一聲:“你敢再跟著我,信不信下一爪就是拍在你身上的??。 ?/br> 老頭兒手中抓著一根長長的樹藤,從一顆大樹后露出半個腦袋:“嘿嘿嘿嘿……饕餮,親愛的饕餮,不要這么小氣嘛!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xiàn)在老頭子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不不,兩個……” “滾——閉嘴,你的什么要求我都不會答應的!”饕餮氣得渾身毛都要豎起來了,被不死民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陰影再次涌上心頭,簡直快吐血了。天知道,自從死老頭知道他真的是饕餮后,自己跟肖衍親親時都時時刻刻感覺有個背后靈。 老頭兒不情不愿地順著樹藤落到地上,嘟囔:“小氣……” 好不容易跟他們匯合的夏公主氣得直冒煙:“你們都差不多一點!羭次山明顯整個都不好了,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老頭兒和饕餮同時回頭:“這和我討厭他有關系嗎?”“老頭子會趕路請求兩不誤的!” 饕餮怒而轉頭,非常想一口火噴死這老頭。 肖衍按了按額角,大吼一聲:“趕緊趕路!” 齜牙咧嘴怒發(fā)沖冠非常想把頭腦中所有暴力想法付諸實踐的饕餮瞬間變成一只家貓,殷勤地湊過去蹭蹭:“好好好,親愛的我們走,不理這死老頭!” 老頭兒癟了癟嘴,泫然欲泣。 夏公主:“……” 肖衍差點被饕餮的大腦袋頂了個趔趄,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正要化做九尾狐趕路,忽然面色一變。 靈山上,神侍們失敗了無數(shù)次,終于點起了一種淡紅色的煙,煙氣到處,瘋狂的妖獸的動作逐漸緩慢了下來,呈現(xiàn)出一種迷茫的神色。 “就是它了,快,送下山,哪里有妖獸發(fā)瘋就點起來?!彼巹煄缀跻鳒I了。 巫彭沒了這股狂躁暴戾之氣的支持,很快衰弱下去,鼓的身形倏然拔地而起,眼看著無數(shù)靈光當頭罩下來,黑煙忽然凝為實質,一只手臂暴漲探入底下,攪動了一下,將將止住的地面皸裂突然再次擴大,緊接著,他從地下掏出一個什么,向上狠狠一扔。 “第一重封印塌了,后撤——” “老天,那是什么……” 巫即猛地抬頭,只見被鼓拋上天的,赫然正是已半死不活的巫彭。靈光照耀中,巫彭的身體忽然炸開,一瞬間黑煙滾滾,靈光與煞氣交纏在一起。然后,就在這膠著的瞬間,鼓忽然張口,一直含著的,幾乎已融化為無的小塊靈玉射出,叮地一聲,穿過層層封印,打在了某處。 巫即臉色立刻變了:“西北位,靈石補上——” 其他人一個沒反應過來,只聽“砰——”的一聲,西北位的靈石轟然炸開,絲絲黑氣隨之散開。鼓與體內靈玉融合多年,此時將煞氣灌入玉中擲出,竟毫無困難。靈玉并不在封印的范圍內,藏在里頭的煞氣,卻是成功破壞了陣法。 巫即劈手奪過一塊靈石,胖胖的身軀一躍而起,以一種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拼命沖向西北角,手中靈石奮力一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亮麗的弧線,不偏不倚,正對準黑煙冒起的地方。 鼓化作一片黑氣,層層裹住什么東西,也是飛速沖向西北處。 在場所有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緊緊盯住那空開的一塊,眼睛一錯不敢錯。巫盼巫禮則沒有絲毫遲疑,跟在巫即之后出了手。 然而到底慢了一步,誰也沒料到此時鼓還有反抗的余力,靈石契入陣前一瞬,黑氣穿過層層阻隔,雖是淡了一些,卻依然逃逸了出去。 “追!帶上靈陣,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跑了!”巫即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其他巫師紛紛反應過來,絲毫不敢大意,以人結陣,維持著一個特殊的隊形追了上去。追趕的過程中互相傳遞著靈石,赫然又是一個移動的封印大陣,只待獵物一落入網羅,便要他插翅難飛。 鼓此時的情況十分糟糕,他已經固不住身上的煞氣了。這是個很糟糕的信號,煞氣可沒有感情,一旦煞物控制不住它們,那它們散開前,會毫不留情地吸干煞物本身所有的能量。 而他懷中的欽,已經完全沒有了聲息,除了偶爾還能感覺一點殘魂的波動,鼓幾乎以為他已完全消散了。 絕望會讓人不顧一切。 鼓動用了禁咒。 這種上古禁咒早已失傳,卻因為他和欽被人從沉眠中喚起,重現(xiàn)人間。 遠處的肖衍只覺得丹田處一陣劇痛,整個人眼前都是一黑,還沒反應過來,哇地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饕餮駭?shù)没甓伎祜w了,一把抱住他,連個怎么了都來不及問,一手抵在他后心,靈力就源源不斷地輸了過去。 肖衍臉色慘白,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體內的鐘山玉幾乎要破體而出,又因為早已跟他體內的妖丹融合在了一起,導致玉和妖丹在他體內拉扯了起來。妖丹對妖獸的重要性實在太高,這一動,肖衍渾身的妖力幾乎都要散盡,七竅鮮血直流,再也維持不住人形,變成了幼崽形狀。 劇烈的變動中看饕餮的臉也模模糊糊的,剛想說點什么,絞痛一陣接一陣,幾乎如凌遲一般,只發(fā)出了一聲痛極的慘叫,徹底陷入了昏迷。爪子無意識地探出,差點把自己都割傷。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饕餮死死地把小白狐貍抱入懷中,卻感覺輸過去的妖力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肖衍竟是一點都吸收不了了,一股寒氣從心底直直地升了上來。喉間一陣腥甜,讓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老頭兒飛撲過來就要檢查肖衍的身體,饕餮猛地向后退了兩步,眼珠子通紅:“滾——滾開!” 肖衍昏迷中不知自己的模樣有多駭人,也不知道饕餮一瞬間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一片黑暗中只覺得身體被什么托著沉沉浮浮,絞痛無處不在,只覺得靈魂都被凌遲了。饕餮幾乎暴走,身上的妖力控制不住地向外釋放,暴虐無比的威壓差點將所有靠近的生靈都直接撕為碎片。周遭的人也好妖獸也罷,全都生生被壓在了地上,幾乎不能動彈。 老頭兒感覺迎面被人暴擊了一拳,一下?lián)涞乖诘?,感覺整個人幾乎被某種近乎實質的東西壓扁了。但他沒有后退,反而怒喝道:“肖衍出事了你能清醒點嗎?你再把胳膊收攏一點,就直接給他收尸吧!”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這一聲如驚雷一般在饕餮耳邊炸響,饕餮整個人跳了起來,然后忽然清醒了幾分一般,忙不迭地將胳膊放松了一點,再看一眼出氣多入氣少的肖衍,茫然了片刻后,忽然張嘴。 智也要被他嚇死了,沖過去沖著饕餮下巴狠狠揍了一拳,將那顆即將出口的世間絕無僅有的巨大妖丹揍了回去:“你冷靜點——” 也懶得管他是不是繼續(xù)作妖,用剛才幾乎驚雷般的聲音貼著肖衍的耳朵:“功法,快轉功法——肖衍,我知道你能聽到,你一定要聽到,就算你現(xiàn)在再難受,也一定要運起我之前給你們的功法,這是唯一的機會……快——” 從來都沒個正形的老頭兒此刻冷靜到可怕,神色間有種幾乎不容違抗的威嚴。 也許是這模樣感染了饕餮,他的妖丹含在嘴間,終于沒有再次吐出來,再次將妖力輸入肖衍體內,這次有意識地使用了功法,肖衍的妖丹似有所感,微微地向丹田的位置游移了一下。肖衍頓時又是一陣痛徹心扉,整只狐貍身體都無意識地抽搐起來。 鼓周身的黑氣一散,他殘缺不全的身軀一下子落到地上。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抱起欽,再次騰空而起。半個身子都融化了,他卻恍若未覺,口中的喃喃聲不停。 鐘山玉的靈光亮起,從未有過的耀眼。這生于鐘山,又曾將鐘山神之子困了千萬年的靈玉,與鼓始終是一種微妙的相生相克關系。此時聽到召喚,完全是不管不顧地要往外沖。 靈光一點點聚到鼓面前,被他毫不猶豫地注入了欽體內。 肖衍整個蜷作一團,小小的身體幾乎要抖散了,渾身都是血。饕餮牙齒咬得各格格作響,恨不能代替他受苦,卻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眼睛一紅幾乎又要將妖丹吐出。 這回被夏公主和老頭兒一齊按住了:“你要趕在他之前出事嗎?你想讓他一醒來就面對你重傷甚至瀕死的情況嗎?” 一般妖獸沒了妖丹,重傷之下變成普通動物,壽命也會大大縮短。饕餮卻是不同,這只上古混沌之氣凝成的妖獸,本沒有實質的妖丹,此時是看肖衍情況危急,將渾身的靈力生生壓縮出一顆“妖丹”來,幾乎可以起死人,rou白骨。 但這東西一交出去,他自己會如何,卻是誰也無法預測的。 饕餮也被肖衍幾乎斷了的氣息弄瘋了:“難道我就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事嗎?!” “你等一下,再稍等一下,若是到了最緊急的關頭,如何選擇是你的事,我不會阻攔?!毕墓鳒喩淼牧Φ涝邝吟衙媲皫缀醪豢耙粨?,死死咬著牙,“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不到最后一刻,別用這種拼命的法子好不好?!” 老頭兒則在肖衍耳邊一遍一遍地喊:“肖衍,功法……運起功法……再難也要想盡辦法運功,好不好?” 夏公主靈光一閃,對饕餮喊:“你來!你對著肖衍說??!你們雙修已久,你一定可以喚動他的!” 饕餮渾身都在顫抖,呆了片刻才聽清夏公主的話,嘴唇動了動,湊到肖衍耳畔,聲音也在發(fā)抖:“肖衍,你能聽到嗎?跟我一起運功好不好?不要真的睡過去,來,跟著我,我的妖力在這里,你的氣海處,我現(xiàn)在要往上走,你跟著一起好不好……來,跟我一起……聽著,你要是一直沒動靜,真把我嚇到了,我就把妖丹往你口里一吐,看你醒來后要不要哭……” “你能聽到的是嗎?堅持一下啊……你都從另一個世界那么神奇地來到這里了,為什么不能再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呢?” “我用了不知多少年,才等來一個你,你不能就這么拋下我的,你也舍不得的,對不對?就算為了我,你動一動好不好……” “肖衍……肖衍……” 饕餮手上的妖力瘋狂地往肖衍體內輸,說的話一開始還有條理,后來幾乎語無倫次起來,嘴唇只是機械地開合。 鐘山玉的光一陣亮過一陣,這靈光對所有的生靈都大有裨益,此時在饕餮眼中卻不啻催命符。他幾次差點忍不住想把妖丹給了肖衍,又幾次兇性上來幾乎想不管不顧地大開殺戒,眼底暗紅一片,殺意越來越濃。 屬于暴戾的濁氣那一部分逐漸暴漲,所有的人和妖獸都驚駭無比,覺得他下一刻便會毀天滅地。 事實上,饕餮心中也的確被“破壞”之類的念頭占滿了,覺得就算最后要死在一起,也絕不能便宜了罪魁禍首。他倏然站起,撥開驚慌失措想要阻攔的人群,機械地向靈光匯聚的地方奔去。 其他人紛紛追來,他驀地回頭,眼中是滔天的殺意:“再敢跟著我,我……” 話未說完,忽然停住了。近乎狂喜地低下頭,只見抱著的小白狐微微抽搐了一下,接著,肖衍體內暴虐無比的妖力,開始極其艱難地想要跟上他的節(jié)奏。 所有的絕望、憤怒、狠厲瞬間褪去,饕餮顫抖著摸了小白狐的耳朵一下,將他捧到嘴邊,在那血污一片的毛發(fā)上輕輕吻了一下。 兩顆大大的水滴無聲無息地砸了下來,暈開一團血跡。 在遇到肖衍前,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情緒會為一個人的一點小小的動作,而如此大起大落。前一秒恨不能毀天滅地,下一面又恨不能跪下感謝上蒼。 夏公主和智老小心地上來時,一人一狐已盤坐在地上,運起了雙修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