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有點兒忐忑有點兒害羞，也有點兒期待的小姑娘：“……”

    “哎呀這不是挺好看的么！瞧瞧，就像個花仙子，多么漂……”

    孔三娘的夸贊還沒有說完，白黎已經(jīng)趴在桌上大笑出聲：“花仙子……沒錯，沒錯，比想象中還要花啊哈哈哈哈哈哈！”

    青蠻眼皮跳了跳，沖過去拿起了孔三娘手邊的銅鏡。

    一個頂著道姑頭的人形花籃。

    又辣眼睛又搞笑。

    “……”青蠻抖著嘴巴轉(zhuǎn)過頭，從牙根里擠出一句話，“說吧，想要怎么死？”

    “不生氣不生氣，我不笑了還不行么！我……噗！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哈哈哈哈！”

    “……王八蛋你給我納命來！??！”顧不得去脫身上的衣服，氣到變形的小姑娘大吼一聲，沖著猶在大笑的青年就撲了過去。

    白黎邊笑邊躲：“君子動手不動口，冷靜！冷靜！”

    青蠻聽不進去，她現(xiàn)在只想咬死這故意耍她玩的混蛋！

    ***

    兩人你追我趕，不知什么時候出了茶館，等終于消停下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后。

    “前面那家醉香樓的秘制烤雞可是長安一絕，作為賠罪，我請阿蠻meimei吃兩只，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氣喘吁吁的小姑娘聞著不遠(yuǎn)處飄來的濃郁香味，斷然拒絕：“我才不是那種為了兩只雞就會放棄自我堅持的人，你太小看我了！”

    “那……三只？”

    “你這是羞辱我的人格，踐踏我的節(jié)cao……”

    “五只烤雞外加五條桂花魚?！?/br>
    “……翻倍?！?/br>
    “什么？”

    “十只烤雞十條魚！”

    “……”白黎嘴角微抽，“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說好的人格和節(jié)cao呢？”

    “那玩意兒又不能吃！”青蠻理直氣壯地說完，嫌棄地扯了扯身上的“鎮(zhèn)店之寶”，“你先去點菜，我回去換身衣服，馬上就回來！”

    白黎哽了一下：“我還沒答應(yīng)……”

    “那你答不答應(yīng)？”小姑娘氣哼哼地看著他，一副“你不答應(yīng)我就繼續(xù)纏你”的小無賴模樣。

    心頭莫名有些發(fā)癢，青年微微一頓，好笑又無奈地投降：“行行行，小祖宗，你贏了?！?/br>
    青蠻這才嘻嘻一笑：“那白哥哥快去點菜，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咽了咽口水，轉(zhuǎn)身就跑。

    卻不想剛跑出兩步，就聽身后傳來一個滿是驚喜的聲音：“師兄！”

    青蠻下意識回頭，看見了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穿著藍(lán)袍，腰佩長劍，長得眉清目秀，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的樣子，看起開活潑又開朗，他那聲“師兄”顯然是在喊白黎，因為他喊完之后就飛快地朝這邊跑了過來。

    “師兄師兄，你怎么在這兒??？你是不是來查林二郎死因的？我聽說你昨兒也來這里看了現(xiàn)場是不是？”

    “我只是路過?！毕噍^于少年的熱情，白黎顯得有些冷淡，雖然臉上笑容不變，態(tài)度卻懶散很多，他說完推開少年湊過來的腦袋，轉(zhuǎn)身往青蠻走去，“還有，我早就不是你師兄了，別瞎叫，被人聽見不好?！?/br>
    少年一愣，委屈道：“你就是我?guī)熜?！永遠(yuǎn)都是，我阿娘也是這么說的！”

    白黎步子微微一頓，隨口似的問道：“你阿娘……失眠之癥好些了嗎？”

    少年一聽又開心了：“好了！師兄放心，佩蘭師姐前些天不知從哪兒弄了些紫榴花妖的花粉來，我阿娘用了之后就不再失眠了！”

    紫榴花妖？青蠻一愣，難道白黎當(dāng)日就是為了這少年的母親才去找紫榴花妖的？可這人又說花粉是什么佩蘭師姐找來的……

    “嗯，那就好?！卑桌钁袘袘?yīng)聲，走到小姑娘跟前，沖她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兒要處理，咱們先回茶館，晚點再陪你來吃烤雞好不好？”

    少年這才注意到青蠻的存在，一看，差點被閃瞎眼，趕緊往后退了一步：“師兄，她是誰??？”

    “她啊……”

    “明決，該回府了！”嚴(yán)肅凌厲的女聲，突然從巷口傳來，嚇了青蠻一跳。轉(zhuǎn)頭一看，是個長相極為艷麗，神色卻頗為嚴(yán)肅的姑娘，穿著一身墨青色衣裙，氣質(zhì)沉穩(wěn)而漠然。

    “佩蘭師姐，我在和師兄……”

    “什么師兄，你只有師弟，沒有師兄?！崩淅涞囊暰€在白黎身上掃過，名為佩蘭的女子微微垂目，握緊了雙拳，“英國公府的事有些棘手，得馬上回去向師傅稟告，走吧?！?/br>
    阮明決不愿，但他從小就怕這個棺材臉的師姐，猶豫片刻，到底是小聲地丟下一句“師兄，我改天再來找你玩”，這便蔫頭耷腦地走了。

    “小丫頭看什么呢，走了。”

    青蠻回神，歪頭盯著他：“這兩人是誰啊？”

    白黎覷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不要那么八卦，還想不想吃烤雞了？”

    居然拿這個威脅她！青蠻撇嘴：“小氣?！?/br>
    “嗯？阿蠻meimei說我什么？”

    青蠻暗暗翻了個白眼：“我說白哥哥最好了，咱們吃烤雞去吧！”

    白黎勾唇：“你不是還要回去換衣裳？”

    怕她被別人看見身上的衣裳會炸毛炸得更厲害，白黎一直帶著她往無人的小巷子里鉆，因此這會兒四下無人，青蠻哼哼一笑，也不管舒不舒服，直接從乾坤袋里摸出一件寬大的灰袍套在了那件“鎮(zhèn)店之寶”外面：“突然想起來這樣就行了呀，我是不是很聰明？”

    白黎：“……”

    真·吃貨。

    ***

    出了小巷子青蠻才發(fā)現(xiàn)對面不遠(yuǎn)處就是英國公府，她眼睛微亮，拽拽白黎的袖子：“白哥哥，既然咱們這么巧來到了這里……”

    “帶你進去也可以，減三只烤雞?！?/br>
    “你土匪??！”小姑娘刷地收起笑容，“不帶就不帶，我自己查！”

    話音剛落，朱紅大門開了，一行女眷緩步而出，為首的，赫然就是新娘杜婭若與她的母親裴氏。

    “誒，她們這是要干嘛??？”

    “接新娘子回杜府吧，這新郎都死了，總不能真讓她留在這里做寡婦?！?/br>
    白黎剛說完，便有一輛華貴的馬車駛來，裴氏拍拍似有猶豫的杜婭若手背，拉著她上了馬車。

    看著她們遠(yuǎn)去的身影，想著白尾巴打探來的消息，青蠻心中微動，心里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來。

    “白哥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呀？”

    看著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笑得又甜又諂媚的小姑娘，白黎上下打量她兩眼，挑眉：“小忙？”

    “嗯嗯！”青蠻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比劃著自己指甲蓋兒，“就這么大！”

    白黎懶洋洋地整了一下衣袖：“說說看。”

    青蠻嘿嘿一笑，湊到他耳邊這樣那樣嘀咕了一番。

    少女的氣息干凈溫?zé)?，帶著一絲清新的草木香氣，白黎一怔，不動聲色地偏開了微微發(fā)燙的耳朵。

    青蠻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見他應(yīng)下了自己的請求，頓時激動得拍了他一下：“白哥哥你最好了！”

    ……方才還到處追殺他要他納命來呢，白黎回神，似笑非笑地覷了她一眼。

    青蠻很厚臉皮地當(dāng)做看不見，嘻嘻一笑，拉著他追向了杜府的馬車。

    半刻鐘后，杜府。

    杜婭若坐在自己未出閣前的屋子，輕輕嘆了口氣。裴氏被杜宰相叫走了，屋里只有伺候的丫鬟，她心里有些紛亂，便揮手讓她們出去了。

    屋里的一切擺設(shè)都是她出閣前的模樣，她四處看了看，竟覺恍然如夢。

    “杜娘子救命啊！”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光，杜婭若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要喊人，可等看清地上這團毛茸茸的小東西是什么之后，她猛地一愣，生生壓下了到口的驚呼。

    “你，你是……”

    “我叫胡十三，是之前幫了您的那只狐妖最小的meimei。”毛茸茸的白團子趴在地上嚶嚶哭道，“杜娘子，我家里……我家里出事了！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meimei？”杜婭若驚詫，“可九郎明明毛發(fā)火紅，你……”

    不會障眼法，只能請白黎幫忙偽裝成小狐貍的青蠻微微一僵，繼續(xù)嚶嚶哭泣：“您有所不知，我們那個……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來著！”

    第13章 狐祟（七）

    杜婭若與那只名喚九郎的狐妖僅見過一面，對它了解有限，所以很快就相信了青蠻的話。

    青蠻心中暗喜，邊哭邊說明了來意：“自從那日聽到你的傳召，前來見過你之后，九哥哥就失蹤了。家里人擔(dān)心它，想出去找它，可是因為之前的剜心案，捉妖師們一看見狐族就抓，如果我們真的出山去找九哥哥，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抓去剝皮抽筋的！杜娘子，如今……如今只有你能幫我們了！”

    白毛團子哭得可憐極了，杜婭若心中憐惜，忍不住伸手去扶它：“你別哭了，說吧，我該怎么幫你們？”

    障眼法可改變不了體重！青蠻心中干笑，借著擦眼淚的動作避開她的手，抽著鼻子道：“你……你吹響狐哨幫我把九哥哥叫過來就行，只要，只要找到它，我們家人就不用冒險出山了！”

    狐族報恩，會在送給恩人的狐哨上刻下血符，除了恩人及其血緣至親，其他人吹不響這哨子。而哨聲一旦響起，它們不管身在哪里，都不得不馬上出現(xiàn)。

    青蠻知道這里頭的緣由，所以才沒有直接讓白尾巴去偷那白玉哨子。

    杜婭若遲疑：“可林二郎尸體旁有你九哥哥的毛發(fā)，他們都說是你九哥哥殺了林二郎，還請了國師府的人來捉它，我就這么把它叫來，會不會……會不會害了它？”

    難怪她明明很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卻始終沒有再吹響狐哨把那狐妖叫來，原來是在擔(dān)心這個。青蠻有些驚訝，想說什么，又聽這美麗的少女輕聲嘆道，“我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九郎是我請來的，在沒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不能把它置于險地。國師府對作惡的妖從不留情，九郎現(xiàn)在又嫌疑重大，萬一它是無辜的，我……”

    善良明理，好姑娘啊！青蠻拱著爪子感激地說：“多謝娘子如此為我九哥哥著想，只是家人已經(jīng)考慮到這一點，讓我?guī)Я撕宸▽殎恚辛四欠▽?，就沒有人能感應(yīng)到我們的氣息了，要不我哪里敢一個人前來尋你呢！”

    杜婭若一怔，隨即欣喜。懶洋洋倚在屋頂上的青年則是忍不住笑嘖了一聲。

    小丫頭，說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跟誰學(xué)的。

    ***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林二郎的死又是怎么回事，杜婭若也很想知道，所以在青蠻拿出所謂的“狐族法寶”之后，她很快就拿出那只白玉哨子，吹響了它。

    哨聲清幽，如夢似幻，只有杜婭若和遠(yuǎn)方的胡九郎能聽見。

    青蠻握著大砍刀嚴(yán)陣以待，可等了好一會兒，那胡九郎還是沒有出現(xiàn)。小姑娘納悶，抬手撓了撓頭，剛要說什么，杜婭若忽然起身：“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