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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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默走了進來。 羅彪趕緊迎上去:“蕭將軍……” 蕭君默盯著地上的尸體:“怎么死的?” 羅彪撓撓頭:“我們都查過了,可就是……查不出死因。” “依我看,這家伙肯定從沒進過牢房,被活活嚇?biāo)懒?!”桓蝶衣道,“又或是什么舊疾復(fù)發(fā)了?!?/br> 蕭君默蹲下,翻開死者的眼皮看了看,只見兩邊的眼球都有些紅腫充血,心里旋即有了想法,然后從頭到腳觀察著尸體,道:“帶進來的時候沒搜身嗎?” “搜了!”羅彪趕緊道,“這些閹宦歸我搜,那些宮女歸蝶衣她們搜,從頭發(fā)到衣服到鞋子,渾身都搜遍了!” “是啊師兄,我們搜得很仔細,這家伙不可能藏什么兇器進來?!被傅乱驳馈?/br> 蕭君默的目光停留在了尸體的腳上,隨即扒下左腳的靴子,拿在手里上上下下翻看了起來。 “將軍,您不用看了,這鞋什么都藏不了……”羅彪話音未落,蕭君默便徑直把靴子遞到了他眼前:“看看,這是什么?” 羅彪定睛一看,只見這只靴子厚厚的鞋跟處,居然有一個小洞。 桓蝶衣也看見了,詫異道:“怎么會有個洞?可這個小洞能干嗎用?” 蕭君默不語,又在尸體身旁蹲下,用手摸索著他的頭頂。忽然,他像是摸到了什么,用三根手指捏住了什么東西,用力往外一抽,然后一根足足有六七寸長的沾滿腦漿的鐵釘,便赫然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羅彪等人大吃一驚,桓蝶衣更是嚇得捂住了嘴。 蕭君默把鐵釘在尸體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拿過靴子,對著鞋跟的那個小洞,就把整根鐵釘完全插了進去。由于鐵釘?shù)捻敳科筋^和鞋跟都是黑色的,所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羅彪氣急敗壞地踢了尸體一腳:“跟老子玩這一手!” “死者為大,你就別跟尸體過不去了。”蕭君默淡淡道。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羅彪憤憤道,“既然把釘子都帶進來了,眼珠、喉嚨、心口,哪兒不好插,干嗎非把釘子插頭頂上?!” “這說明,這個人或者他背后的主使之人,故意不讓我們查出他的死因?!?/br> “這又是為何?”桓蝶衣不解。 “顯示他們的聰明,”蕭君默淡淡一笑,“或者,嘲笑我們的愚蠢?!?/br> 羅彪大窘,嘟囔道:“這小子明明戴著手枷腳鐐,想把釘子插進頭部絕非易事,他到底怎么辦到的?倘若無法立刻斃命,豈不是自找麻煩?” “手枷夾的是手腕,不是手指;腳鐐是不讓他跑,可他的腳還能動。只要手腳能動,取出釘子就不是問題?!笔捑f著,又抽出釘子,走到牢房的墻壁前觀察著,“正如你所說,他需要考慮的問題,是怎么把六七寸長的釘子在剎那間完全釘入自己腦部,這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辦到?!?/br> 說到這里,蕭君默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補充道:“或者說,需要很大的沖擊力?!敝灰娝皇置髦惶幋u縫,另一只手把釘子的頂部平頭用力塞進磚縫中,于是釘子便牢牢地嵌在了墻面上,釘尖筆直地朝著所有人,看上去令人心悸。 “羅彪,你試試看把頭撞上去,會不會立刻斃命?!笔捑?。 羅彪撓撓頭,尷尬笑笑:“這個……這個屬下就不必試了。” 桓蝶衣和旁邊幾個玄甲衛(wèi)都忍不住掩嘴竊笑。 “下回,你要是再出現(xiàn)這樣的紕漏,就算我不讓你試,恐怕大將軍或圣上也會?!笔捑鏌o表情道,“聽清了嗎?” “聽清了,聽清了!”羅彪滿臉慚悚,“絕對沒有下回!” 佛光寺的禪房里,辯才一動不動地在蒲團上結(jié)跏趺坐,雙目緊閉,仿佛已經(jīng)坐化。 他面前的食案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菜肴,但都已毫無熱氣。 趙德全站在食案前,看了看辯才,又看了看那些一口都沒動過的食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兩儀殿里,李世勣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 李世民端坐御榻,閉著眼睛,胸膛一起一伏。 良久,李世民才睜開眼,輕嘆一聲:“罷了,既然已經(jīng)畏罪自殺,你請罪也于事無補,平身吧?!?/br> “謝陛下!”李世勣站起身來,卻仍俯首躬身,一臉愧疚。 “一個鐵定了心要死的人,就算不自殺,估計也不會說半個字?!崩钍烂竦溃翱磥?,青雀的這個對手不簡單,竟然能在宮里收買這樣的死士!” “臣無能,辜負了陛下信任,罪該萬死!”這種時候,除了這種話,李世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算了,此事就不追究了,到此為止吧?!?/br> 李世民話音剛落,趙德全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躬身走到御榻前,想說什么,又看了一眼李世勣。 “有什么事就說,不必吞吞吐吐?!?/br> “是,啟稟大家,辯才他……他已經(jīng)絕食一天一夜了!”趙德全一臉愁容,“老奴笑臉賠盡、好話說盡,可他愣是一言不發(fā)、一口不吃??!” 李世勣微微一驚,但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李世民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了幾聲:“世勣,你聽見沒有,又是一個鐵定了心要死的人!朕怎么覺得,最近這視死如歸之人是越來越多了?” 李世勣不知如何答話,只好把頭埋得更低了。 “德全,世勣,你們倆都幫朕想一想,對于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朕還能有什么辦法對付他。” 趙德全苦著臉想了半天,道:“陛下恕罪,老奴愚鈍,實在是想不出來?!?/br> 李世民又笑了幾聲,看向李世勣:“你呢?” 李世勣略微沉吟,道:“陛下天縱圣明,胸中定然已有良策,臣不敢置喙,只唯陛下之命是從!” 李世民呵呵一笑,指著李世勣對趙德全道:“瞧見沒有?這個家伙,狡猾!當(dāng)初瓦崗寨出來的這些家伙,就數(shù)他跟魏徵兩個最為狡猾,所以活得最久,官也當(dāng)?shù)米畲?!?/br> 李世勣嘴角動了動,卻不敢笑,忙道:“臣當(dāng)年只是一介流寇,落草瓦崗,若非我大唐盛德昭昭、陛下天威赫赫,予臣蔭庇之所,賜臣再造之恩,臣早已命喪黃沙、埋骨荒冢了!所以臣雖狡猾,卻不敢有所懈怠,唯愿為陛下盡忠效死!” “行了,這些漂亮話就不必說了。”李世民又笑了笑,旋即正色道,“李世勣聽旨?!?/br> 李世勣趕緊跪地。 “朕命你即刻調(diào)遣人手,明日出發(fā),目標(biāo)仍然是洛州伊闕,任務(wù)嘛……也是跟上次一樣,給朕再帶回一個人來?!?/br> “臣遵旨!” 盡管皇帝的這道詔令語焉不詳,李世勣卻已然心領(lǐng)神會。 第十二章世系 從長安城東的春明門出來,往東南方向走二十里,便是世人熟知的白鹿原。 白鹿原地勢雄偉,北首是高聳的漢文帝霸陵,南眺是一平如砥的八百里秦川,灞水和浐水一東一西,從原下潺潺流過,岸邊垂柳依依,古木繁盛。 這一天,灞水北岸一片綠草萋萋的山坡上,新起了一座墳冢。 這是蕭鶴年的衣冠冢。 此刻,蕭君默正把手中的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墓碑前的香爐上。由于不可能找到父親的遺體,蕭君默和九叔商量了之后,便把自己找到的那只烏皮靴和幾塊布片,以及父親生前穿戴過的衣冠、用過的筆墨紙硯等物,放入了棺槨,埋進了墓xue。 蕭君默面目沉靜,眼中沒有一絲淚水。 何崇九帶著一群仆傭站在他身后,卻一個個啜泣嗚咽,不停地抹著淚。 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傳來,何崇九等人回頭一看,只見一隊黑甲從西邊的黃土塬上疾馳而下,轉(zhuǎn)眼便到了近前。為首的人通身黑甲,英姿颯爽,赫然正是桓蝶衣。 桓蝶衣下馬,一番跪拜敬香之后,不無擔(dān)憂地看著蕭君默,道:“師兄,我奉舅父之命,要離京幾日,不能陪你了。你要節(jié)哀,別太難過?!?/br> “說不難過是假話?!笔捑溃暗疫€是答應(yīng)你,盡量不難過?!?/br> “你得好好的,我才能走得安心?!?/br> “不過是離開幾日,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么不安心的?”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只要一天不看見你,我心里就會七上八下?!被傅抡f著,忽然意識到這話聽上去像是表白,趕緊又解釋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你最近有太多事情瞞著我,所以我心里會胡思亂想?!?/br> “我沒誤會,”蕭君默瞥了她一眼,“倒是你這個解釋有點多余?!?/br> “你真的沒誤會?”桓蝶衣盯著他。 “我當(dāng)然沒誤會?!笔捑部粗?,“你想讓我誤會什么?” 桓蝶衣大窘,擺擺手道:“哎呀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你什么事都瞞著我?!?/br>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很多東西我自己也沒弄明白,所以暫時跟你說不清楚?!?/br> “反正你總是有話說?!被傅锣狡鹱?。 蕭君默瞟了眼不遠處那隊黑甲,低聲道:“帶著那么多兄弟,你可得拿出點隊正的派頭,別一副女兒態(tài),小心被他們看輕了?!?/br> 桓蝶衣聞言,趕緊收起女兒態(tài),做出一副莊重表情。 “趕緊走吧?!笔捑溃靶仔l(wèi)出任務(wù),那可都是十萬火急的,哪能像你這么磨磨蹭蹭?” “你就不問問我,這趟是出什么任務(wù)?要去哪兒?” “玄甲衛(wèi)的規(guī)矩就是不能瞎打聽?!笔捑?,“你說我一個堂堂玄甲衛(wèi)郎將,至于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嗎?” “那你就一點不好奇?” “桓蝶衣,你再說下去,我擔(dān)心有人會告發(fā)你了?!笔捑首鲊?yán)肅道。 “告發(fā)我?”桓蝶衣微微一驚,下意識看了看那些黑甲,“告發(fā)我什么?” “一、無故拖延時辰,貽誤戰(zhàn)機;二、與非執(zhí)行任務(wù)者交頭接耳,有泄密之嫌。” 桓蝶衣冷哼一聲:“危言聳聽!小題大做!”雖然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已經(jīng)不大自在,隨即挪動腳步,道:“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br> “走吧,好好執(zhí)行任務(wù),別胡思亂想。”蕭君默道,“最重要的是別想我?!?/br> 桓蝶衣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旋即翻身上馬,帶著那隊黑甲朝東邊的官道飛馳而去。 空中飄起了蒙蒙細雨。 蕭君默目送著桓蝶衣等人在雨霧中漸行漸遠,心里說:蝶衣,希望你別太為難楚離桑,那個姑娘被我害得家破人亡,已經(jīng)夠苦了,不應(yīng)該再受到傷害…… 事實上,對于桓蝶衣的此次任務(wù),蕭君默早已心知肚明。因為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而皇宮中也很難有絕對的秘密,當(dāng)蕭君默得知辯才絕食的消息時,他便已預(yù)感到皇帝會利用楚離桑來迫使辯才就范了。 對此,蕭君默心中自然是五味雜陳。因為辯才是他抓來的,倘若真的絕食而亡,他必然無法原諒自己,這輩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譴責(zé)。現(xiàn)在皇帝又命玄甲衛(wèi)去抓楚離桑,蕭君默的歉疚和自責(zé)之情就更深了。然而,他卻無法阻止這一切。思前想后,他決定等楚離桑到了長安再說??傊?,他已經(jīng)虧欠她太多,所以只能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她,到時候見機行事,盡量別讓她再受到傷害。 蕭君默與何崇九等人正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一駕馬車不疾不徐地駛了過來,在河岸邊的柳樹旁停下,車后跟著幾名騎馬的侍衛(wèi)。 細雨紛飛中,一位須發(fā)斑白、神色凝重的老者從車上下來,與蕭君默遠遠對望。 來人正是魏徵。 在蕭鶴年的墓前上完香,魏徵就靜靜地站著,眉毛和須發(fā)皆被細雨打濕,眼中似乎也有些濕潤。 何崇九等人已先行離開,只剩下蕭君默一人站在魏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