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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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明明以為,今日的應(yīng)聘應(yīng)該只有自己一個人去了,可是晚飯后,多福卻跑了過來,說是要和她一起去疏竹齋。 “你爹不是不讓你去嗎?”賴明明問道,中午的時候被打得那個慘呀。 多福一雙短眉擰成倒八字,苦惱道:“鄭管事說已經(jīng)把我的名字報上去了,我不可以不去的,我爹說我只要不應(yīng)聘上就好了?!倍喔Wチ俗ヮ^,他問他爹要怎樣才能不應(yīng)聘上,他爹說他只要努力去應(yīng)聘,就會應(yīng)聘不上了。 賴明明“哦”了一聲,估計是因為府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報名吧,人太少了。如果到時只有她這么一個瘦巴巴的過去,未免顯得太凄涼,有多福在,說不定能營造出一種好像很多人來了、很熱鬧的假象。 作者有話要說: 多福(可憐巴巴):爹,我都這么大了,你就別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了,私下里打不行嗎? 殷管事(拉下臉):私下里打誰來拉我,你就這么想被我打死嗎? 第6章 幸福來得太突然 二人結(jié)伴到了疏竹齋后,敲了敲門,這回開門的換了另一個青衣小廝,多福見了他,乖乖叫了一聲,“夏長哥。” 夏長看了二人一眼,“就你們兩個???” “是啊?!倍她R聲應(yīng)道。 “行吧,你們兩個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叫段哥?!毕拈L吩咐完,折回齋內(nèi)。 不一會兒,段念便出來了,見了這二人笑吟吟的,拍了拍多福的肩道:“多福你就不用應(yīng)聘了,來我們疏竹齋當四等下人吧,一個月六錢銀子。” 多福瞪大了小眼,他爹叫他不能應(yīng)聘上的,可是他還沒應(yīng)聘呢?不過,一個月居然有六錢銀子!多福陷入了沉思,爹說不能因為一錢銀子就出賣自己,那三錢銀子,應(yīng)該就可以了吧。這么一想,多福連忙點了點頭,“好,謝謝段大哥。” “別把我叫老了?!倍文钣檬謸芰艘幌卖W發(fā),“叫我段哥就成,我也就大你那么幾歲?!?/br> “真的嗎?”多福天真道,“多福今年有十六歲了,段哥你有十八了嗎?” 段念面色沒有哪怕一絲絲的不自然,笑如春風(fēng),“我不過大你幾歲,而已。”不就區(qū)區(qū)八歲嗎?他轉(zhuǎn)了個身,看著賴明明,和善笑問:“小福,你會干些什么?” “我什么都會干!”賴明明果斷道,“涮碗洗衣倒夜香!” “哦?”段念打量著她,“那你會不會做些……別人不會的?” “別人不會的?”賴明明一聽,心中覺得有些懸了,她自問沒什么過人之處啊,只小心翼翼問道,“比如?”不會她有意栽花花不發(fā),反倒是多福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聽說你以前是在戲班兒呆著的?”段念提點道,“可會唱戲?” “?。俊辟嚸髅飨肓讼?,有些難為情,“我在戲班里年紀最小,而且我打小五音不全,班主不讓我唱,平時我上臺的時候基本都沒戲,就是當個小僮站一邊的那種?!?/br> 段念笑,不以為然,“沒吃過豬rou,總該見過豬跑吧?唱幾句來聽聽?” 賴明明猶豫了一下,拼膽魄的時候來了!有時面試官看的不是你個人的能力,而是你的勇氣!于是她就鼓起了勇氣,捏著嗓子唱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 “停!”段念忙急急打斷她。 竹林里,剛歸巢的鳥獸已經(jīng)驚得四散飛起,多福都跑到一旁捂住了耳朵。 賴明明清了清嗓子,沖段念討好一笑。 段念直擰眉,一臉不容樂觀的神態(tài)。 賴明明絞盡腦汁,忽然想到,“我力氣很大!能抬水能扛米!而且我吃的少干的多!” 段念搖了搖頭,“我們疏竹齋,不需要吃得少、也不需要干得多的人?!?/br> 賴明明聽了,心頓時拔涼拔涼的,這是不要她的意思了? “不會唱戲?”段念摸了摸下巴,“那你平時在戲班里都做什么?” “打雜??!”賴明明仔細想了想,“有時我們還會表演雜伎和戲法?!?/br> “哦?”段念一聽,倒是起了一二興致,“比如?” “胸口碎大石、高空走繩、吞刀吐火……”賴明明這么一說,段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上下打量著她,這小身板能胸口碎大石?可是賴明明緊接著又道,“這些我通通都不會!” 段念額上出現(xiàn)黑線,“那你會什么?” 賴明明抓了抓腦袋,“我會變一點戲法,段哥有一文錢嗎?” 段念配合地從懷中摸出一文錢來。 賴明明蒼蠅搓手,接過來狡黠一笑,只見她左手拇指和食指夾住這枚桐錢,拇指往上一推,銅錢滑過指背掉落,右手納入掌中。這個動作賴明明反復(fù)做了兩次,可在第三次時,右手接住后一打開,掌心卻空空如也。 段念微訝,賴明明笑著打開左手,便見那枚銅錢靜靜躺在她左手掌心。 段念笑著點了點頭,還算滿意,“還有嗎?” 賴明明小雞啄米般點頭,繼續(xù)剛才的表演,可是這回不僅右手打開來是空的,左手一打開也是空空如也,銅錢憑空消失了!段念看得驚奇地“咦”了一聲。 賴明明手一伸,笑著從段念耳后摸出了一枚銅錢,段念哈哈大笑,鼓掌道:“好好好!這幻術(shù)不錯!就你了!”段念想了想,“你就留下來當三等下人吧,有空給春生、夏長兩小哥兒打打雜,平日里哄少爺笑一笑,要是少爺喜歡,提撥什么的都不是問題!” “三等下人?”賴明明眼前一亮,“那是多少月銀?” “會數(shù)數(shù)不?府內(nèi)三等下人月銀多少?” “五錢銀子!”賴明明張大了五指。 “五錢翻倍是多少?” “一兩銀子!”賴明明食指豎得直挺挺的。 段念頷首,“好好做,注意了,我們疏竹齋不要吃里扒外的東西?!?/br> “段哥放心,小的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賴明明堅決道。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賴明明還有些飄飄然。昨夜她還在計劃著存到十兩銀子就可以贖身,可是按她五等小廝每月二錢的月銀,就算沒有任何開銷,也得存上整整四五年。如今一個月就有一兩銀子,那她豈不是不用一年就可以獲得自由身跑路了?不不,到時她還要在這里干活,存多點積蓄。不對,這樣不為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唉,計劃趕不上變化嘛,賴明明自我安慰道。 多福跟在她身后,一直邊走路邊算賬,后面算到手指不夠用了,還跟賴明明借了十個手指一一扳著算,“六兩六錢,再加三兩,那我還差一點點……” “差什么?”賴明明隨口問道。 “我要存……”多福說著忽然頓住,將自己雙手收了起來,“沒什么的!我以后月銀有六錢了,我要去告訴我爹啦!”多福說完在分叉路口蹦蹦跳跳著跑開了。 賴明明眨了眨眼,一個兩百斤的漢子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真可愛,這畫面真的是……太有愛了!賴明明一下子覺得心中暖暖的,真是世界充滿愛啊。 當然,賴明明不知道的是,多福一回去又被他爹打了一頓,這便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 賴明明一回到下人房,便有小廝圍了過來,八卦問道:“你應(yīng)聘上了沒啊?” 賴明明點了點頭。 “喲,那可是有四錢月銀?”一小廝湊了過來,陰陽怪氣問道。 賴明明想了想,道:“還不知道呢?!彼乾F(xiàn)在就告訴他們有一兩月銀,那他們不眼紅死,別說男人不小心眼,有些男的小心眼起來比女人還可怕。 “也不知真的假的。”有小廝風(fēng)涼道,“話說,小福你要真去疏竹齋了,是不是也得搬到那兒去住呀?那邊有讓你什么時候搬過去嗎?” 得,這是在趕人了,這下人房是你開的不成?賴明明已經(jīng)感受到了排擠,可是因為打不過他們,只能笑笑,道:“明天搬?!?/br> “誒?多福呢?多福應(yīng)聘上了沒?應(yīng)該沒有吧?”有小廝湊過來好奇打探道。 “聘上了?!辟嚸髅鼽c頭如實道。 “不是吧?”小廝們一聽紛紛都圍了過來,“那多福不得給他爹打死?。慷喔1黄噶藥椎鹊??工錢有多少?” 賴明明稍微表現(xiàn)了一下對多福的同情,然后一臉迷糊,“這個我不知道呀?!?/br> “估計要等明天安排活兒了才知道吧?!币慌缘拇蟾2逶挼?,“小福你還沒洗澡吧?還不快去?等下又弄到半夜?!?/br> “哦哦,對對!”賴明明一聽,連忙拿了自己的衣裳和澡盆,往一旁的澡室里去了。 賴明明正躲在隔間里擦洗著身子,忽然覺得周圍漸漸明亮了起來,像是有人提著燈籠過來了,她心中一緊,連忙攏好衣裳,問道:“誰啊?” “小福?”是大福的聲音。 賴明明從隔間里探出頭來,“大福?” “你洗澡怎么也不把里面有燈籠點了,這么黑怎么洗?。俊贝蟾L嶂鵁艋\過來。 “別別!”賴明明急道。 “怎么了?”大福聽得她聲音不對,停了下來。 “我、我……”賴明明支吾了半天,“我小時候身子讓開水燙過,我不敢看,太亮了我看了傷心。”賴明明說完自己也驚訝,她居然瞎扯出了這個借口?這算不算急中生智? “哦……”大福聽了,轉(zhuǎn)過了身子,安慰道,“沒事的,都過去了。”他將燈籠吹滅了。 賴明明這才松了口氣。 “小福,我這次過來是有話和你說的?!贝蟾1硨χ?。 “哦,你說吧。”小福忐忑地擦洗著身子。 “你明日去疏竹齋,一切小心。”大福不放心地叮囑道。 “哦哦,你放心?!?/br> 許是聽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再加上此處漆黑一片,大福怕隔墻有耳,便道:“你先洗澡吧,等下出來再說,我在外面等你?!?/br> “好啊好啊!”賴明明巴不得呢。 大福一出去,賴明明這才躡手躡腳出來,快速將四肢沖洗了,端著澡盆里泡著的粗布衣出了澡室,大福就站在洗衣井邊,清淺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讓身著粗布小廝服的他平添出幾分書生的文雅氣息來。 賴明明蹲在井邊搓著粗布衣裳,大福蹲在她身旁,見了四處無人,低聲道:“小福,我?guī)湍愦蛱搅艘恍┫?,那疏竹齋里面除了檀欒少爺,統(tǒng)共有八個下人,你記好了?!?/br> “哦哦?!辟嚸髅鬟B忙停了手上的動作,洗耳恭聽。 大福湊了過來,聲音低低的,“疏竹齋里面有兩個貼身大丫環(huán),也是少爺?shù)耐ǚ垦经h(huán),叫紅桑和白菱,她們二人之前是鴛鴦樓里的清倌人,是少爺落魄后自愿跟隨在他身邊伺候他的。” 賴明明點了點頭,心思這二人倒是重情重義。 “她們二人從鴛鴦樓里各自帶了一個丫環(huán)出來,分別是秋收和冬藏,這兩個丫環(huán)在疏竹齋里是當粗使丫環(huán),不過卻是二等下人。你注意些,切莫因為她們四人的出身瞧不起她們,言談間也莫得罪她們?!?/br> 賴明明連連點頭,這有什么好瞧不起的,各憑本事吃飯,而且若是清倌人,她們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的造詣不亞于世家小姐,放到現(xiàn)代來,她簡直都要膜拜她們了。 見賴明明聽進去了,大福繼續(xù)道:“另外還有兩個小廝,春生和夏長,這二人是少爺?shù)囊晃慌笥阉偷?,對少爺很是忠誠,也不難說話。剩下兩個是少爺?shù)馁N身隨從,其中一個不愛笑的叫凌霄,凌霄來歷不明;另一個愛笑的叫段念,段念先前是國公爺?shù)臅?,兩年前那事出了后,國公爺親自指派他來照顧少爺起居,平日里就連管事們見了他也得給他幾分面子。平時的話,就他和春生、夏長會和府里的人往來,好在你也是男子,只需跟他們?nèi)齻€打交道即可,另外四個丫環(huán),你需要避避嫌?!?/br> 賴明明聽得如同小雞啄米,看向大福的目光都有些崇拜了,大福真是牛掰啊,大家一起來的,他怎么就打探到這么多呢。 最后,大福語重心長道:“少爺?shù)男男员容^頑劣,你要是做錯事,跪下磕頭陪個不是,他也不會太難為你,頂多挨下罰,然后就沒什么了?!币桓睘樗齝ao碎了心的樣子。 賴明明感恩道:“放心吧大福,我一定會好好干活!”賴明明湊到他耳旁,“你知道嗎?段念讓我做三等下人,每個月給我一兩銀子!” 大福聽了微訝,很快道:“那很好啊,這么多?!?/br> “是啊,我算好了,我贖身要十兩銀子,到時不用一年,我就可以攢夠銀子贖身了。對了,你贖身要多少錢?” 大福聽得微訝,“你要贖身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