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新荷就察覺到，她的葵水來了。

    “來人，來人……”

    今晚是慧敏當(dāng)值，聽見大小姐喊她，利索地挑亮燭火過來了。

    “……這是怎么了？”她看新荷的臉色雪白，有些嚇住。

    新荷擺擺手，說道：“你把柜子里的月事帶拿出來。再拿一套干凈的褻衣?！?/br>
    她前天無事時(shí)縫了幾個(gè)月事帶，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用場(chǎng)了。

    慧敏心里一驚，大小姐來月事了？慌忙去柜里取東西。

    新荷摸摸索索地去了旁邊的凈房，把血.衣脫了，換上干凈的，把月事帶也墊上了。

    慧敏服侍她在床上躺好后，開門去了廂房，把云朵、云玲也叫醒了……商量著給大小姐熬些紅糖水喝。

    次日一早，秦氏也得了消息，滿臉喜悅地帶著丫頭、婆子們來了「蓮苑」。女孩兒來葵水是大事，她得親自囑咐著。

    第63章

    “我兒長(zhǎng)大了……”秦氏看著女孩兒, 心里百感交集。

    新荷臉都羞紅了, 她從塌上下來, 撲到了秦氏懷里：“母親?！?/br>
    “好孩子，去歇著?！鼻厥险f著話，吩咐一旁的丫頭拿了薄被過來。

    她看著女孩兒在塌上坐了, 親手用薄被給她圍住肚子, 交待道：“從今日起，一直到月事結(jié)束, 不許喝茶……如果口渴、就讓丫頭們給你煮紅棗水或者紅糖姜茶。還有, 不許摸涼水, 更不許吃冰果了！”

    “母親, 我都記住了?！毙潞煽粗跣踹哆兜那厥希睦锱偷暮?。在這世上,

    對(duì)她最好的, 不求任何回報(bào)的人大概就只有母親了。

    秦氏把云朵、云玲也叫了過來，仔細(xì)地叮嚀了一番，又陪女孩兒坐了一會(huì)，才轉(zhuǎn)身離去。

    可能是第一次來月事，新荷的肚子又涼又疼, 難受到坐立不安。

    云朵端了碗nongnong的紅糖姜茶, 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了, 等額頭上出了細(xì)汗，新荷方感覺好了些。

    下午酉時(shí)，新德澤從衙門里出來, 意外地看到了顧望舒，他在不遠(yuǎn)處的柳樹下站著，像是在等人。

    “四弟，在這里干什么？”他走了過去。

    顧望舒回頭，笑了笑：“等三表弟?！?/br>
    他口中所說的三表弟，新德澤自然知道是誰……如今在大理寺為官，是當(dāng)今圣上欽點(diǎn)的葉辰宇。

    “哦?！蹦腥它c(diǎn)頭道：“什么時(shí)候閑了去家里坐坐，荷姐兒很想你，常常纏著我問你的消息。”

    青年的雙手緊握成拳，聲音發(fā)澀：“……她問過我？”

    “是啊，我每次去「德惠苑」吃飯，她也都跟著。這孩子，對(duì)你比和我都親。”新德澤好笑地?fù)u搖頭，客氣地告辭。

    “大哥……”青年叫住了他。

    新德澤回頭，“怎么了？”

    “荷姐兒，她還好嗎？”

    “她挺好的，上次的病也好全了。”新德澤想了一會(huì)，又說：“今個(gè)早起，我從「德惠苑」離開時(shí)，倒是看見她的大丫頭急匆匆地進(jìn)了內(nèi)室，不知道和你大嫂說什么了……”

    顧望舒俊眉緊皺，臉色暗淡下來，她又不舒服了嗎？

    “二表哥?！比~辰宇從后面走了過來。

    新德澤看他等的人到了，就笑著拱手，上了馬車。

    顧望舒獨(dú)自站了好一會(huì)，才轉(zhuǎn)身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二表哥……”葉辰宇有些愣住，剛剛不是還有說有笑呢，轉(zhuǎn)眼的功夫，這是怎么了。

    他想了會(huì)，實(shí)在理不出什么頭緒，便接過小廝手里的韁繩，翻身上了馬。

    等荷花開敗時(shí)，六月已接近尾聲。雖然天氣還是酷熱，卻沒之前那么煩悶了。

    時(shí)間進(jìn)入七月，迎來了一個(gè)大節(jié)日，七月七，乞巧節(jié)，又稱七夕。

    吃過早膳后，新府眾人在秦氏的吩咐下，開始著手準(zhǔn)備巧果、蓮蓬、白藕、紅菱等，這些東西晚上乞巧的時(shí)候都能派上用場(chǎng)。

    新荷的月事也過去了，每日里能吃能睡，小臉養(yǎng)的粉嫩、可愛。

    秦氏今日對(duì)女孩兒很大方，聽說她央求著新明宣出府去逛，也笑瞇瞇地允了。

    夜幕低垂，京都卻燈火通明。

    新明宣緊緊拉著meimei的手往最繁華的南鑼鼓街走去，那里金鋪、飯店、銀號(hào)、當(dāng)鋪、酒樓……應(yīng)有盡有。路兩旁還有擺夜市的，什么賣面具、首飾、香包等也很齊全。

    不僅是新荷看花了眼，就連跟在兩位主子身后的云朵、云玲也是一臉的好奇。

    “哥哥，我要這個(gè)。”新荷站在一個(gè)賣糖人的老翁面前，不走了。

    新明宣揉了揉她的額發(fā)，問道：“想要哪個(gè)？”

    “小白兔……”

    新明宣向來寵愛她，二話不說就買了下來。

    街上的行人很多，大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帶了面具的還私下里緊牽著手。

    幾人再往北走，就到了什剎海，兩旁是大理石雕刻的護(hù)欄，岸上種了許多垂柳，水里還有些許荷花、只可惜不是開的最鼎盛的時(shí)候了。

    護(hù)欄旁邊設(shè)的有茶棚，大多在柳岸荷叢之間，用蘆葦席架起一座座棚榭，往下看時(shí)、剛好能俯視海面，因地理位置優(yōu)越，賓客都坐的滿滿的了。

    “哥哥，我們?nèi)ツ沁呁妗！毙潞森h(huán)視四周，一艘裝飾非常漂亮、豪華的大船迎面駛了過來，四個(gè)角系的有紅綢，還掛了燈籠。最稀奇的是，里面竟有隱隱的樂聲傳來，好像在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女人的聲音很空靈，好聽極了。

    新荷被吸引了，拉著新明宣就往唱歌的方向去。

    “荷姐兒，你乖，聽我說，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br>
    meimei年幼無知，新明宣卻是最明白不過了，那大船就是畫舫，一般都是供富家子弟玩樂的地方。

    “哥哥……”新荷拉著他的衣袖撒嬌，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chǎng)面，自然是好奇的不得了。

    新明宣沒辦法，只得蹲下來低聲哄她。

    這時(shí)候，從茶棚方向傳來了喊聲：“明宣，明宣……”

    新明宣抬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是趙淵，他和幾位年紀(jì)相仿的少年正坐在一起喝茶，身后站著各自的小廝。

    新荷聽到呼喊聲，也回頭去看，正巧和趙淵的眼神相對(duì)。

    “荷meimei……”他有些欣喜若狂，好幾個(gè)月沒見到她了。

    趙淵心里一急，也顧不得什么了，起身便從茶棚里走了出來。

    “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國(guó)子監(jiān)管的不嚴(yán)？”新明宣調(diào)侃他。

    “許你在這里，就不許我在這里……”趙淵回了句，去揉新荷的額發(fā)。誰知她輕巧地轉(zhuǎn)個(gè)身，躲開了。

    少年不甘心地挑了挑眉，沒好氣地說道：“國(guó)子監(jiān)今天和你們當(dāng)官的一樣，也休假了?！?/br>
    新明宣看了眼身后的meimei，忍住笑，剛要說話。斜前方卻沖出來一位姑娘，直直的向新荷撞去，速度極快，她已經(jīng)來不及躲了，只短促的“啊”了一聲，閉緊了眼。

    預(yù)料之中的“摔倒在地”或者“掉進(jìn)海里”都沒有發(fā)生，新荷睜開眼，卻看到了趙淵驚慌失措的臉。她被他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新明宣上前一步，堵住了那位姑娘的去路，厲聲開口：“你是干什么的？”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穿著尋常人家的衣衫，已經(jīng)嚇得臉色蒼白了，“我也是被人撞過來的。”

    如此膽小，看樣子確實(shí)不是有意為之，新荷擺擺手，示意哥哥放她走。今晚是難得的節(jié)日，男女老少都可以出來游玩，行人就多了些，熙熙攘攘的，難免會(huì)出現(xiàn)意外。

    顧望舒心情很煩躁，他和葉辰宇一起，應(yīng)了幾個(gè)同僚的約，來畫舫聽曲尋樂。

    這群同僚里，有一位大理寺左少卿最是風(fēng)流。聽他說，這次還請(qǐng)了京都第一樂師，不僅歌聲美，人長(zhǎng)得也美。

    顧望舒只看一眼，就乏味透頂，美則美矣，卻毫無靈氣，滿身的風(fēng)塵氣息。

    他背著手出了畫艙，剛喘口氣，就聽到前方有喧嘩聲，舉目望去，只一眼就怒了、那個(gè)他日思夜想的小人兒被別的男人抱在了懷里……

    青年的牙齒咬得“咯崩咯崩”響，他沉聲吩咐船家：“靠岸。”

    新明宣打發(fā)了那姑娘，回頭看見meimei還被趙淵抱著，他警告道：“趙淵?！?/br>
    少年嘆了口氣，這么香香軟軟的小姑娘還沒抱熱，就要還給人家了。

    “怎么？你還不下來？”

    聲音異常冰冷卻很熟悉，新荷下意識(shí)就打了冷顫，循著聲音去看：“四叔……”

    顧望舒臉色鐵青，步伐極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們眼前。

    新荷掙扎著從趙淵懷里下來，心虛地往新明宣身后躲。為什么要心虛，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還不過來？”顧望舒伸出右手。他看起來是極焦躁或者極惱怒，連手掌都微微顫抖了。

    新明宣上前一步，把meimei護(hù)在了身后，解釋道：“四叔，剛剛只是個(gè)意外……”

    “閉嘴！”

    青年厲喝一聲，久居上位者的氣勢(shì)迸發(fā)出來，新明宣和趙淵都被震住了。

    “荷姐兒，過來！”他重復(fù)著說了一句。

    云朵、云玲在一旁都嚇呆了，“姐兒……”

    新荷強(qiáng)忍住內(nèi)心的恐懼，哆哆嗦嗦的向他走去。她從未見過四叔這樣生氣……眼神里都像是要淬火了。

    趙淵抬頭去看顧望舒，心里有種很急迫的慌張。他總覺得荷meimei和她這位四叔之間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

    新荷還沒到他跟前，就被拎了過去，手勁大到她胳膊都疼了。

    “四叔，疼……”她委屈著開口。這時(shí)候的示弱對(duì)四叔來說應(yīng)該是最有用的。

    第64章

    青年聽她喊痛, 手勁不知覺就松了下來, 卻也沒有立即放開她。