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李程只淡漠的回應(yīng),婉香閣里能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畢竟一群女人聚集的地方,除了這些讓人心煩的雜事,還能有什么。 “言兒呢?” “言兒姑娘說有些疲憊,已經(jīng)回房間休息了,需要召喚她前來伺候嗎?”月夜如實稟告道,這一路上回來,言兒姑娘確實無精打采的。 “不用了,月夜,隨我前往光心宮?!崩畛谭畔率种械臅恚酒鹕?,披上墨綠色的斗篷,徑直出門。 “是,太子?!痹乱垢侠畛痰哪_步。 光心宮,乃皇上就寢的宮室,就在午時,李程接到母后來的急信,稱父皇急病臥病在床,讓他前去看望。 抵達(dá)光心宮外時,外面有許多侍衛(wèi),李程掃了他們一眼,大概知道光心宮里,早已經(jīng)熱鬧非凡,剛剛邁進(jìn)去內(nèi)堂,五皇子李煜的聲音便響起了:“皇兄,父皇病重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誰不知道太子府離這最近呢?!?/br> 李程只冷冷掃了李煜一眼,那帶有震懾一般的眼神足以將他震住,他自覺的閉上嘴巴,讓出了路子,李懷和李賢也站在門外,著急的等著。 李程上前一步,走到明后跟前,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父皇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明后滿臉憂心,更是左右徘徊無措,見到李程,連忙上前:“程兒,你父皇…”明后欲言而止,帶著哭腔道:“你還是進(jìn)去見他吧?!?/br> “好?!?/br> 李懷看見自然不解,生硬的問著明后:“敢問母后,為何皇兄可以進(jìn)去,我等偏要等在門外?” “這是皇上的旨意?!?/br> 李懷的眼底,閃過一絲陰戾,久久,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再過幾天,嫣兒便要隨同太子出宮了。 ☆、第二十六章 時值秋分,大地微風(fēng)習(xí)習(xí), 拂的院子內(nèi)的植物沙沙作響, 寒冬即將來臨,在光朝中這座四季如春之地, 嚴(yán)格上來說,并不能稱作寒冬。 即使在冬日, 除了早晚微寒外, 等晨光初起,和煦的陽光照耀大地時, 光朝,便像春日一般溫暖。 在光朝, 幾乎都不需要御寒的衣物。 可是這幾天,太子府上下, 卻在悄悄的整理著過冬的衣物, 許多早積壓在箱底的皮襖,卻晾于府中西北處的一片空地上,那里, 幾乎不會有人經(jīng)過。 這天, 慕容嫣看到奴婢正將一件又一件的衣物搬出來, 那些衣物,有男款的, 也有女款的,有些富麗堂皇,各種光滑柔軟的綢緞縫制而成, 可拿在手中,便知道那大袍中究竟塞了多少棉花于其中。 這般厚實的衣物,恐怕要北良那等冬日嚴(yán)寒之地,才需要吧?慕容嫣想著隨便攔著一個奴婢詢問。 “小丫,這些衣物為何翻出來日曬?” 小丫身子矮小,抱著比她還龐大的棉襖,好不容易才抽出小腦袋,見是太子的書童言兒,便行禮恭敬道:“回言公子,太子說這些衣物積壓已久,需要日曬。” “哦,知道了,你去吧。” 慕容嫣站在原地,思忖了好久,若是在光朝,這衣服壓根并沒有必要晾曬,因為根本不可能用得上,除非… 慕容嫣腦海里閃過之前的一些記憶,莫不是,太子即將要秘密前往北良了?那個在他嘴里,是一片白雪皚皚,天氣奇冷之地。 她抬頭,只見晨光已經(jīng)升至屋檐上,這個時辰,大概也已經(jīng)到了太子府后院了。 太子府外,一輛運送新鮮蔬果的馬車,正靜靜的停駐著,一般而言,這輛馬車每日寅時便要道宮墻之外,先是送到皇宮里的膳房,其后約莫卯時便送至太子府的膳房內(nèi)。 慕容嫣匆匆趕至,今天,是他與送貨郎約定的時間,剛?cè)ブ辽欧块T外,馬車上的那人便一躍而下,那身形削瘦,與此前的送貨郎,極為不像。 可卻十分熟悉,那臉,卻被頭頂上的竹笠完全遮擋住了。 慕容嫣往前走了幾步,可步子微微一怔,停下了,送貨郎卻沒有猶豫,幾步走到她的跟前,緩緩掀開了頭上的竹笠。 那雙深邃卻帶著些疲憊的眸子,堅定而執(zhí)著的凝視著她,就像十年前他剛剛搬進(jìn)來,看到她的第一眼那般,慕容嫣滿臉震驚,嘴角微微抽了抽,在此刻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你瘋了?!?/br> 慕容嫣思緒極為混亂,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幾個字,可殘余清醒的意識時刻告訴她,必須馬上送司徒南離開,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可司徒南卻始終佇立在原地,笑著看著她,當(dāng)初比她矮一個頭的他,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比她高出一個頭來了。 “小南,趕緊..” 走字還沒說出口,司徒南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扯住慕容嫣的手臂,將她抱進(jìn)了懷中,慕容嫣的心徒然慌了,若不是身后的馬車恰好擋住了太子府門前的兩名侍衛(wèi),那此情此景.. “嫣兒,我想你…” 那夾雜著萬千復(fù)雜思緒的嗓音,在她耳旁縈繞著,那一聲明顯壓低的嗓音,明顯與孩童時那聲稚嫩的聲音,完全不同了.. 是啊,他們都長大了,已不再是昨日那個青蔥的少年了。 慕容嫣一把推開司徒南,一臉決然,也許這一次,便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了,她太清楚了,有些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 “小南,對不起…我已經(jīng)喜歡上別人了?!?/br> 慕容嫣側(cè)著臉,她無法與司徒南一一敘說她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時間內(nèi)愛上別人的,也無法告訴他她的心底,一直就深深的藏著一個人… 也沒有辦法,看著他像上一世那樣,持著那令牌,受盡朝中冷眼,在狂風(fēng)暴雨底下,跪于殿前一天一夜,為她求情. 自然也沒有辦法看著他像上一世那樣,為了她,終究被朝廷的暗勢力所殺,死在了慕容家的門前,那個,許多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她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慕容嫣背著司徒南,可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寧愿,這一輩子他只權(quán)當(dāng)她是meimei.. 宛若還聽到耳旁的那一句稚嫩的童言:慕容嫣,以后若是我娶不到你,你做我的meimei,可好?… 有些時候,知道一件事的結(jié)局,遠(yuǎn)遠(yuǎn)比未知要痛苦的多,可幸運的是,她可以傾盡她的全部,去阻止這些事情的發(fā)生。 司徒南站在原地,久久不曾說話。 片刻,似乎從喉嚨中卡出了沙啞的聲音,問:“那個人,是太子嗎?” 司徒南語氣夾雜著猶豫,不敢相信,也不敢求證,可偏偏心底卻幸存著那么一點希望,直到那個堅定的“是?!睆氐祝屗穷w熾熱的心,墜入了冰谷。 他深深的抽了抽氣,讓自己假裝更心平氣和些,平和道:“嫣兒,皇宮尤其是后宮,勾心斗角之事太多,我只希望,你能永遠(yuǎn),永遠(yuǎn)的平安,答應(yīng)我,可以嗎?” 司徒南只是一介草民,他又怎能有余力去保護(hù)她了,可當(dāng)慕容嫣聽到這句話時,她的淚水更是不可抑止,可是她卻咬著唇,強(qiáng)忍著抖動的身子。 “我答應(yīng)你,小南,你可以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不邁進(jìn)官場嗎?” 司徒南嘴角余有淡淡笑容,在某種角度下,他雖一身布衣,可卻絲毫不能掩飾他的俊秀,鬢上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飄揚。 “嫣兒,我答應(yīng)你,你知道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沒有辦法拒絕你的?!彼就侥系穆曇?,明明近在身后,可飄忽的如同天邊之遠(yuǎn),慕容嫣輕然一笑。 “謝謝?!?/br> 兩個人沒有依依不舍的離別,卻以這兩個淡漠的字,分別了,司徒南依舊佇立在原地,凝視著那英姿煞爽的慕容嫣,心里只默默說道:嫣兒,對不起。 眺望臺上,李程在那,站了許久,許久,挺拔的身子,就像是閣臺上的一支桿子,那白色的袍子,隨風(fēng)飄揚,他眸子里十分深沉,將剛剛那一幕,完全的盡收眼底,可偏偏,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李程,正在想些什么。 月夜,始終靜靜的陪在李程的身旁,也自然將剛剛那一幕目睹的一清二楚,他一直在等著太子下令,可他卻始終沒有說話。 權(quán)衡再三后,月夜還是忍不住問:“太子,需要將司徒南抓起來嗎?” 畢竟,冒充菜販子進(jìn)宮,就單憑這一點,那也是不輕的罪名,更何況,言兒姑娘還前去私會了,雖然他不知道太子為何如此重用言兒姑娘,可總隱隱覺得,總有那么一點不一樣。 “不用,以后讓守門的人,多留個心眼便可?!?/br> 李程語氣淡漠,目光始終落在那個一身男裝的人兒上,許久后,才淺淺道:“月夜,你去把言兒喚來這?!?/br> 眺望臺,是皇室里第二處能觀賞到光朝的繁華盛況,當(dāng)然,也作軍事防備之用,月夜并不明白,太子為何要將言兒姑娘喚來此地,可還是去做了。 “是,太子。” …….. 慕容嫣從膳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可滿腦子都在想著,她終究,還是傷害了司徒南,那個愛慕了她許久,許久的男人。 但愿他是真的能聽進(jìn)去,她的話吧。 突然,月夜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拐角處,那眼神望向她,道:“言兒姑娘,太子請你去眺望臺?!?/br> 眺望臺?!慕容嫣微微皺眉,那可是軍事重地,一般人是不可進(jìn)去的,站在那上面,可以目睹整個春華街,自然包括.. “剛剛太子也在上面嗎?”慕容嫣驚惶問道。 “是?!痹乱沟坏?,猶豫幾番,還是沒將剛剛的事情告訴她,只是領(lǐng)著她,靜靜的走上眺望臺。 ….. …………. 一個白衣男子坐在那木椅之上,烏黑的頭發(fā)隨風(fēng)輕輕飄揚,手里輕輕舉起翠綠色的茶杯,輕輕的品嘗,見到慕容嫣前來,只望向身旁的椅子。 “言兒,坐下來陪我喝喝茶?!?/br> 慕容嫣坐在李程的對面,手忐忑的端起茶杯,舉至嘴邊,一股茶的清香傳入鼻翼,這茶,果然是不同凡響。 喝下幾杯,李程依舊不說話,只眺望著遠(yuǎn)方。 “言兒,你曾恨過我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千萬別怪嫣兒太狠心,其實嫣兒也只是為司徒南好,有時候預(yù)知未來反而讓她更加為難。 ☆、第二十七章 “言兒,你曾恨過我嗎?” 慕容嫣慌張的跪于地上, 將頭埋在手心上, 抵著地面,道:“太子對言兒, 恩重如山,言兒感激都來不及, 怎會恨呢?” 慕容嫣附著身子, 絲毫看不到李程此刻究竟是什么樣的神情,是失望?是憤怒?還是… 他肯定是看到了剛剛司徒南私自闖入太子府了, 如無意外,應(yīng)該還看到司徒南抱著她.. 李程笑了兩聲, 聽不出那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絲毫沒有給慕容嫣猶豫的余地, 他看不穿眼前這個女人的心, 看似通透玲瓏,卻又渾濁模糊。 “怎會不恨?我把你期盼已久的大婚,毀了?!?/br> 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 已經(jīng)是慕容嫣進(jìn)宮幾天后的事情了, 他也曾內(nèi)疚過, 他讓一個女子最夢寐以求的大婚夢,破碎了, 可當(dāng)一切已成定局,當(dāng)他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也是因為這樣, 他似乎想明白了,之前慕容嫣應(yīng)該是為了司徒南,才屢次拒絕在太子選妃比試中展露自己真實的水平,況且,太子妃所帶來的榮譽。 是她及她的家族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