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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孟四十九劍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我問你,你師父收你為徒的時候,可曾問你什么特別的問題?”陳伯衍輕聲問。

    小玉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有啊,師父問我長大以后想做什么?!?/br>
    陳伯衍道:“就這么簡單?”

    小玉兒點點頭,陳伯衍便再問:“那你知道你師父一直掛在腰間的那串草珠子是從哪兒來的嗎?”

    “草珠子?”小玉兒愣怔,片刻后才想起來,“啊,是那串珠子啊,師父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他的?!?/br>
    說著說著,小玉兒不好意思起來,踮著腳湊在陳伯衍耳邊說:“是定情信物呢!”

    恍然間,陳伯衍又想起了他當初跪在小樓外時,孟七七問他的問題——“你認得這串珠子嗎?”

    如果,如果這串珠子與陳伯衍毫無關(guān)系,那孟七七為何要這么問?

    既然他這樣問了,那是不是代表……

    熹微的光破開混沌,陳伯衍仿佛一下子觸摸到了真相的邊緣,并為此心神震蕩,久久無法平靜。

    陳伯衍怔住了,生平第一次,在人來人往之處呆立著。他的眸中看不到任何一個人,或者說,他把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當成了孟七七。

    然而無論他如何細想,關(guān)于他和孟七七可能存在的從前,他仍是毫無印象。可是毫無印象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如果那串珠子真與他有關(guān),他為什么忘得一干二凈?他不記得,那陳無咎呢?陳伯衍凝眸,視線倏然落在塔內(nèi)。

    陳無咎不期然撞上陳伯衍的視線,眉頭微蹙。這個冷情的侄子,愈看,愈覺得城府極深。若他當初死在外面便罷了,何必回來呢?

    想起當年之事,陳無咎雙眼瞇起。他恍惚間記起來,那時還有個少年與陳伯衍在一起,那是誰來著?

    第49章 銀蛇舞

    陳伯衍是最后一個使出風雷訣的人, 當然, 他并非刻意拖到最后出風頭,只因滿腦子孟七七, 走了神。待他回過神來時, 大家都結(jié)束了。

    小玉兒以及露臺上的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他,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陳伯衍不發(fā)一言,略一頷首便飛身掠至湖面, 無妄劍出, 風雷俱來。

    “一、二、三、四……”徒有窮趴在欄桿邊激動地數(shù)著天雷,其余人也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陳伯衍, 心中充滿緊張和期待, 或是暗地里較著勁, 想要與陳伯衍一較高下。

    昏沉的天地間,偶有幾道天光乍現(xiàn)。雷云隨風游弋著,狂風以無妄劍為中心驟起的剎那,雷電如期而至。

    霎時間, 銀蛇飛舞。

    陳伯衍抬頭看著銀蛇, 湖心比武場的人抬頭看著他。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神色也沒有分毫變化,只是看天雷直直地來,又轟隆隆地去,如此反復,身影立于虛空,堅如磐石。

    那場面談不上有多震撼, 沈青崖引雷時亦身姿飄逸,別有風采。但看著看著,眾人交談的聲音便不禁小了下來,只有徒有窮的數(shù)數(shù)聲還回蕩在露臺上。

    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心中都生出一種“縱天雷如何厲害,都不能撼動陳伯衍分毫”之感。而眾所周知,陳伯衍乃天生劍體,天雷淬體對他來說是完全無用的,所以他舍去了這個步驟,引雷的速度就特別快。

    可是他對這個速度好似仍不滿意,而天雷完全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于是他揮動無妄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次引來數(shù)道天雷,而后在它們近身之時,提劍斬去!

    雷電可以被斬斷嗎?答案是否定的。

    可陳伯衍卻這樣做了,劍氣與雷電交擊,原本還算平和的雷云剎那間翻滾起來,似被觸怒一般,雷光傾瀉而下,幾乎將陳伯衍整個人淹沒。

    “大師兄!”徒有窮與小玉兒大聲喊著,緊張極了。

    眼尖的人卻已發(fā)現(xiàn)了烏云的快速消散,天光,在那驚人的雷光傾瀉之后終于逼退了陰霾,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向四方擴散。

    天放晴了,傾瀉而下的雷電在白晝之下漸漸隱去了身形,而后消失無蹤,露出了其中的陳伯衍。

    整個露臺上,鴉雀無聲。

    鐘吾和張大了嘴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徐夢吟眸中異彩連連,沈青崖卻無奈地笑著,忍不住憶起了往昔。那時大家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鮮衣怒馬盡顯風流的時候。陳伯衍是個低調(diào)沉潛的人,可偏偏每次孟七七鉚足了勁大展身手的時候,最大的風頭都是陳伯衍的。

    沈青崖時常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孟七七和陳伯衍杠。

    陳伯衍說他不是故意的,孟七七回他一句,“呵。”兩人有時會打起來,大多數(shù)都是孟七七單方面挑事,美名其曰切磋武藝,可最后十之八九都是孟七七被陳伯衍壓在地上。

    你問他服不服?

    定是不服的。

    你問沈青崖看得煩不煩,真的很煩。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在一旁撫琴。

    七七四十九,這就是陳伯衍最后引雷的數(shù)量。沈青崖喃喃地念著這個字數(shù),忽而,露出一絲神秘微笑。

    同門的師弟從沒見他這樣笑過,不由問道:“師兄怎么了?有什么開心的事嗎?”

    沈青崖道:“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院中的那株海棠應(yīng)該快開了。”

    那廂,陳伯衍歸來,沒等王家公布最終結(jié)果就御劍而去。劍閣的弟子們眼看大師兄走了,二話不說緊隨其后,竟無一人關(guān)心最終排名。

    王子謙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嵌進rou里。自叩仙大會以來,他頻頻向陳伯衍示好,可陳伯衍從未正眼瞧過他一次。這便罷了,今日的大比本是他嶄露頭角的機會,卻又被他們奪去了注意力。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王子靈跟他們一伙的,王子靈那個草包,憑什么能踩到他頭上?!

    王子謙心中的不平幾乎要掩飾不住地從眸中溢出,而這時,四周細碎的議論聲也鉆進了他的耳朵。

    “我看孤山劍閣即便韜光養(yǎng)晦這么些年,也還是很厲害啊,至少比那個北斗門厲害多了,到底是誰說劍閣式微了?”

    “這不是這兩年仙門之中人人都如此說么,誰知道那陳伯衍竟然如此厲害……”

    “這次北斗門來勢洶洶,可碰上了孤山劍閣,竟也偃旗息鼓了,我看啊,這新近崛起的門派到底比不上劍閣那般有底蘊?!?/br>
    “還有那個王子靈,不是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么?”

    “是啊……看起來比那個王子謙厲害多了,你說會不會是王家散播出來的假消息,為了把這個少主給……”

    “噓,你可別亂說……”

    細碎的議論聲像guntang的熱油淋在王子謙的心頭,咕嘟咕嘟,泛起血泡。漸漸的,這些聲音都從他的腦海中剝離,與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而他卻望著自己黑色的影子,面無表情。

    “子謙,該回家了?!焙鋈唬踝影沧哌^來,喚了他一聲。

    王子謙抬頭應(yīng)了一聲,小跑著走過去,乖乖跟在王子安身邊,恰如從前一樣??赏踝影餐闹袇s不由泛起一絲擔憂。

    這堂弟從小就要強,可惜本身天分不夠,族長又只有他一個兒子,只盼……只盼他不要往歪路上走便好。

    與此同時,陳伯衍大步走進纏花樓,如一道風般直上五樓。他推開門,房間內(nèi)空空如也,孟七七還沒有回來。

    陳伯衍不禁蹙眉,返身找到蕭瀟。

    蕭瀟如實回答他:“大師兄,我也不知道師父去了哪里,他沒有跟我聯(lián)絡(luò)過?!?/br>
    “他經(jīng)常如此嗎?”陳伯衍問。

    “也不總是這樣,師父出門辦事的時候,時常會帶上我們。只是有的時候情況太危險,他又不便與我們細說,便自己一個人去了。但師父做事很有分寸,他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請大師兄放心?!笔挒t倒是老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伯衍把孟七七丟給他的那封信交給蕭瀟,“你看看?!?/br>
    蕭瀟展信一看,信上說的是如果他在今夜還不能回來,那便讓蕭瀟去找圣君,按計劃行事,不用管他。

    信顯然是提前準備好的,即是說——孟七七一早就料到會有人來阻截他。至于來阻截他的人是誰……陳伯衍不禁想起了他專門送給王敬的那個小包裹。

    他說王敬看到這個包裹就會知道送包裹的人是他,那么他知道是孟七七之后,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不過陳伯衍也確信昨夜把他們攔下的并不是王敬的人,這金陵城中一定還隱藏著別的人。

    陳伯衍原想等孟七七回來之后再與他詳談,可如今他不知所蹤,陳伯衍等不了了。他道:“他交待你的事你且看著辦,若要找人幫忙,可以去找戴師兄。他為人機敏,會知道怎么做的。”

    “我知道了,大師兄。”蕭瀟應(yīng)下。

    入夜,陳伯衍悄悄離開了纏花樓,并于小半個時辰后出現(xiàn)在城中一處船塢。船塢中的工人們早散了,四周悄寂無聲,一個人影也無。

    等了一會兒,一個影子從堆滿貨物的陰影處分裂出來,漸漸長成一個人形。再一眨眼,那個影子就變成了有血有rou的人,皎潔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此人正是陳戰(zhàn)。

    “少主。”陳戰(zhàn)向陳伯衍見禮。

    陳伯衍示意他不必多禮,隨即開門見山,道:“可曾見過我小師叔?”

    陳戰(zhàn)道:“不曾,但今日城中似乎發(fā)生了一場截殺,死了不少人。事情牽扯到仙門中人,所以按照規(guī)矩,是王家派人過去處理的。但王家怕是把這事兒給壓了下來,末將并未聽到什么風聲?!?/br>
    “顧叔同呢?”

    “他回客棧了?!?/br>
    主仆倆一問一答,極為利落。末了,陳伯衍話鋒一轉(zhuǎn),問:“我那三叔呢,可還安好?”

    “回少主,三老爺今晚在王府聽曲。王夫人養(yǎng)了一個戲班子,三老爺聽說后很感興趣,于是王夫人就命他們搭臺唱戲了?!?/br>
    “好?!标惒墚敊C立斷,“你派人出去找孟七七,如果碰到有人對他下手,不管來人是不是王家人,格殺勿論?!?/br>
    陳戰(zhàn)微怔,“少主,這……”

    “戰(zhàn)叔,按我說的去做?!标惒艹谅?,一雙眸子深邃如夜,寒冷如霜。

    這一眼,瞬間喚起了潛藏在陳戰(zhàn)心底深處的回憶。他記得少主還未拜入孤山時,大部分時間都與黑羽軍一起駐扎在陰山,如今縱然拜在了孤山門下,君子端方、仙姿清貴,可他們陳家的兒郎,向來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若是三叔問起來……”陳伯衍眸光微沉,“你就告訴他,你在金陵城中發(fā)現(xiàn)了與陰山中黑魔一摸一樣的存在?!?/br>
    “黑魔?!少主此話當真?”陳戰(zhàn)驟驚。

    “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你且查著,若三叔不問,就先不要告訴他?!闭f罷,陳伯衍又交代了幾句,兩人便各自分開。

    回到纏花樓時,蕭瀟出去了一趟也回來了,看到陳伯衍后立刻過去說話,“無厭抓到了,現(xiàn)在在圣君處,不過……”

    陳伯衍明了,“不過小師叔還未回來?!?/br>
    “是?!笔挒t也很是無奈。

    “我知道了?!标惒苌裆?,只是臨回房前忽然又問了一句,“他可有跟你提過他那串草珠子?”

    蕭瀟愣了愣,搖搖頭,只是他隨后又想起了什么,道:“師父雖未提過,可他很寶貝那串珠子。他說那串珠子比他的命還重要?!?/br>
    “是么……”陳伯衍喃喃地咀嚼著這句話,兀自回房了。

    蕭瀟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師父確實沒有跟他說過草珠子的故事,可他來金陵時開玩笑似地叮囑過蕭瀟,“若你大師兄日后問起來,你就這樣答他——這串珠子比我的命還重要?!?/br>
    蕭瀟問為什么,他便笑說:“我逗逗他?!?/br>
    翌日,大比最后一天,眾修士再度齊聚莫愁湖,一戰(zhàn)定輸贏。

    第50章 冉玉關(guān)

    今日的莫愁湖, 清風徐徐水波不興, 恰是一派晴光甚好的模樣。那始終繚繞在湖面上的煙波也被吹散了,趁著好春色出門踏青的人們站在岸邊便可遙望湖心比舞臺, 一睹仙君風姿。

    距離太過遙遠也無妨, 仙君隔云端, 本就是要遙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