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紅茗大驚失色,只見女子臉上的皺紋已rou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爬滿了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墨綠色的蛇尾,被重重甩出。 成壁捂著心口,又吐出了一口血:“快把人都帶上來?!?/br> 聲音,依舊如少女般,只是,滿臉橫亙的皺紋,以及那墨綠色的瞳孔,只看一眼便能叫人心驚膽寒。 紅茗領命,喚了一聲,門便打開,十幾個宮女裝扮的女子機械地走進來,目光渙散,木訥呆滯。 這是被施了幻術! 墨綠色的眸色驟然一深,蛇尾便纏住了一人,一只猶如干枯樹皮一般坑洼不平的手擒住那失魂宮女的脖子,俯身,利齒便刺進了她的脖頸。 那宮女抽搐了幾下,便睜著眼垂下了手,須臾,蛇尾松開,那宮女倒在地上,脖頸上有兩個洞,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成壁伸出蛇信子,舔了舔唇角,抬手,指尖灰白的褶皺慢慢褪去,她轉頭,白色裙擺下,蛇尾擺動,瞬間便將一人卷入。 北贏上古禁術,食人血修行,可駐容顏,可助修為大增。 一盞燭火的時間,內殿便躺了一地年輕女子,血腥味極濃,卻不見一絲血紅。 成壁吐納了一口氣,周身淡綠色的光暈不散,緩緩淡去,那蛇尾已幻成了女子修長白皙的腿,沒有穿鞋襪,赤著腳踩在地上,皮膚光滑,蔥白如上好的玉。 她抬頭,朱紅的淚痣,容顏艷麗至極。 紅茗取了衣裙遞過去:“主子,您怎受了這么重的傷?” “是我大意,低估他了?!背杀诼龡l斯理地一件一件脫下衣裙,換上宮裝,轉身,便幻成了陳太妃的模樣,“沒了內丹,他竟還能傷我三分?!?/br> 能傷她之人,北贏不過堪堪幾人,若沒了內丹還能讓她受這樣重的傷,便只僅此一人。 “是……妖王楚彧?!?/br> 成壁揚唇,笑得邪魅。 楚彧啊,第二次對她下此重手呢。 昨夜城門外,二更天,楚彧擒住她的手,目光冰冷:“你不是阿嬈。”他伸手便掐住了她的咽喉,“說,你是何方妖孽?” 她幻成了一縷風,女子衣衫搖搖墜下之時,一團墨綠色的煙霧緩緩穿過那衣衫,幻成了女子模樣,脫離了楚彧的桎梏。 她笑著拂著自己的臉:“我的幻術,從未被人識破呢?!彼麉s只用了一眼,讓她無處遁形,“我這張臉到底是哪里與蕭景姒不一樣?”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在女子臉上。 容顏清麗,一雙寧靜深邃的眸,旁人看來,確實與蕭景姒一般無二。 楚彧滿眼冷漠:“我家阿嬈比你這個妖女好看百倍千倍,不自量力?!?/br> 她笑,步履輕盈,緩緩走近:“既然她這般好看,那我扒了她的皮做成人皮面具如何?” 楚彧抬手,指間驟然凝出淡藍色的光,一簇而現(xiàn),便幻成了一把利劍,直指女子:“本王先剝了你這妖女?!?/br> 話落,風卷衣袍,楚彧瞬間便移到了女子跟前,一揮劍,驟起大風。 捻風成劍,沒有內丹還如此逞強,成壁素手成爪,露出了長長的利齒:“我倒想看看,沒了內丹的妖王大人如何剝了我?!?/br> 她突然猛撲,揮手便成一道刃,襲向楚彧,他卻紋絲不動,扔出了手里的劍,刺破鋒刃,釘入了女子身體里,她被甩出了幾米遠,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 呵,一招。 是她大意了,竟忘了楚彧即便沒了內丹,也是十三歲便一統(tǒng)北贏令人聞風喪膽的妖王。 “楚彧,這才不過剛剛開始?!彼従徴酒饋?,舔了舔唇角的血,看著他眼中融了笑意。 分明是蕭景姒的模樣,這一笑,竟如此妖冶。 墨綠色的光暈縈繞在女子周身,風吹散,便不見了身影。 “噗!” 楚彧身子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唇角滲出一抹血紅。 次日,薄暮十分。 菁華回了王府,楚牧正等在門口,急得反復踱步。 “王爺?!陛既A大步流星,“找到世子爺了。” 楚牧一聽,又驚又喜:“人如何了?” 菁華沉吟了一下,臉色凝重,只道了二字:“不好?!?/br> 月轉星移,整整三日,仿若數(shù)個春秋。 蕭景姒沒有找到楚彧,也不知去哪里找,渾渾噩噩了三日,失魂落魄了三日,度日如年。 整個涼都昏昏沉沉的,許是又要變天了,還有六日便是除夕,大抵因著市井里五步便是一兵,提刀握劍的禁衛(wèi)軍隨處可見,這坊間百姓也不好張燈結彩迎新年,這臨近除夕卻顯得格外冷清肅穆。 年二十四,許久不曾有人叨擾的星月殿來了不速之客。 “主子,國公爺帶了周姨娘來求見?!?/br> 蕭景姒站在杏花樹下,伸手接著風吹落的殘花,道:“不見?!?/br> 三日時間,她瘦了不少,精神頭不是十分好。 紫湘遲疑了一下,道:“周姨娘說,若是主子不見她,她便一直在星月殿前跪著?!?/br> “那便讓她跪著?!?/br> 周姨娘是蕭扶辰的生母,此番來求見的目的顯而易見,蕭扶辰身子將養(yǎng)了幾日,也該送去宗人府了,周氏舍不得女兒,而蕭奉堯,確實舍不得這觸手可及的國丈之位。 一個時辰后,古昔歸來。 “主子,那夜城門,有人見過世子爺?!?/br> 靜如死水一般的眸,突然便有了顏色:“帶我去見那人?!?/br> 蕭景姒走出星月殿時,蕭奉堯與周氏還跪在殿前,見她出來,蕭奉堯上前喚道:“景姒?!?/br> 她微微抬眸。 蕭奉堯背脊一冷,立刻改口:“國、國師大人。”對這女兒,他懼怕得很,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撫辰她——” 蕭景姒打斷:“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別白費口舌了?!?/br> 她并無耐心,轉身便有走,裙擺卻叫人拽住了, 周氏跪在地上,抓著蕭景姒的衣服,仰起頭哭紅了眼:“國師大人,妾身求你,求你幫撫辰一次,不要送她去宗人府,撫辰她會預知,她可以助國師大人一臂之力。” 她俯視,眼底冰冷攝人,只道二字:“放手?!?/br> 周氏卻緊緊抓著,似抓著救命稻草一般,哪里肯松手,哭著說:“國師大人,求你了,救救我女兒,救救她,她落了胎,身子不好,若送去了宗人府,她會熬不住的,妾身求你了!妾身給你磕頭。”她以首叩地,重重幾下便紅了額頭,“救救撫辰,救救她?!?/br> 蕭景姒眉頭越擰越厲害:“我說最后一次,放手。” 周姨娘哭著搖頭:“撫辰她是你jiejie,你——”話還未說完,瞳孔里映著女子驟然俯身。 她伸手便掐住了周氏的脖子:“我現(xiàn)在沒空與你周旋,若是你耽誤了我的事,我必將你千刀萬剮?!笔捑版拷⒅苁匣炭志o縮的瞳孔,“你的女兒會落到今日的地步,全部都拜我所賜,這樣,你還覺得我會救她嗎?” 周氏神色一僵:“是你!”她募地睜大了眼,“是你害我女兒!” 蕭景姒松手,將她甩在地上,拂了拂衣袖,轉身便走,身后婦人大吼大叫著。 “妖女,你這個妖女!” “你才該死!” 周氏瘋了一般,突然撲上去。猝不及防間,周氏拔下了發(fā)間的金釵,狠狠刺向蕭景姒的后背。 紫湘大喊:“主子,小心!” 蕭景姒驟然轉身,拂袖,那金釵滑過手臂,刺破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瞬間血染宮紅了白色的衣袖。 “主子,你沒事吧?!弊舷嫜鄱技t了,大喊,“來人?!?/br> 星月殿外,頓時有禁衛(wèi)軍飛入,各個面色森然,單膝半跪在蕭景姒面前:“國師大人?!?/br> 這些人,都是暗中藏匿宮中保護蕭景姒的楚家軍,各個兇神惡煞,叫那周氏嚇得雙腿發(fā)軟,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蕭景姒攏了攏披風,將迅速愈合的手臂遮住,她道:“文國公府周氏刺殺當朝一品國師,其罪當誅,收押大牢,擇日處置。” 楚家軍聽令:“是!” 蕭奉堯欲開口求情:“景姒——” 蕭景姒微微揚起眉:“國公爺要包庇刺客嗎?” 一雙眼,冰冷入骨,蕭奉堯啞口無言。 “日后,閑雜人等不得踏進我星月殿百米之內。” 留下一言,蕭景姒快步離開了星月殿。 夜里,蕭景姒方回宮,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天牢的韓大人便匆匆來了星月殿,不敢讓人擾了蕭景姒,紫湘詢問一番后才去轉達。 “主子,周氏死了?!?/br> 這事趕事,沒一刻安生。 蕭景姒揉揉眉頭,眼底nongnong倦色:“是他殺?還是自殺?” “他殺。”紫湘詳細道來,“除了脖子上的兩個血洞,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仵作去驗過了,周氏身體里竟一滴血都沒有。” 蕭景姒眉頭深鎖,眸色漸深,所有喜怒都藏于那雙幽深而寧靜的眼里。 人剛關進牢中,半天就死于非命,其意圖太明顯,這幾日,朝堂動蕩,周王一派結黨營私,四處拉攏朝中大臣,在坊間散播各種不利國師的言辭,涼都百姓怨聲載道,各種國師禍國的傳聞不脛而走。 這周氏一死,坊間怕是又要傳國師大人心狠手辣,連內戚都殺。 紫湘又道:“這死狀甚是詭異,而且天牢里外全是我們的人,絕不可能有人能避開天牢的守衛(wèi),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兇,屬下也查過了,近來宮中有許多宮人失蹤,翻遍了皇宮連尸體都找不到?!?/br> 蕭景姒沉默,良久,她問:“紫湘,你相信這世間有妖嗎?” 紫湘搖頭。 蕭景姒抬眼看她:“我信?!彼Φ脹鰶錾猓匝宰哉Z般呢喃了一句,“也許,我也是其中的一只?!?/br> 紫湘無言反駁,傷口不藥而愈,確實令人難以置信。她不由得想起今日和主子一起去見的那日夜里目睹了實情的路人,他說他在城門前看見一個生得極好看的女子,去城門口迎一個男子,匆匆看了一眼,因那對人兒生得實在太俊俏,便記住了他們的臉,男子,是畫像上的楚彧,女子,那人指著蕭景姒說:“是你?!?/br> 怎么會有兩個主子! 紫湘覺得,這個世道,沒準……真有妖。 當夜,廢太子妃蕭氏聽聞生母死于非命,大慟而不省人事,罪女蘇暮詞向沈太后請旨去宗人府為其診斷。 蘇暮詞走后不久,廢太子妃蕭氏便下了榻,臉色依舊不好,眼神卻清明了許多,不再渾渾噩噩的。 “替我更衣?!笔挿龀降?,不過幾日,她瘦得不成樣子,臉色白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