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池中月說:“你笑什么?” 任清野說:“臨行前送槍的,我第一次見?!?/br> 可不是,就算電視劇里,也沒哪個女人送槍給臨行的人。 池中月突然墊腳,在任清野下頜處印上一吻,“那這樣呢?” 任清野僵了片刻,這片刻短到池中月看不出來。他拿著槍,丟下一句“走了”,然后下了樓。 池中月走到陽臺上,看著任清野的背影。 人對身后的目光總是有一股準(zhǔn)確到可怕的感知能力,任清野走到自己的車前,竟有那么一刻想要回頭看一眼。 他知道池中月在看他。 手中的槍冰冷,如同今晚的月光。 迎面吹來夜里的冷風(fēng),帶著池塘里的水藻氣味。任清野覺得人清醒了不少,但下頜那一塊兒卻好像在發(fā)熱。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槍,莫名地想譏笑。 都是些扯淡的玩意兒。 * 夜里,池中月剛睡下就聽到有人敲她的房間門,一聽就是池榮貴。 池中月開了門,看到池榮貴穿著睡衣,站在她的門口,“月月,還沒睡?” “嗯?!背刂性抡f,“有什么事?” 池榮貴薅了一把頭發(fā),走到池中月房間里,坐到沙發(fā)上,說:“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br> 池中月坐到他面前,“爸,你說?!?/br> 池榮貴雙手交握,放在雙膝,說:“其實周華宇的條件不止每年三成的利潤?!?/br> “他還有什么條件?” “他要地位,他不想再想一條狗拴著鏈子做事。所以這一次,他要我親自去接應(yīng)他?!?/br> 池中月一驚,說:“他心也太大了?!?/br> 池榮貴沉默著沒說話,池中月說:“而且,萬一這是藏獒設(shè)的一個局呢?” “對?!背貥s貴說,“有可能是藏獒的局,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新型毒品,都是他給我下的圈套?!?/br> “爸,要不,還是不去了?” “不行!”池榮貴說,“但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就完了。” 藏獒有新型毒品,能稱霸市場,他池榮貴將被打壓得永無天日。 父女倆再次陷入沉默,四周的空氣里都充斥著壓抑的氣氛。 許久,池中月說:“爸,你想讓我代替你去,是不是?” 池榮貴抬起頭,池中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下青黑一片,“月月,我別無他法,我明天要去哥倫比亞,我實在抽不出時間?!?/br> 池中月說:“我知道?!?/br> 她知道池榮貴沒有時間,她更知道,池榮貴只是不敢去冒這個險,又不愿意放棄周華宇這塊兒大肥rou。 “我可以去?!背刂性抡f,“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代表你去?!?/br> “月月……”池榮貴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說辭是瞞不過池中月的,正因為這樣,他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酸澀之感。 有那么一刻,他想說算了,不去了。 “月月,謝謝你?!背貥s貴說,“等你回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給你?!?/br> “爸,你把我養(yǎng)大,這是應(yīng)該的?!?/br> 昏暗的房間里,池榮貴看不清池中月的表情,他說:“月月,你別怕,跟著任清野去,會安全的。” 池中月突然抬眸,說:“我和任清野一起去嗎?” 池榮貴說:“對,換別人我也不放心?!?/br> 池中月說:“好,你放心,我拼了命都要把周華宇給你帶回來。” 池榮貴一時又感動,又心虛,再無法在池中月的房間多待片刻,他站了起來,對池中月說:“月月,一定要注意安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br> 有的人就是這么奇怪,一邊要你為他去送死,一邊又要你注意安全。 池中月笑著說:“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目標(biāo)是睡任清……啊呸!是正能量!是為構(gòu)建和諧社會而努力! 第10章 池中月早上醒來的時候,天邊剛翻了魚肚白。 她走下樓,看到飯廳里有冒著熱氣的牛奶和蛋糕,張媽在廚房里收拾碗筷。 “張媽,我爸走了嗎?” 張媽說:“夜里三點就走了,趕清早的飛機(jī)?!?/br> 池中月哦了一聲,“我媽呢?吃飯了嗎?” “還沒下來呢?!睆垕屨f,“你去叫一聲吧?!?/br> “好?!?/br> 池中月先去院子里看了一圈兒,阮玲香那些花花草草的葉子都是干的,看來還沒有澆過水。 她又轉(zhuǎn)身上樓,走到阮玲香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媽,吃早飯了?!?/br> 等了半天,里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池中月又敲門,“媽,七點了,起來吃飯了?!?/br> 還是沒有人應(yīng)答。 池中月突然想到院子里沒有澆過水的花草。 阮玲香從來不這樣,她把那些花花草草看得比什么都重。 池中月突然后背一陣?yán)浜?,睡眼惺忪的雙眼立馬布滿了恐懼,她使勁兒敲了敲門,里面還是沒反應(yīng),于是她飛快跑到樓下,從書房里拿出了阮玲香房間門的鑰匙。 打開門,池中月看到躺在床上的阮玲香,心里的恐懼爆炸式地沖擊著整個胸膛。 “媽!”池中月走到床邊,手指伸到阮玲香鼻子下,只觸到了幾絲微弱的呼吸。 池中月迅速掃視房間一圈,果然——阮玲香床頭放著一瓶安眠藥。 池中月拿起來一看,空的。 “張媽!老魏!”池中月將床上的阮玲香抱了起來,跑下樓,“開門!給我開門!” 聞聲而來的張媽和老魏還不知道什么情況,看池中月那發(fā)狂的樣子,連忙橫沖直撞地去開門。 池中月什么都沒說,一路狂飆下山。 * 醫(yī)院。 醫(yī)生和護(hù)士把阮玲香推進(jìn)了搶救室。池中月就蹲在搶救室門口,目光定格在地面上,就算有人經(jīng)過,她的眼神也不會閃動一下。 像一座雕塑。 當(dāng)池中月雙腿沒有知覺的時候,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黑色皮鞋。 她抬起頭來,面容平靜,唯有那雙眼睛,如同一汪死水。 “醫(yī)生,我媽呢?” “病人還活著,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醫(yī)生與她一樣平靜。 只是比起池中月的空洞,醫(yī)生顯得很冷漠。 池中月沉默了好一會兒。 雙腿沒有知覺,腦子的反應(yīng)好像也跟不上,腦海里就一直回放著看到阮玲香躺在床上的樣子。 那么平靜,那么死氣沉沉。那一刻,她真的以為阮玲香走了。 “謝謝。”池中月扶著墻壁站了起來,“謝謝?!?/br> 這醫(yī)生姓祝,單名一個尋。他扶了扶眼鏡,沒有離開,站在池中月面前,微微彎腰,說:“病人為什么自殺?” 池中月的唇色在漸漸恢復(fù)血氣,大腦也終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抑郁癥很嚴(yán)重?!?/br> 祝尋眼鏡后的雙眼格外沉靜,對這樣的回答一點都不意外。 吃安眠藥自殺的,是個有九個都是抑郁癥。 剛才還有護(hù)士問他,這個病人那么美,保養(yǎng)得好,臉色一絲皺紋都沒有,穿得又貴氣,身上的衣服一摸就價值不菲,生活條件一定很優(yōu)渥吧。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自殺呢? 為什么?祝尋也說不上來。這些年在醫(yī)院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死亡的理由千奇百怪,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 祝尋對池中月說:“你們家屬要多陪伴,多疏解她?!?/br> 這時,他身后的護(hù)士走過來,說:“祝醫(yī)生,主任找你?!?/br> 祝尋點頭,走了。 護(hù)士又對池中月說:“你好,麻煩跟我下去辦一下住院手續(xù)?!?/br> 池中月說好,但腿卻沒有挪動一下。 護(hù)士嘆了口氣,站著等池中月的腿恢復(fù)常態(tài)。 下樓辦完了所有手續(xù),池中月在醫(yī)院一樓的衛(wèi)生間呆了好一會兒。 廁所里沖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把死亡的味道化作有形,沒吸入一口,就吞噬掉人的一點精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