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他亂撲騰,一口氣飛快念完了十個數(shù)字,就喊?!蛇@別說十秒了,兩秒時間都沒有。 霍戎不為所動。 “十秒完了,完了!你放開我!”他動作很大,撞到旁邊的臺燈,把臺燈給撞下了書桌,嘩啦碎了。 霍戎停了,趙遠陽也停了。 臺燈撞下書桌,發(fā)出老大的聲響,他低頭看了看,得,碎成了渣。 要是普通的燈,趙遠陽就不覺得有什么,但霍戎的東西,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貨,他勇于承認(rèn)錯誤:“我賠你一個,但是不賴我啊,誰叫你撓這么癢?!?/br> 想到剛剛他好像還踹了戎哥,趙遠陽又是一陣心虛。 霍戎把襪子給他穿上,然后抱他下來,絲毫沒提臺燈的事,有點無奈又帶著寵溺:“陽陽啊,你怎么這么能鬧騰?!?/br> 趙遠陽在他懷里,理直氣壯:“我小嘛?!?/br> 懲罰的事,以臺燈碎地為結(jié)局,不了了之了。 但獎勵的事,還沒完。 霍戎把他抱腿上來,“親哪兒?” 趙遠陽扭頭,把臉頰給他:“就臉,一秒啊?!?/br> 霍戎湊過去,嘴唇灼熱地印他臉頰上,果然一秒,不多不少。 趙遠陽知道他是守信用的人,說過的話不會反悔,所以只要讓戎哥做了保證,就不用擔(dān)心結(jié)果。反之,如果他態(tài)度模棱兩可,那這時候就需要小心了。 地上有碎的臺燈,趙遠陽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個古董。 年份什么的,他還得再看看,但從外觀,可以判定是巴洛克。 因為地上全是玻璃渣,霍戎就抱著他,把他抱到了臥室。趙遠陽洗漱的時候,霍戎就脫了衣服躺進被子里,但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等趙遠陽洗漱完畢,霍戎就從床上起來,“床給你暖好了,過來睡了?!?/br> 趙遠陽蹬掉拖鞋,往床上爬,看著他:“你不睡嗎?” 霍戎摸摸他的頭:“哥哥還有點事忙,你先睡,忙完了我再進來?!?/br> 趙遠陽有點不太高興地噢了聲。 按理說,戎哥不睡覺、不跟他躺一張床,是件好事??!但趙遠陽卻并沒有歡欣鼓舞的高興。他躺在方才霍戎躺過位置,這里還有霍戎殘留的體溫,暖和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霍戎幫他關(guān)了燈,要出去前,趙遠陽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哥,那個臺燈,我會賠你的?!?/br> “哥哥的東西,那也是你的東西,不用賠了陽陽。”霍戎道。 趙遠陽很堅持:“要賠的?!?/br> 霍戎沒跟他爭論這個問題,一個燈而已。 第二天上課,他就開始在腦海里復(fù)原那個燈的模樣。他不常進霍戎的書房,進去了也不會在意這么個小東西,所以只有個大致的印象,圓瓣十字形的燈座,上面有精細(xì)的雕刻,似乎是圣母和兩個天使組成的。 雖然他在這方面不能說是行家,但是見多了摸多了,和這些東西曾經(jīng)朝夕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該懂的都懂了。一些東西,是不是真的,他一眼就能分辨。 凡是和他見過的不一樣的,那都是假的。 這種東西,有市無價的,很難尋到,他只有去找找外公留給他的東西里,有沒有類似的燈。 從這天起,霍戎似乎又有新的事情要忙碌,趙遠陽時常都見不到他。 三月底,學(xué)校又有月考,這是這學(xué)期開學(xué)的第一次大考,趙遠陽沒怎么做準(zhǔn)備,加上談情說愛誤事,考出來的成績,和上學(xué)期差不多。 文理分科后,一中學(xué)理科的有八百多名學(xué)生,趙遠陽的成績在全校來說仍是中游,沒有一鳴驚人,也沒有太拖一班的后腿。 一中整體水平高,這個成績,按照往年的經(jīng)驗來說,二本院校是很穩(wěn)的了。 清明放三天假,趙遠陽要去掃墓。 霍戎要陪他,趙遠陽卻要一個人去。 他沒那個膽子把戎哥帶著去見父母。 他從出生起,就沒怎么得到過家庭的愛,那時候他父母的事業(yè)正在上升期,每天都在忙碌,請了保姆照看他。而他小時候,常常都是周淳在照看,陪他玩的,是周淳的大兒子周思明和小女兒周思思。 親情關(guān)系可以說是很淡漠的。 可以說趙遠陽變成后來那樣,除了周淳刻意把他養(yǎng)成那樣不學(xué)無術(shù),更大的原因是家里人對他的疏于照顧,再后來,霍戎又把他寵得無法無天。 霍戎走后,趙遠陽除了心里不舒坦,別的事情都過得很順心如意。 沒人招惹他、沒人欺負(fù)他,地球都圍著他轉(zhuǎn)。 到死才知道,他過得那么自在,是因為戎哥在背后。哪怕霍戎離開了他,他的影子依舊籠罩著趙遠陽,保護著他。 他自己一個人守著墓,霍戎就在車上等他,等到日暮西山,趙遠陽才站起來。 墓碑前頭,躺著他帶來的一堆祭品。 野菊花花瓣被風(fēng)卷起,不知道吹到了哪里。 趙遠陽回到了車上,霍戎就伸出長臂攬著他,“陽陽,我在呢。” “你不會走的對吧?”趙遠陽緊緊抱住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頭望著他說:“要是哪天你想走了、不要我了,你就告訴我?!?/br> 霍戎皺眉看著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或許是掃墓后,觸景生情,擔(dān)心自己也不要他了。 “不會不要你的,哥要養(yǎng)你一輩子?!彼еw遠陽,手掌在他手背順著,又摸摸他的后腦勺,聲音帶著暖意,“哥肯定不走?!?/br> 趙遠陽的心莫名顫了顫,把下巴擱在他肩頭。這會兒也不嫌膩歪了,整個人都窩他懷里,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腰,汲取溫暖。 他一想到自己一個人煎熬、挺過去的時光,就覺得難受??墒窃僖幌?,戎哥不也是這么挺過來的?他可能一直都在等自己,等自己回去。 兩個人都是在等對方,霍戎在等趙遠陽,趙遠陽也在等他,一直等不到,就只能無疾而終。 清明通知說是放三天,實則只有兩天半的假期,很短。 因為掃墓的原因,趙遠陽一整天都蔫搭搭的,提不起精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眼睛是濕潤的,但一直沒哭。 表情讓人看著特別難過、特別可憐,霍戎心疼他。 他最近一直有事忙,沒怎么顧得上遠陽,睡覺也不陪著他,有時候也沒去接他放學(xué)。 一轉(zhuǎn)眼,孩子遇上了傷心事,離不開他了?;羧种荒馨咽虑槎级言诿魈熳?,一整個假期都陪著趙遠陽。 為了讓他高興點,霍戎給他放喜劇電影,給他把蛋糕放床頭柜,醒了就能吃一口,還有人喂。 這種糜爛,終于讓趙遠陽表情鮮活了些,一抬頭看見戎哥還在,沒走,他就覺得高興了點。 他一天都沒下床了,從昨晚掃墓回來,睡到了今天下午。眼看著四塊腹肌已經(jīng)要平下去了——趙遠陽在被子里摸到消失自己的腹肌,決定不能再這么頹廢下去了。 他痛定思痛,從被窩里出來,坐在床上,頭發(fā)亂糟糟,衣服也亂糟糟,大開的領(lǐng)子露出他又直又長的鎖骨。 入了春后,外面已經(jīng)不冷了,但屋子里還是開著暖氣的,等再暖和一點,就會關(guān)掉。 趙遠陽抓了下頭發(fā),振作起來說:“我要打游戲?!?/br> 霍戎要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陪他打拳皇,不僅如此,他還得讓趙遠陽贏。 趙遠陽說:“你是不是有事忙?不用管我,我打單機?!?/br> “不忙,來吧?!被羧置讼滤哪X袋,把手柄給他。 趙遠陽滿臉的固執(zhí):“我就喜歡人機對戰(zhàn),你去忙你的?!?/br> 霍戎挑眉:“你一個人能行?” “這有什么不能行的?!壁w遠陽摁著手柄進入選擇界面,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他不讓霍戎做決定,自己進入單機模式,難易度選擇的高?;羧志驮谂赃吙粗?,看他一局又一局地失敗,倒下去就起不來了,然后開始下一局。 輸了好幾局,趙遠陽更頹廢了,瞥到旁邊的霍戎,“你怎么還不走?” 這孩子,嘴里念叨著怎么還不走,眼睛里卻是可憐的,不要他走——霍戎看人識人,最懂得洞察人心,怎么會看不出來這個。 他腿伸長,伸到趙遠陽那邊去,手臂拽住他的胳膊,用蠻力讓他靠過來,“哥哥胸膛借你?!?/br> 趙遠陽象征性地掙扎了下,眼里的彷徨沒了,嘴里卻不要:“我不是說了嗎,你去忙,我不喜歡硬的,你胸肌硬得像石頭一樣,是要硌死我啊?!?/br> 第56章 在趙遠陽心里,自己說話那么的不客氣, 如果戎哥還是包容他、縱容他, 那就說明霍戎心里是有他的、是寵著他的。 他的這種方式,就像叛逆期的孩子——正符合他現(xiàn)在的年紀(jì)。 但哪怕趙遠陽看著才十七八歲, 內(nèi)里卻不比霍戎小。 可他經(jīng)歷得少,沒有歷經(jīng)過大風(fēng)大浪, 一輩子都過得很富足自在。唯一遇到過的挫折,也算不上是沉重打擊, 這樣一個沒有煩惱, 唯一的煩惱就是戎哥怎么又摸他了,或戎哥怎么不摸他了的孩子, 每天必須得作出點什么事來,才舒坦。 也只有像他這樣的孩子,才會試圖用這種幼稚的、不成熟的方式去找存在感。 不高興了,霍戎哄他,他還是不高興,得一直哄他,哄到高興為止。 要是耐心不足的人,遇到他這樣的, 多半第一關(guān)就失敗了。 譬如他現(xiàn)在這樣,各種嫌棄戎哥胸肌硬、靠著不舒服, 讓他走——換個人,沒準(zhǔn)就真的走了,懶得理他。但霍戎是知道他性格的, 越是這種時候,遠陽越是讓他走,他就越不能走。 必須得陪著他。 趙遠陽像是憂慮癥犯了,自己賤兮兮地選擇了高難度,打游戲一直輸,當(dāng)然會一直不高興了?;羧峙闼媪藭海鼗囟甲屗?,趙遠陽一連贏了許多次,這下就高興了:“你沒讓我吧?” 霍戎說沒有,“是我們陽陽厲害,把哥哥揍得站不起來了。” 趙遠陽就是想聽他說這句話,哪怕他心里知道,戎哥鐵定是讓了自己的,還是愛聽他夸獎。 這還不算完,他高興了,還假惺惺地問霍戎:“哥你輸了好多次了,不然我讓你一把吧?” 霍戎好脾氣地說:“陽陽不用讓我,好好打?!?/br> “真的不用我讓你?。俊?/br> 換個人來,趙遠陽這樣是要被打的。 霍戎搖頭,“不用?!?/br> 趙遠陽更高興了,扭過頭去,“你不要就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