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早餐因為她的孕吐反應,大家都沒有吃飽,陸夫人上樓來叫他們吃飯,等進到餐廳里,赫然發(fā)現桌上的餐食變得非常清新。 小玻璃碗裝著姜汁藕片,幾片白凈的藕片貼著碗壁,而碗中央堆著的藕片則鋪上了淡黃姜末,紅色的水果椒丁,還有黃瓜塊,及一盤涼拌西紅柿,椒鹽花卷,酸和咸的都有。 陸爺爺坐在主位,陸天成和奶奶都在座位上,余青剛坐下去,奶奶便率先夾起花卷放進她碗中,藹笑道:“嘗嘗這個,奶奶做的椒鹽花卷可開胃了?!?/br> 她也笑著點頭:“謝謝奶奶?!?/br> 還沒有動筷子,陸夫人又端來一方餐盤,放到桌上,將盤里裝有魚粥的小碗分發(fā)下來,說:“我以前懷阿琛的時候,胃口不好,就喜歡吃奶奶做的這花卷?!?/br> 她一想到肚子里有個小生命,心下便有無可名狀的驚奇和羞怯,臉紅了紅,就應了一聲,不敢抬頭去看他們,轉而用筷子夾起花卷,咬了一口。 花卷松軟,淡淡的雜糧味中夾著椒鹽的辛味,濃郁的辛香竄進胃里,很快誘著腸胃叫喚起來,簡直餓壞了,她吃的津津有味,緊挨著她的陸璟琛卻在出神,一手拿著瓷勺,怔怔的看著碗里的魚粥。 他坐的端正,垂著臉,纖長漆黑的睫毛覆著蒼白的眼瞼,泛起潮氣來,睫尖隱隱地沁著微光,眼尾洇染著薄紅,唇瓣輕抿,如同隔在清寒的霧色中。 “琛琛?” 清婉的嗓音響起:“你怎么了?” 他軟濕的眼眸眨了眨,抬起來對上她擔憂的目光,這才回過神,將瓷勺放進米白的稀粥里,舀起一勺熱粥,慢慢地吃。 下午,余文笙接收到陸夫人的短信,處理完公司的事務也趕了過來,手里提著一袋袋補品,被趙嬸接過去,彼時他們都坐在沙發(fā)上,余文笙便穿上鞋套,過來陪著她,因為她現在有了身孕,一下成為所有人關懷的對象。 余青坐在那里,陪父親絮絮的聊著閑話,陸璟琛則攬著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腿上,一言不發(fā),低垂的眉眼沉靜好看,輕輕地把玩她柔軟的指尖,捏著她指骨上下磨動著,聊了半會后,陸夫人就催促她回房里休息,她這才牽著他上樓,留長輩們坐在那商量事情。 浴室里彌漫著朦朧的霧氣,白茫茫的。 洗臉池的鏡子也覆著一層水汽,墻上的壁燈開著,泛著微弱暈黃的光。 “別難受了……” 紅潤的唇輕啄著他的薄唇,立即被他反咬住,撒氣似狠狠地啃吮,她唇rou細嫩,齒尖一咬便溢出清甜的味道。 她細白的手臂則圈著他頸脖,另只手緩慢游移,沒入清澈的水面,引起點點酥癢來,他舒服的低吟一聲,雙腿已經難耐地弓起,將她箍的緊緊的。 余青低笑起來,手猛地一握。 “嗯……” 仿佛一道熱浪猛然擊中腹下,他不由自主地抬腰,白皙清瘦的腰身,無數晶瑩的水珠劃過緊致的肌理,他薄透的鎖骨也覆著水珠,誘人般細細流淌。 她全身的血液跟著發(fā)狂地沸動,手上越發(fā)用力。 陸璟琛粗重的喘著氣,從唇間溢出綿軟沙啞的低吟:“阿青,阿青……”含住她濕潤的舌,輕咬慢吮,灼熱的掌心迷戀地撫著她的臉,將她頸間的長發(fā)撩到她身后,沿著她滑膩纖細的后頸往下去,腰身柔美的弧度。 她唇邊沁著狡黠的笑,手里動作愈來愈快,使得他痙攣一樣抽搐起來,額角沁出細密的汗。 這樣的快慰中,忽聽到她溫柔的呢喃:“我答應你,琛琛,生了寶寶后只愛你,好不好?”她聲音放的極輕,含著動人的蠱惑:“你難受,我看著也難受,所以我答應你,一直只愛你一個人……” 這當然只是哄他。 余青暗暗的想,到時候寶寶出來,她才不相信他對寶寶會毫無感情。 陸璟琛并不知道她所想,只是聽她的話,霎那間心口一緊,原本壓抑著的陣陣鈍痛,終于舒緩一些,才暗啞的“嗯”了聲,吻著她的力道也跟著輕柔。 午休時間。 窗簾被緊緊拉攏,淡冷的微光透進來鋪灑在床褥間,她睡顏恬靜,呼吸輕輕細細的,他小心地翻身下床,給她掖好被子,深深地凝睇著她,湛黑的眸里蘊著從未有過的黯淡。 他的睫毛輕輕地一動,轉過身,來到那雪白的梨木衣柜前,拉開柜門,再彎身鉆了進去,將柜門緩緩合上。 黑暗一瞬從四面淹沒過來。 他屈起雙腿,手臂抱著腿蜷成很小的一團,把臉埋了進去,胸腔止不住開始抽顫,像是要撕裂。 他微微抽搐著,張嘴咬住拇指的指骨,眼瞼洇開濕意來,周圍全是黑暗,那強烈的不安全感一點一點充斥膨脹,化為一種絕望,要吞噬他,初見時女孩溫暖的笑臉,一幕幕都在腦中清晰地浮現。 心臟陡然揪起劇痛,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扯著耳膜也掀著一陣嗡鳴。 他死死地咬住指骨,很快從齒間溢出一絲血線,窄小的空間里,他的呼吸聲急亂駭人。 他知道,他又病了。 自從得知她懷孕以后,陸璟琛的狀態(tài)逐漸產生異樣,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黏著她,可是他越來越沉默,經常還會出神,胃口也不好,漸漸比起以前又消瘦些,余青是第一個察覺到他變化的人,當即找到陸夫人,通過電話請肖尋趕過來。 書房的紅木門緊閉。 她和奶奶焦急的守在房門外,她捏著衣擺,衣服是綿絨質地,細細的絨毛被她胡亂地攥在手心里,又從指間翻出,那指骨泛著蒼白的顏色,她還在用力,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門。 過去許久。 門才打開一條縫,顯出肖尋頎長的身姿,整潔的灰色西裝,溫雅的面容間透著無奈,先對奶奶禮貌地頷首,再關上房門:“我們去客廳里談吧?!?/br> 他們都坐在沙發(fā)上,肖尋兩手覆著大腿,直截了當的說道:“他現在的心理狀態(tài)非常不好,原本他的病情是好轉了很多,但現在又有回去的跡象?!彼D了頓,嘆了一聲氣:“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最容易得自閉癥,而伴著他從小到大的這份不安全感,比起正常人的,要顯得可怕的多?!?/br> 她面露驚愕,呼吸漸漸有些急促,只喃喃著重復他的話:“不安全……感……” 肖尋反而問:“婚禮是什么時候?” 他話音一落,陸奶奶急的搶先答道:“還有兩個星期?!彼樕喜紳M擔憂,心下更是急的有如火在焚著,燒著五臟六腑,guntang的令整個人都坐立不安:“醫(yī)生啊,阿琛他怎么辦?” 肖尋便說:“婚禮是一個調節(jié)他狀態(tài)最好的契機,在婚禮前,我每天會過來對他進行心理干預,然后是余小姐這邊?!彼麥睾偷哪抗饪聪蛩扑忝季o蹙,澄凈的杏眸里有著緊張。 他說道:“這幾天,就多多寵著他吧?!?/br> 第69章 【婚紗】 陸璟琛在桌前坐得挺拔, 兩手平放在大腿上, 眉目平靜淡漠,如同一座玉石雕塑,久久地注視著窗外,稀疏幽深的綠樹掩在雨霧里, 葉片濕的發(fā)亮,彎曲的虬枝細細伸展,只聞極輕微的雨聲。 雨又下了起來。 鍋中粘稠的米粥嘟嚕嚕的冒著小氣泡, 粥里翠綠的青菜, 還撒了一些瘦rou絲。 余青關上灶火,放進去一柄陶瓷湯勺就攪拌起來,再舀起盛入碗里,從餐具籃拿出小勺放進去,端著碗上樓, 來到書房緊閉的門前, 她輕輕地推開門,他還維持著那一個姿勢,專注地望著窗外,湛澈的眼眸映著點點天光。 四下里都沉寂下去。 她呼吸停住一瞬,心中酸澀, 小聲的喚道:“琛琛……” 他卻驚得肩頭輕震,遲滯地緩緩看了過來,看她將碗擱到書桌上,隨后握住桌旁的座椅向他這邊一推, 緊挨著他坐下,端起小碗,右手捏著瓷勺,烏黑的眼睫毛朝他輕眨一下,泛著盎然的靈氣:“琛琛,我來喂你吃飯了。” 他胸口悶悶的難受,硬生生地鯁著一團氣,過了這么久她也沒來找他,便望著碗里的粥,抽緊的心才緩和了一些,能透過氣來,便又看向她的臉。 那瓷白的小臉上,一雙黑亮的杏眼輕彎著,凝視著他,透出溫暖的顏色:“從今天開始,我來寵你?!?/br> 這之后,她果真是使出渾身解數來寵他,當寶貝心肝養(yǎng)。 原先他上廁所,想要牽著她的手,她害羞不同意,就背對著他站在門前,現在直接站到他身邊,牽著他的襯衫,再是幫他洗手,去揉摸他指骨,兩人的手互相親昵地搓起白軟的泡沫,他望進眼里,眉梢便會彎起來,溢出純然高興的氣息。 吃飯的時候,她給他夾菜的頻率也變高,而飯后,還額外切水果來喂他,睡覺前給他溫柔地順毛,揉臉,按摩,伺候的他舒舒服服的,他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直到這天,他們去拍婚紗照。 鵝絨的紫紅色布幔緩緩地拉開來。 淡白的日光從窗外灑進,悄無聲息的,半空中浮著細碎的光粉般,她站在圓臺上,將布幔往旁邊拉去,露出一身雪白的婚紗,薄紗質的肩帶,領口微陷,細美的鎖骨間點綴著一顆粉鉆,細細銀質的項鏈,往上是白嫩優(yōu)美的頸項。 她的頭發(fā)被盤起,嬌麗的小臉略施粉黛,只是輕輕地一笑,那樣白皙的眉眼間泛轉出明澈的光芒來,映在朦朧的日影里,溫暖動人。 他則穿著白色的西服,挺拔地站在臺下,面容愈發(fā)俊美,透著雋秀干凈的氣質。 窗外的樹木細微地搖晃著,沙沙的聲響,他看得癡怔住,眼里漾著極溫柔的神色,明明早已經無法自拔,抬手伸過去,她的手便輕輕地放在他手心上,被他鄭重地緩慢收緊,將她牽到自己面前,低頭吻住了她。 “夫人……” 陸夫人站在另一套婚紗面前,木質的假人模特穿著婚紗,單手叉腰,無神的眼睛笑望著遠處,身上的婚紗服帖著她纖長細致的身形,腰間的蕾絲則簇擁成花團般,繁復精美,設計的倒還不錯。 她伸手捏捏那腰間的蕾絲,女店員站在她身邊,見到那邊情形,當下笑著來叫她。 她聞聲抬頭,就見店員低笑道:“夫人,小少爺和少夫人真是相愛啊?!彼催^去,瞧見兩人正相擁在一起親熱著,眼中便泛起欣慰的笑意,輕輕頷首:“是啊。” 薄軟的唇啜著她的唇,輾轉吸吮著她舌上的清甜。 他纖長的睫毛垂著,輕掩著眸里深濃癡熱的愛戀,有清冽的氣息將她溺入,誘著她心頭晃漾,輕盈盈地漂浮起來。 他貪戀地蹭她的臉,雙臂抱著她收緊一些,再緊了緊,沙啞的喚:“阿青,好看……” 余青卻驚詫的眨眨他,他現在都會夸獎人了,高興地去啄他的唇,貼著他的薄唇柔柔地磨蹭,喃喃道:“琛琛也好看。”他向來愛極了她的親昵,喉嚨顫動著,發(fā)出雀躍急促的嗚咽聲。 他心情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余青把臉貼上他胸口,邊想著,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沒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攝影師站在門口,伸長脖子朝他們問道:“請問下,都準備好了嗎?” 陸夫人便連忙走向他們,瞧他們身上的裝扮妥帖又精致,尤其是婚紗,因為怕傷到孩子,腰線便設計的略微寬適,卻依然掩不住少女細美的身姿,再看裙身上西式的蕾絲花紋,顯得優(yōu)雅大氣,花心處點綴著鉆石,長長的同樣繡有復古花紋的裙擺則拖在地上,如同一片透明的花瓣柔婉的綻開,不愧是意大利名設計師的作品,她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走吧。” 余青便點頭:“好。” 他們跟著攝影師走進影棚里,他一路緊緊牽著她,還是很抗拒生人,瞧見那名攝影師,渾身止不住開始發(fā)僵,以至于拍起照來,都沒有辦法表現的太自然,直被攝影師喊停許多次,最后一次還是失敗,攝影師兩手就端著相機,面露困惑,對身邊的陸夫人問:“新郎怎么回事?” 余青想了想,身子面向陸璟琛,兩只小手捧住他的臉轉來,看他的臉還是繃得緊緊的,明亮的杏眼里含著狡黠,倏地擠壓他的臉,胡亂地揉壓起來。 他被驚嚇到,睜大眼睛呆呆的望著她,身體卻因此放松下去。 突然,攝影師叫了一聲:“好。” 刺亮的鎂光燈一閃而逝。 攝影師的臉色才稍霽,低下頭,手指按住相機屏幕旁邊的按鍵,屏幕里的畫面一轉,顯出方才兩人親昵的動作,雖然他們都不是正臉,但是新郎遭到調戲后那呆萌的表情,比起在鏡頭前繃緊的臉面要好許多。 余青還在哄著他,秀眉輕彎,嗓音糯軟的發(fā)甜:“看著我,璟琛?!蹦琼镩W爍著溫暖的光亮,專注地印著他的臉,令他心頭無聲地安穩(wěn)下來,乖巧的“嗯”了一聲。 后面拍起照來就顯得自然的多,只要不看攝影師的臉。 自從有了孕吐反應,接連便出現了嗜睡的癥狀,到了下午五點,天邊泛出滟滟的紅霞,車子駛離市區(qū),街邊溫黃的燈光透過車窗鋪滿車內,一盞一盞飛逝而過。 耳邊只有細細的引擎聲。 她躺在他懷里,頭抵在他肩膀上,沉沉的睡得很是酣甜,身上蓋著她的皮外套,四下里的云端染著昏暖的暮色,越來越暗,他低頭捏住她的外套往上給她攏了攏,動作溫柔而小心,生怕驚醒了她。 他將她摟得更緊些,微熱的臉貼上她的額頭,久久地動也不動。 直到,身下的顛簸逐漸平緩,轎車停在別墅門前,司機下車來到副駕駛車門邊,拉開車門,讓陸夫人先下來,再來拉后座的車門,他就小心地將她打橫抱起,輕輕走下車。 她安穩(wěn)地倚在他懷里,睡得很香,幽黑卷翹的眼睫毛細細彎彎,襯在瓷白的臉龐上,漂亮的像是蝶翅。 他一路抱著她走到玄關,麻利地蹬掉皮鞋,回到房間,將她小心地平放在被子上,兩腿則伸在床外,就給她脫鞋,又從衣柜里拿出他們的睡衣放到枕邊,打開空調的暖風,過來抱起她走進浴室里。 窗外正對著花園,呼呼的風聲漸去漸遠。 他給她洗完澡,抱出來放到床上再給她換上睡裙,將她放入床褥里,自己穿好睡衣后才迫不及待地掀開被褥鉆了進去,在她身邊躺下,仿佛樹瀨熊極黏糊地纏住她,還想像平常那樣被她揉揉摸摸親親,便用臉拱著她的,依賴地喚著:“阿青,阿青……” “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