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三更)
2018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只有霧霾,沒有雪。 任紓一如往年,在填寫日期的地方習慣性寫上“2017”,再如夢初醒般將“7”寫成“8”, 整個高三的低氣壓還是有點影響到任紓的,元旦過去沒幾天,陳女士先后給任繹還有她開了家長會。 考完試直接放了寒假,S中作為省重點,連放假都和其他學校不同,高一是放足了假,從1月11號放到2月下旬,高二和高三從1月11號放到周日1月14號,美其名曰“充電”,然后正常上課到除夕前。 11號的早上,任紓剛從學校把各科老師發(fā)的四天“充電”時間要做的幾沓卷子拿回家,就看到陳女士在客廳給爸爸打電話,見她來了,陳女士對著電話又說了幾句,就把她拉到沙發(fā)上坐著。 陳女士對任紓的成績一向沒什么要求,只求健康就行,她不愿意她背負升學的壓力,當然她也不愿意讓任紓隨隨便便去什么大學。 “最近怎么蔫蔫的?擔心高考?”陳女士摸了摸女兒軟軟的劉海。 擔心高考?就當做是吧。任紓點了點頭。 “你哪里需要壓力?我和你爸早就考慮好了,不過還要看你的想法。我和他想著高考完以后你直接出國留學,你喜歡德語咱們就選德國,不過那里理科多點,法國也不錯,讀文學、音樂或者高商隨便什么。你爸在巴黎還有斯特拉斯堡都有不少朋友,離得近,他也方便去看你。其他我沒怎么考慮,你離得太遠沒人照顧,我多少還是不放心……” 陳女士嘴里還在說著話,但任紓已經(jīng)聽不清了,從聽見“出國留學”四個字開始,她就僵在沙發(fā)上了。 許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是,我不會德語還有法語啊?!?/br> 陳女士輕拍了一下她的手,“合著我剛剛說話你都沒聽見?已經(jīng)放寒假了,明天開始每天找外教給你補,學得差不多就行?!?/br> 任紓正聽著,見陳女士突然抬起頭笑了。 “兒子,拿完作業(yè)回來了?怎么站在門口不進來?” 任紓應該和mama一起,關(guān)心一下回家的弟弟為什么不進家門,但她不敢轉(zhuǎn)過頭,他一定認為她要做逃兵了。 任紓聽見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整個脊背都在冒虛汗。 她竟然冒出不合時宜的念頭,會不會,他是來讓她不要出國的? 只是,身后的人經(jīng)過她們?nèi)チ藦N房。 她像是松了一口氣,亦或是其他。 陳女士繼續(xù)回過身跟她說話。 “你如果都不喜歡,實在想留在國內(nèi),也不是不行?!?/br> 任紓耳朵聽著廚房的動靜,眼睛盯著茶幾上的花,像是怕吵醒寄住在花里的蟲子般輕聲道 “那就法國吧?!?/br> 她甚至笑著說,“不是說法語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嗎?” 陳女士倒沒嘲笑她這個理由,只是點了點頭。 “我一會兒去把你爸整理的學校資料給你看看,萬一你想法改了,反正還有時間,別緊張知道吧?!?/br> 陳女士起身離開的時候,罕見地施展母愛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任紓用余光掃視,偌大的廚房哪里還有人,早就不在了。 晚上她又做夢了。 她夢見很小的時候求任繹陪她離在家不遠的廢舊工廠玩捉迷藏,她躲起來等任繹來抓自己,結(jié)果等了很久,任繹都沒有找到她。 后來她一邊哇哇地哭著從黑漆漆的工廠里跑出來一邊叫任繹的名字,叫著叫著人就驚醒了。 任紓摸了摸自己的臉,全是汗,腿也有些抽筋。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鬧鐘,才7點多。 凌晨3點睡著,放假第一天,她不該醒得這樣早。 可是她腿麻得讓她受不了,沒過一會兒,她聽到隔壁有一些動靜,是任繹房間的聲音。 她聽著那聲音,靠著床頭,終于不知不覺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