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嵐搖了搖頭，詢問南伯幾種她不知道的花名。她對花不是太有研究，只識得幾種，很多都叫不上名字。她看到道旁有矮樹，姿態(tài)優(yōu)美，粉色花朵如同吐絲，便問道：“南伯，這個花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南伯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后道：“這是合歡花。”

    夏初嵐回頭，看到顧行簡緩步走過來，姿態(tài)翩然。

    南伯行了禮，笑瞇瞇地提著水桶走了。

    合歡……她怎么剛好問了這么個花名？而且相府里為何要種這種花……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顧行簡走到她身邊，抬起手臂，摘了一朵花下來，說道：“據(jù)《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記載：合歡，安五臟，和心志，令人歡樂無憂?！?/br>
    原來是藥用的，看來是她想多了。

    顧行簡看到她臉色變了幾次，覺得很有趣，又說道：“合歡亦有夫妻恩愛之意?！比缓箜樖謱⒒ú逶诹怂尼ヮ^上。

    夏初嵐抬手摸了摸鬢旁的花，目光閃爍。這個人常常撩撥得她不知所措，像個縱橫情場的老手，哪里像是不近女色的？她收起心里的那點(diǎn)局促，仰頭看他：“四娘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實(shí)您不用為了我，跟家里的關(guān)系鬧得這么僵?！?/br>
    顧行簡回看著她：“不全是為了你。這些年她行事，有諸多錯處。我若一味縱容，將來難保不惹出更大的禍?zhǔn)聛怼；噬弦恢痹谝种仆馄?，也是這個道理。”

    顧四娘子算什么外戚，明明是他的親jiejie……真正的外戚是她的娘家。她知道夏靜月的事情，皇后出面，也是因?yàn)樗木壒省?/br>
    她喜歡他，嫁給他，卻從未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靜月的事，也是您幫忙的？其實(shí)如果吳家不愿意……不用這么麻煩的?！?/br>
    顧行簡知道她的想法。她不喜歡開口求人，不習(xí)慣依賴人。他將她收入羽翼之下以后，就不想讓她事事獨(dú)當(dāng)一面了。比如上次糧價的事，這次韓家的事以及家里姐妹的婚事。

    她固然事事能處理得很好，但是這些事，原本不該壓在她纖弱的肩膀上。他會心疼。

    顧行簡緩緩說道：“吳均家中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何況三叔也是官員，算門當(dāng)戶對。我查過吳家各人的品行，沒有不良，他母親也是寬厚之人。五妹嫁過去，日后不會受委屈。至于皇后娘娘出面，也是覺得這樁婚事好，并不全是我的原因。”

    這人已經(jīng)隨著她稱呼家中眾人了，分明是讓她不要見外的意思。

    夏初嵐又問道：“老夫人還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顧行簡淡淡道：“這些事我自有辦法，你不必cao心?！币桓辈挥嘌缘臉幼?。

    夏初嵐不知道他的法子是什么，不過從他把顧四娘子直接送到莊子上的做法來看，恐怕也不會是什么好法子。她知道顧老夫人不喜歡她的出身，還有從前的那些事。她原本也可以不在乎顧老夫人，但到底是顧行簡的親娘，母子倆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

    鬧大了，言官肯定會參他不孝。他雖然是宰相，權(quán)傾朝野，但官聲亦是十分重要。她不想他為了自己，失去家人。

    思安跟廚娘做了幾碗面端來給他們吃。夏初嵐看到顧行簡的碗里有rou，還暗暗吃了一驚。這人不是慣常吃素的嗎？后來才聽思安說，最近一段時間，顧行簡都在吃rou。難怪好像看起來胖了一些。只是跟常人比，還是偏瘦。

    吃過面，夏初嵐便帶著思安告辭了。她想去顧家一趟，只是沒告訴顧行簡。

    八月十五前后這段日子，是觀潮最好的時節(jié)，八月十八日達(dá)到最高潮。錢塘江之潮，天下奇觀。早在漢魏之時，觀潮已經(jīng)形成風(fēng)氣，近世尤甚，還有檢閱水兵的儀式和弄潮兒在水中表演。

    只不過都人傾城而出，街上車馬紛紛，行進(jìn)困難。尤其是通往侯潮門這一路，要堵上半日。

    夏初嵐坐在馬車中，閉目小憩，忽然聽到有人來驅(qū)趕馬車，讓所有馬車都?？康竭吷先?。道路本就擁堵，自然有達(dá)官顯貴的人家不愿意配合，那來趕車的人就叱道：“英國公世子回都城，車馬就要過來了，爾等敢不讓！”

    陸彥遠(yuǎn)如今在都城里可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⑿廴宋锪恕Ｋ懯罎刹粌H打得金兵節(jié)節(jié)敗退，還率軍深入敵后，僅用幾十個人就將被金人俘虜?shù)拇髮⒕攘嘶貋怼?/br>
    那些人也不敢有怨言，駕著馬車讓到旁邊去了。

    夏初嵐聽說陸彥遠(yuǎn)在前線的事情，不過那人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了。

    她輕輕撩開簾子，看到外面一隊步伐整齊的士兵先走過去，后面跟著一個騎馬的高大男人，接著是一輛規(guī)格很高的玉輅，這好像是皇帝出行才能用的。

    道路兩旁的百姓都在振臂歡呼，似乎在慶賀英雄凱旋。

    坐在玉輅中的陸彥遠(yuǎn)沒有想到皇上竟會讓儀鸞司派出玉輅來接他，以示恩寵，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九死一生，為國奮戰(zhàn)，本就從來沒顧惜過性命。這一刻，聽到道兩旁百姓的歡呼聲，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到外面路上有個駕馬的小廝很面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恰好這時，李秉成駕馬走到玉輅旁邊，對陸彥遠(yuǎn)說道：“一會兒殿帥見了皇上，可要好好討個賞。兄弟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若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直言?！?/br>
    “李兄客氣了?！标憦┻h(yuǎn)回道。他忙于思索一會兒如何向皇帝開口，也沒再管外面。

    等到了麗正門外，董昌等在那里，臉上笑意盈盈的：“殿帥可算是平安回來了。官家這幾日十分掛心您。您身上有傷，乘著這步輦進(jìn)去吧?！?/br>
    陸彥遠(yuǎn)連忙推拒：“都知，這可使不得?！?/br>
    “官家的意思，殿帥就別推拒了?！倍H自扶著陸彥遠(yuǎn)上了步輦，陸彥遠(yuǎn)也只能拘謹(jǐn)?shù)刈?。?nèi)侍抬著步輦到了垂拱殿外，董昌又要上前來扶，陸彥遠(yuǎn)說道：“不敢勞煩都知，還是讓李兄扶我一把吧?！?/br>
    董昌笑了笑，也沒堅持，退開一些。

    高宗已經(jīng)坐在殿中的御榻上等著，看見陸彥遠(yuǎn)扶著李秉成慢慢走進(jìn)來，知道他受傷很重，連忙道：“兩位愛卿不必多禮，來人，搬張杌子給陸愛卿坐。”

    陸彥遠(yuǎn)受傷很重，的確久站不得。高宗又叫了翰林醫(yī)官來給他看診，親自過問傷勢，以示隆寵。陸彥遠(yuǎn)簡單地說了這次與金兵交戰(zhàn)的經(jīng)過，臨了，他看著皇帝說道：“實(shí)際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秉成知道陸彥遠(yuǎn)對皇帝有所求，只是一路上悶著不說，他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眼下終于要說了，聚精會神地聽著。

    “陸愛卿但說無妨?！备咦诠煌纯斓卮饝?yīng)。

    “臣想向皇上求一個女子?！标憦┻h(yuǎn)慢慢說道。

    高宗聽了，反而笑道：“你是堂堂英國公世子，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么還向朕求？說說吧，是哪家姑娘？”

    “臣愛慕她，因?yàn)樗某錾?，家父家母不容進(jìn)府。但臣這次從前線回來，差點(diǎn)丟了性命，才意識到不能不與她在一起，還請皇上成全。她是紹興首富夏家的姑娘……”

    陸彥遠(yuǎn)話還沒說完，高宗已經(jīng)覺得耳熟，然后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他。怎么又是紹興夏家？那個女子居然能讓他的兩個大臣先后來求她。

    “皇上？”陸彥遠(yuǎn)不確定地叫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她雖是商戶出身，卻深明大義。此次北征，紹興商賈之中，便是她率先捐錢。”

    高宗嘆了口氣：“朕知道，但愛卿求晚了。那女子，朕已經(jīng)許給顧愛卿做妻子了。這會兒傳旨的小黃門應(yīng)該都去顧家宣完旨了?！?/br>
    陸彥遠(yuǎn)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堵在胸口，整個人向后栽倒，頓時不省人事。

    ***

    傳旨的小黃門去顧家宣旨。原本官家賜婚，乃是天大的喜事?？伤嫉臅r候，余光看到顧老夫人陰沉著張臉，越來越難看。

    他念完旨，顧老夫人也不謝恩，就跪在那里不動。還是顧居敬接過圣旨，請小黃門去喝一口茶。

    “好，真是好啊。”顧老夫人冷笑道。

    顧居敬解釋道：“娘，阿弟他不是……”

    “為了娶那姑娘，竟然請了圣旨來壓我？”顧老夫人扶著侍女站起來，吩咐道，“給我收拾東西，我明日就去莊子上住?！?/br>
    “娘，您這是干什么！”顧居敬這段日子為了安撫老夫人，也不敢與顧行簡往來。畢竟事情鬧大了，對兩邊都沒有好處。

    可圣旨一下來，顧老夫人覺得顧行簡拿皇帝壓她，自然沒有好臉色。

    “我活到這把年紀(jì)了，沒什么看不開的。他是大官，想要娶誰便去娶誰，我眼不見為凈。你們就當(dāng)我死了吧?！鳖櫪戏蛉怂﹂_顧居敬拉她的手，扶著侍女往回走，當(dāng)真叫人收拾起東西。

    顧老夫人健在，若是到時候妻子進(jìn)門，喜堂上沒有顧老夫人在，顧行簡免不得又要被言官參一本。顧居敬和秦蘿苦口婆心地勸著，顧老夫人卻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硬是要去莊子上住。

    顧居敬見勸不動，索性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娘若是要走，讓別人戳著兒子的脊梁骨罵不孝，兒子就跪死在這里罷了。阿弟是百官的表率，娘這樣做，可有考慮過他的官聲？”

    秦蘿也跪了下來：“娘，五叔不是這樣的人，他心里頭是孝敬您的。等過兩日，五叔的生辰，我們讓他回家一起過。一家人是沒什么解不開的結(jié)的。”

    “他若有心，早就回來了?？蛇@些日子，對我不聞不問。”顧老夫人搖頭嘆道，“我這輩子跟他沒有母子的情分，想必也做不成母子了。你們也不必勸了，我心意已決?！?/br>
    “娘！”顧居敬和秦蘿齊聲叫道，顧老夫人擺了擺手：“多說無益，都回去吧?！?/br>
    就在這時，侍女跑進(jìn)來稟報：“老夫人，門外來了位姓夏的姑娘，求見您?！?/br>
    屋中的人皆是一震，顧老夫人眉頭皺起：“她倒是還敢來？不見！”然后想了想，坐在榻上說道，“讓她進(jìn)來吧?！?/br>
    她倒是想看看，此女要說些什么。

    第六十七章

    秦蘿親自出去接夏初嵐, 她本就瘦弱，肚子小, 還不顯懷。

    夏初嵐以為顧老夫人是因?yàn)轭櫵哪镒拥氖虑楦櫺泻喼脷? 卻聽秦蘿說道：“原本顧四娘子的事，二爺勸了一陣, 娘也沒那么生氣了?？墒莿倓倢m里的內(nèi)侍剛來傳旨, 一下子火上澆油，娘鬧著要去莊子上住呢。我跟二爺怎么勸都不聽?！?/br>
    “什么圣旨？”夏初嵐停住腳步問道。

    “你不知道？五叔求皇上下旨賜婚了?！鼻靥}輕聲說道。

    原來他說的是這么個辦法, 難怪老夫人要鬧了。夏初嵐的確不擅長跟老人家相處，但家里如今有個祖母健在, 多少還是了解一些。跟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家對著干, 她會更擰, 肯定是要哄的，像小孩子一樣。

    而顧行簡那性子，還有小時候的經(jīng)歷, 決定了他不會主動去親近老夫人，更不會示弱。

    其實(shí)夏初嵐倒是沒想著今日來能有什么成效, 只不過不來這一趟，于心難安。母子倆失和，到底是因她而起。

    顧老夫人在堂屋里正襟危坐, 拉著長臉。等夏初嵐進(jìn)來了，就趕顧居敬夫婦倆出去。

    顧居敬不放心，欲開口說兩句，夏初嵐道：“二爺, 讓我跟老夫人單獨(dú)說話吧?！?/br>
    顧居敬又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雙目一瞪，他才拉著秦蘿出去了。但兩個人都沒有走遠(yuǎn)，就貓在門外偷聽。

    屋里只剩下老夫人跟夏初嵐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顧老夫人仔細(xì)地打量夏初嵐，暗自揣摩這姑娘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然能讓兒子非娶她不可。相貌是沒得挑，性情嘛，上次見一面太匆忙，沒瞧出什么來。

    夏初嵐行禮，然后說道：“我今日來，只是想跟您說幾句話。聽聞您原本有五個孩子，只有二爺，四娘子和相爺活到成年。我曾讀過徐積的一首詩：朝看他人兒，暮看他人子。一日一夜間，十生九復(fù)死。我深知為人母的不易?！?/br>
    老夫人只覺得心房被人擊打了一下，想起早亡的兩個孩兒，眼眶里有了溫?zé)岬臏I意。

    “相爺小時候，您怕他養(yǎng)不活，將他抱到廟里去。他僥幸活下來了，卻因?yàn)樽孕「銈兎蛛x，不懂得如何與家人相處。他心中是想靠近你們的，但就像一個從不曾開口說話的孩子，要讓他發(fā)出聲音，得慢慢地教。您不曾教養(yǎng)過他，沒有教他咿呀學(xué)語，沒有看到他蹣跚學(xué)步。在他童年乃至少年的時光中，母親始終是一個缺失的空白。所以他沒辦法像二爺和四娘子那樣，對您親近討好?！?/br>
    老夫人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以為我不想教他，不想把他抱在懷中嗎？他那個時候十分虛弱，顧家卻很窮，沒有錢和糧，我如何能養(yǎng)活他？只能狠心將他送到大相國寺去，日日祈禱上天護(hù)佑他。”

    夏初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年將他抱走是迫不得已，的確不能怪您?？上酄敾丶乙院?，跟四娘子之間矛盾不斷。四娘子沒有把他當(dāng)成家人，始終抱著敵意?？赡斠矝]有及時察覺他們的情緒，讓相爺覺得自己始終被排斥在這個家之外，這樣只能將他推得更遠(yuǎn)?！?/br>
    老夫人凝神想了想，好似的確是這樣，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夏初嵐知道顧老夫人跟顧四娘子不一樣。顧四娘子雖然跟顧行簡也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這種血緣關(guān)系因沒有自小處在一起，培養(yǎng)不出深厚的感情來?？深櫺泻喗K究是顧老夫人身上掉下的一塊rou，老夫人心中對他也是不舍的。否則不會因?yàn)閺R里的人卜了兇卦，就變得異常緊張。

    活到這個歲數(shù)，有小性子，有架子，還有拉不下臉面的固執(zhí)。

    顧老夫人復(fù)又看向夏初嵐，聽了她的一番話后，忽然覺得，這么多年，她竟還沒有一個認(rèn)識兒子數(shù)月的姑娘了解他。

    夏初嵐看到老夫人的態(tài)度軟化了，不像剛才那樣渾身戒備，又說道：“我嫁給相爺，未曾想過要從顧家得到什么。這幾年我一人撐著家業(yè)，也從未想過依靠誰?？晌艺嫘南矚g他，想要陪伴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我看到他的衣袍邊沿被磨破了，身邊連個縫縫補(bǔ)補(bǔ)的人都沒有。常常一個人默默吃著一桌飯菜，逢年過節(jié)就走到街上去看萬家燈火，好像那樣就不會冷清了。您知道他有多可憐嗎？”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顧老夫人擺了擺手，不忍再聽下去。

    夏初嵐深吸了口氣才說：“好，我不說這些了。前陣子他從馬上摔下來，應(yīng)該不是偶然。這些年他在朝野樹敵不少，對手正愁沒有機(jī)會打壓他。若是您鬧著去莊子上，可能那些人就會借題發(fā)揮，再將他從宰相之位上拉下來。您心里也應(yīng)該清楚，這么多年，是他暗里護(hù)著顧家，顧家才能在都城里站穩(wěn)腳跟。他若有事，整個顧家也會跟著傾覆?！?/br>
    顧老夫人望著地面發(fā)呆，怔怔地，沒有說話。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您可以好好想一想，真的要焐熱相爺?shù)男?，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你們是母子，本?yīng)該是這天底下最親近的人，別因?yàn)槲疫@個外人而離心。”夏初嵐又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走出了堂屋。

    她走到門外，看到顧居敬和秦蘿都在門邊。秦蘿送她出府，顧居敬則走到堂屋里，小心問道：“娘，還收拾東西嗎？”

    顧老夫人回過神來，斥道：“還收拾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你媳婦在門外偷聽。你為何不告訴我，你弟弟前陣子摔馬不是自個兒不小心？”

    顧居敬嘆了口氣：“唉，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那性子，什么都不肯說?！?/br>
    “罷了。你去問問他，準(zhǔn)備何時迎娶那姑娘。你也幫著準(zhǔn)備吧?！鳖櫪戏蛉似v地擺了擺手，喚了侍女進(jìn)來，徑自踱到屋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