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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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擺上酒肴,桌上放置四個六寸多高的小玻璃瓶子,其中三個里面裝著胭脂一般的汁子,只有一瓶是碧瑩瑩的,看著澄澈透明,黛玉知道這應(yīng)該都是西洋葡萄酒。 水瀾讓人拿兩只玻璃高腳杯,遞與黛玉一只,笑道:“現(xiàn)在的天兒白日酷熱,偏晚上風(fēng)涼。這些是我從前閑時親手所釀,夫人可否賞光?” 黛玉笑而不答,將其中一瓶倒入水晶的分酒器皿,拿起鏤空銀勺輕輕的攪拌酒液,濃烈的香氣瞬間四溢,聞之醺然欲醉。 執(zhí)壺斟滿了兩杯,黛玉淺啜了一口,入喉的醇厚又綿長,便抿著嘴兒笑了:“王爺天資聰穎,釀的一手好酒,比一般的洋葡萄酒更香郁?!?/br> 水瀾的酒量極好,一杯接連一杯飲盡,眉眼間的笑意逐漸漫開:“這酒冷而不寒,味長清爽,素有活血駐顏的功效。夫人每日里喝一小鐘,胸口就不會一直發(fā)疼。” 黛玉呆了一呆,只覺得他和平常不同,笑容里蘊著散漫不羈,聲音柔靡而氤氳,眼波水一樣的流轉(zhuǎn),猶如明珠玉潤。 直到發(fā)現(xiàn)水瀾笑看她,忙低頭假裝吃了一口酒,揭過剛才的愣神,違心的夸贊:“怪這酒太好,喝著人暈陶陶的?!?/br> 水瀾知趣的沒說話,不過替她挑了一筷子菜,耐心低哄:“別光顧著喝酒,這道是春曉的拿手菜文火燉醬肘。這肘子要燉上七八個時辰,色濃味厚,肥而不膩?!?/br> 黛玉嘗了一嘗,果然酥爛軟糯,甜咸適口。水瀾再給她換了半杯白葡萄酒,喝了幾口越發(fā)有滋味,比紅葡萄的更得己意。 服侍的人盡數(shù)退下,二人對酌隨意的閑聊,水瀾時而談起朝堂的只言片辭,黛玉也說些閨閣的舊事,氣氛輕松而愉悅。 黛玉甚至第一次娓娓說個不休,水瀾靜靜的看她,神色溫存。 “……咱們就這么起了個海棠詩社,姐妹們個個才華橫溢,取的別號也雅致。大嫂子自命稻香老農(nóng),薛姑娘是蘅蕪君,還有一個史大姑娘稱枕霞舊友。那三meimei的號是蕉下客,我還拿她取笑了一番?!?/br> 黛玉故意沒提自己的雅號,他既知道瀟湘館,一猜便中。 美人薄醉而酡顏,嬌柔仿若一池春水,說到興頭時眸光透亮,滿園的芳菲都頓時都黯了顏色。 水瀾忽然不知道,究竟是酒醉了人,還是人自醉了。 因貪看她的活潑嬌媚,水瀾不露聲色的在她杯中添了些許的酒,故作隨意的問:“可是莊子‘蕉葉覆鹿’的典故?” 黛玉一聽,喜的不覺多抿了兩口酒,笑聲輕悅婉轉(zhuǎn):“難怪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原當(dāng)是酒鬼的托詞,遇上王爺才信呢。” 水瀾斜她一眼,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深長的笑:“既叫海棠社,所詠之題莫非是海棠?盡管是閨閣戲作,這兒左右沒有外人,夫人也讓我同沐這風(fēng)雅之氣。” 黛玉推托了一陣,水瀾卻不停幫著作興,才將眾姐妹當(dāng)日之作細(xì)細(xì)說了,只隱去了各自的名號。 黛玉一面說,一面往水瀾臉上瞅幾眼,見他凝神聽得認(rèn)真,在蕉蘅怡瀟稿都念完后,便問:“王爺以為這四首如何?” 水瀾沉吟片刻,逐一點評道:“第一首有幾分灑脫,不過落了俗,第三首是壓尾不必多說。至于其他兩首——” 黛玉目不轉(zhuǎn)睛的盯住他,酒氣甚至激紅了玉脂般的面孔,仿佛一直在期待這個評判。 水瀾瞧過來無聲的笑了笑:“自然當(dāng)推最后一首。前四句已經(jīng)妙絕,道盡白海棠的風(fēng)流別致,其余三首均不可與之媲美?!?/br> 黛玉按下心頭的雀躍,又追問:“王爺不覺得第二首更有身份?” 水瀾覷著眼打量她的神情,不緊不慢的說:“美則美矣,了則未了。海棠花嬌麗纖弱,偏端出牡丹的雍容莊重來,未免有東施效顰的嫌疑。” 黛玉見說,禁不住雙眼彎彎,俏顏上梨渦若隱若現(xiàn):“我這首詩斷沒有白做了,能得王爺如此推崇,實在三生有幸。” “原來是夫人的妙作,難怪難怪。”水瀾笑得十分含蓄。 其實單憑文風(fēng)的清麗纖巧,水瀾就一眼識別那首是黛玉之作。不過這當(dāng)夫君的,可不就要變著法兒讓夫人高興? 水瀾今日心情分外好,觀天上清風(fēng)朗月,身旁美酒佳人,遂鼓起興取出一支仙鶴骨笛來,怡然自得的吹出一曲姑蘇行。 黛玉一閉上眼,江南小橋流水、煙波浩渺的景象仿佛正浮在面前,曲笛音色柔潤,韻味悠長,絲絲縈繞入耳,心神俱醉。 此曲終了,黛玉只覺久久不能回神,一心興頭讓人擺上筆墨紙硯,心內(nèi)早已和成,提筆一揮而就,擲與桌上。 水瀾從頭看道,居然是三首短小精煉的絕句,雖未帶一閨閣字樣,語言新巧奇雅,不覺口角噙香,看一首贊一句。 讀罷猶未盡興,也提筆在紙上寫了一首。黛玉忙湊過來看,果見和閨閣女兒別是不同,辭藻練達(dá),意思深遠(yuǎn)。 正喝彩時,水瀾四顧一望,往頭上提“寒碧四絕”幾字,喜的黛玉拍手叫道:“極是了!再無更適合之題!” 水瀾聽了,笑著仰脖飲盡完一杯,唇色艷紅,襟口微軒,薄醉的姿態(tài)帶著五分的慵懶和瀟灑,輕易就能攫住旁人的視線。 見狀,黛玉的眼睫有些不自然的垂落,遮住了偷看他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的基調(diào)就是皇叔1v1寵黛玉,但隨著劇情推進,黛玉會慢慢成長。 另外,不造有高考或者家里高考的寶寶嘛?祝下周一切順利,都能考上心儀的學(xué)府(*^__^*) 第17章 第十六回 忽聞外面有人聲喧雜,只見府內(nèi)長史匆匆忙忙走來,回說:“王爺,有貴客到訪。是在這兒接見,還是請到前廳去?” 似乎驚訝了一剎,水瀾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矜雅,慢道:“就在這兒?!鞭D(zhuǎn)頭對黛玉歉疚的一笑:“來了一位意外之客,容我去說兩句話,勞煩夫人暫避?!?/br> 盡管黛玉不知來者何人,卻看長史慎重的表情,猜想應(yīng)是宮中來的。不過水瀾臉上總瞧不出端倪,黛玉便生了心眼,背地里撇了人躲在寒碧堂的簾子后頭,見機行事。 眾小廝們急忙打掃亭子,收洗杯盤。忙碌了一陣,方見一位年青公子并兩名侍從步入,水瀾在內(nèi)等候。 黛玉往那臉上細(xì)認(rèn),竟然是當(dāng)今永慶帝親臨,陡生奇異,越發(fā)留意起他們的一言一行。 水瀾虛虛一拜,永慶帝且忙將他攙起,口內(nèi)說:“咱們叔侄何曾這樣生分?今日原是微服私訪,一概儀注全免?!闭f著,命侍從都退下,只在亭子里挑了兩盞燈籠,照出一角的明亮。 水瀾觀其雖極力的偽飾,到底眉間的郁色泄露了情緒,不由緩了一緩,問道:“陛下怎么會過來?” “信步就走到王府這兒了?!庇缿c帝因水瀾不比尋常的模樣,眼圈微醺帶赤,勉強笑道:“皇叔好雅的情趣,像是喝了不少酒,臉上還發(fā)紅。” 一想到剛才的旖旎情致,水瀾笑得一徑溫柔:“這不是今早剛回來,船上到底沒有家中好,就陪著王妃吃酒賞花?!?/br> 永慶帝把眼往他那兒一溜,暗暗苦笑:“侄兒在京城里水深火熱,皇叔卻跑到江南去逍遙,這是不是同人不同命?” 話音剛落,水瀾的眼里閃過一絲輕諷,被酒氣熏熱的頰一分分冷下去:“陛下乃九五之尊,福澤深厚,如果這命還算不好,恐怕天底下處處是哀鴻遍野?!?/br> 水瀾出言一反往常的謙和有禮,永慶帝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臉上訕訕道:“是侄兒失言了。皇叔雖不上朝,但如今流言漫天,那情形怕也知曉一二?!?/br> 磕絆了一下,永慶帝的神情凝重,絕非玩笑:“可皇叔不知道的是,上皇今夜急招總理處劉仲勛、戶部尚書黃庭和忠順親王入宮,皇叔以為會商議什么大事?” 水瀾立刻起了警覺,擰著眉道:“上皇要架空你?” 永慶帝的背脊一瞬間繃得筆直,眼神透出陰鷙的寒光,冷笑道:“要不是當(dāng)年兄長一個個病故,哪兒輪得到我當(dāng)皇帝。這才多少功夫,看來是有意要絕我!” 水瀾聽若罔聞,語氣依然清淡無波:“陛下可想好了對策?” 永慶帝搖了搖頭,笑容幾乎有些發(fā)苦:“四王八公、六部尚書、七大氏族,侄兒是一個不靠,還能指望誰?” 水瀾索性沒有說話,似乎全然不予理會他的情緒。 見他始終無動于衷,堅如磐石,永慶帝了解他內(nèi)心未必沒有成算,臉龐不由籠了一層凄楚,黯然的說:“在宮里總有千萬件事壓到喘不過氣,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侄兒只覺心里有件事,一定要出來見皇叔一面,才能放下?!?/br> “陛下,不必再說了?!彼疄懡K于抬起眼,截斷了接下去的話,字字分明,絕無轉(zhuǎn)圜:“陛下想說的話,臣都知道。容臣想一想,恕不遠(yuǎn)送?!?/br> 不待回答,便見上方的燈籠輕微一晃,水瀾已經(jīng)退至亭外,留下永慶帝一人,竟一時無言語。 長史代送永慶帝走后,水瀾在寒碧堂的書案上展開了一張雪浪箋,將剛才的四首絕句謄錄下來。 寫畢,他突然嘆了一口氣:“夫人出來吧?!?/br> 黛玉輕咦了一聲,明明自己藏得極好,想不通哪兒露了破綻,有些氣悶道:“王爺一定偷看了。” 那人罕見的沒吭聲,黛玉湊近前來,案上的墨水雖然尚未干透,紙上赫然卻是一手遒勁飄逸的柳體,一壁暗自嘆服,一壁悄聲問:“王爺是為了皇帝陛下的話才不開懷的?” “旁人的事,與我不相干?!彼疄懖恢靡辉~,悉心的將謄好的箋晾干藏于匣中收起,才說:“不敢欺瞞夫人,同游姑蘇固然有帶你回家之意,也有避禍的緣故,不想摻和在那些破爛糟心事里。” 眉心蘊著三分了悟,黛玉點頭嘆道:“原來如此,怪道當(dāng)時說還有第三個原因。所謂結(jié)黨營私的案子,料想王爺一早得到了訊息?!?/br> 水瀾幾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北靜郡王水溶與我偶有交往,他前日特地修書一封,談及朝上的情形。除此之外,我也有其他的消息來源,所以不算什么疑難?!?/br> 停了停,俊秀的臉龐不喜不怒,淡淡的啟口:“從前的事,借了姑蘇酒肆的機緣,夫人也略知一二。我的母后本是元后的親meimei,獨孤嫡支的次女,上頭三位兄長,身份顯貴。父皇早年立儲,除義忠太子外對眾兄弟都十分嚴(yán)厲,偏我生得遲了,趕上父皇改性的時候,一則是老來得子,二則跟別人都是隔母的,多得了兩分慈愛,便糟了其他兄弟的嫌疑。實際上當(dāng)年不過半大的小子,父皇又素猜忌剛強,正值春秋鼎盛之齡,何曾會想這些?” 獨孤氏出身河南洛陽,先漢光武帝后,曾祖追隨征討建國,戰(zhàn)功卓著,祖父獨孤吉,位極人臣,父子二人歷相三朝,累世高管,為當(dāng)朝七大姓之首,風(fēng)光無限。 不僅如此,與其他望族人丁的日益凋零相比,獨孤氏向來支庶繁盛,光獨孤吉一人就育有六子,長子獨孤祿官至武英殿大學(xué)士,又為國丈,深得圣宗器重。長孫獨孤曄即皇后之兄,旋起內(nèi)務(wù)府總管,遷直隸駐防副都統(tǒng),授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后上皇盡奪其族人官,他才稱病不出。 只可惜,上皇的雄才偉圖還沒盡數(shù)施展,早年雙腿的風(fēng)濕卻落下殘疾,再也無法臨朝議政。當(dāng)今即位以后,獨孤曄的兩個弟弟皆復(fù)起,他還有三個嫡子俱在朝為官,個個文韜武略才識出眾,不過為避樹大招風(fēng),難免蟄伏于上皇舊臣之下。 常言道一山難容二虎,這對天家父子漸行漸遠(yuǎn),兩股勢力遲早會呈互相角力之態(tài),水瀾自然心知肚明。 見水瀾眉頭冷鎖,黛玉伸手替他拭額上的汗,軟軟的嗓音帶了奇異的撫慰:“看這一頭的熱汗,都是過去的事,作什么的激昂起來?” 驀然一把握住纖手,水瀾的臉龐還殘留著明艷的紅潤,身上散出淡淡的酒氣:“夫人,當(dāng)今看著靦腆孩氣,內(nèi)里心機都不錯。他也是瞧著我與水溶根基淺,同上皇的心腹攏不到一處去,因而一旦我答應(yīng)下來,從此將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原本一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即使成王敗賊,也沒什么好怨恨的?!彼疄懸凰膊粍拥某蛑?,眸光亮得驚人,聲調(diào)則有種說不盡的喑?。骸暗乾F(xiàn)在,我有你。” 黛玉怔了半天,只覺得比自己肺腑中掏出的還懇切,一時五內(nèi)沸然炙起,深深的望著他:“王爺一個人赤條條,我也是一個人無牽掛,但咱們一塊兒就成了一家子,本該榮辱與共,風(fēng)雨同擔(dān)。無論王爺作何抉擇,我與王爺都是同心一體的,又有什么好顧忌?” 下一刻,整張臉猝不及防的熨貼在一個溫暖的胸膛里,水瀾的下顎抵住了她的發(fā)頂,在耳畔輕柔的呢喃:“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聽了這話,黛玉不覺兩腮通紅,真合壓倒桃花之艷,低聲道:“既與子偕老,當(dāng)共歷風(fēng)霜?!?/br> 作者有話要說: 在作者君心里,黛玉一直是個果敢的女子。 第18章 第十七回 “上皇諭旨,著罷總理處,命肅親王水澤、忠順親王水滋及大學(xué)士劉仲勛、戶部尚書黃庭四人佐今上轄百官,贊襄協(xié)理政務(wù)。” 玉座上頭傳來的話音平平,一字一句卻銳利更勝刀刃。上皇的反應(yīng)比設(shè)想中還快得多,廢除由皇帝直接管轄的總理處,天下庶務(wù)重歸內(nèi)閣處置,形同落入上皇掌控。 寂然片刻,上皇望了一眼階下的青年,投過來的視線冷漠而不悅:“皇帝可是不愿?” 永慶帝心底一跌,隨即俯首回答:“兒臣不敢,父皇教誨必當(dāng)謹(jǐn)記于心?!?/br> 座上的人神色微動,雙目凝結(jié)一絲無形的壓迫,不冷不熱的說:“肅親王與忠順不用多說,劉仲勛與黃庭都是孤一手提拔起來的老臣,可保忠心無虞?!鳖D了一下,語中透出nongnong的倦?。骸澳悻F(xiàn)在或許心中不忿,時日長了自然懂得好處?!?/br> 永慶帝始終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恭聲應(yīng)道:“父皇思慮得極是。兒臣資質(zhì)愚鈍,假設(shè)沒有父皇的栽培把持,斷無今日之成立?!?/br> 眉宇略舒,上皇的面容緩和稍許,現(xiàn)出了兩分滿意之色:“皇帝若能領(lǐng)會,也不枉費孤的一片苦心。” 永慶帝走出殿門時,面色從未有過的難看,而此刻的大明宮正籠罩在夕陽金輝下,飛檐琉瓦染上霞光絢麗,仿佛滲血一般的殷紅。 看左右來往無人,年長的貼身內(nèi)監(jiān)察言觀色,知機的回稟:“陛下稍安勿躁,廉王爺已在明德殿等候?!?/br> 永慶帝聽了,立時神清氣爽,三步兩步就趕到明德殿去了。瞧水瀾果然坐著飲茶,胸中壘塊似平息了大半,忙迎上來笑道:“見到皇叔,簡直如蒙大赦?!?/br> 水瀾同時欠身行禮,俊美的臉龐上徐徐蘊起了笑意:“陛下是剛從德康宮過來?” 永慶帝向內(nèi)監(jiān)遞了一個眼色,后者會意的將內(nèi)室的門一掩,他極力的壓低聲音說:“廢總理處,改立四輔政大臣?!?/br> 水瀾半天沒言語,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在紫檀小幾上,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整個屋子里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永慶帝一直看著他,隔了一會才聽說:“四臣輔政未必不可,但陛下不如直承上皇,再加兩個人?!?/br> 說著,只見蘸了茶水的指尖在光可鑒人的臺面上,寫了兩個出人意表的字,一個是東,一個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