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鹿家娘子笑道:“三天兩頭就要來一次的,他家小娘子守孝呢,見不著啊。那時候抱著他哭得那么厲害,吐了他一身,啊呀,他這樣的神仙人物也不嫌棄,把小娘子照顧得好好的,兩個人好得跟什么似的,真是相配啊?!甭辜夷镒觾裳郯l(fā)光地看向蘇昉:“你可要帶一個小娘子來吃包子?再晚一些來,嬸子告訴你——哎,你拉我作甚!” 鹿家娘子被鹿掌柜拉遠了還在嘟囔:“這好看的孩子,身邊都是好看的孩子!你就不能讓我多說幾句?” 蘇昉低頭看著兩個白胖粉嫩的包子,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他拿起包子,太燙了,包子在他兩只手間跳來跳去,最后還是落在小蒸籠中。蘇昉捏住自己的耳垂,手指沒那么燙了。 娘親一定能懂自己的苦心吧,阿妧就一定也懂。他沒有錯。即便如此,六郎,還是對不住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橫渠先生:北宋五子之張載。被尊稱為張子。北宋理學家。相關(guān)內(nèi)容引自他的書。 醉吟先生:白居易。 春深第三部分開始了。六郎你好。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35章 趙栩負手站在路邊, 仰首看著被汴京城萬家燈火映得發(fā)亮的天空, 能看出團團白云低低懸著, 卻看不到多少星星。 身后的角門咿呀開了。一個身穿藕色蓮紋褙子的侍女走了出來, 右手提了一盞紗燈, 左手提了一個食籃。 “殿下萬福金安。” 趙栩淡淡點了點頭, 抬手將一個精致食籃交給她:“今日多了兩個野菜的, 是鹿家娘子特意給她預(yù)備的?!?/br> 侍女惜蘭趕緊將手中的空食籃交給一旁的侍衛(wèi), 屈膝雙手接過趙栩手中的:“九娘子說多謝殿下。” 趙栩目光越過她, 投入那隱約有光的角門內(nèi):“她這幾日可好?” 惜蘭恭敬地回話:“稟殿下,九娘子一切都好,這幾日依舊是早上讀書, 午后練箭, 昨日還和六娘子在演武場跑馬了。夜里還是看書看到亥正時分歇息?!?/br> “上次的包子,她吃了嗎?”趙栩頓了頓,還是問了。 “稟殿下,三郎吃了些包子皮,鱔魚餡兒九娘子都吃了。睡前喝了盞山楂茶?!毕m早已熟悉了趙栩的問話, 答得極流利。 “這幾天,孟家可有發(fā)生什么事?” “稟殿下, 四娘子今夜就要從靜華寺回來了。” 趙栩皺了皺眉, 點頭道:“好了, 你去吧,你們幾個好生看護著,特別仔細她四姐。若有什么, 動手也無妨,傷殘勿論,不死就行,要活口?!?/br> 惜蘭屈膝道:“屬下遵命,請殿下只管放心?!?/br> 看著惜蘭行了大禮退了回去,掩上角門,趙栩依舊站在原地未動。他頭一次來送包子的時候,阿妧不肯吃,還吩咐侍女們,誰也不許被二門的婆子叫去取包子。是他寫信說了,既然要斷個清楚毫無干系,那以前四年里他吃過的蜜餞桂花蜜各種點心,也要還給她,不然他欠了她,若不拿包子還,他趙六可是不肯的,會做什么他也說不準。 那次惜蘭送出來的信說九娘子屋里的燈三更天才熄。但她還是讓人跟著二門的婆子出來拿包子。 后來他又寫信直接告訴她,讓他的屬下惜蘭來取包子,他好方便知道阮姨娘做了些什么,好方便他追查阮玉郎的線索。她也應(yīng)了。 在阿妧心中,他恐怕已經(jīng)是個無賴了。但不要緊,她的為難,她的顧忌,他都想得很明白,也已經(jīng)做了許多事。她害怕什么,他也琢磨透了:榮國夫人在天之靈固然帶給她那許多好處,卻也帶給她不少壞的影響。那受過情傷的婦人,再聰慧也勘不破,難免會左右阿妧的心思。如今開寶寺上方禪院的主持每年為榮國夫人做五場超度法事,總有一天能把榮國夫人送走好生投胎轉(zhuǎn)世,省得總對阿妧說三道四。只要阿妧她不是心有所屬情有別鐘,他便做個無賴有何妨。他這輩子就賴定她了! 想起蘇昉今夜所說的對不住,趙栩扯了扯嘴角,誰對不住誰還說不準呢。 至少阿妧肯吃包子,肯讓惜蘭出來答話,已經(jīng)很好。她不說不,他就當作是。至少他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她比以往早睡了,她不抄經(jīng)了,甚至愿意讓惜蘭教她射箭。 趙栩緩緩上馬:“回宮!” 轉(zhuǎn)出翰林巷時,趙栩一眾和兩輛牛車交錯而過。車廂前頭掛著兩盞風燈,上頭大大的孟字。趙栩略一回首,繼續(xù)策馬緩行。 *** “三郎,來,來這里!”九娘彎腰搖著撥浪鼓,笑得眉眼彎彎。 她身前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張著小嘴,露出雪白的八顆小乳牙,滴滴答答流著口涎,大眼睛瞪得滾圓,跌跌撞撞地跟著九娘往不遠處的小矮幾沖過去,兩只小胖手拼命朝九娘伸著,奶聲奶氣地喊著:“包——包雞——包雞!”他身后一串五六個乳母女使侍女,都帶著笑亦步亦趨地跟著。 小矮幾上一個竹盤子,上頭躺著和他差不多模樣白白胖胖的四只包子。 六娘和七娘在羅漢榻上盤腿對坐著笑得不行。六娘手里在繡一件小小的肚兜,七娘在做一雙小鞋子。她們的女使坐在腳踏上打著下手,也笑彎了腰。 “阿妧,小心別讓三郎摔了!”六娘忍著笑。話音未落,小團子一個不穩(wěn),就朝前跌去。 九娘熟練地蹲下來手一伸,將軟軟的他摟在懷里,心軟成一灘春水,由著小人兒的口水蹭了她一肩膀。 “包雞!包——包雞!”孟彥弼的長子孟忠厚咬著九姑母的肩膀,小手拼命朝包子伸去。 九娘哈哈笑著把他放到矮幾邊的小椅子上頭,替他把包子掰開,分開皮和餡,用銀勺挖了一小勺野菜餡,喂到他口水直流的嘴里:“包子,不是包雞,三郎慢慢吃?!?/br> 孟忠厚小手捏住已經(jīng)不燙的包子皮,開始低頭認真撕成一小塊一小塊。不時急的抬起頭“啊”一聲,催著九娘喂自己菜餡。 乳母趕緊替孟忠厚系上飯兜子,把一旁涼好的溫水遞給九娘。 范氏挺著大肚子扶著女使的手進來的時候,看見兒子正把他撕成碎碎的包子皮用小手捂進自己的嘴里。 孟忠厚一見娘親來了,手舞足蹈起來:“娘——娘——娘娘!”手上剩余的碎碎包子皮散了一地。 九娘嘆了口氣,瞪起眼佯裝生氣:“小沒良心的,有了娘親就不要姑母了!” 孟忠厚忽閃忽閃大眼睛,伸手摸上九娘的臉:“咕咕咕咕咕咕——” 九娘一臉的油,和孟忠厚大眼瞪大眼。 七娘笑得不行:“今日三郎可大方了,送了阿妧一臉油!” 玉簪笑著去投帕子。范氏也笑得不行:“阿妧,回頭讓你二哥送一盒張戴花家的洗面藥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