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皇姐你!” 宮抉一下慌了,連忙起身去哄她,卻被宮抉一把拍開,指著他哭嚎道,“走開啦!你這混蛋!我與你相依為命那么久,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嗎?竟然為了這樣的事疏遠我!我打死你這個混蛋!” 說著,掄起劍身又在宮抉身上打了好幾下,卻跟拍灰一般,下不去重手。 宮抉此時心亂如麻,卻還是閃電般抓到了重點! “皇姐你難道不,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你娘殺了我娘?我娘死的時候我才多大啊!這么多年,和我相依為命的,是你又不是她!你是不是傻?!” 她憤憤的用手指去戳宮抉的胸,宮抉連連后退,還是有點蒙。 宮以沫郁悶了,上一輩子的他可沒有這么糾結啊,于是好沒氣道,“照這么說,你娘還是因我娘而死呢!我是不是也要疏遠你,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她這么一說,宮抉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可!” “那不就得了!” 宮以沫說完,再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她看著眼前清俊的少年,還是心軟。于是踮著腳去摸早比她還要高的宮抉的頭,眼神有一瞬間惆悵。 “宮抉,這皇宮這么大,那么多人,但是真正能相依相靠的,能有幾個?你我本就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你應該要相信我,義無反顧的相信我才對!” “沒有什么比信任更難的事了,但我,卻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你的,所以別說只是你娘殺了我娘,就算你端來毒藥我也會喝下去,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所以上一輩的事我何必跟你計較? 人自己這一生已經十分艱難了,再看不開,放不下,就是自作自受?!?/br> 她的話讓宮抉的心一下復蘇起來,那一句,即便是他給毒藥,她也不會拒絕,讓他不禁想,若是有一天,皇姐真的要他死,他也是甘之如殆的。 是他魔怔了,一件小事竟讓他苦惱了那么多日,現(xiàn)在如此簡單的解決了,心里的大石頭怦然落地,他不由去看宮以沫雨雪漂亮的臉,心里再一次,為遇到她而感到慶幸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她,是多么睿智?有時候他自己引以為傲的聰慧在她的闊達面前不值一提。 她平日懶散度日,嬉笑歡脫,又洞悉世事。但她那一雙眼睛卻永遠清澈見底,這大概便是返璞歸真吧難怪她練武不勤,風雨自然這樣高深的內功仍舊一日千里。 沒有母妃又有什么關系他有這樣特別的皇姐就夠了。 宮抉不由想起她之前說過的話 她說冷宮與他相依為命,所以他被逼扮演了她身邊很多角色。 可是感覺卻覺得,她一人就能夠頂替他身邊所有的形象了。即便他沒有那些遭遇只是個普通皇子,身邊簇擁無數(shù),但他相信,那些人全部加起來,都不如她一人靈動多彩,讓人著迷。 而他能夠扮演她身邊那么多角色,他很快樂,很榮幸。 宮以沫教育完小孩,心里微微嘆息,小孩還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又太在意她,所以這樣患得患失,那她剛才的語氣是不是太嚴厲了? 轉而,她又想到了什么,“對了,那個木俑是怎么回事?”想到此,她微微皺眉,她雖然不如古代人那樣敏感,但是她也會擔心,擔心宮抉因為私交太狹隘,從而誤解了對她的感情。 正文 第30章 西洲旱事 至于真的喜歡她,宮以沫完全沒想過這個可能,誰會對養(yǎng)大自己的jiejie,如母親一樣的人抱有這樣的感情?又不是變態(tài),而且在宮抉的認知里,她是他的血親!這在古代可是大不違,所以她并不認為宮抉會對她有什么想法。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桌邊去提茶壺,馨兒見了,連忙收拾好形容過來提壺給她倒茶。 宮抉心里卻再一次翻天覆地起來,不同的是,之前是因為絕望,這一次卻復雜的多,害怕,欣喜,酸澀,彷徨 他不知道該怎么對皇姐說,昨晚那宮人對他下藥,他感覺到不對后,連忙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腦袋里,想的全是她的身影! 巧笑嫣然的,愁眉苦臉的,慵懶迷離的還有練武時她穿著自制的簡裝露出的雪白肌膚嘟著嘴教育他時那嫣紅的嘴唇他覺得他快瘋了,所以才泡在冷水里一夜。 卻不想,第二天還是心浮氣躁,人也在發(fā)燒,所以為了集中注意力,才起手雕刻但刻出來的竟然也是她的模樣!他又慌又驚又喜,恰巧十四皇子那么一說,一下就戳中他的心事,而且還那樣惡意中傷她,他一時忍無可忍,才下了重手。 見宮抉久久沒有回答,宮以沫有點奇怪的回頭,卻見宮抉突然神情變得委屈起來,睜著一雙冷清的墨玉眼問,“難道連皇姐也不信我,那木俑原本也是想送給皇姐的?!?/br> 他這么一說,宮以沫就信了大半,也就沒再追問了,叫人傳膳,今天折騰了一天,她是又累又餓,腦子都轉不開了。 而宮抉卻是忍著心里的失落,暗暗的松了口氣。 他不能說。 他說了,不僅父皇會容不下她,世人也會用最惡意的態(tài)度去中傷她。 這個時代對女人本就苛刻,除非,他有鎮(zhèn)壓一切輿論的力量 除非,他強大起來!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宮以沫??!宮 以 沫 ! 時光是把殺豬刀,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如今宮抉十一,宮以沫也十二歲了。 要說這幾年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什么,那必然就是朝陽公主如何受寵的事了!也不知為什么,皇帝突然對這位冷宮來的公主寵愛備至,就連太子,也遠有不及。 她喜歡吃冷飲,太極殿一年四季小廚房都備著冰塊。 她用不習慣恭桶,皇宮按照她給的圖紙大興土木的打通了下水道,并在宮內河那耗盡人力修了水塔和過濾網,從此每一座宮殿都有了“自來水”倒是給下人省了不少力氣。 諸如此類數(shù)不勝數(shù),不知不覺,她也做了不少好事。 下水管道已經在京城內通行了,為了干凈,公主還倒騰出了“棉紙”這樣的東西,如廁專用,并接著改善了造紙術,極大的方便了學子的日常生活,更不要說活字印刷和硬筆這些東西。 那小腦袋里似乎有無盡的奇思妙想,也難怪皇帝這樣寵她,就連老百姓對她,也是感恩戴德的。 昭陽殿偏殿。 宮晟高坐在龍椅上,歪著身子聽臣下議事,這是類似書房一樣的地方,所以大家也不似在正殿那樣嚴謹,而他坐下,不是太子或重臣,而是一位公主,此時她同樣歪坐在軟椅上,動作與宮晟如出一撇。 一國議政,怎么能有女眷在場?不少老臣面露不滿,但是一些年輕的朝臣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甚至他們覺得,沒有直接帶公主上朝,已經是皇帝收斂的結果。 此時他們將朝堂上無法解決的事情放到了昭陽殿來商議,算是加班了。 宮以沫沒甚精神的打了個哈欠,引來一群老臣怒目相對! 如今他們正在討論西洲年年鬧旱的事,一時間毫無良策。 西洲是盆地,因為沒有水源,那里的子民生活用水都很緊張,更不要說種植,有時天公不作美,再耐旱的植物都顆粒無收,所以三年有兩年需要皇帝救濟,算是老問題了。 眾人說了許久,也沒有良策,有人眼睛一轉,瞟了宮抉一眼,沉聲道。 “西洲土地貧瘠,百姓常年受風沙,干旱,過得十分辛苦,如今是太平盛世,想必鎮(zhèn)西王也不需要那么多兵馬,若十萬兵馬收回一半,想必朝廷的壓力會輕松很多?!?/br> 宮抉聞言,瞇著眼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十一歲的他比起宮以沫也要高半個頭,眉眼冷俊,氣質清華,已然成長為濁世佳公子了。但這兩年,他聽從宮以沫的話時時藏拙,給人的感覺是除了武藝,并無強處。 而西周干旱這個問題他之前就與皇姐提過,自從上一次太后大壽,他見過表哥之后,與鎮(zhèn)西王的聯(lián)系便緊密起來,因為西洲的地質問題,總有一天會有人用這個借口來奪外公手里的兵權,為此他還擔憂過,但是皇姐聽了卻眼前一亮,直說是一個機會。 想著宮抉不由去看那個昏昏欲睡的女孩,眉眼霎時溫柔了起來。 這位老臣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年年要賑災,有沒有仗要打,人少一點肯定就輕松一些,所以有幾人也跟著附和。 但是這只是治標而不治本,宮澈微微皺眉,總覺得此法有隱患,并不可行。 這時左相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認為普大人言之有理,鎮(zhèn)西王鎮(zhèn)守西洲數(shù)年,面對西洲大旱卻束手無策,想必是年事已高,難以再擔此重任,也該回京養(yǎng)老了。” 言語間,竟是將這個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難題,全推到鎮(zhèn)西王管轄無能的身上,叫他回京養(yǎng)老,說的好聽,在西洲,鎮(zhèn)西王實至名歸,若真來了京城,沒了兵權的鎮(zhèn)西王不過只是一閑散老翁罷了。到時候不說庇佑家族,不遭難都是好事了。 皇帝知道這個道理,暫時也不想換人,又實在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不由低頭看向宮以沫。 “皇兒,此事你怎么看?” 見皇帝去問公主對政事怎么看,不少大臣面露不悅,但是之前已經有過幾次殺雞儆猴,如今也只是悶在心里,不敢再說出來了。 宮以沫原本快睡著了,聽到皇帝傳喚,她茫然的睜著眼睛,問什么事。 正文 第31章 預謀已久的離京 宮晟卻十分有耐心,先是將西洲的地理環(huán)境說了一遍,才道,“左相認為鎮(zhèn)西王戍邊多年,卻面對干旱束手無策,是為無能,叫朕將鎮(zhèn)西王換下來,也有人說西洲十萬兵馬太多,沒什么用,要朕撤回一半!” 他彎著腰,好似在對宮以沫說悄悄話,偏偏聲音大的整個宮殿都聽得見,不少大臣臉皮一僵,尷尬非常。 聽完始末,宮以沫眨了眨眼,歪了歪頭,此時她頭上只別了一朵流蘇宮花,這樣一歪淡綠色的流蘇都垂在一邊,襯著那張臉更白嫩了。 “鎮(zhèn)西王無用?十萬兵馬太多?年年干旱束手無策?”越說,越頗為鄙視的看了眾人一眼,嘟囔道,“兒臣倒覺得說這話的人才應該被換下來,實在是無腦之極?!?/br> 她說話十分不客氣,左相冷笑,“倒不知公主有什么高見了?!?/br> 說是這么說,心里卻在冷笑,以為研制出了一些小東西就無法無天了么?一個連宮門都沒出過的公主,能有什么好點子? 誰知宮以沫拍了拍自己昏昏欲睡的臉,軟軟道,“拿紙筆來!” 拿來的,正是硬紙和宮以沫自己做的硬筆。 穿之前她學過幾年繪畫,對于簡圖順手拈來,只見她寥寥幾筆,便將高山盆地描在紙上,宮晟好奇的湊過來看時,宮以沫已經畫好了。 舉著草圖,她獨獨只湊到皇帝面前說。 “父皇請看,兒臣畫的這地形,可類似西洲?” 宮晟點點頭,“大致是這樣沒錯?!?/br> 宮以沫微微一笑,一屁股坐在空出一半的龍椅上,大聲說道。 “西洲兩面都是雪山,原本化雪時,水源充足,但因為那里質地特殊,氣候炎熱, 這些水很快便會干涸,所以常年干旱,是么?” 皇帝似乎不介意他的龍椅被分占,點了點頭。 “為何不挖蓄水池?” 左相適時冷笑,“公主有所不知,西洲有大大小小數(shù)百蓄水池,但夏季一過,盡數(shù)干枯!” 他還以為對方能有什么高見,想來也不過如此! 宮以沫卻微微一笑,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蠢貨。 “為何不將蓄水池連通起來呢?” 她的話給眾人帶來啟發(fā),宮澈思索道,“即便連通,還是難逃烈日暴曬吧?” 宮以沫笑嘻嘻道,“既然地面不行,為何不將地下聯(lián)通起來呢?太陽照不見,水源不就能保存下來么?”說著她將圖紙再一次舉到眼神發(fā)亮的宮晟面前,自信的說道。 “在半山適當?shù)牡胤酱蛳乱粋€個豎井,并從地下將豎井與蓄水池相連,順便將蓄水池深挖成大肚小嘴的壺狀,這樣一來,化雪時,雪水盡數(shù)流入豎井,再注入到蓄水池,因為都在地下,水源不會流失,不管是人用還是灌溉想必都夠了!” 她說的清晰簡單,在場的人聞言皆如醍醐灌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