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咚!”巨大的爆裂聲在不遠處的城墻頭響起。 “什么東西?”朱星離好奇地看過去,尚未看清楚,身后薄薄的女墻突然炸裂開來,將他整個人推了出去。 城墻高十丈有余,不能御劍,朱星離摔下墻頭,往城內(nèi)墜去。 “太師!”那小將驚呼著沖上來撲救,又一聲巨響,磚石蹦碎。朱星離立時拔劍戳進墻壁里,堪堪穩(wěn)住身形,墻頭小將卻倒了下去,熾熱的鮮血噴濺到朱星離的臉上,“小子!” 朱星離拔了劍,借力重新翻上去,穩(wěn)穩(wěn)接住小將的身體。 “賀六渾!賀六渾!”蠻人軍隊開始齊聲大喊,很是激動的樣子。人群分開一條路,盡頭站著一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壯漢。壯漢手掌拿著一柄巨大的弓弩,手持弓,腳撐弦,寒光凜凜的箭尖,直指朱星離。 北漠人,將大力士尊稱為賀六渾。這一支弓弩的威力,與沈楹楹的?;〔幌嗌舷?,直接將女墻給射穿轟碎了。 城墻上的火油燃盡,烏黑的巨箭映著最后一縷火光,直沖而來。朱星離沒有向后躲閃,而是運起靈力快速走了個奇怪的步子。在蠻人看來,城樓上的人如同鬼怪一般,前一瞬還在原地,下一瞬突然變成了殘影。 巨箭沒有傷到朱星離,射中了腳下的青磚,城墻轟然坍塌下去一角。守城將士死傷慘重,來不及過來補充。蠻人的云梯架到低矮的缺口處,手腳靈活的修士兵三兩下攀上來,朱星離立時提劍砍過去。 遠攻變成了近戰(zhàn),羽林軍統(tǒng)領(lǐng)從碎磚里鉆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到朱星離身邊,跟他一起砍蠻人兵。 大庸的守城將士紛紛拿起刀劍,與蠻人搏殺。從暮色微沉砍殺到月上中天,饒是靈力高如朱星離也有些手軟,冷不防挨了兩刀,膝蓋一軟滑倒在地。 那名賀六渾突然爬上來,舉起大刀朝朱星離的腰腹砍去。觀察這許久,蠻人早已看出,朱星離乃是這守城兵將中靈力最強的,也是最無恥的。 就是他一直在出奇怪的主意,致使他們傷亡慘重。 春痕劍牢牢擋在身前,劍柄上的鹿璃忽閃兩下碎成齏粉,靈力驟然消失。朱星離面色一變,沖賀六渾背后大喊一聲:“重兒,砍死他!” 賀六渾立時扭身格擋,身后什么也沒有。春痕那燒火棍一般的劍鞘在朱星離手中轉(zhuǎn)了個圈,重重地捅向那蠻人的襠部。 “啊!”蠻人大力士慘呼一聲,倒退兩步。 朱星離已經(jīng)重新裝上鹿璃,沖那人勾勾手。 “卑鄙的漢人!”賀六渾大吼一聲,沖過來。 朱星離突然眼睛一亮:“重兒,砍死他!” 賀六渾氣急,一個計策用兩次,當(dāng)他是傻子嗎?不管不顧地沖上去,忽然腳步一頓,緩緩地頭,一節(jié)鋒利的劍尖透體而出。 “師父!”越過大軍率先跑上來的封重,聽話地砍死了賀六渾,躍至師父身邊,“你沒事吧?” 朱星離脫力地靠在封重背上:“你再不來就有事了?!?/br> “殺——”蠻人大軍背后,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號角聲起,蠻人的攻城之勢驟減。 “你哪兒來的兵?”朱星離驚奇地問。 “東域的。”封重反手殺了一名妄圖偷襲的蠻人,把師父背到身上,攀著破碎的城墻爬回城中。 遠處的戰(zhàn)場上,林曲青色的劍光劃破長夜。 封重原本是借了東域的船只運送鹿璃。林曲聽說北漠戰(zhàn)事緊,自家堂弟也去了,便又給了封重一支精兵,叫他悄悄帶去幫忙。船只走不到山海關(guān),在京城附近便要換陸運。剛下船就瞧見了狼煙。 沒多久,林曲帶著林家高手的御劍而來。連調(diào)兵都省了,直接帶著借給封重的這支精兵前來營救墉都。 “好,好,好!”封卓奕聽完封重的話,抓住他的手腕激動地微微發(fā)抖,“吾兒真乃福星也。” 仿佛沒聽出來南域、北域、東域勾結(jié)起來違抗太子令的事。 朱星離癱在軟榻上,讓太醫(yī)給包扎傷口,“北域消息說,懷疑溫石蘭親自帶兵,你可瞧見溫石蘭了?” 天光熹微,號角聲起,沈楹楹做先鋒,帶著休整一夜的大軍開始朝惡陽嶺進發(fā)。沈樓作為元帥鎮(zhèn)守帳中,有傳令親衛(wèi)在戰(zhàn)場與營地之間御劍奔忙。 前些時日不知去哪里送信了的刃三,終于回來了,進帳便湊到林信耳邊小聲說了兩句。林信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繼續(xù)捏著手中的泥巴人,隨手扔給他幾枚銅錢,叫他去買只燒雞來。 沈樓見狀,知道不是什么重要消息,便沒有多問。大軍已經(jīng)攻進惡陽嶺,與蠻軍交戰(zhàn)正酣,片刻不得分心。 “元帥!”報信的親兵快步跑進來,“斬狼將軍溫石蘭在蠻軍里!” 溫石蘭!這人竟然沒有去攻打京城,而是一直潛伏在惡陽嶺,等著甕中捉鱉!沈樓豁然起身,拿過架上銀槍便沖了出去。沈楹楹對付不了溫石蘭,必須他去。 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 林信坐在原地沒有動,看向一邊不停撥著算盤的東涉川:“東先生,這般打法,鹿璃還能撐幾天?” “原本能撐七天,如今溫石蘭在,恐怕不足三日了?!睎|涉川把眉毛皺成了“川”字。 溫石蘭作為草原戰(zhàn)神,可不僅僅是靈力高強這么簡單,他的兵法謀略都是一等一的。他知道大庸軍千里來襲,必然帶不了多少鹿璃,便一直用極耗鹿璃的打法,拖死沈樓。 林信垂目,將手中的泥人扔進火堆。 夜幕降臨,拔營前行的命令始終沒有傳來,沈樓帶著大軍歸營。沈楹楹垂頭喪氣地握著禿了毛的大箭,一言不發(fā)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出師不利,沒能攻下惡陽嶺。 沈樓倒是面色平靜,瞧見林信在帳中等他,眼中不由得便露出笑來。 “鹿璃不足,不若等等封重?!绷中艓退断驴?。 “等不及了,如果不進攻,溫石蘭便會反打過來,”沈樓搖頭,“那是什么?” 林信從熄滅的火堆里扒拉出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拿布巾擦了擦,遞給沈樓,“你不讓我去戰(zhàn)場,閑來無事只能捏泥巴?!?/br> 沈樓接過來仔細辨認片刻,突然紅了耳尖。 “我小時候,跟著師父賣過糖人,怎樣,捏得像吧?”林信將下巴擱到沈樓肩上,笑嘻嘻地指著那交疊在一起的兩個小泥人道。 “胡鬧。”沈樓把小泥人攥進掌心。 林信笑著拿眼睛乜他,突然出手將人推倒在床上,騎跨上去。 “信信……”沈樓喉結(jié)微動,戰(zhàn)事緊張,這些時日雖夜夜同眠,卻甚少做那親密之事,經(jīng)不起這般撩撥。 林信緩緩湊過去,在那溫?zé)岬谋〈缴陷p輕啃咬,“莫慌,我就是想親親你?!卑粗驑遣辉S他動,由淺及深地品嘗那甘甜的唇瓣。 “信信,你怎么了?”一吻結(jié)束,沈樓摸摸林信的臉,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 “沒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愧疚。你一直送我東西,小劍、鹿璃、吃穿、星湖石,我卻沒給過你什么正經(jīng)玩意兒?!绷中怕曇粲行┑蛦?,垂目解下脖子里的黃玉佩,將它放到沈樓胸口。 黃玉小鹿,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是你爹留給你的?!鄙驑酋久肌?/br> “是啊,讓我送給以后的媳婦?!绷中疟犞劬﹄S口胡扯。 沈樓失笑,“這是尋鹿侯的玉佩?!笔橇泻钌矸莸南笳鳎睦锬苁撬徒o媳婦的。 林信不管,扯開沈樓的內(nèi)衫強行將細繩掛到他脖子上,俯身將臉貼上去,隔著玉佩聽沈樓的心跳:“以前沒人疼我,這玉佩就是我唯一的念想,現(xiàn)在有你疼我,我不怕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酌鹿朋友圈日常篇一》 沈清闕:信信把傳家玉佩送我了,他這是什么意思?(⊙v⊙) 英王帥蟲蟲: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楹楹:意思是,我要有嫂子啦~(≧▽≦)/~ 英王帥蟲蟲:回復(fù)@楹楹 你的智商已欠費 楹楹:回復(fù)@英王帥蟲蟲 艸,出來單挑 朱星離今天還是個寶寶:古籍上說,故意秀恩愛的人會被爹揍@沈歧睿 第84章 無衣(六) 玉佩下的心跳驟然加快。 這小鹿對林信有多重要, 沒有人比沈樓更清楚。忍不住親親林信的發(fā)頂, 低聲道:“我定好好待它。” 林信撐起身子,單指戳戳沈樓的胸口:“不是好好待它,是好好待我。” “我沒有好好待你嗎?”沈樓扶住林信的腰肢,微微地笑。 “沒有,”林信斬釘截鐵地說著, 湊到沈樓耳邊可憐巴巴地說, “你都不肯喂飽我?!?/br> “嗯……”沈樓悶哼一聲, 本就忍得辛苦, 聽到這話哪里還忍得住, 咬牙切齒地抱住林信,迅速翻了個身。 “嘖,戰(zhàn)場尋歡,元帥不怕遭人詬?。俊彪p腿夾著沈樓的腰, 使勁往自己身上按,林信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沈樓追上去, 堵住那張不停撩撥他的嘴, “聲名威望皆虛無,有你, 不要也罷。” 這話明顯是對著林信那句說的,此情此景,竟意外地令人動容。林信舔舔唇,主動迎了上去。 話雖如此,林信還是顧及著沈樓的名聲, 咬住自己的小臂,盡力不發(fā)出聲音。汗水順著指尖滴落,眼角也沁出淚來。實在承受不住,才會溢出幾聲嗚咽,很快又被他努力吞下。 越是這般隱忍,越是勾人。沈樓幾次都控制不住力道,直到林信小聲求饒才回過神來,稍稍減緩。 帳門外首頁的小親衛(wèi),紅著臉聽床板的“吱呀”聲,一直聽到五更天。 一時貪歡的下場就是,林信次日沒能起來。 沈樓親親他尤帶紅痕的眼角,給他蓋好被子,便神清氣爽地出門了。 林信從被子里冒出頭,打了個哈欠,盯著沈樓步履穩(wěn)健的背影瞧。禁不住感慨,這沈清闕真不愧是大庸第一人,只睡了一個時辰便精神了。 黃閣從浣星海調(diào)糧食回來了,跟東先生在輿圖外面瞎分析形勢。如今糧草充足,但鹿璃緊缺,惡陽嶺易守難攻,而且溫石蘭也在。 “國公爺何苦要打到陰山以北,就守在此地,等著蠻人來和談便是?!睎|涉川唉聲嘆氣地說。 “先生忘了,蠻人手里有那鬼東西。老國公如今還在病榻上,”黃閣聽到東先生不贊同沈樓的做法,立時出言解釋,“咱們國公自小算無遺策,這般打過去肯定是對的?!?/br> 小親衛(wèi)帶著買了一天一夜燒雞的刃三進來,提醒高聲說話的兩人,“侯爺還睡著呢?!?/br> “啊?侯爺!”黃閣吃了一驚,立馬捂住嘴。 林信披著外衫走出來,倚在元帥座上懶洋洋地擺手,“無妨,你們繼續(xù)?!?/br> 刃三把已經(jīng)涼透了的燒雞放到火盆上烤熱,連帶著一壺酒,端到林信面前。 征戰(zhàn)辛苦,帳中的幾人都許久不曾吃過這等美味了,被那焦香的味道勾得口舌生津。 林信可沒有體恤下屬的習(xí)慣,慢條斯理地就著溫酒吃燒雞,“本侯身子受虧,須得補補?!?/br> “侯爺臉色是不大好,合該吃點好的?!睎|涉川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黃閣一眼就看到了林信脖子上的紅痕,漲紅了臉不敢說話。 帳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林信吃雞喝酒的聲音,半晌才聽林信重新開口:“這一仗必須打,且要打到烏洛蘭賀若的王帳里去。至于因由,你們也瞧見了,我?guī)煾妇壤蠂昧硕嚅L時間?” “施針三日,且一直看護著……”東涉川說到一半,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