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宗人府里,與牢籠一般無二,粗茶淡飯,布帛素衣,能走動的范圍,不過這一方宅院。 也沒有伺候的下人,沈太后見蕭氏身子尚虛弱,才允了芳齊一個丫頭來伺候。 “小姐,”自從太子被廢,芳齊便改口喚蕭扶辰小姐,喚鳳傅禮四王爺,“您身子不好,不便起身,有何事,吩咐奴婢去做。” 蕭扶辰置若罔聞:“芳齊,過來替我梳妝,我要去見四王爺?!?/br> 芳齊大驚,分明先前小姐因著落胎一事,即便只隔著一堵墻,也對四王爺避而不見的,怎就突然想通了,也不敢多問,上前給蕭扶辰挽發(fā)。 蕭扶辰斂眸,久久失神,耳邊,蘇暮詞的話一遍一遍響起。 “知道蕭景姒為何沒有殺鳳傅禮嗎?” 蕭扶辰不言,只知其一,蕭景姒要他生不如死,確實,她如愿了,鳳傅禮夜夜在宗人府發(fā)瘋,幾次恨不得自我了斷。 蘇暮詞卻道:“因為他還有一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底牌?!?/br> 她問蘇暮詞:“是什么?” “白木香?!?/br> 她從未聽聞過什么白木香,更不知與蕭景姒又有何干。 蘇暮詞大抵不是來瞧病的,她還說:“太子被廢后,蕭景姒便讓人抄了太子府,只是翻遍了太子府庫房,也沒有找到那株藥材?!?/br> “你為什么會告訴我?” “因為你殺不了鳳傅禮,我也殺不了蕭景姒。”蘇暮詞眼底的光,與她一模一樣,是恨,是不甘與屈辱,“可是蕭景姒可以殺了鳳傅禮,那株白木香可以要了蕭景姒的命?!?/br> 蕭扶辰冷冷一笑,呵,談何容易,蕭景姒何曾吃過一回虧。 次日上午,涼都發(fā)生了一樁怪事,文國公蕭奉堯在自家院子里驚了馬,平白摔斷了三根肋骨,快去了半條老命,太醫(yī)說,恐怕要躺上個一年半載。 誒,飛來橫禍啊,這剛死了老婆,又摔斷了骨頭,禍不單行吶。 算算日子,楚彧已經(jīng)失蹤了四日五夜,一晃而過的時間,恍若隔世,涼都的天晴了又陰,捉摸不定著,星月殿的天,倒是一如既往得暗無天日。 連著幾日,蕭景姒不是站在杏花樹下發(fā)呆,便是漫無目的地走在楚彧消失的城門前,恍恍惚惚的,似若有所思,似魂不守舍,除了秦臻誰也不見,什么也不說,不怎么吃,也不怎么睡。 紫湘這才發(fā)覺,原來常山世子在自家主子心里頭扎根得這樣深。 大年二十六日午后,秦臻來了星月殿。 “秦臻,如何了?” 秦臻見她瘦了不少,讓紫湘去端些膳食過來,道:“除了一處地方,整個大涼都掘地三尺了?!?/br> 蕭景姒眸光微微明亮了幾分:“欽南王府?!?/br> 秦臻這才淺淺笑了:“你終于冷靜下來了?!?/br> 六神無主過,也手足無措過,只是,她不能亂,也不敢慌:“欽南王爺愛子如命,可是,他卻一日三餐,一次都沒漏過?!?/br> 確實,若是楚彧有個三長兩短,楚牧絕對會將大涼都翻了。 “還有蕭奉堯,他的肋骨不是被摔斷的,是被人打斷的。”蕭景姒斂眸,看不出喜怒,平靜得過分,她說,“是楚彧干的?!?/br> 秦臻笑,他家景姒,即便是再慌再亂,心思依舊這般縝密。 ------題外話------ 本來不想二更的,然后我良心不安,到現(xiàn)在,飯都沒吃……不給月票,你們良心能不會痛嗎? 我問過我自己,為什么阿嬈不把小婊砸們都殺了,想來想去,覺得阿嬈不應該是那樣嗜殺之人,她善謀,不肯吃虧,卻也只討該討的賬,不濫殺,卻有她的底線,底線嘛,當然是杏花小美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她的楚彧已歸來 “是楚彧干的?!?/br> 秦臻笑,他家景姒,即便是再慌再亂,心思依舊這般縝密。 欽南王府,世子主院。 菁華左顧右盼一番,才推開門進去。 “世子爺?!?/br> 落了床幔,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帳子里頭,扔了一個字出來。 “嗯?!?/br> 聽起來,聲音懨懨欲睡,想來,身子還沒養(yǎng)好。 “爺,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教訓了一下文國公?!?/br> 楚彧掀開帳子,嚴詞以令:“他要是再敢去煩我家阿嬈,就直接弄死他?!?/br> “是?!?/br> 菁華仔細瞧了瞧楚彧,還是那日人剛尋回來時的模樣,藍眸利爪,貓尾貓耳,用世子爺自己的話說,就是不人不妖。 如此,便有些不好辦了,菁華試問:“爺,您還不去見國師大人嗎?”見楚彧皺眉,菁華又說,“這幾日,國師大人為了尋世子爺,可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楚彧聽了,心疼得不得了,又十分苦惱,用尖利的爪子撓著床板:“我這幅樣子怎么見阿嬈,她會嫌棄我的?!?/br> 怪誰? 世子爺明知沒了內丹,還強行催動妖法,如今元氣大傷,變得這般人不人貓不貓的樣子,菁華早些年便聽北贏的老妖背地里編排過世子爺,說他生來便是半妖之身,這幅模樣才真真是原身。 至于這幅模樣,貓耳貓尾貓爪子,那張臉和那個身體依舊該死的迷人,他當真覺得不至于會被嫌棄。 算了,不揭世子爺傷疤了,菁華問正事:“爺,您可知襲擊你的是哪方妖孽?” 楚彧眉頭一皺,好生嫌棄:“一條惡心的蛇?!?/br> “蛇?”能傷了世子爺?shù)纳?,修為必定在他之上,菁華不敢大意,“世子爺,那蛇精可還有什么特征?” “她會幻顏術,會斂妖氣,”楚彧想了想,補充一句,“是一條很丑很老的綠蛇?!比舴悄悄跣蠡贸砂频哪尤堑盟隽耸郑蔡讲怀鏊牡准殹?/br> “蝴蝶精先前稟報過,說宮里潛了一只食人修行的大妖,莫不就是這蛇妖?”菁華細思極恐了,“她潛在宮里,定是覬覦世子爺您放在國師大人那里的內丹?!?/br> 楚彧一臉輕蔑:“不知天高地厚?!?/br> 想來也是,那蛇妖連沒有內丹的世子爺都打不過,自然也消受不起國師大人體內的內丹,輕則反噬,重則斃命。 比起國師大人,菁華更加憂心世子爺,已經(jīng)連著幾日,世子爺心疾厲害,睡都睡不下。 “傳話去北贏,讓菁云把整個蛇族都給本王鎖進誅妖臺,若是查不出那條蛇是什么來頭,就給本王把所有蛇剝皮抽筋燉成蛇羹?!?/br> “是?!?/br> 菁華刻不容緩,正要推門出去,聽得世子爺撓床的聲音。 “我好想我家阿嬈?!?/br> 聽起來,竟有點像閨怨。 楚彧一邊撓床,一邊自言自語,好憂郁好憂傷的樣子:“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br> “要是瘦了怎么辦?” “她想不想我?是不是擔心壞了?!?/br> 長嘆一聲,楚彧揪著床單:“我好想好想我家阿嬈。” 菁華剛要過去寬慰兩句,聽見外頭華支的聲音,像是跑來的,氣喘吁吁:“世子爺,國、國師大人來了?!?/br> 楚彧愣了一下,然后二話不說,鉆進了床底下,那里,有個密室。 菁華:“……”總覺得哪里不對,但說不上是哪里不對。 是楚牧接待的蕭景姒,留了她用膳,晚膳全是她愛吃的菜式,飯后,品了茶,許是沒有楚彧在旁厚此薄彼地添油加醋,楚牧極是友善,跟著楚彧一樣一口一個阿嬈叫著蕭景姒。 還好,沒讓世子爺聽見。菁華如是想。 在王府待了近一個時辰,待紫湘來迎,蕭景姒才離府回宮,出了欽南王府,她問:“如何?” 紫湘搖頭:“整個欽南王府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楚世子?!?/br> 蕭景姒失笑:“他不愿見我?!?/br> “為何?”平日里,常山世子可是巴不得時時刻刻纏著自家主子。 蕭景姒微微蹙眉:“許是因為怕我?!?/br> 紫湘聽不懂了,楚世子最怕的不是失寵嗎?這是鬧哪出啊。 “我既尋不到他,那便等他來尋我好了?!笔捑版仡^瞧了一眼王府大門,便上了馬車。 紫湘正準備駕馬,古昔騎馬趕來,行色匆匆。 又生事端了吧。 果不其然,古昔下馬,道:“主子,宮里出事了?!?/br> “何事?” “順帝他醒了?!?/br> 紫湘愕然不已:“難道是回光返照?”這都一只腳要踏進棺材了,沒理由走出棺材來。 蕭景姒只道:“立刻回宮?!?/br> 約摸一炷香的時辰,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永延殿外兩排宮娥掌燈,有嚴兵把守。 有女子拾階而上,穿著素色的衣裙,曳地的紗衣,鋪在石階上,緩緩走來,近殿門十米左右,被持劍的男人攔住了去路。 “國師大人請止步?!?/br> 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紀,生得板正。 蕭景姒稍稍抬起下顎:“你們要攔我?” 那男人惶恐,抱劍躬身:“圣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永延殿一步,特別是,”越發(fā)膽寒,“特別是國師大人。” 想來,是里面那位‘回光返照’的老頭特地令下了。 蕭景姒也不惱:“忠心護主固然重要,也莫要忘了審時度勢?!?/br> 語調分明聽不出半點怒色,卻氣勢凌人。 圣上雖醒,到底還是國師大人掌權,男人權衡之后,跪地請罪:“屬下知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